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心上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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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本来一脸愁容，但是不知到底想通了什么，突然又恢复了从前爱笑的神情……是不是他终于明白到自己情思错种，而悬崖勒马或者终于发觉这情并不是男女之情就只是兄弟情意而已……如果真是如此，无情当然欣慰，可是为什么心口却依然沉闷，总有一种异样的涌动，但总是掺不透。　
一个小小的插曲，在平淡中骤然清亮地响起，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好似流星光亮一闪而后归于沉寂，留下听的人依然耳边留有余音，留下看的人依然注视夜空，茫然不知所措。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莹无尘、素娥淡伫，静可数、丹桂参差。玉露初零，金风未澶，一年无似此佳时。”
听到突然响起的吟诗声，无情收敛思绪，微微一笑，转过头：“顾兄，好兴致啊。”
顾惜朝坐在屋顶之上，手里拿着酒壶，一双幽邃清澈的双瞳，凝望着天空，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随意地搭拉下眼帘，顾惜朝看向楼下：“无情，你也好兴致，今天月色迷人，上来共饮一杯如何？”
“顾惜朝，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喝了很多酒？”
顾惜朝爽朗地笑起来，笑声回荡在静谧的空气中：“无情，你连这个都要管？知不知道你这样……”音量渐底，顾惜朝伏下身子，一脸嘲弄的笑容，“很像个女人。”
“若论这个，只怕顾兄你更像个女子。”
无情说话一向轻淡，声音清澈不紧不慢，但是每一个字却都能让听的人听得是清清楚楚，好似一把钟锤钻进耳中，猛地敲响一面铜锣。
顾惜朝此刻耳中、心中、脑海中就“咣啷”巨响，震得他一时愣神，头晕目眩……眼前的这个白衣人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如星双眸盈盈亮亮，嘴角带笑，雪白的脸颊上深深的两个酒窝，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头顶一根翡翠簪子，悬吊着圆润珍珠，摇摇晃晃，旋起一片白光也摇曳、晃荡起来……光在旋转，人影模糊，依稀清楚又好像不是，好像不是可是那笑容却又停驻在眼前……
顾惜朝慌忙站起身，手中酒壶掉落地上，响亮的刺穿空气般“啪啦”一声摔的粉碎。这个声音让顾惜朝一愣，转眸过来……可是，他脚步已近屋檐，身体一个摇晃，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无情只见顾惜朝突然陷入沉默，直直地注视着自己，双眸却渐渐迷茫，而后双眉微皱，一脸焦急的站起身，踉跄几步就突然从屋顶上犹如一片落叶般飘坠下来。
无情连忙双手一拍把手，轮椅平平而起……却不想顾惜朝已经轻轻巧巧地翻了个身，脚尖无声落地。
“顾兄，你……”
顾惜朝站起身，已经恢复常态：“我确实是喝多了……”说着，突然转眸过来，眼神犀利而且冰冷，“无情，虽然你是四大名捕之一，但若胡言乱语，我顾惜朝也不会念及你残疾就有所礼让！”
残疾是无情的忌讳，无情也冰霜了脸，眼眸隐去关怀神色，渐渐沉稳透出寒意：“我无情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与我交手还想什么礼让的！”
冷笑一声，顾惜朝手渐渐伸进随身小包之中……能调侃他像个女子的如今世上只有一人！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眼前此人！
无情不明顾惜朝为何突然起了杀意，只能叹道此人果然是喜怒无常、不可理喻！
顾惜朝轻移脚步，注视着无情，无情也紧盯着顾惜朝……他们都在寻找契机，高手过招，通常一招就可以定胜负。此刻只要对方稍有松懈，就很可能被疾飞而至的武器毙命！
当然无情不想杀顾惜朝，但是却也不能就此而手下留情，否则他很有可能被鬼哭小斧劈得魂飞魄散，所以他要在顾惜朝出手的霎那阻止住鬼哭小斧，这很难，比杀了顾惜朝都还要难。无情双手紧紧握住把手顶端，手心冒出汗来。
顾惜朝明白，他明白无情的心思，所以他笑了……无情需要考虑这么多，可是他却不用。这些微之差已经决定了胜败！
夜色深沉，厚重的似乎压得人不能喘气的黑幕下有鬼在哭，狼在叫……声音轻细而且幽幽，仿佛是从十八层地底传到地面。
一阵微风吹过，无情感到脸上一阵清凉……就这么瞬间！一道亮光闪过，顾惜朝已经出手！
他果然够狠！够绝！仅仅一句话而已，就这么致人于死地！无情大惊，而且他更想不到，自己瞬间的分神竟然被顾惜朝看得分明而且把握时机，迅疾出手！他一出手就是使出全力，两人本就相距不远，无情看到时，鬼哭小斧已经近在眼前，他根本没有时间发出暗器，也没有时间施展轻功催动轮椅躲开！
无情看着小斧袭至额前，甚至能够感觉到犀利的冷风刮在脸面上刺刺地疼……可是，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小斧在他额前停了下来，突然的停下来，呼啸一声旋转飞回。
