寂地无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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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烨的泪在此刻决堤。
他想他不应该哭，可是泪水根本控制不住。心里面像被淘空了般，难受的让人窒息。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真情也罢，假意也罢，美梦也好，恶梦也好，从今以后，男人与自己再无瓜葛。
下定了决心般，惜烨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19
还没清醒过来，电话铃已经老实不客气的响了第三遍了。
惜烨用枕头压住头做最後的垂死挣扎，无奈对方好像跟他耗上了，尖锐的铃声间歇不到两秒锺又开始咆哮起来。
“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你死定了！”韦惜烨愤恨的拿起话筒朝电话里狂喊一声以示他的愤怒。
对方好像早有预感，等他叫喊完毕就用十分可怜的声音哀求起来，“韦大先生，您今天可一定要把专稿写好，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惜烨的头一下子清醒了，他繁著墙上的日历，在今天的日期上面赫然画著一个红叉，然後十分醒目的写著：截稿。
糟了，自己好像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晚上来拿吧！”对方在听到他如此应允後，千恩万谢的挂上了话筒。
惨了，看来今天不能去钓鱼了。惜烨十分不情愿的向浴室走去，如果现在开始赶的话还是有可能在九点之前写完的。
加油！
离开B城已经五年了，他现在是几家杂志旅游专栏的撰稿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游历山水然後把感想写出来，骗些稿费。
这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以为会等到退休了才有可能实现，谁知老天却帮了他一把。在五年前那次事件以後打算借旅游散心作为从新开始的惜烨碰到了某时尚杂志的编辑总监曲云庭，两人爱好相似，一番结识下来竟成为莫逆之交，当惜烨告诉他自己刚失业时，他介绍了自己这份工作。
“你为什麽认为我可以写好这个专栏？”
“以我敏锐的洞察力好不好，你以为我这麽多年做编辑是白混的，听你说话我就知道你的文笔很适合！”
於是至今为止只在网上发表过杂记的惜烨拥有了名为“寂地行走”的旅游专栏。
其实在用这个名字前他思考过很多其他的名字，但是只有这个名字和他喜欢的感觉最相似，况且这也是自己追求的一种境界，於是“寂地”这个名字就用了下来。五年下来，除了约稿的杂志社从最初的一家变为五家外，也拥了很多读者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日子过得不甚逍遥！
惜烨的写法非常朴实，他从不重用笔墨去描写那些万人敬仰的亭台古迹，也不似一般时尚杂志那样的介绍景点路线，他的笔墨从来都给了那些他接触到的人和事。他写云南白族那从蝴蝶泉飞出的美丽金花，写那棵千年榕树下人们安宁的生活，写一朵在阳光下仰起笑脸热烈绽放的花朵，甚至是一只普通的鸟雀。既有有些地域独有的风情，又有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风景，但是无论哪样在他的笔下娓娓道来却都带给人宁静的享受，仿佛有清风吹过心田，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一样温暖。
也许就因为他这独到的感悟他的文章才不流於商业，流於世俗。只有云亭知道那是因为惜烨有一颗淡薄的心。
云亭第一次看到惜烨就觉得他像一往清澈的泉水，只悠悠然从山间流落而下，落在哪里便是哪里，一点也不强求。
他的淡然在天成中又带点绝决的意味，云亭猜想那一定是因为一些伤心的往事，他曾经很好奇的想一探究竟，无奈惜烨藏的很深，就算他们认识五年了，惜烨也从未提起过。
云亭这时才想，关於惜烨的过往，自己竟一概不知。
有些伤感，但是更多的却有些心疼，惜烨总是微微的笑著，仿佛什麽事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不过才三十的年龄竟仿佛将一切看尽。
到底是什麽事，将他伤的那样深？
“怎麽样，在越南过的如何？”云亭为惜烨倒满一杯酒，笑著问他。
“那里的甘蔗很高，我喜欢他们的藤编。”惜烨轻轻泯一口，去越南呆了几个星期，前天才回来。已经适应了那里潮湿的空气，现在回来竟然有些不习惯。
“平常总在外边跑，见上你一面都难，下次打算去哪？”
“还没想好，可能去阿根廷吧！”
“说也奇怪，你在外面跑了那麽久，别的作者都有经历过异域爱情就你怎麽从没遇到过？”云亭打趣他。
“我也想，不过没碰到让我动心的人。”
