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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楚国 - 太平裂碑记-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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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寄风张望周围,见到一座古旧灯台背后,隐约露出了一片乌丝,像是千绿的头发,便猜知千绿大概换衣服换到一半,闯进了这个醉汉,千绿急忙藏身在灯台之后,不敢出来。
  陆寄风苦笑了一下,弯下腰抽出那汉子身子底下垫着的衣服,团成一团抛了过去,道:
  “千绿,接着。”
  不科衣服丢了过去,千绿并没有探出手来捡取。
  陆寄风一愣,便听见脚下传出一声嗤笑。清脆的笑声,竟是由那名坦腹的邋遢醉汉口中传出,委实骇人。陆寄风惊退了一步,看着他坐起身,笑道:“多谢公子传衣。”
  陆寄风哑然,盯着那对浮肿的小眼,凹凹洞洞的酒糟鼻,腹大而手脚却细,完全是个令人正眼也不会多瞧一眼的鄙俗男子。
  陆寄风不禁失笑,道:“你……你扮成这样……?怎么连洒臭都装得出来?”
  千绿道:“那是醋、葱调和了香科,洒在身上的味道,不是真的酒气。”
  陆寄风笑道:“我还奇怪你要我连葱都带来,是做什么用,你的易容装扮,真是钜细靡遗,完全没半点破绽。”
  就连原本陆寄风带来的衣服,都被她略加改动反穿,因此他竟一时没认出来。千绿道:
  “装扮容易,揣摩却难,装的样子再像,言行不像马上就露馅了。我临时想不出要扮谁学谁才好,突然记起以前云府有个小掌厨就是这副德行,便学了他。”
  陆寄风点头道:“嗯,你现在说话还是个姑娘的样子,我越看便越感到你还是千绿。”
  千绿突然发出了当地人腔调,以混浊的鼻音说道:“你晋到千绿那女娃啦?她忍在哪?
  这女娃见俄就躲,俄会食人吗?邓要俄发了财,教那女娃爬着过来!”
  一听她变成了当地的口音,陆寄风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这样我可就放心了!”
  陆寄风带着千绿跃下楼阁,来到街道上,才说道:“你找个地方安身,我事情办完了会去找你。”
  千绿懒懒地摆了摆手,道:“公子你莫要记挂着那个女娃,去办你地事,相会格已间再说罢!俄走啦。”
  陆寄风抱拳道:“后会有期!”
  陆寄风离去时,还回头多看了她一眼,千绿弯腰驼背地站在原地,一副惫懒之态,传摩之入神,委实教人惊叹。
  陆寄风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平城观,天色格外地黑,这是即将要天亮之前最幽暗的时刻,观中有不少弟子起来打扫观务,陆寄风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入内点倒寇谦之,逼他带自己进入密道带出吉迦夜。
  陆寄风潜至寇谦之的房间,推门进入,有如鬼魅般逼进床边,伸手探去,竟发觉榻上无人。
  陆寄风一惊,想道:“难道寇谦之已知我越狱,所以逃了?”
  他迅速地扫视房间一眼,登时明白不是如此。寇谦之的冠帽等外出衣物都不放在榻边,镜台边也有些水迹,没有人逃走前会先换上正式的衣服,还先洗脸的。是自己来的时机太不凑巧,想必是寇谦之又被拓跋焘召见,所以连夜出观,正好没让陆寄风遇上。
  陆寄风想道:“不在正好,入内的机关我已记住了,一样可以带出人来。”
  陆寄风曾看寇谦之推移过石版机关两次,便把程序给牢牢记住,大可来去自如。
  他掀开床板,跃下地道,快步往前直行。
  突然间陆寄风整个人愣住了。
  那道挡路的石道,竟已大开!
  陆寄风暗惊不妙,提高警觉往内赶去,这种情况,只给了他一个警告,那就是:已经有人闯进来了!
  …








第五十六章 三趾显奇文
 
  陆寄风在密道内直奔,一连穿过数道石门,都已大开,更让陆寄风惊心。若是吉迦夜已不在密室之内,或是已经被杀,拓文被盗,那么会有什么后果,也是他难以预料的。
  眼前已是最后一重石门,微弱的灯光透了出来,陆寄风更加倍小心,靠着墙缓缓滑近。
  石室内,吉迦夜瘦小的背影依然趺坐在地,低着头,瘦骨嶙峋的背部随着微弱规律的呼吸起伏着。
  陆寄风略一放心,踏上前道:“大师你……”
  才一出声,吉迦夜便是一震,转过身道:“小心!”
  陆寄风见到吉迦夜的样子,简直是触目惊心,但就在他还来不及想通怎么回事,眼前黑影一闪,一道阴冷的掌气已扑面袭来!
  “啊!”陆寄风连忙闪身避过,那黑影顺势往外窜去,陆寄风紧追在后,竟看不清那人影的样子!
  那人浑身像蒙着一层晦暗的黑气,陆寄风追着他时,感到胸口烦恶,想道:“看来此人的掌风有毒!”