无情诧异地抬起眼眸……顾惜朝接住小斧，幽幽叹了口气，放回小包中。
“你不杀我？”
“不杀了。”
无情已经了然，宽慰地一笑：“他果然捆住了你这条毒龙。只要你知道他活着，就不可能毫无因由地杀人，否则……他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顾惜朝突然眼眸闪动，几番踌躇，喃喃开口道：“你说他会回来吗？”
像一个十分无助、彷徨的孩子。一个人即使再坚强，再能看透一切，也有会累会动摇的时候。无情明白，顾惜朝只是需要有一个人能肯定的说出口，肯定的说出他所想听的话来，这样他才能更好的继续等下去……
“会，你为他改变了这么多，他会回来的。”

曹灵儿和铃铛又吵了起来，依旧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次是为了谁睡床谁睡桌子。趁着息红泪不在，她们就私自打算决定下这今晚的第一大事。
“我铃铛可是江南第一的美人，让我睡桌子，笑话！！”
“我也是堂堂的九命猫，而且还是现在你们必须要保护的人，凭什么我去睡桌子，你是保护我的啊？应该你去睡！”
“一口一个让别人保护，你九命猫也不过如此而已。”
“哼！你还算什么江南第一美人，我看应该是江南第一的臭嘴婆！”
“你，你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猫！”铃铛动怒，手臂一抖抓住手肘处的白纱。曹灵儿也已手中两把弯刀。
同时出手，曹灵儿和铃铛依然彼此瞪视，但是……白纱以及脱手飞出的弯刀却并不是看准对方，而是袭向窗口！
白纱看似柔软，但是在铃铛手中却好似一柄鞭子，打在窗框上喀嚓几声，窗框竟然裂开了。弯刀力急且凶，瞬间已经破窗而出！
只听仓惶地惊叫声，两道黑影几分狼狈地飞掠而去。
曹灵儿瞥了眼铃铛：“你还是挺有两下子的嘛，竟然知道外面有人埋伏。”
“哼。”铃铛得意的回道，“你也还算聪明，知道我没有必要和你动手。”
“那是当然！不过，我的弯刀比较快，我睡床！”
“没有我的白纱击破窗框，你的弯刀能那么顺利的飞出去吗？我睡床！！”
“笑话！我还需要靠你？！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敢和我比？”
“哼，刚才你那一招不就是学顾哥哥的鬼哭小斧吗？可是比较起来也真是丢人现眼！一只小小的走兽还想学人家翱翔九霄的龙吗？！”
“丢人的是你，你没看到他根本理都不想理你的吗？还一口一个顾哥哥！”
…………
……
那两个黑影还好反应快，见白纱和弯刀突然袭击过来，都立刻躲过但是却没有忍住因为事发突然而脱口而出的惊叫，现在惊魂未定，也没有细看路，竟一脚踏上了一个敞开的窗台上。
房间里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子，美得虚幻，简直就不像是人而是仙女下凡。
那两个人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及目的，当下就看呆了。
这个女子淡淡地瞥了眼窗台上呆若木鸡的人，微启朱唇，缓缓开口道：“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盯着我，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傻子，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再如此看我！！”
声音好似黄莺出谷，好似一颗颗珍珠掉落在玉盘上的声音那般清脆，听的那两个人魂都被勾走，竟然没有察觉出话语里的杀意！
女子回身一抽，一柄宝剑已经握在手中，虚空一划，一道青光闪过，照耀的那女子明眸皓齿，更加虚幻的美丽。
宝剑刺破空气直刺向那人咽喉，如果不是突然的一声怒喝，也许就是被这剑刺穿了喉咙，尸体上还都是带着笑容。
“岂有此理！我刚离开片刻，竟然有人敢来骚扰红泪！！真是该死！！”从走道里翻身上来一雪白身影，红缨枪直直的刺向窗台上黑衣人的后心窝。
“任何想伤害息城主的人就是我穆鸠平的敌人！”穆鸠平也一枪刺出，瞄准另一黑衣人的后心窝！
那两个人连忙转身，一刀劈去，避过枪头，此刻已经可以感觉到身后息红泪那犀利的剑势逼近，这两个人立刻脚下一蹬，向上窜出。
就是靠着这快速的方应以及利索的腿脚，才能让他们两个人多次死里逃生。黑衣人自付他们的反应是天下第一敏锐，他们的腿脚也是天下第一快，如果没有四大名捕的追命在的话。
但是，很可惜，老天并不帮他们，追命在这里。
而且就躺在他们所逃向的房顶上，看月亮呢。
追命嘴里叼着草根，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
这两个人没有见过追命，只是听说追命是四大名捕里年纪最长的一个，嗜酒如命。就当追命是个留着络腮胡，双腿健壮的中年人。哪里知道追命却是长着张清秀、孩子气的脸，修长身形，尤其是一双腿并不健壮反而略嫌几分纤细。
这两个人一见屋顶有人，立刻冲上前，打算一刀砍死这个倒霉人，再继续向前逃去。两个黑衣人冲到休闲躺着的人面前，手举刀就用力砍下……但是，刀砍下去并没有意料中那声惨叫或者感觉到刀刃砍到人骨的滞留感，黑衣人定睛细看，原本躺在屋檐上，翘着腿看月亮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才眨眼之间！！