“你的心，恐怕早就不在你身上了吧！”装作玩笑似的一带而过，云亭打量著惜烨的表情。
“也许吧！”他只是轻叹一口气，眼神若有所思的飘向窗外。
“你就是不肯把你的心向别人敞开，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麽事，都没有权利放弃你以後的幸福！”看他的样子，云亭忍不住动怒。
“我现在这样已经很幸福了呀！这样的日子我以前想过好多遍。多谢你，云亭！”惜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唉，我不知道怎样说你，惜烨，看到你这样我总是觉得很难受！”
“那我要快点闪人了！”惜烨说著哈哈一笑，并不认真。云亭的心意他懂，但是确如他所说他的心恐怕早就没了。
他想起那个流著泪的夜，他将男人在他的记忆里深藏，同时埋葬的还有一颗遍体鳞伤，不敢再爱的心。
突然一阵悠扬的吉他唤醒了惜烨沈醉的过往。他看到大厅正中央的舞台上一个璨若阳光的男孩，拨动著琴弦。他乌黑的发涨满了惜烨的眼帘，他看到男孩有一双明若星辰的双眸。
五年以前也曾有一双相似的双眼，溢满了爱恋在他的眼前眨啊眨的闪。他记起少年总爱气鼓鼓的脸，记起他有时狡猾有时天真的眸子，还有他无忧无虑纯真耀眼的笑脸。但是那个笑容却被自己扯碎了。
少年说我一定会报仇的，他把爸爸害成那样子，还有你，惜烨，他那样陷害你，我不允许他好过！
你不用替我报仇。
为什麽？他冤枉你害你坐牢，如果不是我用爸爸留给我10％的股份去求他，他怎会放你出来？话一出口，少年感觉失言了，他小心的看著惜烨的表情。
原来如此，还以为他对自己还有些歉意，原来出狱的代价就是10％的股票。那是多大的数额呢？大得可以将一切抹杀掉！
我，我并不是想让你觉得欠我的。惜烨，你不要多想！少年小声说，眼神闪烁。
谢谢你，伟凛。可是你真的不用替我报仇。
为什麽？
因为我爱他──
他永远记得少年脸上当时惊异的表情，他几乎是有些疯狂的抓住惜烨的胳膊摇动著叫嚷，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为什麽要开这种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惜烨只是默然的不开口，他看到少年脸上痛苦的表情，他的眼睛是那麽迷乱，那麽寒冷，几乎要冻出冰来。
他觉得有些心痛，微微抬起手，他想安慰少年什麽，但却什麽都说不出来。
少年狠狠瞪他一眼，然後抽身离去，他的脚步那麽绝决，像一只离弦的箭，少年的背影是少年留在惜烨脑中最後的景象。
“喂，发什麽呆？”云亭伸手在他眼前晃动，刚才他想到了什麽，是因为那个吉他手吗？他那不愿提起的往事里是不是也有一个类似的存在？
“没什麽？入迷而已。”
“那，吃完饭要不要去我家？”云亭小心翼翼的问。
惜烨抬头看他一眼。
“不去就算了，我只是想跟你谈谈这期杂志的内容！”云亭有些慌乱的掩饰到，手碰翻了面前的汤。
“我又没说不去！”惜烨笑著看他脸红的样子，想看到平常以冷静著称的杂志总编出错机会还真是不多。不过那都是在别人面前，和自己在一起的云亭总是像个大孩子。
20
人的相遇有时真是件奇妙的事情，有的人你追寻一生也不可得，有的人一见面就能成为之交，还有的人，明明在你身边你却连他的心也触碰不到顶点儿。
惜烨之於云亭就是这种感觉。
昨晚缠绵後的热度明明还在怀中，那个人也明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的心却紧紧的，虽然一样的笑，一样的闹，但是云亭知道那只是一种掩饰，他的不经意的洒脱只是为了掩藏难以摆脱的过往。
这样的惜烨只会让他难受。
但是他却连询问的权利都没有，那些记忆仿佛一把坚硬的锁将云亭认识之前的男人保护的密不透风，他的笑柔软干净却不带亲昵，惜烨，他是打算孤独一辈子吧！
“发什麽呆呢？你。”惜烨醒来就看到云亭温柔的视线专注的盯在他脸上，这种温柔是熟悉的却又是他无力承受的。
“看你。”男人倒毫不掩饰。
“那你慢慢看吧！”惜烨起身将衣服披上，留云亭一个单薄的背影。
“惜烨！”男人突然叫住他，惜烨扭头，看到一张十分严肃的脸。
“和我一起生活吧！”
惜烨顿了顿，他的眼光在男人脸上扫过几秒，随後像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把扣子扣好，“说什麽呀，单身的日子我还没过够呢！何况你还有彼得！”
“别管什麽彼得！该死的，他只是露水情人！”
“我不也是吗。”惜烨笑嘻嘻的说。
“你不一样。我对你有感情。”
“好了，云亭。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你知道成人游戏的规则，对吗？”
云亭只好打住，再说下去可能连现在的关系也保持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样，惜烨之前，他的心从来没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过。
惜烨把门关上的时候，微微迟疑了一下，他知道云亭在门後目送他离开，但是对於这个痴情的男子他却只能说抱歉了。
