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滚带爬-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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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居然是儿子的同学,说不定还是女朋友。如果真他妈的是女朋友!他妈妈的!许可证脑子都大了。
许可证在大街上又毫无目的地走一阵,像一只没头苍蝇。他悄然走进一家袜子店,木木地想想,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想。他在一家化妆品商店门口站站,又在一家女性专卖店门口望望,后来他居然走进一家银行营业厅,可他又不是要取钱,弄得银行保安注意他好半天。头晕脑涨的许可证走到了步行街上。步行街上有许多扮靓扮酷的女孩男孩,他们张扬着自己的青春。许可证感觉到眼睛不够用了。渐渐地,他看到了眼熟的两个女孩。这两个女孩在他前面婀娜地扭着腰肢。这不是小美和小会吗?是啊,不是她俩是谁啊?许可证心里一惊,她们俩是江苏苏的好朋友啊,不是说好她们和江苏苏一起上苏州旅游的吗?怎么江苏苏走了,她们还在大街上闲逛啊?莫非,苏苏在撒谎啊?莫非,她们根本就没上苏州?或者,江苏苏上苏州了,而她们俩没去。许可证没有去惊动小美和小会,而是悄悄跟着她俩。许可证一直跟着小美和小会走到大街上。
大街上更是车多人多,小会和小美就像泥鳅一样在人缝里钻来钻去,两个人的彩色衣衫在他眼前飘忽不定。许可证一愣神,两个女孩不见了,再一愣神,许可证被一辆摩托车挂了一下,他还没怎么反应,就摔倒在地了。大街上刹车声迅速响成一片。许可证脑子还清醒,他连滚带爬地跑到路边。惊魂未定的他,再找小美和小会时,哪有人影啊。小美和小会,真的就像是泥鳅,哧溜不见了。
许可证站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发呆,心里的疑惑也一点点地膨胀。许可证的疑惑是对的。他感觉到,要出事了,或者,已经出事了,所谓祸不单行啊。只是,他还不知道,江苏苏并没有跟她什么同学什么好朋友去苏州。去苏州倒是没错,却不是和她的一般朋友,更不是什么同学,而是和初恋情人相目标一起去的。许可证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他又怎么能想到这一步呢?
此刻,在苏州旅游的江苏苏和相目标,已经跑遍了苏州的大小景点。他俩都很放松,特别是江苏苏,不但换了一种心情,也像换了一个人,正贴着相目标的身体,从苏州市区来到乡下,在油菜花遍地开放的河岸边,手牵着手,成双入对地走在小桥上,这是周庄的小桥,古朴而遥远。一群表演《担鲜藕》的老太太,从他们身边徐徐而过,桥下的臭水河里,倒映着他们幸福的笑脸。
江苏苏和相目标在苏州玩了好几个著名的水乡小镇。其间,江苏苏接了好几次许可证的电话,她都快乐地敷衍着。江苏苏还说小会小美什么的。还说买了苏绣啊,买了香荷包啊,吃了好多苏州小吃啊。
许可证知道她在撒谎。但是许可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许可证没有揭露她的谎言。许可证意识到事情是多么的严重,他已经隐隐听到婚姻危机的脚步声了。
37
这年的夏天雨水特别多,三天两头下雨。
这样的雨水一直延续到秋天。秋天在绵绵细雨中,悄然来到了海城。在我的记忆里,还没有哪一年的雨水有今年这么频繁。我经常在雨水里走路。被雨水泡透了的落叶绊在我脚下,发出艰涩而沉重的呻吟。
在雨水里走路,已经成为近段时间我日常生活里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因为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我居住的苍梧小区338幢303室,那套小麦留给我的大房子,被公安部门查封了。我还几次被公安部门传唤去说明情况。他们不厌其烦地讯问我。他们问话的焦点是,小麦贩卖毒品,我究竟知不知情。回答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不成为问题。我当然不知道。但是我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对我的诚信度老是怀疑。他们就变着法子,反复地问我。我心里像有一个触点,每回答一次就被拨弄一次,而且被拨弄得很疼,是那种尖锐的疼。小麦实际上是知道有这一天的。她为了保护我,或者为了不连累我,一直对我守口如瓶。在公安机关不停讯问我的时候,我提出了一个苛刻的条件,我说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小麦。他们认为我不够配合他们而没有允许。但是他们又问我为什么要见她。我想想,觉得,见见她,只是我内心的愿望,是起码的人之常情。但是他们也许不这样认为,也许认为我们会有什么秘密而攻守同盟。所以,我干脆说,也不为什么,为什么呢?我就是要见见她,要不方便就算了。对方说,也没有什么不方便,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只好敷衍着说,为了从前……我们曾经是……朋友。对方说,我们可以研究研究。
但是,研究的结果是不了了之。
一零五
我后来又找过许可证,试图让他再努力一把,让我去看一看小麦。但是,许可证工作很忙,突然的,他就很忙了,这让我大感意外。许可证对我说,晨报全年的广告任务还有不小的缺口,他要出面跑跑,和各方面的关系疏通疏通,突击一下,要保证全年的广告任务完成。许可证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春风。虽然是秋天了,许可证却能满面春风,说明他对目前的工作非常满意。许可证是站在办公室跟我说话的。他现在很少呆在家里了,而是按时地坐办公室了。他站着,我就不好坐下了,就是说,他没有时间跟我多说什么。他马上就要忙事情了。关于我找他帮的忙,就是能不能动用一下他的关系,设法让我和小麦见一面,他表示了为难,他说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和朋友们来往了。他跟我笑笑,说,你老陈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要工作了。许可证的话让我大感意外。他说他现在要工作了,那么他以前不叫工作?那么,他是不是真的要当社长啦?他是不是真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啦?
