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夜深千帐灯 bykathyand-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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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你来看这里……”冷血却有其他的发现,他拉开陈尚书的衣襟,指着他胸口上的掌印道:“你觉不觉得很眼熟?”
无情深深地皱眉,又摇头又叹气,“我真不希望这是真的……”
“看来的确是真的……”冷血也摇头叹气,至于追命和铁手在看了陈尚书胸口那个明显的掌印后也一样如丧栲仳。
戚少商看他们这样更糊涂了,问:“你们打什么哑谜?”话说到一半,他又去抢顾惜朝手里的云燕糕,“惜朝,不要在这里吃东西,很脏!”真的好忙哦!为什么顾惜朝可以在这么恶心的尸体面前吃东西,他那是什么神经?
顾惜朝一旋身,躲开了。迅速把云燕糕塞进嘴里,没咬几口就咽了下去,惟恐戚少商会把云燕糕从他嘴里抠出来似的, “你说什么脏?云燕糕,还是这尸体?”
“咳咳!”无情清了清喉咙,“少商……”
“不好意思,”戚少商抱歉地笑笑,“我们继续……惜朝,不要吃了!抱歉,抱歉,你们刚才说什么是真的?”
“是五年前的案子了,那时你还没来,所以不知道。”无情疲惫地道,“五年前,京城郊外一家农庄着火,事后发现了75具男尸。却不是烧死的,也是这样被一掌打断了胸骨,当场毙命,死后才烧尸。”
“你怀疑,现在我们要找的凶手和五年前的那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不是怀疑,是确定!”无情淡定地道,“如果把五年前拓印下的掌印做一下比较,我想应该是相同的。”
“那五年前的案子又有什么线索?”
“没有!这案子被压下了。甚至当初找到的线索也已经刻意销毁了。”铁手皱着眉补充。
“为什么?”戚少商惊讶不已,六扇门不是草菅人命的地方,怎么会任由满手血腥的杀人凶手逍遥?
“因为这案子破不得!”顾惜朝却开口了,眉梢眼角都写着嘲笑。
“何以见得?”无情也不在意他的嘲讽,很有兴趣听听他的看法。
“一户农庄,被杀了75人,都是男人,没有女人这本身就很奇怪。可见,不是普通的农庄,有可能是江湖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但如果死的真是有门有派的江湖人,那自然有人会替他们出头,讨回公道也好,惹是生非也罢,总要划下道来。可据我所知,五年前京城并没有发现江湖人的骚乱。所以,那些人也不是江湖人。”
“你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戚少商不满地道,开始考虑要不要请他出去吃云燕糕,他在这里吃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无奈无情等并没有这个想法。
顾惜朝瞪了他一眼,随后又仔细地拍干净手上的碎屑,傲气地道:“想听就闭嘴,不想听就出去,没人拦着你!既然不是普通农家,又不是江湖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密探!大宋临国,可能是大辽、可能是大金派来刺探军情的密探!那农庄是他们的聚集地,结果也成了任务完成后杀人灭口的地方。既是如此,六扇门自然不必为他们的操心,密探来的时候没能及时发现,死了也就只能知之为不知!无情,我说的对是不对?”
“精彩!实在是精彩!”无情微笑着鼓掌,“顾惜朝,到今天你还坚持自己疯了吗?”
“我从来没有坚持什么,我只是觉得疯了比较好。”顾惜朝笑着出去了。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想再逗留在死尸面前影响胃口。
“这么说来,这次的案子的确是牵扯到临国邦交了,或者辽国,或者金国。”戚少商也开始叹气,“边防军力分布图被盗,我还抱着侥幸。现在看来是避无可避!”
“陈尚书和辽国一向牵扯不清,几次帮他们说话。近几年辽国和金国势成水火,大辽使节来游说皇上与大辽结盟共同攻打大金,这件事就是陈尚书在从中斡旋。”无情静静地分析形势,语气却越来越阴沉,“看来最大的可能是金国派来的密探,想要破坏宋辽两国结盟。如此任意妄为,当我们大宋没人了吗?”无情猛一拍扶手,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大家都静了静,没有人说话,思维却都转到了刚刚走出去的顾惜朝身上。
追命想的是:应该给惜朝加点工作,他老是这么闲着简直是大材小用,简直……简直太不公平了!
冷血想的是:好一个锐利的顾惜朝,直觉他是敌人的可能性绝对大过是朋友的可能性。真遗憾,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
无情想的是:顾惜朝,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能可以让你和金国扯上关系,而且从表面上看你跟这案子也的确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就是因为你太清白了,才让我更不能放心……
戚少商想的是:惜朝究竟是清醒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疯过?如果是后者,那么他在隐瞒什么?
