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遗事1931 下 by 尼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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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没有到疼的程度,不过很吓了一跳。他重新坐正了,向苏半瑶瞪了一眼。
苏半瑶吁了口气,又凑到荣祥的耳边说悄悄话:〃我说,咱们干点正事儿去吧!〃
荣祥立刻摇头。苏半瑶只道他一个单身汉,无人看管的。哪晓得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孟,已经把他给吓破了胆,所以见他摇头,反以为他是故意拿捏,不禁有些着急:〃不行也得行你既把我招惹来了,就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吗?〃
荣祥无法辩解,况且就是能说话,也不知应该从何讲起。这时苏半瑶已经起身走到他旁边,俯下身抱了他,一面轻吻了他的颈项,一面浑身上下抚摸揉搓着,竟也让他觉出几分情动来。
苏半瑶的嘴唇慢慢移到他的脸上,含糊了声音道:〃你若不肯动,那我就在这儿要了你。。。。。。你信不信?〃
荣祥闭上眼睛,弓起身子喘息了一声。心想莫非小孟还想学人抓奸在床不成?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餐厅的门紧紧关着,荣祥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把苏半瑶带到自己的卧室中去,那是他和小孟睡觉的地方,要是留下什么痕迹,勾起了那疯子的心事,再拿自己出气就坏了。
苏半瑶却是满不在意的,见荣祥硬是不动地方,也不催促,径自就要去解他的衣服。荣祥赶忙一手挡了,一面指想窗户。苏半瑶回头一看,原来外面天色已经墨黑一片,窗帘拉开着,屋内情形正让外面觑了个一清二楚。赶忙去拉拢了窗帘,然后走过来道:〃你倒细心。。。。。。我怎么发现你的好处愈来愈多了呢?〃他坐下来,把荣祥扯到自己怀中坐下,一只手将他的衬衫下摆拉开了伸进去:〃好兄弟,你这么讨人喜欢,以后我可要离不开你了…〃指尖触到胸口处一粒小小||||乳头,用力按了几下,觉着仿佛是硬硬的挺立起来了似的:〃你放心,有我苏某人在,保准你在上海滩过的威风舒服。。。。。。〃
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因为手嘴并用,一齐在荣祥半赤裸着的上身舔舐爱抚着。荣祥若有所思的任他摸着,苏半瑶的那些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姓苏的算是个什么东西,厉害到头了也还是个流氓…不过床上的确是把好手,很能让人兴奋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无声无息的被打开了。
苏半瑶正值情热之时,先还没留意,一手搂了荣祥的腰,正在低声调笑着。后来忽然觉着背上一阵凉风,便回了头,结果他甚为惊诧的发现有人站在门口,正在关门。
〃谁?〃000
那人关紧房门,然后抬起头来。正是小孟。
苏半瑶吁了口气,觉着怀里的荣祥忽然挣扎着要站起来,便皱了眉头对小孟道:〃小兄弟,别那么没有眼色,没事儿赶紧出去!〃
小孟一只手背在后面,不回答,只望着荣祥一笑。
苏半瑶起了狐疑,面色却不变,手里紧紧抱了荣祥,然后慢慢的想要转向房门。
然而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小孟快步走过来,背在后面的手抬起,一把手枪赫然对准了苏半瑶的额头。
枪管上又安了消音器,显然事先是精心安排了的。
苏半瑶见势不妙,立刻抬手从桌边拿起一只高脚杯哗啦一声磕碎,然后握了那尖玻璃逼住荣祥的颈部:〃你敢开枪!〃
小孟略迟疑了一下,苏半瑶却已趁这个功夫,拖着荣祥一齐起身,然后小心向后退去。他角度极好的把荣祥挡在身前,正好遮住自己的头脸身体。
〃小兄弟!〃他又往荣祥身后缩了缩:〃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伤和气?就冲着我去巡捕房你把你们保出来,你也不该这样做!〃
小孟依然举着枪。眼里看着的,却是荣祥。
荣祥的脸色惨白,眼神却平静,略带了点困惑只是小困惑,小孟想他以后总会知道自己这样作为的含义的。
他不是奴才坯子,他能保护他,如果保护不了,那总还能为他报仇。
他晓得荣祥是绝不会喜欢上这个什么苏半瑶的,既然不喜欢,那就一定是苏半瑶欺侮了荣祥。
当年顾文谦把荣祥踩在了脚底下,他就杀掉了顾文谦。
现在,也没有例外。
小孟和荣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动作很快。
他举着枪,先是缓缓的逼近了靠在墙上的苏半瑶和被他搂在身前的荣祥。苏半瑶手里捏着那只高脚杯的残片,向荣祥脖子微微的加了点力道:〃你别过来!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小孟忽然把枪抵在荣祥的肩膀上,然后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没有清脆的枪响,响起来的是苏半瑶的惨叫。