不明白是怎麽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的，也许是那天的气氛太好，也许是心情欠佳，反正，两个男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上了床，而那之前惜烨是不知道云亭还有男性友人的。
原以为也就是露水姻缘，没想到这种关系却维持了一年多，惜烨本无意诱惑，男人还是一头栽下去，不愿挣脱。
无奈的摇摇头，惜烨点上一只烟，看那白色的眼圈化为缥缈。
有时候人真的固执的可怕，比如云亭之於他，又比如，他之於那个想忘也忘不了的人。按理说，他应该只留有是恨才对，但是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恨他，他只是伤心，伤心那个男人没有爱过他。
对於被利用被伤害的事实，过了这些时日已慢慢消散，但只有这些理不清的思绪还像绳索一样缠著他，在偶尔恶梦醒来的夜里一遍遍回忆，侵蚀著他的伤口。
惜烨唯有寄情山水，在那广袤无垠又美的天然的世界里仿佛才能放下一切烦扰之事，专心提升他的境界。连那个他常去寺院的大师也说他的境界有时候很奇妙，但是只有惜烨知道，自己一生渴求的无声是永远也达不到了。
心中有所牵挂，虽在寂地又怎会无声？
惜烨没想到会再遇到伟凛的，至少不是现在。
男子逆光而来，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惜烨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田，他快速移动脚步，想从拐口处的巷子将男子甩掉，显然男子察觉到他的意图，因为他叫了他的名字。
“韦惜烨，你不认识我了吗？”
惜烨只好转头，男子已至身边。
五年没见，他的稚气仿佛在一夜间洗脱殆尽，站在眼前一手拦住他逃往的男子有著更成熟的气息。
眉是更坚挺了，棱角分明的轮廓再也找不到年少时那种青涩，岁月在他脸上雕刻出完美的形状，猛一看过去，像级了那个男人。
惜烨平复住心跳，装作不在意的微微一笑“这麽多年，你还好吗？”如此生硬客套的招呼，好像过往的一切都成了一种不真实的回忆。
“你说我好不好？”已经无法称为小鬼的伟岸男子面带愠色的看著他，他狭长的双眼闪著颤颤的光。
只这一看，时光又返回五年前，他仿佛还是那个目光灼灼的少年，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点也不掩饰真情。
只是，惜烨是承受不起这样重的负担的，五年前就是因为这场无法承受的感情他才选择逃避，选择不告而别。
“你竟真的抛下我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男人固执的按住他的肩，高大的身体在惜烨脸上投下厚厚的阴影，惜烨要仰著头才能看清男人的表情，五年来，他竟比自己还要高了。
他试图挣脱男人的束缚，虽然是在靠墙的角落，但是男人将自己圈起来的动作还是显得有些暧昧，这是惜烨遗忘已久的陌生气息。他不悦的扬起眉，定定的朝男子望去。
那双按住自己的手臂却没有因为他的一瞥而变得轻松，男人的表情好像在说，如果放开你你又要逃走了吧！惜烨无奈的耸耸肩，只好说，你先放开我，我保证不从你眼前离开。
闻言男子的手才缓缓从他的肩头滑落，然後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我们去吃饭好吗？”惜烨有些愕然有些伤悲的看著那个笑容，眼前的男人还是如少年时代一样恋慕著自己。
而他是无法回报他什麽的。
惜烨再一次抬头看那张酷似男人的脸，突然觉得神有些残忍。那些被强制压在记忆深处的片断像被拔开了盖子的香水瓶，一丝丝，一点点钻入脑髓，沁入心脉。
仿佛有种预感，这五年来平静的生活又要被打破了──
21
！
“这麽多年，你的厨艺好像一点也没进步。”男人不悦的抱怨到，孩子气的瞪著他。
！
“那你不要吃了！”惜烨皱皱眉，也不知是谁要自己做饭的，做好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
“你不要生气了，下次我做给你吃！保证你会把盘子舔干净！”
！ “你会做饭？”
！
“不然你以为这几年留学生活是假的吗？”对於惜烨怀疑的目光，男子有些愠怒。
！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做不到可不许赖皮哦。”眼前的男子虽然外表上成熟许多，但是在自己面前还是和以前一样孩子气。
“说道做到！”男子一副了不起的派头，惜烨淡然一笑。
看样子性格是没有改变多少呢，五年前的打击没有磨灭他少年的纯真也真是难得。
“对了，你父亲呢？”五年前走得时候还在昏迷，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了，想到可以说是自己间接害了他，惜烨有一丝内疚。
“你走後没多久就清醒了，只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多。现在基本上都在国外，什麽都放下了似的，连我这个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