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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君子之交 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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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门铃之后照旧是无人答应,再伸手敲门,一敲之下发现门是虚掩的,曲同秋有些高兴于任宁远难得的疏忽,提着纸袋

子便推门而入。
才刚一脚踏进,脑门上就挨了一下,打得他眼冒金星。
曲同秋对这种暴力袭击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立刻扔了东西护住头。还好对方只为制服他,倒没打算揍到过瘾,曲同秋一意

识到实力悬殊,几乎是马上就放弃挣扎了,束手就擒,少吃了许多苦头。
打他的壮汉把他拎起来,看他如此孬种,鄙夷不已,扯了烂布条过来把他双手捆在身后,三两下绑完了事,就将他丢在一
边地上不再管他。
曲同秋吓得不轻,这一番折腾,虽然鼻青脸肿,但没伤到要害,也已看清屋内还有几名大手模样的大汉。中间的椅子上坐

了个男人,而他对面坐着的任宁远,竟然也是被绑着的。
曲同秋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血就往上涌,顿时憋得脸上发紫:「老大,老大!」
他一出声旁边的人就一耳光甩过来,要他闭嘴,听他还失控地叫个不停,干脆拿团抹布把他嘴巴堵住了。
任宁远看了他一眼,皱着眉,但没有更多反应。
男人也没有被他分神,只当刚才是屋子里飞进来一只苍蝇,继续专心致志地对着任宁远说话。
「我乔四也是惜才的人,可惜你太不懂规矩。打伤我那么多人,砸我场子,坏我生意,」男人将一手放在另一手掌心里轻

轻敲打,「初生牛犊啊。」
任宁远没有吭声,只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
「你说我该不该给你点教训呢?」
措辞颇客气,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曲同秋「呜呜」叫着,惊恐万分地看着他把手指伸出来,指甲养得很圆润,缓缓就朝着任宁远的眼珠探去。

君子之交.上


任宁远眼睛眨也不眨,只一直保持微微皱眉的神情。乔四手指几乎要戳上他的眼珠了,停了一会儿,又放下来,而后冲着

任宁远笑了。
「真是一双好眼。」
曲同秋出了一背的冷汗,身上都软了,心脏还在怦怦跳,拼命转着脑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把任宁远从这地方救出去。
「挺俊秀一个年轻人,就这么瞎了,未免可惜了。」
乔四又笑了两声,五指分开,摸了摸任宁远的脸颊,「长得真是好啊,我玩过那么多,倒真没一个比得上你的。」
曲同秋差点没跳起来,连任宁远的表情也有些动摇,眉头皱得更紧:「你做什么?」
乔四笑得更暧昧,挥挥手,几个大汉就自觉退到门外,还关上门。
曲同秋被绑着丢在角落,看他手已经摸到任宁远衣服里,顿时惊得满头汗,额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不管乔四又在夸些什么,任宁远只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便不再开口。
曲同秋心里乱成一团,奋力想挣掉手腕上的布条。被绑的时候他有心将手撑开了点,他这么孬种的人,一般人都不会太警

惕,也没留意他那一点不明显的花招。
捆绑已松出一丝缝隙,他拼了命地要把手抽出来,边在背后能碰得到的硬物上反复磨,磨得手腕破皮也没觉得痛,用上了

全身的力气,终于挣脱了。
乔四正背对着他,像是要对任宁远做那些勾当。曲同秋憋着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扯掉嘴里抹布,摇摇晃晃过去。
乔四听到动静也立即回过头来,在他出手之前,曲同秋不知哪来的力气和速度,抡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在他头上。
乔四一声也来不及出,就面朝下扑摔在地板上,一时没了动静。
曲同秋盯着那失去知觉的躯体,全身僵硬,梦游一般,怔了几秒钟才蓦然清醒,手忙脚乱给任宁远松了绑。之前那种煞气

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指都打着颤。
「老大……」
任宁远示意他小声,而后蹲下去,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对着面色青白的曲同秋道:「别怕,你没杀人,他还活着。」
曲同秋还在战栗,两腿发抖。
任宁远站起来,微微俯身,双手捏住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楚漠马上就会带人来,我们不会有事。你听着,你等下离

开这里,就立刻退学,尽快收拾东西,带杨妙回老家去。」

君子之交.上


曲同秋什么也来不及准备,就照任宁远安排的,浑浑噩噩,逃一般离开了S城。
退学手续是任宁远后来替他办的,杨妙辞职之后林林总总的善后,也是任宁远帮忙打理。
他不确定乔四伤得如何,不知道事情最后到底变成什么样,甚至没来得及和任宁远说声再见。
他仓促得连回头看一眼的时间也没有。

君子之交.上


第十章 

回到老家的日子从最初的震惊混乱,家人怒斥反对,双方僵持拉锯,到最后勉强又无奈的接受,终于也渐渐上了轨道。
对要早早升级为祖父母这一事实认命之后,双方家长便开始正式见面,筹备婚礼,为各种细节讨价还价,争论不休。
无论是愉快的规划还是不愉快的协商,生活终究是充实地忙碌起来。虽然不甚华丽,像只残旧的南瓜车,但还是载着他和

