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 - 太平裂碑记-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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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业仔细查看那半截鹿尸,道:“这是利齿所咬,也有被刀子割下的痕迹,一定是那两头老虎和劫走公主的匪徒吃剩的,血还未干,他们一定没走远。”
“什么?还没走远?”李卫头一缩,不安地东张西望。
张业倒是处变不惊,道:“我们就在这里找找!你们十人往东,你们十人往西去找!你们五人回去通报王爷,请他围山,我们救出了公主就放火烧山!”
李卫忙道:“我带队!我带这五人回去报告王爷!”
张业点了点头,由得他去。
众兵领了命,散去找人,大声叫着:“富阳公主!你在哪里?”
“公主殿下,我们找到你啦……!”
他们边叫边找,一面不时挥着剑鞘扫着草丛,但是陆寄风和司马贞都在高处,十分隐蔽,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有人飞得上那么高的地方。
司马贞的唇边又滑下一道血流,陆寄风暗叫糟糕,在高处树枝上,转寰不便,陆寄风只好将司马贞抱在臂弯里,一手按着她的乳下胸侧的心口部位,继续传送真气,护住她的一口残息。
这道纯阳真气暖暖地送进司马贞心口,令她缓然苏醒,精神也复元了,赫然发现陆寄风的手掌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紧要处,脸色大变,抬手便一掌击向陆寄风,喝道:“淫贼,放开!”
陆寄风头一偏闪过了司马贞这一掌,手掌仍紧贴着她的乳下,继续传送真气,若是他的掌心松开,真气断绝,司马贞恐怕会断气身亡。
司马贞羞愤欲绝,紧接着又是一拳用力打向陆寄风的心头,陆寄风连忙抽手,挡住她的拳,道:“你误会了……”
这一骚动,底下的众官兵已听见了,纷纷奔至树下,张业仰头唤道:“殿下?殿下!”
司马贞听见侍卫的叫唤,大喜过望,叫道:“我在这……呜!”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陆寄风急忙再按住她的心口传送真气,司马贞登时醒转,叫道:“张业!我在这里,快救我……”
陆寄风忙捣住她的口,这一放开手,不必陆寄风捣口,司马贞已再度失去了神智。
众官兵都围了上来,张业听出司马贞受人挟持,无奈树荫茂密,他根本看不清高处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陆寄风往下看去,至少有三名官兵正沿着树爬上来,张业则指挥手下砍木为梯,几名弓箭手也就定位,瞄准了高处。
陆寄风暗叫无奈,气沉丹田,发出一声长啸。
由远处也传出阵阵虎啸,震得树叶片片飞落,陆寄风身子一点,飞跃至另一树端,底下的众官兵立刻叫道:“在那里!”
“放箭!”
矢箭飕飕,朝陆寄风射来,陆寄风听音辨位,足尖点着箭杆,借力又脱出数十丈,身后虎啸震天,一对白虎飞扑而上,吓得众兵哇哇大叫,四散逃命。
两虎朝陆寄风的去向而奔,张业叫道:“放箭!快射!”
零星的几箭射过,强弩之末,也追不到陆寄风等人了。
陆寄风在树梢间朝深山奔去,张业重新集结众兵,也往深山追去,只留两人在此接应刘义真的援军。
越追到入深山,路就越是崎岖难行,处处是茂密的杂树丛与嶙峋乱石,路又陡峭,很快就连再前进一步都难了。
张业下了马,和其它的侍卫一样牵马而行,路越来越陡,连马都牵不上去。
张业道:“这山路马走不上去,你们两个,在此顾着马匹,有事放烟为号。”
那两名被指定在此顾马的士兵,好像听见免死令一般,喜出望外。
张业奉领其它十六个人继续深入追捕陆寄风,起初还能勉强登上陡坡,越走越陡峭,众人无不是手脚并用地爬行,好不容易爬到地势稍缓之处,众人个个武器在手,—面挥砍着茂密杂乱的树枝,一面前进。
不知胡乱走了多么久,到处是横生遮眼的树叶,张业已经挥砍到头脑不清,突然听见前面的人说道:“参军,你们回来了?”
“公主呢?找到了没有?”
张业定神一看,不禁大惊,对他说话的,就是那两名守在这里顾马的侍卫,马也还好好地牵在其中一人手上。
张业身后的十几名官兵面面相觑,一群人走了半天,竟回到原地,这山林的路不知是怎么回事。
一人有心虚地开口问道:“我们……怎么会绕回来了?”
另一人道:“这是不是鬼挡墙?撞邪了?”
张业道:“什么撞邪?别胡说,一定是不知不觉绕回了原路,咱们再回头找!”
他率先要再入山,但十八名卫兵却都立着不动,有人道:“张参军,我看……我们还是退回去,请示王爷吧?”
