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畔的爱与罚-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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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振了起来。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会是谁呢?
于雷。
他的脉搏频率骤然上升了一倍。为什么会是他?他今天一定是看见我了……他生气了么?他想要说什么?他还会问我在短信里的问题么?而我又应该怎么回答?
陈可紧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手机的振动戛然而止。还好……陈可松了一口气,就装作是没有听到吧,毕竟我没有挂他的电话,于雷应该不会怪罪的。他心想。
就在一秒钟后,手机又振动了起来,依旧是于雷,陈可开始着慌了。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安地感觉着手机的振动。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大概一分钟之后,停止了。
他刚要往前走,手机第三次振动了起来。这种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于雷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逼着他一定要立即取出手机,和他通话!
他碰上什么急事了么!也许他现在正急着需要我帮忙!
想到这,陈可赶快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喂……”陈可怯怯地打了招呼。
“陈可?”手机里传来了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嗯,你怎么了?”
“为什么躲着我?”于雷的声音低低的,完全听不出平日里的洒脱,“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躲着我是什么意思?”
他的音调渐渐地高了,陈可有些发蒙:“我……我没有,我刚才没……没听见。”
陈可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拙劣的撒谎者,任何人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分辨出他说话的可信度。
于雷在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一下,重重地呼了口气:“所以你的答案就是这样?”
陈可知道他是在问那封短信的事情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就连最简单的外交辞令也想不出来。
“我……我不明白……”陈可只好把大脑中离嘴巴最近的字眼说了出来。
“你不明白什么?”于雷问道。
“喜欢……我不……”陈可想说的是,他不能理解于雷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说自己也喜欢他。
“我明白了。”于雷的沉默延长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既然没有办法……不喜欢……我也能理解,但……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连再一起上自习都不行了?”
陈可糊涂得不行,他觉得身上有一万张嘴要抢着回答这个问题,他所有的感官都在奋力地想要否认于雷正在表达的意思,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他傻乎乎地张着嘴,在越来越大的雪地里呆站着,许久,才调匀了呼吸,尽量保持着平常的语调。
“于雷,”他开口了,“让我一个人……”
“好,好。”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果断,变得绝然,变得那么冷静得可怕,“你一个人,你一个人……你说得对,你就是应该一个人呆着,你就一个人,一个人吧!”
电话里,再没有了他的声音,只剩下忙音,凄厉地响着,就像要煽动那满天的风雪,往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招呼。
他彻底地愣住了。
不,不。是楞住了。
连他的心,都已经变成了木头,在经历了突如其来的暴雨后,迅速地朽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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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回复:未名湖畔的爱与罚
这太残酷,残酷得不象真的。
就在几秒钟前,他不是还怀着一颗快乐的心,迎接着冰爽的风雪,模模糊糊地畅想着自己的未来呢么?在那里,没有忧郁,没有恐惧,只有他向往和熟悉的单纯快乐……
而现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正式地结束了,彻底地结束了,不可逆转地结束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在零下的气温中,渐渐变得麻木,就如同他的灵魂一样。
他转过身,不用再往前走了。
是的,就如同他多少次所预期的那样,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不是曾经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么?
现在,他知道了。
多么难受啊,多么难受,竟然是这样这样的难受啊!
白雪,那样的刺眼,他勉强睁着自己的眼睛,看见的,只是那两个少年的身影,在路上,在冰上,在彼此的身上,依偎,打闹,玩笑……
完了,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我该去哪里?该去哪里才能逃开折磨着我的一切?
哪里没有他?
哪里都有他。就连湖畔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的味道,他的足迹,他的身影。
陈可试着移动自己,尽管这是如此艰难,但他要离开,要离开,要去一个没有故事,没有回忆,没有于雷的地方。
他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了。
他走进了那座熟悉的白色建筑,地砖上已经被在雪天中来往的师生踩出了一个个脚印,一片泥泞。
他看见管理员冲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他接过钥匙,往走廊深处走去。
就像是得了失语症,他如往常般听见了人声嘈杂,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如果这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也无妨,因为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他了。
他打开门,在房间的另一端,黑色,白色,那是他的领域,他的王国。
他走向它,寻求最后的保护。
他在它前面坐下,缓缓地掀开琴盖。美丽的黑白键,映入了眼帘。
从这里弹下去,就是DO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沾湿了琴盘。
他狠狠地砸了下去,钢琴发出一片混沌的轰鸣。
上次做这样的事,是在外婆的葬礼之后。
就和上次一样的,他的痛苦,另一个当事人,永远都不会了解了。
他放声大哭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捂着酸楚难当的胸口。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察觉到身旁递过来的毛巾。
他接过来,暖暖的,他使劲把脸埋在里面。空气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他抬起头,对方的脸正是他所预期的。
先生在他身边坐下,只是看着他的侧脸,什么也没说。他在等他先开口。
“我没事。”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几个字吐了出来。
“你不会有事的。”他把手放在陈可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了两下。
“做人呢,总是要碰上一两回的,让你痛哭流涕,死去活来。”先生就像是在和自己说话,“我以前啊,也这么着过一回,是我儿子。要是他长到这会儿,也有你这么大了吧。嗯,差不多。我儿子也跟你似的,长的很帅,很白净,也弹钢琴,我要他弹的。他弹得多好啊,还是那么小的孩子!要他长到你的岁数,没准还比你弹得好呢!可惜啊。”
陈可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当时就想了,”他接着说,“如果这事我挺过来了,世界上就再没有能打倒我的事了。我就是要看看,到底能有多痛苦,人到底能撑到什么程度。我要是能知道,能熬过来,那任以后再有什么事,我也不怕它了。”
“我情愿不知道。”陈可依旧泣不成声,毛巾早已被泪水浸透,保持着人体的温度。
“我也不想知道。”他顿了顿,依旧缓缓地说,“家人?朋友?还是女朋友?我也不打听,但是,别管再苦的事,你经历过,你熬过来了,你就能从中学到东西,一些对你的人生很重要的东西,明白么?”