  就在他这么一想之际,那人竟陡然停步,陆寄风气息一窒,对方掌气袭体,对准了陆寄风的腹部要害,陆寄风变掌为指,往他的头顶百会穴疾点,他连忙收掌,又翻身便逃。
  这样一有机会就打,发觉不妙就逃的作风,显然并非正人。陆寄风止步,双掌蓄气,将一道雄浑的真气袭向了他!
  这一掌气功端的是开山裂碑之威,不料那人竟消失不见,这一道掌气整个打穿过去,轰隆之声,是入口的床板被击碎的声音,看来寇谦之的房间已经被陆寄风这一掌给打穿了。
  陆寄风愣在原地,那人硬是消失不见,他并非被像其它舞玄姬的手下那样,被击散阴魄而消失,而是突然间就不见了。
  陆寄风不假思索,转身奔回密室之中,吉迦夜整个人倒卧在地,本来就干瘦的身体,变得更瘦更小,简直像所有的精气都被吸干了一般。
  当吉迦夜回头叫陆寄风小心时,陆寄风就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此时再看,仍感到十分可怕。吉迦夜的睑变得苍老无比,乍看之下有如僵尸,而黝黑的肤色在黑里却透出惨白来,更显得油尽灯枯。
  陆寄风扶起倒在地上的吉迦夜,吉迦夜的嘴动了一动,像想讲话,陆寄风已将他负在背上,道:“出去再说!”
  陆寄风奔出通道,许多听见声音的道上们已经赶了过来,见到陆寄风背着一个状若骷髅的老人窜出密道,都吃了一惊,连忙退开许多步。
  陆寄风足底聚气,便住外奔了出去,身俊才传出道十们的大呼小叫,不过也很快就被陆寄风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及巨荒野,陆寄风放下了吉迦夜,担心地问道:“大师,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他背着吉迦夜奔驰时,已感觉到吉迦夜气息急短,上气不接下气,简直是虚弱之极。
  吉迦夜的声音有点干哑,道:“我……我专心地想着拓文,终于想通了文义,可是因为太过专注,竟没注意到……有人接近,他……一出手便制住了我,将我的骨节都给定了,我被他的掌力断伤了全身筋骨、五脏,今后再也……无法施展神变……一陆寄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再也无法施展神变,那不就是被废了武功之意吗?
  陆寄风忙问道:“您可见到他是谁?为何能闯入密道之中?”
  吉迦夜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看见……那人从背后制住我,出手十分阴险,而且拓文也被他抢走了……”
  陆寄风呆立着,作不得声。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虽保住吉迦夜一命,却让他成为废人,也遗失了珍贵的拓文。
  如果入密道欲杀吉迦夜之人是弱水道长,虽然不无可能,但是本来拓文就是他亲自弄来的,他又看不懂,抢取了也没意思,弱水道长应该不会行此无谓之事。但是除了他之外,又还有谁会通晓进入密道的方法?
  陆寄风问道:“大师已经译出拓文?”
  吉迦夜虚弱地点了点头,指着脑袋,说道:“贫僧记在这里,拓文遗失了……也不要紧。”
  但那篇文字终究是个重要的证据,既然被盗,除非陆寄风能找到刻下此文的地点,亲眼见到整篇原刻。
  陆寄风此时心乱如麻,可是武功尽废的吉迦夜并无慌乱之色,陆寄风也不禁佩服他的定力。
  陆寄风勉强镇定下来,道:“如今只有大师您知道拓文的内容,或许对方本想挟持您,却被我所阻而未能得逞。”
  吉迦夜道:“背后伤我之人,武功绝非泛泛,贫僧已油尽灯枯,无力对付他了。
  不如贫僧将拓文之意先告诉陆施主,若是贫僧将来落入那人手中,也绝不会吐露半字。”
  陆寄风道:“大师说哪里话来!陆某虽不才,也不会再让大师落入魔爪!”
  话虽如此,他自己现在是个被通缉的囚犯,要保护一个虚弱的老人,谈何容易!