至于铁手,铁手在回忆,回忆刚才顾惜朝躲戚少商的那一移步、一旋身,那身法,好像,真的好像……
20
这年的春节似乎来得特别早,在六扇门上下还没准备的时候就到了。但很显然,大家都无心过节,只除了——顾惜朝!
对于过节这件事,看顾惜朝表现,很明显他已经入魔了!凡是可以想象得到的过节必备的事物,他一个都没有放过!准备年货、花灯、鞭炮,整修打扫整个六扇门、裁制新衣,甚至还在云来楼订了一桌酒席。每次看到顾惜朝捧着有关过节习俗的书籍念念有辞,然后一脸慌张地跑进跑出戚少商就觉得恐怖。
他是顾惜朝?
他是惊才绝艳的顾惜朝??
他是当初那个一表人才、气宇不凡,谪仙般的顾惜朝???
“惜朝,你来,我们谈谈。”戚少商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刚刚在诸葛神侯书房里讨论了三个时辰的案情,一出来就看到顾惜朝忙碌的身影更让他眼花缭乱。
顾惜朝迟疑了片刻,放下手里的工作,挨到戚少商身边坐下,“有事?我很忙!”
“你在忙什么?”戚少商疲惫地揉着眉心。
“忙着过年,你看不懂吗?”顾惜朝微微挑眉,顺手取过桌上的红纸开始剪窗花。
他还真会利用时间!戚少商不甚赞同地摇头,“惜朝,每年都要过年,你不用那么在意。”
顾惜朝也学他的样子,不甚赞同地摇头,“每天都要吃饭,那你可不可以不用在意呢?”窗花很快剪好,他站起身对着阳光仔细地看着手里的成品,满意地点头。
心灵手巧!戚少商忍不住暗自赞叹,忽然又不太忍心泼他冷水。
“我知道……你们都没有心情,大敌当前。”顾惜朝对着窗户贴窗花,低声道,“我已经忘记过节是什么样的了。仅有的记忆只是在7岁前,也已经模糊了,不然也不会一直在看书上是怎么写的……”
戚少商只觉得黯然,惜朝他,也只有这里了,天下之大……他慢慢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惜朝,你醒吧,我会一直都在,惜朝……”
顾惜朝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不自觉地轻颤,随即又放松,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工作,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我不能!戚少商,醒了就要面对自己永远都不想面对的一切!我不能,我真的情愿一辈子都这样……
然而无论顾惜朝如何逃避,该来的一样会来,避无可避!
“我说了,一定不是他!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戚少商猛一拍桌子,桌面上的东西俱是一跳。
“如果你心里有把握,又为什么不让我试?”铁手也不肯善罢甘休。
“有什么好试的?他武功尽失,你是想试,还是想杀他?”
“少商!注意你的言辞!”无情冷冷地提醒他。
戚少商楞了楞,颓唐地坐倒在椅子里,“试了就是不信他,你们不能这样!他从来都没有对你们怀有恶念……”
“少商,我知道你在乎他。可你仔细想想,自从顾惜朝出现,已经发生了多少事?你心里就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吗?”铁手沉稳地道,“我们都希望不是他,可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不认为我这是在逃避!雷姑娘,魔眼妖姬曾经说过一句话,是说惜朝的。意思是: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别人就把所有的错误都往他身上推!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究竟是怀疑他,还是也和别人一样?”
“戚少商,你已经失去理智了!”冷血忍不住开口。
“事实上顾惜朝的背影的确和那个打伤我的黑衣人很像!难道你连这个也要怀疑?”铁手反问他。
“不可能!”戚少商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少商,连我也帮不了你了,你不觉得自己太武断了吗?”追命也发言,“整个六扇门我和惜朝感情最好,可我不得不说,他这次回来真的很蹊跷!”
“少商,你坚持的原因是什么?”诸葛神侯却只是淡定地品茶,“我们不一定要试,但你总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果真的是碧幽寒冥功,那就一定不是惜朝!”戚少商痛苦地蹙眉,欲言又止。
“两年前,你和顾惜朝,还有司徒空,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情见戚少商神色古怪,终于开口,“所有的事都是从两年前开始。少商,你不觉得事到如今你不应该再有所隐瞒了吗?”这个疑问,他两年前就想问了。
“我查过典籍,修习碧幽寒冥功必须是童子之身,惜朝已经不是了。所以一定不是他!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大不了,我带他走!”
“惜朝已经不是童子之身?”追命疑惑地重复,“少商,你怎么知道的?惜朝告诉你的吗?”
“追命,闭嘴!”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戚少商之外一起吼了出来!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追命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木鱼,还是石头?
