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花雪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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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会去给女朋友买止痛片。”糖糖坏笑著插嘴,一把啃得干干净净的竹签子理所当然地塞进秦央手里,“他那样的好男人适合观赏,你这样的好男人适合带回家。”
秦央抓著一把竹签子,把它们平均地分成两股,又合成一股:“谢谢夸奖。”
“不客气。”糖糖挑眉,转过脸来正对著秦央,“你就这麽确定他一定会把你带回家?”
“为什麽不是我把他带回家?”秦央起身把签子扔进楼前的垃圾箱里,语气笃定,“我确定。”
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的萍水相逢,有的称兄道弟,但是终是要一别珍重,能有多少人能陪著你,不离不弃,笑看这整整十年的日升月落?无论是他还是沈晋,这十多年的牵牵绊绊早已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骨血里,恩恩怨怨纠纠葛葛,早已算不清你我之间谁是谁非,怎会是说断就断?
“呵……”糖糖却笑著站到了秦央面前,神色挑衅,“秦央,你要真的那麽确定,你就不会来找我说这些了。”
秦央哑然,好似那个被阿姨认出来天天候在楼前的男生般垂首,掩饰性地去推鼻梁上的眼镜:“大小姐英明。”
大小姐大方地挥挥手进屋:“没事,你想说就说。今天的羊肉串不错,奶茶不行,要後门对面的居民区里的那家的,他们家的奶味浓。还有,明天记得早点来,我都饿疯了。”
糖糖的减肥计划彻底夭折了。手机上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秦央天天提著羊肉串和奶茶去犒劳可怜的、在新社会忍饥挨饿的她。
夜晚的女生宿舍楼前灯火朦胧,偶有两声不经意放大的笑声。秦央坐在花坛边和糖糖漫无目的地聊,话题总是不自觉地绕回来,幼儿园时那个面目可憎的沈晋、小学时那个差点被吓哭的沈晋、初中时那个颓废的沈晋、高中时那个糖糖不曾见过的沈晋、沈晋、沈晋、沈晋……无往不利万事如意的沈晋。
脾气娇纵的大小姐终於忍耐不住:“那个漏底瓢子是不是从来没有碰过钉子是吧?”
秦央认真地摇头:“不是。有过的。”
高中时,他喜欢上了一个隔壁班的女生。那女孩很漂亮,有点像衣衣,个性文静,作文写得很好,会弹琵琶,色艺双绝。沈晋追她追了整整一个月,搭讪、攀关系、送礼物……使尽浑身解数,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终放弃。
糖糖好奇地问:“为什麽?”
秦央抿著嘴愉快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个女生暗恋我。”
秦家姆妈百无聊赖地看著窗外,八楼的囡囡被抱去外婆家了:“晋晋怎麽很久没来了?”
秦央坐在电脑前“啪啪”地写著报告:“他最近忙吧?”
目光顺著母亲的视线一起看出去,金秋十月,楼下的草坪都脱了绿衣,枯拉拉的一片暗黄。秋高气爽,原本是办婚事的好天气,偏巧说什麽今年没有立春,是寡妇年,不宜结亲,婚庆公司平白无故丢了大半生意。老班已经重回校园,那边的移植手术听说很成功,秦央暗暗计算,距上次医院一别,已经月余。
万分确定的事忽然觉得有些不可靠,上课时听著听著就慢慢走了神。衣衣和老班小别之後更显甜蜜,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一起;小新和他的女友依旧细水长流,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薄薄一张信纸上,在这样一个时代,真是浪漫得让人羡慕;精灵和小天王一番波折之後又重修於好,爱篮球胜过爱女朋友的小天王终於收拾起他的宽大球衣,按照女友的要求换上了干净的衬衫、牛仔裤,乍一看也是个前途大好的有为青年的样子……
脾气很好的讲师在台上兢兢业业地讲,糖糖捅了捅秦央,一脸痴迷的模样:“小宋同学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这位讲师姓宋,据说已经有了个女儿,却因为长著一张很显嫩的圆圆的娃娃脸,眼镜也是圆圆的,脾气又好,总是很为难又无奈地纵容学生们在底下胡闹,於是深得学生们,尤其是女性学生们的喜欢,比如糖糖,每次都在私底下没大没小地叫他“小宋同学”。於是,十分容易逃课的这节教育技术课成了糖糖每次必到的课,系主任教授的那节课也没见她上得这麽勤快。
秦央无可奈何地掏出纸巾递给她:“把你的口水擦擦。”
糖糖作势来打,秦央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幽蓝的光芒,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老子忙了一个月的作业,那个姓唐的居然判我不及格!”
