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故事 by幸福的苹果树-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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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柏原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人事不省地被推进急救室。
大年初一,就在季扬的忙乱中和柏原的昏迷中混了过去。
一天一夜的点滴下去,柏原才醒过来。烧虽然退了,可是人蔫蔫地,没精打采。季扬对他说话,也没反应,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精神不济,还是睡着了。到了中午,季扬正想着他应该在慢慢转好的时候,柏原又烧了起来。这样反反复复,几天下来,人已经给折腾得完全没了形。脸上的眼睛越发地大,神情和脸色都憔悴得不行,让人看着万分心疼。
季扬也没地方可去,就一直在医院陪伴着柏原。这天他趁柏原睡着,无聊中打开了柏原的手机。那手机关了好几天,一打开,全都是拜年短信,哔哔啪啪地响个不停。季扬捡几个重要的人一一回了短信。知道柏原讨厌生病的时候被别人看到,也没告诉其他人柏原正在住院。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季扬一发完短信,那个手机就响起来了。季扬一看来电,显示的来电人是杨宁。季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扑通通地乱激动了一下。
“小柏,过年好啊!”杨宁的声音很在魄力地响起来,季扬还没来得及回答,杨宁就又说开了,“小柏,你这小子,过年这么些天,天天关机。你上哪开心去了?”然后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终于让我给逮到你了。”
像受到打扰了一样,病床上的柏原轻轻地翻了一下身,不易察觉地呻吟了一声,吓得季扬赶忙捂住听筒。他转身走到窗前,低声说:“杨大哥,你好。我不是柏原,我是季扬。”
“小季啊!你和小柏在一起吗?嗬嗬!过年好啊。你们年过得怎么样?柏原在吗?让他听电话……”杨宁的声音还是那么愉快,季扬赶紧打断他:“杨大哥,我们正在医院呢!柏原病了,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大过年的,怕他父母担心,也没告诉他们。”
“病了?什么病?要不要紧?”杨宁的声音里立刻带上了焦急。
季扬斟酌了半天,还是决定把真相都告诉杨宁。他们俩说了很长时间,最后,季扬对杨宁说:“杨大哥,这一段时间柏原的身体非常不好,精神也很差,情绪特别低落。您有空就来看看他好吗?这几天,他都一句话不吭,我很担心……”
季扬挂掉手机,转过身来,却看到柏原已经醒来了,正盯着自己看。季扬被盯得发毛,就嘿嘿地笑了一声:“你醒了?是杨大哥的电话,跟你拜年呢。你也不出个声儿,早知道你醒了,我就让你自己听了。”
柏原没理他,继续闭上眼,装睡。
大大时代 58 柏原
迎面有烟花散开
落到海上现实未存在
梦想到超买即使
未能盛载
泡沫做大大时代《大大时代》
柏原站在寂静的山谷里,面对那一团小小的新坟包。爷爷找了这个非常远非常偏僻的山谷来埋葬孙子,怕人知道,埋葬他可怜的小孙子时,连个碑都没立。这是继他失去儿子以后,第二次经历白发人送别黑发人。
山谷安静得让人心慌。孤独感像雾一样,见风就长,长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大。铺天盖地,从山谷中漫延开去,变成天空,变成宇宙。已经下了很多天的大雪,山谷和远方的群山都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柏原出生在南方,眼前本来应该美丽得让人疯狂的雪景却让他觉得恐惧。
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纯粹的、绝对的、真实的恐惧。原来美丽的景色也不全都是一首歌,一首诗或者一幅漂亮的画,也可以是恐惧。死亡像一个巨大的有形的妖怪,贴近耳朵说,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杀了他!那是一种充满威胁的耳语,就像小时候动画片里那具有无限力量的魔鬼一样,用特别压低的颤抖的声音,强调他无所不能的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很想逃开。可是双脚根本就不听从他的意志。他只能站在原地。他一直想象着自己正从那个小小的新坟里,把小春拉出来,幻想那孩子可爱的表情和愉快的声音在身边重现。这个想法也似乎有了魔力,不断地涌进他的头脑。他的想像中出现了小春在坟里的模样,那可爱的孩子的模样,渐渐地演变成了副腐烂的枯骨……
柏原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再次瘫软在枕上,感觉到自己的冷汗从额上、脸上趟下来,而且湿透了衣背。