“行了,不要再追究了!”诸葛神侯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所谓!“总之,不是他就好!我也不希望是他……”
“什么声音!”刚被吼过的追命突然又跳了起来,一脚踹开了房门。
站在外面的顾惜朝措手不及,踉跄了几步才站定。他抬起头看他们,神色很是仓皇,“我,我……,我找不到晚晴,晚晴呢?”
“惜朝,你怎么了?”戚少商赶紧飞身过去抱住他,只觉得自己抱住的是一块冰一样!“怎么会这么冷?”
诸葛神侯走上前,扣住他的脉门,一会之后又摇头,“惜朝,你血行太虚。平时记得要多加一件衣服,知道吗?”
“我不冷,不冷……晚晴呢?”顾惜朝的神志似乎仍不清楚。
“惜朝,你不是不冷,你是习惯了冷,所以不觉得!”戚少商却知道情况不对了,努力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诸葛神侯的话不会错的,你要听话知道吗?”
顾惜朝显然被他的话震动了,散乱的眼神逐渐聚焦、逐渐清明,带着无所遁形的痛苦,“我只是习惯了冷,所以不觉得?……少商,我找不到晚晴,我找不到晚晴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她会怕!她会怕……”
顾惜朝突然呕出一口血,晕倒在戚少商的手里。
21
碧幽寒冥功,不能动情……
真是笑话,人非草木!晚晴,顾惜朝又习惯性地想到晚晴。认识晚晴也是这个时候,碧幽寒冥功练到第六层。第六层是个关口,却怎么也突破不了,或许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晚晴,不知道他们把晚晴藏哪里去了,不知道她好不好。晚晴,晚晴……
身子忽然如被雨砸到的落叶般跌了下去,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僵硬着手指拭去唇边不断涌出的鲜血。突然想笑,他还有多少血可以吐?修习内功必须静心,屏除一切杂念。他懂,可惜做不到!
“昭!”是烈的声音,他怎么来了?自从回到这死气沉沉的皇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确切地说,是没有再见过任何人!
“昭!”完颜烈把地上那具羸弱的身体扶起来,拨开粘在他额头的碎发,“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身上这么冰?”
顾惜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拽住完颜烈的衣襟往他怀里蹭。他需要温暖,好冷,真的好冷!
完颜烈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住他,“昭,你别吓我!你在吐血!”
“三皇子,把这个给他。”花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递过来一粒血红的药丸。
顾惜朝却不配合,把头埋在完颜烈的怀里不肯出来。
若是在平时,完颜烈一定会觉得好笑,可现在不是时候!他低声教训他,“昭,不要任性!”
“十七皇子,这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花离冷冷地劝他,“莫非你想要其他的‘代替品’?”
这句话却比完颜烈的劝说更有效!完颜烈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体震了震,随即便探出手来,吞下了那粒药丸。完颜烈看着花离,越看他那张故作谦卑的笑脸就越觉得不顺眼,吩咐道:“花离,你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晚晴好吗?”花离一走,顾惜朝便开口了。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关晚晴,毫无悬念、毫无惊喜!
“她很好!比你好!”完颜烈冷冷地答他,手上却很温柔地抹去他唇上的血渍,“父皇把她放在了燕子塔,他是承认晚晴的身份的。”
那是做给你看的!你是他引为骄傲的好儿子,而我,则是他的耻辱!顾惜朝冷漠地笑笑,终于知道晚晴在哪里了!我要带她走,离开这个地狱!他暗自下决心,表面上却没有做出分毫。
当天夜里,皇宫的禁卫军受到了最大的挑战!顾惜朝很清楚,他的父皇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烈无意中向他透露出晚晴所在的事很快就会被他发现,然后晚晴就会被带走!他没有时间疗伤,必须赶在父皇知道之前带走晚晴,必要时,他可以选择和晚晴一起走!
碧幽寒冥功第六层,很难有敌手。然而这里却是皇宫,十万禁军!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自然不是!一步杀十人都不止!可阻拦他的人仍是前赴后继,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顾惜朝奋力逆流而上,意在杀敌而非自保。除了凭一股气势震慑住这十万禁军,他没有任何胜算!
也正是因为这股气势,禁军们看不到他身上的小伤口正渐渐扩张成触目惊心的大伤口;看不到他的步伐正逐渐沉重;看不到他的脸色和唇色皆是一片惨白;看不到他每走一步都要比任何人流更多的血!
他们看到的是:顾惜朝赤红的眼神说明他不是个人,而是只兽,嗜血的野兽!顾惜朝杀人犹如砍瓜切菜那么简单,所有经过他身边的都是身首异处的下场!顾惜朝杀不到十人就要换一把兵器,然后继续杀!杀!杀!杀!无止境地杀!不停顿地杀!
他是十七皇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