子弹穿过荣祥的身体,射入了他的肩部,卡在了关节上。他的手一松,那片碎玻璃在荣祥的颈部划过一条长长的血痕。就在此时,枪口迅速的滑至他的额头左侧。
这次一切都很安静,枪响好像一只大鸟粗哑的叫声,一瞬间便消逝了。苏半瑶瞪着眼睛望了小孟,一直瞪着。搂在荣祥腰间的手臂却疲惫的松开,然后,他的后背靠着墙,缓缓的软到在地。
荣祥却还站着,侧头望着自己受伤的肩膀,鲜血汩汩的流出来,很快染红了他半边衬衫。他笔直的站着,仿佛身体已经僵硬了一般,腔子里的一颗心却在慌乱的跳,恨不能突破胸膛,直跳出去。而那伤处的感觉,就像被泼了一勺又一勺的滚油,不只是疼痛,而且让人恐惧。
小孟没看他,径自走向歪在地上的苏半瑶。
他掏出手帕,先擦净了苏半瑶头上那个弹孔中流下来的一行血流,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材质不明的小药瓶塞,硬生生塞进那个弹孔中。
接下来,他把苏半瑶放平,然后给他脱了上衣,用纱布和胶布把肩上那处枪伤密密缠绕起来,让那鲜血一丝也不能再流出。才又把衣服给他穿好。
眼看着苏半瑶不会再留下什么痕迹了,他起身走到墙角的小柜子前,拉开柜门,他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和一支注射器。
〃三爷,这是麻醉剂。别怕,打了这个就不会痛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荣祥颤巍巍的吸了一口气,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他并不惋叹苏半瑶的死,他只觉得这恐怕要引来大麻烦,还有他一直在流血。。。。。。他不能哭喊,这疼憋在他的心里,他快要呕出血来了。
眼看着小孟关了天花板上的吊灯,然后拖了苏半瑶退出房内。荣祥摇摇晃晃的,靠墙坐了下来。
肩膀上被撒了许多伤药,那是一种粉末,可以使鲜血快速的凝结起来。麻醉剂还没有发生效用,他不得不用手用力抓了自己的腿,把头使劲的向后面的墙上碰,试图来抵消那肩上的剧痛。
终于,他的肩膀开始有些麻木起来,好像那一片骨肉都不存在了似的。
时间是以一种怎样的速度在流逝,他已经有些模糊。所以门外传来脚步声时,他第一反应便是:小孟回来了!
房门无声的被推开,一个细高的身影立于门口。
荣祥只瞥了一眼,便知道那不是小孟。那是。。。。。。阿历克塞。
〃荣先生?〃阿历克塞走进屋内:〃您怎么不开灯?〃
荣祥赶忙扶着墙站起来,站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前…他不能让阿历克塞看到这满屋的血迹。
阿历克塞抽了抽鼻子:〃孟先生呢?〃
荣祥忽然烦躁起来,明知道自己不能说话,他还有这么多的问题!
阿历克塞仿佛在暗中窥见了他的恼意,便笑了一声:〃我看见孟先生了,他抗着一个很大的麻袋,从花园的后门走了出去。刚走。〃
荣祥想这人的话太多了,平时觉得有意思。现在看起来就很烦人。
阿历克塞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回头看了看门外,然后继续悠悠的说道:〃荣先生,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面熟。〃
荣祥忽然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你和少年时代的样子相差不多,所以我很确定,你,就是你!〃
〃后来通过和你的交谈,更印证了我最初的想法…就是你!记得吗?你在马上,用刺刀杀死一队俄国人。〃
荣祥惊惶的摇头,然后忽然想起,在这黑暗的屋子里,阿历克塞也许看不清他的举动。
他在满洲曾经杀过很多人,他怎么记得那些人谁是谁。
他只晓得,这个白俄人,大概同自己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所以装成乞丐,找尽缘由,混到自己身边,就等着这一天雪恨。
阿历克塞把手伸进衣袋里,握住刀把。
然而与此同时,荣祥像颗炮弹似的,毫无预兆的突然掠过他的身边,冲出房门。
第 41 章
阿历克塞一怔,作为一名业余杀手,他在此之前,曾经试想过许多种可能发生的情形,也许有追捕,求救,阻挠,还击。。。。。。可是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他的仇人竟然像一只兔子一样,飞快的逃走了。
他扭头便追了出去。
一楼内是一片黑暗,因为小孟早做安排,只怕灯火通明的,让人窥见楼内情形。只见荣祥奔向厚重的木制大门,只推了一下,发现门是锁着的,便当机立断的拐进走廊,从楼侧的小楼梯跑向二楼。
这是个周末的晚上,老妈子和厨子都让小孟放了假,连小珍也抱着宝宝去了附近的教会中,在那里,她有几个新结识的姐妹可以谈天游戏。
荣祥拼命的向上跑着,后面…他也说不准那距离有多远,囊囊的脚步声正紧紧的跟着他,他用手扶了楼梯扶手,因为拐弯的时候惯性很大,他没时间来调整方向。
跑到二楼,他吸了口气,继续向上。
三楼上面,只有一座小阁楼其实是介于亭子和阁楼之间的那么个所在,从远处看起来是个装饰性的圆顶,略显突兀的立在楼顶上,仿的是西洋式。楼顶平台四周又围了相同风格的矮栏杆,依旧是西洋式。
