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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流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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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在爱军颈项间乱嗅:“不喜欢她们也好。我听说呀,这儿的人,一辈子就只洗三次澡,出生的时候洗一次,结婚的时候洗一次,死的时候再洗一次。” 
“胡说!”爱军梗梗脖子:“我就不这样,我就常洗澡。” 
“嗯,你比她们香。”解放搬了爱军的脸叭地亲一口,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又在嘴唇上啄一口。 
爱军的嘴唇上有浓浓的酒气,跟他的是一样的。 
酒是香的,爱军也香,解放觉得非再细尝尝不可。 
于是他就尝了。把舌头钻了进去。 
爱军的舌头起先躲闪,后来不知所措,再后来,也缠了上来。 
湿暖湿润的口腔里好象有一个开关,连接着身体最深处最隐密的快乐。 
快乐沸腾起来,象锅子里咕嘟咕嘟烧开了的水。 
解放觉得好热,三下两下褪掉了衣服。 
滚烫的皮肤底下,好象长出了无数的小手,想要用力抓住什么,搓揉什么。 
他把爱军推倒在炕上,在他身上磨蹭起来。 
越磨蹭,小手越觉得:不够啊,不够啊。 
解放开始扯爱军的衣服,扯得衬衫好象裂了一条缝,又去往下拉他的背心,拉了半天不得要领,忽然灵机一动,把背心从下往上掀起来,终于,长裤与短裤也拉了下来,乱糟糟地堆在脚踝处。 
贴到了爱军光裸的身子,解放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解放趴在爱军的身上,两具年青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一起,严丝合缝。 
解放抓紧了爱军的手,与他十指交缠,缓缓地摸索着他手心和指腹间那些茧子。 
解放的呼吸渐渐地紧起来,贴得太紧,他身体上某一处发生了变化,并且,他也感到了爱军身上的变化。 
解放一叠声地轻轻地急促地叫:“爱军爱军爱军爱军。” 
这样叫着,并不能平复他心的急跳,却使得那一股子火热的气息一路飞快地烧上心头,烧得他不知怎么是好,无意识地贴着爱军的身子扭动起来,扭动带来了奇妙的,触电一般的感觉,麻麻的,紧绷绷的,但是,快乐。说不出地快乐,并且,想要更多更烈的快乐。 
爱军也开始轻轻地扭动,两个人身上很快浸出一层薄汗,年青男孩子特有的体嗅,扑进彼此的鼻子,纠缠间腻腻滑滑,象两条陷在泥里的小鱼。 
这一瞬间,解放的酒气随着身上的热气已蒸腾了一半儿。 
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是爱军。 
这么多年,他只在这一刻才发现,爱军有着不输给自己的英俊。 
修眉杏眼,挺直的鼻子,弯弯的嘴角,平时全部被掩盖在一片沉静之中。在如豆的灯火里,一点一点地发散出来,象佛前的一柱香,近了发现闻不到,远了就缭绕起来。 
解放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欲望太过汹涌澎湃,解放无力与之抗衡。 
突然,两个人的性器碰在了一起,那一瞬间的快感闪电一般穿胸而过。 
解放表面上荤话连篇,仿佛是经验实足,实际上,他内里还如同白纸一般地纯净,甚至连自蔚也很少很少。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燥动得难以忍受,把胀得不行的东西插进爱军大腿之间,用力地顶着蹭着。 
爱军似乎怕起来,挣扎着想要脱身,可是解放死死地按住他,急得一口咬在他瘦瘦的肩上。 
光滑紧绷的皮肤下面是极有弹性的肌肉,咸涩的味道。 
爱军痛得直打颤,但是再也不让开。 
忽然,解放听见爱军带着哭音呻吟了一声,一股滚烫的黏稠的东西喷到了解放的大腿上,他愣了一会儿猛地省过来那是什么,下一秒,也有这样的一股热浪从他自己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尽洒在爱军的腿间。 
解放与爱军都累极了,累得有一会儿功夫,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是一片纯粹的空白,美妙而幸福的空白,无知无畏。 
等到缓过一口气之后,恐惧与惊怕来了。 
解放猛地撑起身子,看着衣衫凌乱不堪地挂在身上的爱军,又发现自己其实是全裸着的,酒刹那间醒了个透。 
一切的痕迹与气味,太过明显,不可能装不明白。解放只觉天灵盖上打了个焦雷。 


24 
原来原来,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就是这样的。 
他跟爱军干了只有男女间才干的事儿。 
可是爱军,爱军是他的兄弟,叫了他多年哥哥的人。 
他是……是个男的! 