  陆寄风心中盘算一回,拿定了主意,道:“有个地方可以暂保大师的安全,只不过要请大师委屈了。”
  吉迦夜点头道:“一切听凭陆施主安排。”
  陆寄风再度背起吉迦夜,这回却是赶回地牢之中,现在他的藏身之地,就属这里最为安全。在拓跋焘心意未明之前,是不会有人专程来地牢找陆寄风的。
  陆寄风出牢时神不知鬼不觉,再度回去,依然轻易地闪过狱监的眼睛,伸手便扳弯了牢门,与吉迦夜两人—同进入,并重新把牢门再安置回原位,外表看来那门一点也没变,但只要以小儿之力随手一推,那门就可以被推倒。
  吉迦夜也没想到陆寄风所说的地方,会是地牢,颇为惊奇地张望着,见到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更感奇怪。
  陆寄风的眼光扫到无辜被杀的仇复,计上心来,道:“此人与我同监一囚,大师您不妨暂且取代他。”
  吉迦夜不置可否,陆寄风上前正想将仇复的尸体拖至暗处藏着,一动他微显冰凉的身体,赫然发现他并未死,还有呼吸。可是袖箭刺入眉心,八成也活下了了。
  陆寄风感到有点难过,本想以己血救他,但是想到他不知犯了什么法,善恶不明,且最终依旧要被王法处死,若是以自己的血延长他的生命,只是增加他在此受苦受难的时间而已。
  陆寄风低声道:“仇兄,请你安息吧。”便伸手拔出刺在眉心的银剑,血汩汩地流出,分划在仇复的脸上。
  陆寄风以箭簇的利刃慢慢地刮下仇复脸上的胡髯、乱发,不久便刮下许多,再沾着血细心地黏在吉迦夜脸上,这细功费了他大半个时辰,等吉迦夜被改造成一个满睑乱发乱须的囚泛时,陆寄风也已累得满头大汗。
  陆寄风将须发已被刮得差不多的仇复拖至角落,才发现他五官端正,原本应该长得颇为英俊,而且他年龄也很轻。这样的男子怎么会犯了死罪,毁在这里,实在教人想不通。
  陆寄风剥下仇复的衣服,帮助吉迦夜套上,眼前的老人果然变成了狼狈的囚犯,此地灯光又暗,谁也不会看清楚他的真面日。
  陆寄风低声道:“此人名叫仇复,以后晚辈就这么叫大师您,免得被查觉了。”
  吉迦夜“嗯”地应了一声,虽然看起来可以应付一阵子,但狱中黑暗湿臭,吉迦夜现在又十分虚弱,这里也不宜久留,否则早晚要与仇复一样病重濒死。
  吉迦夜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贫僧一时大意,竟会根基全失!百年苦修,都化作镜花水月,真是业力不可违,劫数不可逃啊!”
  陆寄风听了也感到沉重,吉迦夜的下场,隐隐让陆寄风知道要对付舞玄姬,甚至意向不明的弱水道长,绝对比他所想像的要艰困危险。
  为何吉迦夜的藏身之处会被知晓,为何一再落入陷阱?舞玄姬与弱水道长早年精心布下的罗网,已一步一步发挥了功用,让陆寄风总有着不知从何施展的感觉。在这样的气氛下,要维持着冷静去揣摩出舞玄姬或弱水道长的下一步棋,见招拆招,实在不易。
  陆寄风虽不是急躁之人,对于自己能否头脑清晰、不为外力所动地做出正确的判断,踏出正确的每一步,他也完全没有把握。
  看陆寄风凝重的神色,吉迦夜反而和霭地说道:“陆施主不必心焦,通明真人会将任务交付予你,必是认为你有这份能耐。再说,贫僧已解狼文之意,对施主或许真的有所帮助。”
  他的安慰令陆寄风精神略振,道:“石室狼文所书,是何深意?为何魏帝秘传不彰?”
  吉迦夜看着陆寄风,道:“当然秘传不彰,石室之文若是让外人得知,恐怕魏国也难传下去了。”
  陆寄风一怔,道:“这……却是为何?”
  吉迦夜道:“那是魏帝的祖先书写的。”
  “魏帝的祖先……?”
  “并不是人类,而是被舞玄姬传了灵性与法力的畜牲,是狼!”
  陆寄风张大了口,几乎不敢相信耳中听见的,拓跋皇族不是人类?而是狼的后代?
  吉迦夜道:“这篇拓文,就是在狼穴里,由那匹受了机缘的狼所写的。文意大约是说:
  ‘我所居住之处,去代都四千五百余里,完水之东,弱水之南,大鲜卑山之基。我所居之穴,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十尺,室有狐女为神,启我灵知,与我配育,使我同具人智。
  女神许我生子如人形,建立疆土,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世世为君长,建为大姓。生子诘汾,全人之躯。女神启我:此土荒遐,未足以建都邑,遂徒。此穴乃我族出生之地,至为神圣,子孙告祭之,则佑尔!’”
  陆寄风目瞪口呆地听着吉迦夜冷静地背颂出石室之文的内容,那匹被舞玄姬传了修道机缘的狼,与舞玄姬生下人形的后代,取名诘汾,然后便听从舞玄姬的指示离开这个狼穴,往南迁徙。诘汾的子孙渐渐地结亲于大族,直到如今建立国土,几乎要统一北方,虎视南疆。
  陆寄风对于魏的国史完全不知,可是这张石室之文被魏帝们珍重传嗣,岂不是因为它的讯息至为重要?石室之文末尾,嘱附子孙要回到旧处祭拜,可是陆寄风并没有听说魏国有这样的习俗,可能是没有人能解读这篇拓文,所以魏帝们并不知道先祖要他们回去祭拜,好明了自己的出身血脉。但也有可能是先帝们都太过于短命,国事又沉重,因此部来不及完成此愿。
  陆寄风义猛然想到:他所知道的魏国先帝,寿命都短得离奇,之前的明帝拓跋嗣,只活了二十二岁;再之前的道武帝拓跋珪,也只活了三十九岁;更之前的就不是陆寄风所能知道的了。难道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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