她,轰隆隆地朝着成|人世界的家庭生活缓缓而去。

曲同秋自从离开S城,就没收到任何来自任宁远的消息。任宁远让他不要主动联络,等着就好,他便老老实实地等着。但
是日复一日,越发忐忑,等到婚期定下来,他还是忍不住,请杨妙打通电话,告诉任宁远婚礼预定的事,顺便问最近可好。
然而任宁远简短地回了个「好」之后,就又音讯全无。即使曲同秋一有空就守着家里的电话机,等到的电话也没有一个是

任宁远打来的。
无论多擅长等待的人,逐渐也觉得失去希望,他甚至连楚漠都开始怀念,更不用说想念任宁远。
想到原本还有一小段时间可以和任宁远相处,好好告别,却意外提早退学,就觉得伤心又惋惜。
可是也追不回那珍贵的几天,只希望任宁远百般繁忙中有一天能想得起他,来这乡下看他一眼。

这天曲同秋照例早起,拿着扫帚去清门前大路上的树叶。扫了一通,淡淡的雾气里远远看得有个人影从路的另一头走来,

曲同秋握着扫帚看了一会儿,连轮廓也瞧不清楚,但心跳慢慢便快了起来。 
「老大!」
虽然没有听到回答,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他觉得这一定就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丢了扫帚,拼命跑上前去迎接。
终于跑近那人跟前,那人沾了一点晨雾湿气的眉眼都清晰分明起来,曲同秋只觉得心脏怦怦跳,说不出的惊喜和想念,喉

咙哽着,脸都烫了。

君子之交.上


任宁远收住脚步,他也险险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两人面对面站了几秒,他满心的欢喜,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想

放到任宁远身上,但那样又不对,只得两手贴在身侧,眼巴巴望着任宁远,说不出话。
任宁远也没出声,两人眼睛对着眼睛,互相看了好一会儿。 
「老大。」 
「嗯。」
「老、老大……」 
「嗯。」
曲同秋只觉得高兴得几乎要哽咽起来了,头顶上有些温暖的触感,是任宁远摸了摸他的头。
地也顾不得扫了,曲同秋欢欢喜喜领着任宁远回到家,忙着介绍了一通,而后拉椅子给任宁远坐,找出些吃食来款待。
父母对儿子虽严厉,但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还是淳朴的客气热情。任宁远沉默有礼,坐着喝茶水,还是不多话,只抬眼四处

看了一圈,便把这房子这些人都看完看透了一般。
「什么时候办婚礼?」
「再过七天,是黄历上看的好日子。」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是啊……」曲同秋有些快成为大男人的害羞。
母亲在一边热心地催促:「阿秋,带你同学去看看新房,看布置得好不好。」
任宁远也真的放下杯子,跟他上了楼。其实婚房就是曲同秋以前的卧室,重新粉刷布置过罢了。
这么仓促说要结婚,确实弄不出什么花样来,至少没法像父母以前规划的那样,若干年后在大城市里买新房子,或者在自

家楼房上加盖一层新的以备结婚用。幸而杨妙对此很体谅。
曲同秋给任宁远看了房间里新添的梳妆台和衣柜,还有双人床。家具的颜色和样式都是中规中矩的喜气,上边贴了红双喜

字,天花板下也挂着彩带,看起来倒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房。
「样子还好吧?」
任宁远「嗯」了一声,抬眼四处看看,又看看床。上面的被褥也是新的,整齐迭着。
「我这几天先不睡这里,」曲同秋解释着,「这得留着婚礼晚上用,现在我睡楼下的房间。」

君子之交.上


而后,他坐到床沿:「这新买的垫子真的很软呢,老大要不要坐坐看?」
任宁远看了他一眼,也坐下去,曲同秋还故意颠了颠,让任宁远也感受一下垫子的弹力。
两人肩并肩,坐在新房的大床上,虽然不怎么交谈,这样曲同秋却也就觉得安宁喜乐。
「老大,你会在这里住上几天的吧?」
「嗯,参加你婚礼。」
曲同秋快高兴坏了:「那等下我去给你收拾收拾,晚上这里睡觉都很凉快。」小城镇里家家都不缺留宿客人的床铺。
「不用,我住饭店。」
「啊……」曲同秋微微的有些失落,「住我家挺好的,不必费那个钱……」
任宁远笑了笑:「婚宴准备得怎么样?饭店订好了吗?」
「我们打算就在家里办喜筵的。」
小城镇的住房都宽敞,有的是地方,到时候借用左邻右舍的院子,租十来套桌椅,几十套碗筷碟盘,请村里的大厨来掌勺,