这种认知超出解放的理解范畴。 
如果不是文革,如果他们可以多读一点书,他会明白,这并不是一件那么可怕的,骇人听闻的事,从古至今,许解放与蒋爱军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是唯一的。 
然尔,郁解放什么也不懂。他只觉得怕。 
爱军也一样。 
他知道自己喜欢解放,用不同寻常的方式喜欢,他是他想要一辈子粘在一块儿一生一世过到老不能分开的人。 
可是,他的执念,他的深情,在这样一个时刻措不及妨地与欲联系起来,这种认知也把他吓坏了。 
在十八岁插队以前,他连男女之间的事儿也不明白,他以为结婚就是两个人睡在一起,有分子之类的东西于无形中跳来跳去,然后女的就有了娃娃。 
而今天,他才明白情欲是怎么回事,叫他明白的人,是他一直以来叫哥哥的人。 
两个慌张害怕无助的孩子呆呆地对望了许久许久。 
解放突地跳起来,手脚打着颤往身上套衣服,蹬上鞋子,冲出去,踢开自行车的车闸,跨上车飞也似地骑走了。 
好半天,爱军也省过来:解放,走了。 
骑自行车走的。 
原来以为可以带着他们习在幸福里的自行车,带着解放一个人飞走了。 
逃走了。 
在黑暗里坐了一夜,爱军在渐亮起来的窑洞里绝望的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本来他们说好了要在一起呆一天一夜呢。 
这一天的傍晚,知青们都回来了,大家认为许解放已经回部队去了,也没有人在意。只有徐援朝发现,爱军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哪儿不对劲儿,他也说不上来,只觉着他的眼神都是散的,木木的。 
一连几天,爱军都在想啊,想啊。终于认清了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自己对郁解放的爱。 
蒋爱军爱着郁解放。 
他特别特别想把这件事告诉解放,也许不该爱,可是爱这件事,是多么多么地无可奈何啊。 
他得告诉他,不管解放会怎么样的反应,他想见他! 
只是,解放还会不会来? 
会不会? 
不会。 
解放此后一直没有再来,一周,两周,三周。 
水跃进问起来,爱军淡淡地说:“他们是又要调防了吧。” 
到了第四周,爱军忍不下去了。 
那天是周三,他觉得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跟谁也没有说,就从村子里跑到了解放部队所在的镇子。 
爱军蹲在营地门口,希望可以碰见解放。 
门口站岗的小兵奇怪地看着那个年青的男孩子,听前一岗的同志说,他看着军营大门有一天了,小兵的精神高度戒备。 
站哨又换了两个,个个都对这个年青人充满了好奇与防备。 
但好象,他只是抱膝坐在那里看着,没有任何行动。 
如果,爱军迷迷糊糊地想,如果那天不喝酒就好了。 
或者说,如果那天是两瓶酒,可以让他们再醉一点就好了,干脆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爱军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哨兵跟着,鼓足了勇气问:“请问,有一位郁解放,你认识吗?” 
哨兵警惕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只是想找他说两句话。请问……” 
哨兵挥挥手说:“快点儿走吧。老百姓是不能随便上这儿来找人的。快走!” 
这个哨兵并不认识许解放,他也不知道,其实解放被关了禁闭。 
两天一夜之后,爱军站起来,象游魂一样地回了村子,倒头睡了十多年钟头。 
以后,每天干完活儿,他都会在村口,第一次与解放重逢的小土坡上转来转去,或是坐着看向村子通往外面的唯一的那条路。 
栓柱又在唱:你若是俄的哥哥哟,招一招的那个手,你若不是俄的哥哥哟,走你的那个路。 
这一天,爱军又坐在小土坡下。 
徐援朝从他身后走过来,看了他半天,突然说:“蒋爱军,别傻!” 
“什么?”爱军问:“你说什么?” 
援朝又说:“我说,你别傻!” 
他的眼睛里全是了解的深意。爱军这才明白过来,援朝什么都知道。 
爱军转过头去,没有作声。 
徐援朝上前两步,拉住他的胳膊:“起来,跟我回去!跟你说别傻!” 
爱军暴跳起来,挣扎中一拳向援朝打过去:“关你屁事!” 
援朝转身让开,就势攥了他的手,下劲把他拢在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听我说,蒋爱军,别傻!” 
爱军在他的怀里扑腾如落网的走投无路的鱼。 
援朝用力按住他,又说;“小军,别傻!” 
爱军的身子软下来,靠着援朝的肩急促地喘气,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徐援朝甚至听见他笑了一声:“晚了。”他说:“太晚了。” 


25 
徐援朝对蒋爱军说:别傻,你别傻。 
可是,援朝又说:如果已经傻了,你就别怕。 
爱军想了一夜又一夜,是啦,要么别傻,傻了你就别怕。 
他坐起来,开始给解放写信。 
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 
他曾经是一个好学生,可惜没能继续读下去。 
他觉得心里有那么多的话,笔却是极涩极滞的。 
这封信,他写了好几天,他写他们小时候的事,写他少年时对解放朦胧的感情,写插队的这几年对解放的无限思念,写自己突然意识到的不能与人道的爱意,无望但是怎么也丢不下的爱意。 
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解放,然后,等着解放的回答。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解放的答案会是什么,如果那答案是温暖的,令人满足的,解放当时就不会跑,跑得那么失措苍惶。 
他不怪他,他何尝不是怕得要死。 
援朝说过:别怕,别怕。 
可是怎么可能轻易地摆脱这种惧怕呢? 