秦央咬著嘴唇笑开。
糖糖抱起臂膀身体後缩,一脸惊惧:“别笑了,很吓人的。我知道我今天晚上没有羊肉串吃了。”
秦央没有立即回复,放下了手机认真抄小宋老师的笔记。
糖糖在边上冷哼:“装腔作势。”
半个小时後,小宋同学说下课。秦央揣著手机第一个走出教室。教学楼吊顶极高的大厅里,那座平时并不觉得怎样的某教育学家的半身雕像陡然间觉得和蔼可亲许多。
秦央说:“同学,你发错短信了。”口气平淡。
那边却哈哈地笑开:“我要是真的发错,你就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了。”
沈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带一点从小就改不掉的自作聪明和沾沾自喜:“秦央,你装酷从来没有装到底过。”
握著手机的手指猛然收紧,其实仔细看看,大厅里这座雕像还是不怎麽样。
第二十二章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再难更改。比如看到一部精彩的电影,满心都是感触,话到嘴边回过头,身边那个总是侧着头静静聆听的人却不在了。又比如秦央不在身边的沈晋,和沈晋不在身边的秦央。
自从上次沈晋打来电话后,断了一个月的通讯便渐渐回复了。
秦央说:“这几天在陪糖糖看《电锯杀人狂》,就是那部惊悚片。”
沈晋说:“昨天晚上通宵看球,翘了上午那个姓唐的的课,这学期的出勤率快不够了。”
闲来无事,一边看CSI一边接他的电话,没话找话就跟他描述剧情,自杀谋杀情杀,鲜血喷了一地,脑浆飞溅。秦央面不改色地吃着漂了一层红油的“麻辣烫”,沈晋在那边笑骂:“秦央,你越来越变态了。”
秦央闭口不提那个有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沈晋只字不谈到底有没有想过。除此之外,永远找不对等腰三角形的两个底角的家教小孩,正在练习穿高跟鞋的糖糖,总是看不顺眼的那个姓唐的老师……都可以成为聊天的话题,似乎是回到了无话不谈的从前,却比从前多了一份亲昵,也多了一份试探。
每天一早,秦央会收到沈晋的短信:“天冷,多穿件衣服。”
秦央坐在食堂里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按着手机:“记得吃早点。”
陡然间的温柔体贴显露出一丝别有用心。谁要是先挑起话头,谁就是等得最惶恐,最迫不及待的那个,当然,那个谁绝对不能是自己。
糖糖翻着白眼不屑地评价:“打一顿棒子再给颗糖,切,怀柔政策。”
末了,再打个寒颤补一句:“还是相互的。”
回过头来剜秦央一眼:“不就是面子吗?”
秦央无辜地摊手:“不是我,是沈晋。”
糖糖眯起眼:“明明你也是。”
烦心事也不是没有,院里新调来一位老师主管学生工作。该老师固执刻板,最看不惯学生们玩玩闹闹莺歌燕舞。秦央糖糖他们此时已是院学生会的骨干,接连几次活动策划都被她毫无道理地驳回,几个通宵的心血就此白费。最吃不消的是,这位老师一会儿一个主意,上午开会的时候还是这么个说法,不过吃了顿午饭,立刻就换了另一番说辞,整个学生会被她折腾得人仰马翻,疲于奔命之际还捞不着一点好。糖糖气得同她理论了几次,学生和主管老师之间不平等的差距注定要无功而返,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委屈得眼圈都红了。秦央这边厢好言劝慰着她,那边厢强压在心底的烦躁就一股脑地习惯性地倒给了沈晋。高兴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他,不高兴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习惯成自然。
沈晋听着秦央对那位老师的形容,枯黄的头发,蜡黄的脸,精瘦精瘦的身形,不由脱口而出:“不就是个巫婆么?”
两人“噗哧”一笑,“巫婆”就成了两人私底下对那位老师的称呼,如同那个总是刁难沈晋的“姓唐的”。
沈晋神秘兮兮地告诉秦央:“我看到你们那个小宋同学坐在姓唐的的车里。”
秦央好心情地纠正他:“人家叫唐逸。”
那边就故意再重复一遍:“姓唐的。”
秦央身体后仰靠向椅背,一脚踩上他的尾巴:“沈晋,你越来越向糖糖靠拢了。”
“不要把我和那个八卦精托世的搞在一起!”
果然,炸毛了,秦央心满意足。
沈晋那篇被判不合格的作业又重做了一遍,姓唐的似乎有意跟他过不去,又点名要他做课堂展示。沈晋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半夜三更在手机那边抱怨:“死老头!伪君子!难怪没老婆!难怪身边没女人!美国回来了不起啊?”
秦央迷迷糊糊地听着他讲:“他还不老,三十多,四十不到,有没有老婆是人家的自由。”至于受不受女人欢迎的问题……嗯……看看那个一提起唐逸就口水哗哗的糖糖就知道了。算了,这两个都是他的眼里针,不说了。
那边绵绵长长地喊着:“秦央……秦央……”
秦央揉了揉眉心抵挡睡意:“专业不对口,我帮不了你。”
于是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隔天还是逃了一下午的课又转了三部车跑去了新校区,讲台上的男子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一副新世纪的精英模样,丝毫想象不出昨晚电话里那个不断喊着“秦秦”的孩子气的声音是出自他的口。
“哟,漏底瓢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同来的糖糖斜觑着讲台上的人,“哪里抄来的讲稿?”