离开许可证的办公室,我觉得这家伙变化也太大了。的确,我已经好久没上他家吃饭了。以往他家里高朋满座、往来无白丁的盛况,已经成为了记忆。我的感觉是,许可证从前在家里,守着的是年轻美丽的老婆,既然老婆不能守得住,他的真面目就一点点地暴露无遗了。另外,他也在逐渐疏远我们这些朋友,也可能是不想让我们对他有过多的了解吧。只是,我不知道他做菜的手艺生疏了没有,只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当社长。不过,看他春风满面的样子,似乎就在不久之后了。
许可证的社长到底没有当上,但是,又一件事情出人意料,他竟和现任社长的关系特别好起来。也许,许可证又在使用另一种变通的手段吧?用他常说的话就是,正在运作吧。反正,许可证的行为,我们局外人是很难知道的。
站在报社新闻大厦的门前广场上,在人来人往中,我看到了芳菲。芳菲也看到了我,她穿一件红色风衣,挺精神的。她走近我,说,不好好上班,乱跑什么?
我这个班,你是晓得的。
情绪这么差啊。
也不是。
别这样了,芳菲说,外国有句名言是明天还会继续,你看人家许可证,忙得有头有脑的。
我哪有人家那境界。
别酸了,到我办公室坐坐?
不了,我有事。
芳菲声音也小了些,她说,你的事,我知道一点……现在住哪里?
瞎住,租一间屋,挺破的。
最近没和海马他们联系?
没有。
我们别在这儿站了,喝咖啡去吧,走,我请你。
芳菲伸手拦一辆的。她伸手拦的的动作很潇洒。
在咖啡馆里,芳菲的情绪也低落下来。该说的话很快就说完了,单位里、朋友间的人和事,我们都不想说,我们各人的麻烦事也只是蜻蜓点水般地点到为止。她现在解脱了,离了婚,又过起了贵族生活,但她为什么也这么忧伤呢?
公安机关把我关了,又放了,放了,又关了,如此反复几次,他们不烦,我都烦了。在又一次讯问的时候,他们问了我一个让我震惊的事。他们说,有一个女孩,化名叫株株的,你还没跟我们谈谈。
他们突然提到株株,就像我当初听到小麦贩毒一样吃惊。我不知道株株是否对此案也有牵连。我就说,谁叫株株,我不认识,我不知道谁叫株株。
株株是她的化名,该讲的,她都讲了,说说你们在一起都干些什么。
既然她都讲了,你们还问我干什么。
你讲和她讲,是两回事。讯问我的人不温不火。
我想,我不能说,在和株株短暂的交往中,我看不出来株株像坏女孩。
讯问我的人可能看出我的表情的变化了,他冷笑笑,说,看来你是不准备把问题说清楚了。其实我们掌握了所有的情况,你说不说都一样。当然,你说清楚了对你有好处,对小麦也有好处,对株株,也是有好处的,我再次劝你,要很好地配合我们。
我说,你们让我说真话,说实话。我说的都是真话和实话。难道你们非要让我昧着良心说假话?我说假话,你们就满意了吗?
一零六
对方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和株株有过一个多星期的交往,这个情况我们都掌握了,我只是问你,你们在相处了一个星期的时候,她没让你去过什么地方吗?