不管是清醒的时候,还是睡着的时候,他都会不断地想起那天的情形。所有的细节、所有的感受,丝毫不差地出现在脑子里,什么都不会拉下。这样甚至让得他完全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分不清那是梦,还是记忆。那些梦或者记忆的片断是如此地真实细致,他尽管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总是躺在床上,却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入睡过。于是,精神也就格外地疲乏,一直累到肉里、骨子里、甚至心里。
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崩溃了,知道小春死了的时候,看到小春的坟的时候,像个幽灵一样在年夜里的路上的时候,甚至病里难受想宁可死掉的时候。出院以后,就会慢慢变好的,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可回到家里才发现,那不过是更严重的恶梦的开始。持续半月之久的大病以后,不但体力尽毁,而且精神、意志也毁了。
等心跳慢慢放缓,柏原动了动身体。感觉到身体下面柔软的羊毛带来的温暖,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出院的时候,季扬坚持让他到自己家去住。当时他就感动了,非常非常地感动,因为他不敢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去,他很害怕在深夜里,会看到小春来找他。
走进季扬家温暖的客房,就知道他早做好了让他长住的准备。客房里新装了带制暖的空调,床上还铺了一床特别厚的羊毛褥子,用大块的羊皮缝在一起,名贵又实用。毛色统一的长长的羊毛柔软厚实,看上去特别温暖,充满了安全感。柏原看到这一切,突然很想哭,接着就暗暗地怪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脆弱。
过完了年,季扬索性连着休了年假,柏原知道他是为了陪自己,把积攒下来的假期一起全都用光了。柏原回想上一回和季扬闹别扭,觉得有点小羞愧。爱情,不过是两个人可以相守,可以相互眷顾,可以相互依靠,就像此时他和季扬一样。至于他在季扬心里是什么,能不能取代张达,又有什么要紧呢?
这样自我安慰的时候,柏原会体会到安心和平静。每天想类似的问题,成了他的一种自我催眠。幸亏有这种积极的自我暗示,否则,他应该如何度过这段心理上最困难的日子。整天整天,他总是会无端端地毫无理由地陷入彻底的沮丧之中。哪怕难得的一个有阳光的日子,看着季扬高兴地把躺椅摆到院子里,扶他出去晒太阳,他也体会不到一点燃烧的激|情。柏原常常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不然为什么不会兴奋、也没有欲望呢?似乎好久也没唱歌了,从上回生病到这次生病,连一次登台或者进录音棚的机会也没有。唱歌的,最忌的就是这样长时间销声匿迹,本来已经有的一点小名气,根本经不住时间的考验,一阵风就吹散了。
如果仅仅是缺乏激|情也就算了,最多自个儿的生活态度消极一点,生活质量差劲一点。可是拖累了季扬。让他每天对着死气沉沉的自己,柏原多少有点内疚。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他常常在大白天发愣的时候想,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啊,就算遇到多可怕而且凶险无比的事情,那怕换一个人早就会去寻死觅活的事情,可他还是会迅速地恢复过来。可这一次,小春的事情为什么总也过不去呢?柏原被困扰得无法忍受了。
心里活跃着各种胡乱的想法,可是表面就只有冷漠和迟顿。心里在替季扬难过,可是他绝对不会说出来。看到季扬为自己担心,让他对生活总算还有一点点依恋感。也幸亏是有了这一点依恋,他此刻的生命里才算是有了一抹可以称得上带亮色的东西。
楼下门铃响起来的声音,柏原知道是杨宁家的厨子来了。一定是又送来了什么大补的汤药。杨宁就住在相邻的那幢房子里。他倒是经常来这边串门。柏原记得以前无论什么时候来季扬家,都很少看到杨宁。这段时间,他突然显得特别清闲。柏原没精神应酬他,经常不过是和他打个照面,点点头而已。他经常一整天都不离开床,所以多半的时候,倒是季扬在陪杨宁闲聊。弄得杨宁常常像是来找季扬的一样。柏原想起那种情形,就会觉得有点可笑。
躺上床上,可以看到窗外。柏原看到一只不知名的小昆虫在窗外的玻璃上一次次地冲撞,想飞进来。那只小虫子非常孤独,像他此时一样。没有同伴的小东西,一次次地在窗户上撞着。也许是这个冬天真的太冷了,也许它的同伴都已经冻死了,天地之间,只剩下它一个,在屋外的寒风里挣扎着,一次次撞得头晕眼花。就像感觉到了那只小虫子的不适一样,柏原也开始觉得不舒服了。他闭上眼睛。
不知道独自呆在荒郊野外的小春,会不会像这只虫子一样,被冷得直想往一个温暖的地方钻,就算胡乱地瞎撞也可以。柏原想着想着,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慢慢飘远。
电梯男 59 杨宁
天天等破晓 苦恋当荣耀
人未算重要 未邀请早已进掉
不舍得发烧 回来办公室那寂寥
正为你 万一肯跟我笑
期待你赠我 没解释的微笑(《电梯男》)
杨宁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站在季家的门口,他心里一次次地鄙视着自己。看到墙上有一只小甲虫慢慢地顺着墙壁往上爬,他气呼呼地把它给拨到地上,然后看着小甲虫跌跌撞撞地再次摸索着往上爬。
这到底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这到底是犯什么毛病了我这是?