那小阁楼和三楼之间有一座楼梯相连,又装了道小铁门,大夏天的,平日就开着,因为厨子老张喜欢经过阁楼走到三楼顶上这片开阔平台上,晒干菜。
荣祥手忙脚乱的跑进阁楼,然后回身就想去闩上那道小铁门。哪知铁门刚刚关拢,就觉得门那边猛烈的一撞,几乎把门直接撞开。他连忙竭尽全身力气去顶住那扇门,然而那该死的麻药劲头渐渐上来,他小半个身子都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对方又是重重的一撞。荣祥咬牙也撞了回去,然后顺势将那小铁门上的简易门闩合上。退后一步,他觉得脖子热烘烘粘乎乎的,以为是汗,用手一抹,却是鲜血。
他现在自然是顾不上这个。那小铁门薄薄的,本来只算是个摆设。如果阿历克塞真要拼了命的话,也不是撞不开的。
他向后退去,从阁楼的半月门退到外面的平台上,然后回身四顾,意图设法从这里下去。然而走了一圈,并没有合适的途径。只有东北角处有一条洋铁皮焊成的排水管,从楼顶上长长的延伸下去,如果他的身手足够敏捷的话,沿着这条铁皮管子溜下去,应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他用手捏了把自己的肩膀,好像捏在一块死肉上,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没了知觉。这让他嘴里咕哝着无声的骂了一句。
他敢发誓,他在来上海之前,从未见过阿历克塞这人。阿历克塞说的那些什么俄国人,他也是毫无印象除非。。。。。。
他忽然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来似的,从头冷到脚。
那是什么时候了?很早很早之前,他还年纪小,跟着易仲铭去了次战场。那时,他还称呼易仲铭为易叔叔。
那次是因为什么,和谁打,都一点也不记得了。只晓得是一路大胜,坐在汽车里,也不像打仗,倒像是春日出门兜风。后来不知怎么的,一部分士兵就开始了对路上流民的屠杀。他和易仲铭下车上马,冲进了人群里,易仲铭从身边士兵的手中要来把安了老式刺刀的长枪递给荣祥:〃三少爷,练练手。〃
他满不在乎的接过来,顺手仿佛刺了马下谁一刀,然后就把枪送还给易仲铭:〃这有什么意思?惹得一身血腥气。〃
这件事,如果没有人提的话,他一定毕生都不会再想起来。
阿历克塞指的大概就是这次了…因为他素来极少上战场的,更不会手持刺刀去〃杀死一队俄国人〃。
他焦虑起来,环顾周围,平台被收拾的一片整洁,连片残砖碎瓦都没有。他又走到矮栏边向楼下望去,夜色深沉,隐约看见一座水泥砌出的小小花坛,里面生了一丛枝叶稀疏的玫瑰。
就这花坛该死,如果当真沿着铁皮管子溜下去的话,正好要砸在花坛的边沿上,这房子的举架甚高,虽然不过三层楼,可也足以把人摔个半死。
阁楼的铁门被撞出哗啷啷的响声,仿佛那门要被人生生卸下来似的。
荣祥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如果今天自己死了,那就是小孟害的做鬼也饶不了他!
然而随之又想:人生自古谁无死,自己又不是没死过的。死了也不怕,反正阴世那边还有熟人的!
就在此时,只听阁楼处咣当一声,那小铁皮门拍在了地上。
阿历克塞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然后几大步走过阁楼,向荣祥逼近。一只手揣在衣袋里,忽然抽出来,刀刃在朦胧月光的照射下,微微的泛蓝,然而一晃,又看不见了。
荣祥后退一步,心都冷了。
阿历克塞顿了一下,然后猛然握紧了刀把,向荣祥冲了过去。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痛诉面前这人的罪行,小孟也许随时都会回来,他还想活着离开这里,继续自己的人生呢。
接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刀子是刺进荣祥的身体里去了,然而刺的很不确实,因为在他刀尖触到荣祥胸口时,对方顺着他的力道,竟一头向后翻了过去。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楼下传来的一声惊呼:〃三爷!〃
那是小孟的声音。
接下来,一声沉重的闷响,小孟的惨叫,还有一条狗的哀鸣同时响了起来。
阿历克塞怔了怔,向后退了一步,忽然反应过来,扭头便跑向阁楼,然后踩着那铁皮门,咚咚咚一直跑到一楼,跳窗户去了后院他早计划好了路线,所以毫无阻碍和迟疑的,他从花园的后门中飞奔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后来,他辗转得知荣祥那晚并没有被他杀掉。这让他略感怅然,然而也只是怅然而已,因为那时他已经在中国南方的某个城市中开了一家绸缎店,他的妻子也是名白俄人,给他生了三个男孩子。他每天为了生意疲于奔命,而且生活充满希望,他已经对复仇不再抱有热情。
下面,再回到那天夜里,看看那详细的情形。
小孟早在苏半瑶来时,便暗暗的探明了他停车的地点,事后,他把苏半瑶的尸体以最快的速度送回车内。车门是锁着的,他用一根铁丝很巧妙的打开车门,并且没有破坏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