我说,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什么株株,谁是株株。
我这回撒谎是要坚决撒到底了。
对方说,你再想想看,那个叫株株的,她让没让你拿过什么东西。
我说,如果你们要这样套我,逼我,那我只好保持沉默了。
他们对我的话没有做出相应的回应,而是小声地商量几句,然后,对我说,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回去以后,如果有什么遗漏的问题,你可以随时约我们谈。当然,如果我们需要找你,会跟你联系的。还是那句话,你暂时不要离开本市。如果需要出远门,一定要通知我们。
对于他们问话中突然出现的株株,让我始料不及。我感觉到,株株和小麦可能是同案。我联想到株株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联想到株株毫无缘由地陪我一个星期,联想到她和我刻意保持的距离,我的思路大致清晰了,即株株很可能是接受了小麦的安排而和我做那场游戏的。很可能,在我和株株相处的那几天里,小麦就在海城,就在我周围,就在城市某一个角落里,窥视着我们。
我现在走在小雨中。雨水细密而均匀。空气里有一股凉爽的气味。街两边的建筑,还有树木,都含着水汽,都笼罩在烟雨渺渺中。那些往来的车流和人流,在雨雾中急促地穿行,他们的归宿,都是家吗?
我不想把我的推测告诉任何人。我只是一个人感受着生活留给我的苦涩,感受着生活留给我的回忆。
苦涩中的喜悦也是让人惊奇的。芳菲在电话里告诉我,海马的老婆小汪,生下了五胞胎。由于在怀孕后期,没有钱到医院定期做检查,一直当着双胞胎来对待,结果在破腹产时,不小心挤死了一个。即便这样,四胞胎在海城也是特大新闻了,报纸电视台都作了报道。作为朋友,我和达生芳菲相约到医院看望了他们。
海马看到我们,欢天喜地地给我们讲述产程中的花絮,说准备了两套包布,结果要四套。说四个护士每人抱一个出来,四个儿子一起向他打哈欠,给了他这么一个特殊的见面礼。
但是,我们见到小汪的时候,小汪没有笑,小汪哭了。美丽的小汪躺在病床上,泪流满面,她泣不成声地说,我拿什么养活他们啊……
这的确是个严峻的问题。海马在小汪怀孕后期,什么事也没做。事实上,他也做不了什么事了。他那些书,被工商、文化、城管、交通等联合执法队收走以后,许可证和我们费了好多精力才答应退给海马。但是,等到海马有一天接到通知去拿书时,退回来的,还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就是说,只有几十本书了,并且是些去头掉尾的破烂书。海马作为门面摆出来做做样子的藏书,一本都没有了。海马跟他们交涉,被他们劈头盖脸训斥一顿,说能拿到这么多,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不然,是一本拿不回去的,你要不要吧,你要是不要,过两天就送到废品收购站了。海马欲哭无泪,只好用三轮车,把剩下的几十本破烂书拉了回来。从此,海马的旧书摊,就彻底收摊了。
海马看着四个可爱的儿子,脸上的笑渐渐收敛了。海马说,一头牛也放,两头牛也放,多一口少一口,能养活就行。
海马的话虽这样说,但是我们看出来,他也一脸忧郁,明显的底气不足。
芳菲表示,我们会尽最大所能给予帮助。但是一句帮助,又是多么的轻飘啊。
直到我们离开了,小汪还一边欢喜一边泪流不止。
我和芳菲走在路上时,话题大都离不开海马的四胞胎儿子。我们确实为他们的生活担心,海马没有工作,小汪也没有工作,他们凭什么养活四个儿子呢?这生活也真会给他们开玩笑,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芳菲说,海马一心想成为大名人,写作写了这么些年,名人没当上,弄得自己一贫如洗,没想到这回养了四个儿子,一不小心倒成了大名人。
真是愁人了。我说。
名人没当上,当了愁人……芳菲苦笑笑,摇摇头。
我也不知再说什么,这种话,会越说越累的。
芳菲接着说,愁是愁人,但是,四个儿子,多喜人啊。其实,其实也不要太愁,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还会继续,是不是老陈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也别为他们愁了,我们念好自己的经吧,走,我请你喝杯咖啡去!
还喝啊?
聊聊嘛。
我们拦一辆出租车,钻进了车里。芳菲说要念好我们自己的经,我咀嚼着这句话,觉得很有味。
在咖啡店里,我们意外地碰到了江苏苏,她正和一个年轻人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