秦央抱着臂膀浅笑:“他自己写的。”
糖糖狐疑地看着他:“你没插过手?”
“没有。”秦央顿了顿,“就是帮他改了些词语。”
他写得太张狂,天上地下就他一人明白似的,难怪教授会不让他过。
“切……”大小姐看沈晋的目光于是又贬了三分。
身边一阵掌声,沈晋捏着皱巴巴的讲稿迳直往这边走来,脸上是惊喜的神色:“你怎么来了?”
秦央指着糖糖道:“她想看看你们的唐副教授。”
沈晋脸上一阵挫败:“哦。”
明晃晃的幌子暗地里伸过手来狠狠地掐他的胳膊:“你们就装吧,掐死你们两个算了!”
两个校区距离很远,回家的路线也不一样,秦央坐着地铁二号线从中山公园到陆家嘴,中间途经人民广场,许多人下车换乘,又有许多人上车。秦央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沈晋艰难地从人堆里挤了过来:“找我?”
“没有。”伸手接过他的包,秦央歪着头道,“算得很准啊。”
沈晋就站在他面前挤眉弄眼地炫耀:“天才的智慧。”
秦央把一直捂在手里的奶茶递给他,了然地说道:“来回乘了几遍?”
“喂,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好不好?”奶茶还是能暖手的温度,带着秦央的气息,沈晋咬着罐子,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羞涩,“五遍。”
上了车就从车头到车尾仔细地找一遍,然后就赶紧下车返回,害得维持秩序的大叔以为他是在车上发小广告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秦央垂着头不说话,这个人……上一次是六遍,再上一次也是六遍,第一次是七遍……他是下午两点三十分下课,这家伙从两点起就开始频繁地在地铁站之间来回,真是……下次整顿地铁秩序的时候,会不会把他和发小广告的、乞讨的、卖报的一起整顿了?
地铁上总有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一个车厢挨一个车厢地乞讨,跪在秦央面前的小女孩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早早失了稚气。秦央掏出零钱放进她手里的破罐子里,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另一个人的,触感是温热的,熟悉而令人怀念。秦央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手指擦着手指,撩起一串悸动。
小女孩低声说了句:“谢谢。”
秦央回给她一个笑脸,继续低着头,仿佛沈晋脚下那双球鞋更有研究的价值。
“秦央……”尴尬的沉默之后沈晋终于开口,声调有点低,期期艾艾的,“我觉得……嗯……那个……”
秦央垂着头仔细地听:
“南京东路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依次从列车右边车门下车……”甜美的女声盖住了他的迟疑,真是能挑时间。
秦央身边那个一直在打瞌睡的学生摇摇晃晃地起身下车,沈晋顺势坐了下来:“上个月在忙那个姓唐的……就是唐逸的,那个唐逸的作业,他判我不合格。”
列车重新关门、启动。秦央道:“我知道,你说过了。”
沈晋顿了顿,继续支吾着:“那个……他说我没用心,我又看了看,是没用心。”
难得听他肯承认自己的错,秦央竖起耳朵听,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因为……那个因为……我老想别的。”人高马大的男生把脸涨得通红,两手仿佛怎么放都觉得别扭,喝剩一半的奶茶跟着车厢一起晃荡。
“谁叫你胡思乱想。”忍了半天没忍住,秦央轻声斥他。
沈晋就“嘿嘿”地笑,笑得好似偷了腥的猫。
坐在沈晋身边的中年大妈又招呼来一个大妈,只能坐六个人的长椅硬是挤进来第七个人。身体挨得更紧,沈晋顺势半搂半抱地揽住了秦央:“秦央、秦央、秦央,你不理我,我挺不习惯的。”腻得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秦央挺起腰杆,一肘击向他的胸膛,脱开他的怀抱:“久了就习惯了。”
你不说,我不说,彼此怀柔着,也被怀柔着,情不自禁,真心多于假意。意思都摆在明面上了,就缺了口头上那道程序。
糖糖无限哀怨地瞪着她那双被她称为“刑具”的高跟鞋:“如果他打死也不说,你怎么办?”
“那么就我先说。”秦央笑道,镜片后的双眼犀利异常,“前提是让他先穿着这双鞋绕师大走一圈,然后我再说。”
糖糖无语望天:“那和他先说有什么两样?”
第二十三章
2006年初,满大街都在放那首不明含义的“乌达拉、乌达拉……”,一个名叫徐长今的女人凭借其厨艺之高,医术之精,忍让之痛苦,苦大之仇深一夜间风靡两岸三地,迷倒无数大小白领老少妇孺。
作为长今粉丝团的忠实成员,秦家姆妈在下班回家的公车上还念念不忘着“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