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香罗带-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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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继烈道:“就算是这样,咱们也不能袖手不管,但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设法阻止六哥随郝金堂进入红石堡,姓郝的老奸巨滑,又跟秦天祥素有勾结,六哥和他同行,一定会吃亏的。”
田继烈想了想,道:“这样吧,咱们双管齐下,分头行事,老夫脚程较快,由我追郭老弟,劝阻他不可轻易进入红石堡,你和石头负责搜寻黑衣少女等人的行踪,如果没有机会来救林百合主婢,就不妨暗地跟踪监视,她们若想逼迫郭老弟就范,八成儿也是往红石堡去的。”
小强道:“如此最好,但别忘了途中随时留下标记,以便连络。”
田继烈是个性急的人,当下约定了联络的方法,便匆匆上路,出林而去。
田石头见祖父一走,心里大感轻快,笑道:“这下可好了,省得一路总是挨骂,事事都怪我不对……”
小强道:“你先别太高兴,爷爷不在,还有我呢,你若敢不听话,我一样会骂人。”
石头道:“我又没说不听话,只要你肯教我武功,我就听你的。”
小强道:“武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够练成,我先教你一种特别的本领,你要不要学?”
石头道:“什么特别本领?”
小强道:“这种本领学会以后,可以随心所欲,改变容貌,男的可变成女的,小孩子变成老头,美丑俊妍,全由自己高兴,就算站在你爷爷面前,他也认不出你是谁,说不定还会叫你一声老大哥喇!”
石头大喜道:“那敢情妙,你现在就快些教我吧!”
小强道:“现在不行,咱们得先进城去买些应用的东西,还得搜查黑衣女的行踪。”
石头道:“等我的本领学会后,我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白胡于老公公,让别人也叫我爷爷,行吗?”
小强道:“当然行,你也可以把一个白胡子老公公,改扮成小孩子,牵着他去逛街,买糖给他吃,包准别人认不出来。”
石头乐得嘻嘻直笑,连声道:“那就赶快走吧!”
小强道:“别忙,让我对这两位少奶奶交待几句话。”
媚娘忙叫道:“咱们已经说了实话,求求你,放咱们姐妹一条生路……”
小强骈指疾落,点住她的哑穴,说道:“论你们平时的所作所为,本来死有余辜,但我既然答应过,总要信守诺言,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说着,由行囊中取出一条薄毡,替二女盖在身上,又道:“这片林子离镇不远,二位不妨小睡片刻,耐心等侯,如果柳寒山还有夫妻之情,迟早会寻到这儿来,否则,我已尽到心意,你们只好怨自己遇人不淑了。”
含笑深深一礼,带着石头出林而去。
媚娘和晓云并排躺在树下,既不能叫,又不能动,甚至想哭也哭不出来……
※ ※ ※
林百合和樱儿也并排躺在一张大床,脸上易容药膏已被洗净,恢复了本来面目。
两人安详地合目而卧,香息微微,好梦正酣,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返老还童”了。
黑衣女站在床前,手里不停在把弄着那条束发缎带,两道深邃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注视着林百合。
她面垂黑纱,看不见脸上表情,但目光中,显然包含着太多,大复杂的神色,似恨,似妒,又似有几分怜惜。
许久,黑衣女子才幽幽说道:“郭长风说她长得跟我一模一样,你们看,真的很像吗?”
吴姥姥夫妇就在她身后侍立,不约而同道:“的确很像,就跟孪生姐妹一般模样。”
黑衣女轻叹了一口气,道:“面貌虽像,无奈却成死敌,我即使不想杀她,总有一天,她也会杀我的。”
吴姥姥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既然知道终必成仇何不现在先下手……”
黑衣女摇摇头,道:“我的仇人只是林元晖,与她无关,何必滥杀无辜。”
吴姥姥道:“但林元晖是她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岂会善罢甘休?”
黑衣女道:“我知道,可是,我只求能杀了林元晖,其他都不在意中。到那时候,我愿意给她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各凭本领,作一了断。”
吴姥姥还想再说,却被何老爹示意阻止,只得把已到喉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黑衣女接道:“何况,留她在咱们手中,既可辨认林元晖的替身,又可迫使郭长风就范,这不比杀她强得多吗?”
吴姥姥干笑了一声,道:“小姐的想法,当然很对,不过,咱们总觉得还是不宜涉险进入红石堡,万一被人识破,后果堪虑。”
黑衣女笑道:“你们不是都承认她和我很像吗?既然像,怎会被人识破呢?”