“我想走,在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一个人呆一阵子,” 陈可努力地克制住抽搐,深深地呼吸,“我真的想走,真的。”
“你要是真的想离开一阵子,我可以帮你,但这也许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你知道么?”先生点了点头,说。
“我已经没有需要解决的问题了。”陈可用毛巾擦了擦干涸了的泪痕,止住了哭泣,平静地说道。
一个星期后,陈可通过了学校里一个美国学生交换计划的面试,将在康州的一所大学里度过他的下个学期。
结束,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也可以爱了,因为他知道,爱已经离开。
而他,也不得不,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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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于雷
事情,结束在那一天。
于雷的短信发出去快两个礼拜了,结果就像一个成语形容的——石沉大海。一块小小的,琢磨了许久的问路之石,沉进了陈可让人揣摩不透的心海里,不知道掉进了哪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落,再也没有重见光明的可能。
那种焦灼啊,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那是怎样的痛苦啊!他情愿陈可把他狠狠地臭骂一顿,骂他是变态,骂他是猪,骂他不配做自己的哥哥!也不愿在沉默中等待死亡。
信息报告清楚无误地显示着,陈可早已收到了他的短信,早已阅读了他的痛苦,可他依然选择沉默,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于雷投降了,他真地投降了。这是对人性多么残酷的考验啊,他玩不起了,他输得彻底。
找个机会,演一场戏,就假装这封短信是喝醉了酒,失心发了疯,是本来不应该存在,现在也没有被他记得的东西,就像在生命中无数出现过,又消失了的荒诞无稽一样。
从此以后,不再爱他。
从此以后,做回那个洒脱的,自信十足的,控制人而非受控于人的于雷。
好!就这样吧!
从此以后做特别特别好的朋友,特别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到图书馆上自习。
他习惯性地走到那个留有他们上百个夜晚回忆的大自习室,绕着房间走着,走着,走了整整一圈,认真地检索每一个人的面容,没有他想找的。
他若有所失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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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回复:未名湖畔的爱与罚
他拿出刚刚印来的笔记,民法的一篇论文眼看着就要到截止日期了,自己却连题目都还没搞清楚。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别的人和事容身的地方了。
但这次他倒是很快就进入状态了,窗外下起了雪,烦躁的心情就随着晶莹的雪片,落在了尘土里,很快就被覆盖。
下定决心要写一篇关于委托—代理方面的文章,于雷先草看了一遍笔记和教科书,就动身往二楼的社科馆找资料去了——虽然大图的法律资料没有法图全面,但也不能算少。
D组D组……于雷把自己的笔记本在靠进大门的书桌上放下,一转身拐进了D组的书架中。
好!他要找的书都在,于雷很快就搬了厚厚的一摞,这种充实感让他暂时地撇开了没有意义的生活,快活了起来。
就在那时,于雷觉得空气变得有点稠厚,堵着人的呼吸道,他有些心慌。
前面,就在前面,就在那一转过弯的地方,会有什么呢?
不可能的,他不相信“预感”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胡扯。
可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刻,他不得不相信发生奇迹的可能性,他无法不为他们之间的那种特别联系添上一项证明力极强的证据——尽管它已经失去意义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陈可也看到了他!
他看到他的时候,正站在一个女孩的后面,准备办手续借书。
紧接着的一幕,彻底改变了于雷和陈可今后的生活道路。
他就像在看电影,一道厚重的银幕把理想与现实彻底隔开。那个落荒而逃的人,居然就是他曾经认识的、曾经疼爱的、曾经想要保护的人。
强烈的不真实感。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行为惹对方厌恶的可能性,但当这种机率以这种如此夸张的方式表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被震惊了。
他无助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手里依旧捧着好几公斤重的资料,眼前是曾经和他一起上自习时用过的笔记本。
好想死。
他希望现在图书馆的地面裂开一条缝,让他掉下去,一楼的地面也裂开一条缝,正好对着二楼的缝,连着十八层地狱,留出一个成年男子顺利滑落所需要的空间(他不希望自己是被闷死或者饿死,那还不如忍着现世的痛苦),让他迅速地滑落,直接掉进熔岩,化骨扬灰。
或者,就让一个歹徒进来抢劫图书馆,手里拿着刀子,要管理员立刻把所有的书交出来,不然就杀了她。然后,他就可以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拿心窝去顶他的刀尖,叫他不想杀人都不行!
怎么死得痛快,死得毫无意义,就让我这么死吧!
他设想了几套方案。
吃安眠药自杀!实在是成功率太低。要是直接躺在地上等死的话,肯定一会儿就会被保安以妨碍校容的罪名逮捕;而如果是在宿舍找死,就算他能找到机会把那几百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