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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2007[1].3-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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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你可是有几天没来了。”那个修脚工小伙子看到他,打着招呼。 
  金德旺不喜欢现在别人叫他金老板,或是金窑主。他现在既不是窑主,也不是老板。他喜欢这小伙子叫他“爷”,尤其他那一口浓重的乡音。 
  “这几天……没什么事吧?”金德旺问。 
  “没有。”和三说。 
  金德旺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我……听人说……好像……他和你……有什么……仇恨。”小伙子犹犹豫豫地说。 
  “你听谁说的?” 
  “……别人说的,不当真。”和三说,“说他在找下手的机会。” 
  金德旺脸色阴沉。 
  “有人说,那个人知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说明他可能跟踪过你。” 
  “你要小心点,爷。” 
  “这年头,外面什么人都有。” 
  金德旺的脸色发紫了。 
  “你应该找人对付他。”小伙子说。 
  金德旺不语。 
  “真的,”和三说,“既然他这样子,来者不善,你就要主动下手。你现在在明处,他在暗处。你只有主动下手,让他出现在明处。” 
  “看爷这样子,怎么会有那样的仇人呢?爷不像是个招惹人的人啊。” 
  金德旺觉得小伙子说话真的很暖心,贴心贴肺的。是啊,自己招惹过谁啊?他谁也没招惹。要怪,只怪自己开了小煤窑。有人说,开煤窑的老板个个心黑。但是,心不黑行吗?但更黑的其实不是窑主。一定要说窑主黑,那也是被逼无奈。可是,问题在于,人们的眼睛一般只盯着窑主。 
  自己是到了走霉运的时候了,金德旺这样想。老家的那些窑主们,比他狠得多,有些人真正是吃人不吐骨头,但他们现在过得都比他好,安生。人与人,不好比。 
  金德旺想到,自己也是有过走运的时候的。他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不像别人,当过兵,或者是从县里的什么单位退下来的,承包了小煤窑。他完全是靠自己的那点吃苦拼命精神,一点点地做大的。当中也有过挫折,他就经常低三下四的,像个龟孙子一样,小心地赔不是。他也有自尊,也要面子,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只有懂得弯屈,才能更懂得伸张。就是这样,他委屈了十年,他做大了。 
  一家人在农村里都风光。 
  他受到别人的尊重。 
  真的,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发起来。每天的钱哗啦哗啦地往家流。那阵势,都让他有点害怕了。他满足,老太婆也满足。事实上,一家人全满足。在梦里,他都能笑醒了。 
  像梦一样。 
  那天晚上,金德旺回家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恍惚,他以为自己是和那帮同乡的窑主们喝酒喝多了。他也知道,自己平时是绝不止这点酒量的。他从东门市场外的一个酒店出来,拒绝了一个老板用新买的劳斯莱斯送他。自己坐公交车往回走。在公交车里,他总感觉后面有人盯着他。细看,却又是什么人都没有。中途,他下了车,他想甩掉跟踪他的人。他步行。路上,他还是感觉有人盯着他。 
  天上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 
  金德旺突然决定,不再径直回家。他要到另一个地方去,这样还可以迷惑跟踪者。他想起来,已经有好久没有到她那边去了。 
  他应该去看一看。 
   
  4 
   
  金德旺变得心事重重,人也变得越来越寡言。 
  他变得更加的小心了,时时刻刻都很敏感,疑神疑鬼的。甚至,由此他对家人产生了一种厌恶。是的,他首先看不惯的就是女儿。他发现女儿脸色苍白,好像是怀孕了的样子。女儿是个操心货!他想。当初她选择的那个人,他是坚决不同意的,结果她却私奔了。现在,她突然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而那个男人,居然也不来找她。问她,她却冷着脸,硬邦邦地说:“他死了!”倒好像是怪他们的不是。 
  他们最后肯定会离婚的,金德旺想。 
  千万别是怀孕,怀孕了,有了孩子,以后怎么办? 