这两个人连忙转头四处看去，几分吃惊地发现身后三步远的位置，那个年轻人依然躺着，嘴里咬着草根，翘着腿，一晃一晃。
也许，也许心里因为刚才的几番突然而有些恍惚、发愣，所以看花了眼，砍错了地方……这两个黑衣人默默心里念道，屏气凝神再次冲过去，举刀就砍！这次他们睁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很好，那个年轻人仿佛看不见他们般，一动也不动，依然注视着天空上的圆月……哼哼，这次你是死定了！！
但是！刀劈下去，依然没有惨叫声，也没有感觉到刀的滞留感，只是用力有点猛了，两把钢刀砍在屋瓦上，“嘣嘣”两声，震得他们手腕发疼。
眼前的年轻人又不见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眨不眨的注视下依然不见了……甚至这两个黑衣人都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怎么不见的。　
顿时，这两个人冒出一身冷汗，额上布满汗珠………彼此对视一眼，虽然很想立刻跑掉但是他们还是小心翼翼的，慢慢地转过头去……果然！还是三步远的地方，那个年轻人依然是那个姿势，注视着天空一脸的惬意和平静。
鬼！是鬼！！当下，这两个黑衣人吓得腿都软了，踉踉跄跄地跳下屋顶，也不管是否会遇见那两个使长缨枪的人。总之他们只想离这个年轻人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再相见。
没有碰见任何人，两个黑衣人跑过走廊，来到院子，听见几声轻微的“咔嚓”声。
有规律的，不紧不慢，一声接着一声。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一个摇头，一个点头……但最终两个人都点了点头，听任好奇心的驱使，循声过去。
然后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至理名言：千万不要有太强的好奇心，好奇心有时候是可以害死人的。
他们跨过门槛，只见一片小小的空地上，坐着个人，这个人剑眉星眸，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抿紧的薄唇，他袖口挽高，两手各捏了块犹如人大腿般粗的木桩子，一用力，结实的古铜色肌肉绷紧，明显地几根青筋突起，那木桩子“咔嚓”两声，裂开了。不是大小不一的四处分裂，而是沿着纹路，边缘光滑地均匀裂开，碎块掉落两旁。
这个人身旁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笑着说：“铁二爷，你果然好厉害，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帮我准备好三天的柴火了。”
铁，铁二爷？！在江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被如此称呼，即使是有官员姓铁也都不能被人这么叫………两个黑衣人立刻好像在抖筛糠一般，放轻脚步转身想悄悄地走掉。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传来掷地有声，仅是声音就非常有气势的问话。
这两个黑衣人立刻拔腿狂奔！
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碰见厉害角色！！早知如此，当初就是万两黄金也不能接下来啊！两个黑衣人一边后悔一边跑到走廊上，跑着跑着……竟然感到头顶一凉，几分诧异地伸手去摸，这下连他们的心也瞬间掉入一个冰窟里！头顶的发丝不知何时竟然没有了，一根也不剩，只摸到头皮。
什么时候？谁出的手？两个黑衣人伏下身子，流着一脸冷汗四处张望，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那个出手的人……因为这个人就在前方，靠着墙壁，怀里抱剑，正斜着眼眸冷瞧着他们。
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个人？好像刚才奔跑时眼睛盯着前方时并没有看见此人？他又是什么时候出的手？什么时候跑到了前面？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但是这两个黑衣人却不敢问出口，因为这个看似轻松地靠着墙壁，抱着剑的俊美年轻人很冷，浑身仿佛天然就有一股深入骨髓地寒气，他仅仅是这么站着就让人感觉到逼人的压迫感！他瞥人一眼，能从那虚无的眼神中透出寒冷，冰到他们心里去。
黑衣人知道江湖中只有一个人能有此寒冷的气势，就是那个宁愿坐着不愿躺着、宁愿站着不愿坐着，别人是腰别宝剑或者背在身后，只有这个人却是个剑痴，总是怀抱佩剑的四大名捕之一冷血！
叫都叫不出来了，黑衣人连忙转身就跑，可是跑了几步却发觉不对，回过头来只见另外一个黑衣人已经双腿发软瘫在了地上，低声咒骂，黑衣人赶快上前拽起同伴：“快走！！如果他有心要杀我们，刚才就已经砍掉我们的脑袋了！！”
今晚虽然令他们两个人都差点吓掉了魂，但至少没有遇见什么人有意要杀他们。他们运气一直很好，所以至今依然能够全身行走在江湖中，而今晚他们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