远近亲戚来采购,打下手,帮忙跑堂,喜酒也就热热闹闹地办好了。
任宁远微微皱眉听他解释完,道:「一辈子才一次的事情,这么寒酸。隆重点吧。」
「呃,可是……」
在饭店举办固然体面又方便,但是花费太大。双方家长对这婚事都不甚乐意,自然也不肯耗过多的财力,徒增负担,只要

样样都过得去,办得稳稳当当就行。
说实话父母只为他准备好学费,远远还未到连娶妻生子的费用都积攒好的地步,而他在前几天还只是个学生,目前仍没有

经济能力可言。虽然对杨妙有些抱歉,但也只能量力而行。
「费用你别担心,不够的部分,我会帮你。」
曲同秋对这样的慷慨大为吃惊,转头看向他,任宁远一如既往地口气平淡:「这是应该的。我不能让你白叫我这么久老大。」
事情有些难以置信,但任宁远开口是带了魔力的,不自觉地,大家都跟着他的思路走,长辈们也催眠似的被他说服。
于是原先未定的东西,很快就都一一定下来了,开始预定饭店桌位,进一步安排婚礼流程。但凡要做个什么决定,大家都

会想问问这个陌生大男孩的意见,因为他有眼光,有见识,设想周到,一举一动都很有魄力。
不知不觉变成任宁远才是这场婚礼的主持。

君子之交.上


按照习俗,这段时间新郎新娘都不好见面,新娘待在娘家,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由男方来办,曲同秋便成天紧跟着掌控大局
的任宁远。
而准备婚事的闲暇,他也能带任宁远去尝尝当地小食,买现摘下来的新鲜果子剥给任宁远吃,带任宁远四处看风景,折枝

叶编帽子给任宁远遮阳,拿芭蕉叶子替任宁远扇风。
认识了这么久,虽然任宁远表情不多,曲同秋也已经能分得清那淡淡神色之下的高兴与不高兴,有兴致与不耐烦。
这段时间两人在一起,任宁远大多时候情绪似乎都是不坏的,感应到这一点,曲同秋也觉得无比幸福满足。
这样每日朝夕相对,像学校里那样平和融洽地相处,叫任宁远老大,跟在他身边,简直就像曲同秋之前所梦到一样,就像

把那意外缺失了的几天都补上了一样。
很快时间就过去了,似乎只是一眨眼,便到了结婚前夜。曲同秋想到次日成|人仪式一般的婚礼,就像所有得婚前症候群的

新郎一样,紧张得坐立不安。
帮忙准备完最后一点细节,任宁远在他家吃过点心,就起身要回饭店去休息。
曲同秋送着他到了大门口,又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终于忍不住说:「老大,今晚就在我家住吧?」
任宁远「嗯?」了一声,回头看他。
「我们这边结婚,今晚是要先暖房。新房的床很干净的,也很大,我们一起睡……」
任宁远咳了一声,笑着摇摇头:「我不方便。找你堂弟不是更合适吗?」
曲同秋开口就觉得鼻子发酸:「老大,你明天就要回去了。以后见不到你了。」
任宁远没说话,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说:「走吧。」

暖房的除了新郎之外,没有弟侄辈陪伴,压床的反而是个陌生人,这多少有些不合习俗,但只要跟任宁远在一起,曲同秋

君子之交.上


就是高兴的。
两人在宽大的新床上躺着,床垫果然如曲同秋所想象的一般柔软舒服,只是不知怎么的,睁着眼睛就是睡不着。
原本是希望两人能在分别前的晚上多说说话,可任宁远却没有交谈的意思,背对着他,似乎已经早早入眠了。
曲同秋借着外面路灯微弱的光线看着他的脊背,舍不得他,心里很是难受,忍不住悄悄贴近一些,再贴近一些。
贴到一起了,却又不知该怎样,也不敢怎样,只能翻过身,把自己的背贴在任宁远背上。感觉着那温暖坚实的触感,终于

慢慢睡了过去。
迷糊着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曲同秋发现自己又钻在任宁远怀里,以八爪鱼的姿势缠在任宁远身上。
不过任宁远似乎还没醒,依旧呼吸平稳,面容沉静。
四周一片静寂,从窗口吹进来的一丝丝风很是轻柔清凉。想到任宁远那么宽容温和,他平生第一次壮起胆子,就这样小心

地抱着任宁远,想着好歹这辈子该和自己最敬慕的人亲近一次,而后有点紧张地继续他的睡眠。

次日过得极其顺利平和。
任宁远起床后对于他在睡梦中的失礼举动并没有计较,婚礼也堪称完美,没受什么刁难就准时接到了新娘,穿着新娘服的

杨妙非常漂亮,来吃喜酒的亲戚朋友们都很捧场,连一开始不悦的父母也在这种和乐喜庆的气氛下对他们露出笑容。
等喜筵快要结束,夫妻俩到饭店门口去送宾,任宁远也退房结帐,跟他们告辞了。
「刚才忘记了,这是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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