吴姥姥道:“老身的意思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黑衣女道:“这也容易,咱们可以用樱儿作一次试验,如果她都认不出来,别人也绝对认不出来。”
于是,向门口的春梅和秋月两个丫头抬抬手,道:“你们先把林百合送到隔室去,准备更换的衣物,我随后就来。”
两名丫头应声走过来,抬起林百合。
黑衣女又对吴姥姥夫妇道:“如果试验顺利,我就和樱儿先动身,你们只须小心看守林百合,依原定计划前往栾川等候消息就行了,事情能否成功,我都会设法跟你们联络。”
吴姥姥道:“小姐坚持要这样做,一切都请善自保重,千万别发生了意外,老师太怪罪下来,咱们可承担不起。’
黑衣女不悦道:“放心吧,天大的事都有我承担,决不会怪罪到你们的头上。”
话落,摘下面纱,出房而去。
吴姥姥轻叹道:“这孩子,倔强任性,我真担心这一去准会出事。”
何老爹道:“担心有什么用?咱们劝她,也要她肯听才行。”
吴姥姥道:“都是你,事事顾着她,万一发生事故,连我也跟着倒霉。”
何老爹摇摇头道:“这有什么办法,老师太也宠她,咱们还能管得住她吗?”
吴姥姥道:“我就不懂,既然郭长风已经翻了脸,咱们尽可另请高人,干嘛她一听说姓郭的小子去了红石堡,便千方百计要跟去呢?”
何老爹两手一摊,道:“谁说不是呀?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吴姥姥嗄声道:“喂!你看会不会是小妮子对姓郭的有意了?”
何老爹道:“这种事,你们做女人的都不知道,我老头子更摸不透深浅,依我说,咱们少操这一份心,还是照计行事去吧。”
两人相偕离去不久,人影轻闪,黑衣女重又走了进来。
现在,她已换去黑衣,穿了林百合的衣服,无论面貌和装束,都跟林百合一般模样。
(著者附注:她虽已换去黑衣,但身分姓名仍然不明,为便于识别,只好暂时仍以“黑衣女”代称。)
房中别无他人,只樱儿独卧床上,酣睡如故,显然是被点闭了“黑酣穴”。
黑衣女轻轻走近床边,又举手整了整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先使自己的心情镇定下来,才替樱儿解开穴道。
樱儿揉揉眼睛,翻身坐起。
黑衣女急忙以指压唇,低声道:“嘘——轻声点儿,别把隔室的人吵醒了。”
樱儿惶然四顾,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怎会在这里?”
黑衣女道:“这儿是内乡县城,你可记得,咱们是从梅花居客栈里被人救出来的么?”
橙儿想了想,道:“不错,我记起来了,咱们是被柳寒山押解着,住在一家客栈里,后来有人向柳寒山寻仇,正在拼斗,忽然闯进来两个人,把咱们救出来了……那救咱们的人是谁呀?”
黑衣女道:“那些人也不是好东西,他把咱们救出来,只为了想把咱们转卖给另外一批人,刚才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所以悄悄来带你一起逃走。”
樱儿骇然道:“真的么,他们准备把咱们卖给谁?”
黑衣女道:“我没听得很清楚,好像也是寂寞山庄的仇家。樱儿,你有没有受伤?能骑马不能?”
樱儿道:“当然能。”
黑衣女道:“那就快走!我已经偷了两匹马藏在外面院子里,趁现在逃出城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樱儿一面整衣下床,一面恨恨地道:“这批狗强盗,居然胆敢把咱们拿去卖钱,如果有兵刃,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黑衣女道:“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还是先求脱身要紧。”
樱儿被她连声催促,未遑细想,轻启房门,匆匆蹑足而出。
这儿仿佛是一座宅子的后院,房舍甚多,幸亏都未见灯火。
两人手牵手溜到后院门,院子里果然系着两匹马,鞍镫俱全,并且还有两副简单的行囊。
樱儿诧道:“小姐你从哪儿弄来这些东西?”
黑衣女道:“在房里找到的,咱们路上不能没有衣服更换,也不能没有钱用,反正他们不怀好意,咱们也用不着客气,顺手牵羊,先拿了再说。”
樱儿仍是孩子脾气,听了这话,不觉笑起来,道:“这倒好玩,强盗反遇上打劫的了,咱们索性再放一把火,连贼窝也一起烧了好不好?”
黑衣女道:“那样就脱不了身了,别只顾说笑话,快走吧!”