“是啊,那个劫持公主的匪犯,武功高强,还会邪术……”
张业斥道:“胡说!劫匪哪里会什么邪术?他只是武功不错而已!”
一名手下道:“如果不是他会迷神的邪术,怎么云家的两头猛虎肯听他的,跟他走?”
“是啊,听说那两头老虎已经有两百多岁,是有根基的,普通人怎么牵得走?那个姓陆的一定有妖法……”
“或许我们就是被他施法迷了眼,才绕回来的!”
张业怒道:“别乱说!咱们受国家俸禄,就该保护好公主,快随我上山找去!”
显然众人都不大服,一人道:“我们退回去,等王爷的援军,一块儿杀上去,不是更妥当?”
“对,咱们只有十几个人,怎么搜一整座山?”
众人纷纷附和,张业长叹了一声,道:“各位兄弟,别发梦了,王爷他……不会派人来救公主的,要派早就派来啦!”
这句话一说出口,众人都安静了。张业沉重地续道:“你们瞧,从昨晚公主被抓走到今天,太阳都下山了,庐陵王派了人没有?只回说叫我们有事通知他,根本就没有救公主的意思!”
众人沉默,他们早就清楚这个事实,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张业道:“咱们再找找,找不到再说吧!”
他也不等众人跟上,便转身再往方才走过的路走去。身后的十八名卫士,有的跟着,有的却还停留在原地。
张业与跟上来的十人攀爬险路,这回刻意避开了上次走过的路,虽然仍处处都有茂密杂乱的树挡路,但都没有被砍伐过的痕迹,可见很有可能是别的路。
天色渐渐黑了,张业等人视物不清,心下更加虚惶。
突然间又听见几声惊呼,道:“你们……你们又回来了?”
张业定神一看,竟又回到了原地。那几名不肯跟上的兄弟们还在原处,见他们依旧绕了回来,也更加惊慌。
这下子张业不得不承认是有些邪门,慎重考虑之后,道:“好吧,天色已黑了,我们还是先退下山再说!”
大家当然全无异议,便循着原路撤退,虽是来时之路,但众人越走越是奇怪,总感到哪里不对劲。
有人大叫了一声:“我们又回来啦!”
他们果然又绕回了方才牵马等候的斜坡。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恐怖的气氛登时笼罩,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这怎么办?”
“我们会不会困死在这里?”
张业强作镇定,道:“我们一定是迷了路,放烟!山腰的弟兄见了也会放烟相应,我们就知道方向了。”
魏晋之际丹鼎之学十分兴盛,王府中养了些精于练制药物的方士,他们所研制的通讯烟火不但颜色鲜明,而且凝聚力特强,就算有强风也很难被吹散。
此地靠近虎牢关,也是刘宋与北魏的未明之界,一点起信号烟火,很可能引来北魏敌军的注意,但是此时他们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士兵们精神一振,立刻点起信号烟火。
着灰烟滚滚冲天,许久方散,但是过了许久,不管是四面八方哪一边,都没有同样的烟升起。
“怪了,怎么没回应啊……?”
张业一咬牙,道:“总不能困在这里,我们一定可以闯回去!走!”
众兵只好又跟着张业再找找路。连续三次走不同的路都绕到同样的地方,已令所有的人都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只能听命而行。但是人人心里都在想:万一大家是被鬼魅所困,一生一世都走不出嵩山的树林,那不就完了?
一直乱走到午夜,他们最后总是会回到原地,就是走不出去。
众人都已经累得无法再动,椅着剑随地坐倒,垂头丧气。
张业突然道:“怪了……”
“张参军,又怎么了?”一名卫士问道。
张业道:“这山怪怪的。”
一人没好气地问道:“这是嵩山,哪里会怪?”
另一人又饿又渴,又累又气,道:“什么节骨眼了,你还想在这里说志怪吗?”
张业神情凝重地侧耳倾听,道:“难道你们都没发现不对劲?你们听……”
所有的人都闭住气,专心地听着。茂密的山林里,静得像个死城。
“什么声音都没有哇!”
张业道:“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就是说不出来!现在我明白了,这山上没有虫叫,没有鸟叫,咱们走了半天,连蛇都没见到一条,不是太奇怪了?”
话一说出口,所有的人都凛了凛,确实,荒野中不可能静到这种程度,这种死寂,倒像是在坟墓堆里一样。
就在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时,张业突然眼前一亮,道:“那是什么?”
众人望去,黑幽幽的前方,竟有一两盏灯火,发出蒙蒙光亮。
“有人家!”、“快去问问路!”
众人绝处逢生,喜出望外,毫不迟疑地往前奔去。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追,那两盏灯火的距离都是那么远,众人追了半天,终于发现不对劲,都有些犹豫起来。
“这……怎么走不到那盏灯?”