只要他在广州,每天就宁可开一个小时的车回家。只要赶得上,他就一定要到季家坐坐,不看看柏原,他那一天就没法结束。有几次尽管他硬是扔下重要的生意伙伴逃回家来了,可还是太晚了。自己看看表,都觉得这个时刻去打扰病人非常不道德,只好在屋子外头的冷风里抽一只烟,自怜一番才算能把这毛病对付过去。也非得要这样犯一犯病,他才能重新安心地开车往城里赶,假装已经办完了事,再次回去花天酒地。
今天的天气格外地冷。整个白天都冷得让人从骨子里害怕。
杨宁今天不太忙。可是一闲下来,倒更加不能遏止地想起柏原来了。那种想念,没有一丝情爱的色彩,只是突然地从冷想到了柏原的感觉,他会不会觉得冷?会不会又着凉?接着就担心起来,而且越来越担心,简直没法干其它事情。他干脆收拾东西,提前离开的办公室。
其实尽管他成天在季家晃,但能见到柏原的机会并不太多。柏原总是在昏睡中,让人又担心又着急。即使在清醒的时候,也总是萎靡着没一点精神,透着股让人心疼的虚弱劲儿。身体时好时坏,出院两个多星期,贵重的药品补品养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体还是根本就不见有好转的迹象。杨宁虽然心急如焚,但他认为自己掩饰得非常好。他努力地扮演着一个好朋友的角色,关心得很充分很细致,却把自己的小心事,藏匿得很好。
他特意地雇了一个手艺非常不错的厨子,在自己家里弄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汤汤水水,不动声色地送到季家。季扬第一次见,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杨宁就说是这自己早先请的管家,帮他打理些杂务,反正在他家也没太多事情,正好过来帮帮季扬。他托于英敏从西藏弄了一点上好的虫草,正好也趁着今天给柏原送过去。杨宁小心地把虫草的包装拆开,用那种很简易的小塑料袋分装成大小不同的小包,挑了一包掂在手里试了试,觉得它还在“随意”的范围内,没有达到“刻意”的程度,才满意地捏在手里往季扬这边来了。
可出门前厨子告诉他,今天柏原胃口有点不好,早上送去的汤喝了以后全都吐出来了。这让杨宁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他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等了半天,季扬才下来开门。边把杨宁让进门,边说:“今天柏原的精神很差,早上吐了以后,就什么都没吃。连水也不能喝。刚刚不过喝了两口水,就吐得翻天覆地的。脸色都没法儿看了,还一个劲说没事儿,躺躺就好。这不,一直在楼上躺着呢。”
杨宁把手里的虫草递给季扬,径直上楼去看柏原。可是到了房间门口,他又停住了。柏原一直和他特别客气。以他的阅历,很明白那种刻意打造出来的客气里,其实藏着的潜台词是疏远。其实他现在也觉得特别难受,明明自己也好,柏原也好,季扬也好,对彼此的心思大概都清清楚楚。不过,大家都不说破,都在心照不宣绝顶聪明地糊涂着,都在等着未知的命运把自己安排到某个未知的地方。这个三角关系妙就妙在,每一个人都有一点内心的渴望,而且每个人对这点渴望,都存留有一点小希望,都没到完全绝望的时候。这点小希望只要等待就好,不用点明,也不必强求,命运自然会做好安排。
可是柏原对他总是淡淡地客套而疏离着的。这一点柏原很有点孩子气的任性。就像一位女士在初次约会时主动提出买单,往往意味着这位女士已经决定不再和你继续下去一样,柏原也不由自主地呈强,不让自己在杨宁面前露出一点弱势。
柏原一定不愿意自己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在他想依靠的人面前,他可以变得很软弱,反之则反。对于这一点,杨宁的心能体会到,他觉得这是他和柏原的默契,而季扬则不一定能这么深刻地认识到。
那么此时,他应不应该破门而入呢。已经到了门口,杨宁倒犹豫起来。跟着上楼来的季扬见状就轻轻对他说,“杨大哥,不知道柏原睡着了没有,要不我先进去看看?”
季扬推门进去,却故意没有拉上房门。杨宁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情形。他的心里有一团棉花,堵得厉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