打开院门,牵出马匹,沿着墙外小巷,绕向大街。
转出街角后,立刻翻身上马,低唤道:“樱儿,快走——”
樱儿紧随着催马冲向街心,当她掠过大街时一回顾,却发现那座宅子的前门上有块招牌刻着“老福记钱庄”五个金宇。
当时,她只觉得这招牌很熟,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骑马飞驰出城,黑衣女当先领路,直向北走。
樱儿忽然勒住坐马,道:“小姐,走错路了,咱们应该向南走才对啊。”
黑衣女道:“怎么错了?”
樱儿道:“这儿是河南境内,襄阳府是在南方。”
黑衣女摇摇头道:“咱们不回襄阳,而是要到红石堡去。”
樱儿道:“去红石壁干什么?难道郭长风害得咱们还不够惨?”
黑衣女道:“正因为他害得咱们太惨,咱们也不能放过他,而且,他和郝金堂勾结要谋害我爹,这个消息,也必须尽快通知红石堡。”
樱儿道:“可是,他比咱们先走了大半天,恐怕已经追赶不上了,依我说,不如赶回襄阳去告诉秦老爷子……”
黑衣女道:“不行,那样会耽误时间,更来不及阻止他们对爹爹下手。”
樱儿道:“红石堡门禁森严,咱们没有通行信物,怎么进去呢?”
黑衣女道:“现在时机急迫,别顾虑这些细节了,只要能见到应长老,相信他会放咱们进去的。”
当下不由分说,催促樱儿急急上路。
樱儿无奈,只得顺从,心里却不禁暗感诧异……
她和林百合自幼相处,情同姊妹,深深了解林百合秉性渥婉,不是个专断独行的人,尤其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凡事都不肯亲自动手,今天夜里,竟然敢独自盗取马匹行囊,个性也忽然变得倔强起来?
是什么原因?
她想不明白,只是感觉这情形有些反常,不太对劲,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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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红石堡果然险峻天成,两峰对峙如柱,四周陡壁千仞。
内堡就建筑在西面主峰顶上,下临峭崖,雾绕峰腰,远远望过去,宛如飘浮在云海上的巍峨宫殿。
两峰之间,只有一道悬空吊桥可通,操纵吊桥起落的绞车,却设在西峰内堡。
换句话说,任何人要想进入红石堡,必需先经过东边峰顶的外堡,由武士查询之后,再呈报内堡核准,如能获允入堡,才放落吊桥,否则,任凭你武功再高,也无法飞越那双峰之间的百丈断崖。
内堡是秦天祥和亲信属下的住处,平时吊桥高扯,等于与世隔绝。
外堡住着四十名精选武士,分班轮值警卫,无分日夜,戒备森严,将红石堡防守得直如铁桶一般。
至于内外两堡互相通讯的方法,白昼使用“旗语”,夜间则用“号角”,两者俱有特殊密码暗号,外人绝对无法弄伪。
郭长风和郝金堂并肩站在堡外的一座小山头上,纵观内外二堡的形势,不期然顿首赞叹道:“果真是天堑绝地,飞鸟难渡!”
郝金堂笑着道:“现在你相信老夫没有骗你了吧?如果没有这两粒红石信物,你纵然本领通天,也只好望桥兴叹了。”
郭长风耸耸肩,道:“那倒不见得,常言说得好:你有你的关门计,我有我的跳墙法。”
郝金堂道:“阁下刚才不是也承认这儿是天堑绝地,飞鸟难渡吗?”
郭长风道:“我只说飞鸟难渡,并没承认自己也无法渡过。”
郝金堂道:“老朽倒要请教,你有什么方法可以飞渡这百丈断崖?”
郭长风摇头道:“天机不可泄漏,等你的信物行不通时,自然有方法。”
郝金堂哈哈大笑,道:“郭大侠不失为风趣人,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凭信物登堂入室的好。”
郭长风道:“等一会接受外堡武士盘话,咱们用什么关系称呼?”
赫金堂道:“不妨,咱们用不着掩饰身分,只须将入堡目的说得堂皇就行,外堡武士统领姓徐名奎人称‘铁门神’,跟老朽交情颇厚,不会有什么留难的。”
郭长风道:“这么说,在下一进红石堡,还得处处仰仗郝老当家护持了。”
郝金堂微微一怔,忙笑道:“老弟尽管放心吧,你我二人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老朽岂能不为自己打算。”
郭长风道:“有老当家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
两人边说边走,转过峰腰,已到红石堡东边外堡门前。
所谓外堡,其实并无墙垣,只是两列坚固的石屋,分建在吊桥引道两侧,屋后各有一座高台,分别竖立着旗杆和号角架子,面对峰前来路上,耸立一座雄伟的石牌坊,大书“红石古堡”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