“好像有点怪怪的……”
就在众人犹豫迟疑之时,那光芒也像停住了一样,而且还渐渐变得微弱。
张业道:“或许不是人家,也是个山里的人提了灯在走,我们走,他也走,当然走不到,别傻了,大家走快些!”
仗着人多,众人胆子也大了,便同时发足追去,果然很快便看见了前方的提灯人影。
一见之下,众人全部呆了。
由背影看来,那竟是三个妙龄女子,两名绑着角髻的丫鬟约莫十五六岁,各自提着灯,身后则是一位身材修长,服饰华贵的妇人,背影曲线玲珑,充满了诱惑力。
就在众兵追上来时,两盏灯也巧合地熄灭了。
“啊呀,大人,灯灭了!”其中一名丫鬂惊呼,声音十分娇甜。
那身材婀娜的贵妇声音沉稳高雅,道:“灭了再点便成。”
另一名丫鬟道:“没有火折子,没法子点火啊!”
贵妇道:“这……这可怎么好呢?”
丫鬟道:“唉,找不着路,回去晚了可就糟啦!”
张业大著胆子,发话道:“夫人勿忧!”
“啊!”
那夫人惊呼,三女都转过了头望向他们,果然是艳的艳,娇的娇,三个全是让人目瞪口呆的美女。
众兵又惊又喜,没想到在荒山野岭,会遇上这三个大美人,由那夫人衣饰气度看来,很可能是富贵人家,张业等人倒也不敢造次,趋前道:“夫人,我等不是坏人,乃富阳公主府中侍卫。”
那贵妇脸上难掩惊慌,道:“富阳公主?妾身没听过。”
张业等人都有点吃惊,司马贞在这一带横行霸道,居民提到她比提起胡夏的虏骑还怕,这名贵妇竟说不知?
张业道:“敢问夫人是何府人氏,为何以千金之体,深夜在山野跋涉?”
贵妇容色愁惨,幽幽叹气,道:“各位军爷,我本是将军之妾独孤氏,因陋质见弃,流落民间,在这嵩山隐居,等死而已,怎配称什么千金之体?”
张业和兵士们互望了一眼,才道:“独孤夫人既然住在此山,是否知道下山之路?”
自称独孤氏的贵妇道:“军爷此言差矣,妾身不能离山半步,又怎知下山之路呢?”
“这……?”
众人都不大相信她不知道路,就在不知该如何问下去时,那贵妇竟微微一笑,道:“各位军爷似乎都累了,不如到寒舍歇歇,再做打算。”
张业等人喜出望外,道:“不知是否叨扰?”
独孤氏道:“只恐寒舍简陋,怠慢了各位。霞儿,霁儿,带路。”
丫鬓们笑着应了一声,提灯对张业等人一揖,道:“各位军爷请。”
张业突然一愣,道:“咦,你们的灯又亮了?”
霞儿道:“唉呦,真的又亮了,真是托大爷们的福,请。”
二女俏生生地笑着带路,张业虽觉奇怪,但心想或许方才只是火花微弱,她们站了一会儿不动,快灭的火花又稳定地烧起,才会不知不觉灯又亮了。但是他还是心里有块疙瘩,总是感到不对劲。而越看那两盏灯,就越觉得透着点绿惨,一点也没有火光的温暖之感。
除了他之外,众人都有如吃了定心丸,放心地跟着三女走,两名俏丫鬟不时回过头对众侍卫微笑,美目流盼,笑靥殷然,望之令人倦意全消,大家也跟得更紧,生怕落后。但张业却不禁想着:“这两个丫鬓好像故意在勾着人?”
在三女的带路下,果真很快就走出密林,来到旷野。只不过天上无星无月,张业还是分不出东西南北。
走了没多久,前方赫然有扇宏伟的大门,虽已陈旧,朱漆烂然,微有些斑驳的铜虎门环还发着沉稳的光芒。
张业暗暗诧异,这户人家围墙连绵,墙内花木扶疏,黑暗的楼影飞檐此起彼落,应是大户人家,他从不知嵩山里有这样一户隐居的巨户。
霞儿敲了敲门环,道:“老孺,老孺,夫人回来啦,还不快开门?”
大门发出“咿”声被推开,门缝里竟没有人。张业心里打了个突,声音由低处发了出来:
“喔,是夫人。”
张业低头一看,十分讶异,门内的老头大约只有普通人的一半高,衰老的白发头颅比一般人大了些,腿和身体却出奇的短,因此乍看之下,简直像个大头怪。
独孤氏道:“是这些军爷护送我回来的,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老孺看了一下,才拉开门,道:“是,夫人,请进;军爷,请进。”
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