走向前,就意味着被家庭的唾弃,被整个社会排斥,一辈子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 
在黑暗里的爱情,能够支持多久? 
可是不向前走,爱军也不知道自己可以退到哪里去。 
退到哪里呢?退到把解放当做真正的兄弟的日子里去? 
但是真的太晚。 
早在解放跑去乡下,把参加麦收的他接回北京时,他蒋爱军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爱军的信终于写完了,可是他没有来得及把它寄出去。 
一方面是他犹疑不定,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接到一封信。 
不是解放,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写来的。 
信是解放的妈妈写的。 
她在信中告诉爱军,他离开的这几年,蒋妈妈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去。 
在爱军走后不久,蒋妈妈太过劳累与省吃俭用,得过一次急性肝炎,脸黄得如草纸一般时才被解放妈妈劝进医院,没有好透,她就出了院。去年起,她的眼睛越来越不好,看东西都模糊不清,解放妈妈曾把她接到自己家里住了半个月,可是她执意要回到自个儿的家里去,说是怕爱军突然回来找不着她着急。 
蒋妈妈说:“外头多少去了北大荒去了陕北的孩子都写信回来说要一辈子扎根农村,爱军也写信来说过这话,可是……我还是想着他回来,你可别笑我落后啊,大姐。” 
解放妈妈在信中还告诉爱军,她与解放的爸爸已在想办法把他办回北京去。 
这消息太突然,太意外,爱军完全地失去了主意。 
过了没多久,他们果然给爱军办妥了回城的手续。 
在窑洞里睡的最后一晚,爱军几乎没有合眼。 
在这里他呆了五年,艰苦的日子,过起来特别地长,但是回头看,不是没有快乐的。他与伙伴们一块儿种地,劳作,一块儿挨饿,甚至要饭,一块儿把他们的青春一点点洒在黄土地里,把希望也埋藏下去。 
而且,因为解放,日子里,还有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他们曾在这间窑洞里渡过许多的时光,还有村子通向外面的那条路,他们走过许多许多的来回,在河里洗过澡,在田头烤过玉米,在土坡上骑过自行车。 
这下子,便要离开了,要很多年甚至一辈子都看不到回不来了呢。 
瑞林因嫉妒而叹着气,早早地躺下不理人,水跃进也伤感地叹:又走了一个。徐援朝说:走吧走吧,能走的,都走吧。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总归是好的。 
徐援朝的父亲终于“解放”了,可是在运动中死了心,不再是从前那个坚定到固执的革命者,成了一个逍遥派,唯一的愿意就是把儿子办回城,正在拉下脸四处活动想办法,他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可是,他的女朋友可能回城无望,他也有他的苦恼。 
走的时候,他们所有的人还是送了出来。 
赶车的还是栓柱叔,他那挂大车破败得不象话了,他的人却比车更老旧颓丧。 
直到离开石洼村,爱军也没有得到解放的半点消息。 
舟车劳顿,爱军终于回到了北京,风尘赴赴。 
又看到了青砖碧瓦,钟楼鼓楼,天安门,长安街,窄长的胡同,熟悉的邻里。 
更旧了的家,老了的母亲,迎回了久违的孩子。 
却不知道,那是一个失了心的孩子。 
爱军听妈妈说起解放,原来他还在陕北。 
妈妈又告诉爱军,解放,怕也是要回北京了。 
爱军十分惊讶:“他不在部队上干了吗?不是说要在部队呆上一辈子,做大军官的吗?” 
蒋妈妈说:“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解放妈说,他怕是呆不下去了。我要再问下去,她含含糊糊要说不说的,脸上也是一片愁容。唉!” 
爱军没有把那封信寄给解放,他寄了另一封信,上面只潦潦数语,问他:“你还好吧?出了什么事吗?” 
解放还是没有回信。 
爱军也去干妈那儿打听消息,干妈只说她自己还是想解放回北京来,在部队上,成年天南海北的,她年青时尝够了这种滋味,老了,就想儿女都在身边。 
爱军问,解放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干妈告诉爱军,一年半载的,就回来了。 
解放就要回来了吗?爱军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在家等了两个月以后,爱军被分配在一家工厂做学徒。 
这是一家军工厂,专门生产军需物资,当然还是解放爸爸帮的忙。 
比起那些还在农村的或是回城了一下子成了待业青年的同伴们相比,爱军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多了。 
厂里给爱军安排了一个师傅。 
是一个比爱军大个几岁的人,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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