  “神经!她怎么可能会怀孕?她都回来六七个月了,哪来的身孕?”老太婆说。 
  金德旺想想也是,自己太糊涂了。 
  一切都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弄的,他想,有点六神无主。这点,连那个女人都看出来了。 
  那个女人现在在城里当钟点工,自己一个人在靠近郊区的地方租了一个低矮破旧的民房。金德旺坐着出租车,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地方。而她对金德旺的到来,显得很吃惊。 
  “你怎么来了?”她口气里透着明显的不高兴。 
  “我……来看看你……都怕你不住在这个地方了。”金德旺说。 
  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瘦瘦的,脸色有些黄。金德旺觉得她有些变了,变得比过去更瘦了,但是也更精神了。她现在带着孩子过。孩子在这里上小学。男人死了好些年了,就是在金德旺家的窑上。说起来,她还是他的远房侄媳。 
  也正因为是远房的侄媳,所以,金德旺给她做了超出一般赔偿高得多的赔偿。也因为超出了一般的赔偿,所以有人后来说金德旺是有心的。老天作证,金德旺是被冤枉的。他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要和她发生些什么。况且,他赔偿给她的钱,她根本没得全,大约有一大半都被她丈夫家的其他人拿走了。至于后来他们的关系发展,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村里村外,以及窑上,说闲话的人不少。老太婆也和他吵。但他也倔得很,不理他们。人为什么要有权有势?不就是想让自己过得更滋润一些嘛!他挣钱养家那样辛苦,他就不能享受吗?说闲话的那些人,更多的是妒忌。谁爱妒忌谁妒忌去吧,他却照旧行他的事。 
   金德旺喜欢她,喜欢她的模样,喜欢她的年轻。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男人的快乐。她当时并不情愿跟他好,因为风言风雨的太难听。她感觉很难堪,经常哭。他就哄她,不仅拿语言哄她,也拿钱哄她。就这样,保持了好几年的关系。直到几年前,她突然就从村里消失了。有人传言,说她到城里打工了。 
  她在骨子里,其实是个很要面子的女人。 
  金德旺以为再碰不到她了,却不承想去年在街上无意中又相遇了。 
  很自然地,金德旺想和她再修旧好,她却变得很冷漠。他尾随着她,在她租住的房子里磨了半天,她也不肯同意。他给她钱,她也不要。金德旺当然不死心,先后又去过好几次,其中有一次到底让他得了手。但他临出门时,她对他说,如果他下次还敢这样,她就要抓破他的脸皮,让他破相。 
  金德旺相信她是认真的,后来真的就没再敢来。 
  那个晚上,她看出了他的异样,他就告诉她,好像有仇人在找他。他心事重重。她听了不吱声。孩子已经睡了。金德旺就轻车熟路地去搂她,她抗拒着。他就强行地把手伸进怀里。“不要,我早说过了,不要这样。”她用力地推他。她的力气居然比他大得多,反复推了一会儿,金德旺就累了,坐在了床边。 
  “够了,我不想再这样了,没有意思。”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金德旺喘着气,眼前的一切,正离他远去。 
  “那你……以后……就这样?”他问。 
  “就这样。我现在做钟点工,同时干四五户人家,一个月也有一千多块钱。我让孩子在这里上学。就这样,也挺好的。”她说。她没有告诉他,事实上,她现在有一个人追求她。是她干活的一户人家的女主人介绍的。那是一个离异的中年男人。他对她很满意。她对他也是满意的。她需要一个归宿。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她觉得他脾气有点急躁。她对他说过自己过去的不幸,也提到过金德旺。但她没提过去的那段往事。 
  金德旺在那个晚上很是沮丧,最后悻悻地离开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认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虽然恨得有点牙痒,却也无可奈何。突然间,他想到,其实应该把这个女人介绍给那个修脚的小伙子。那小伙子的年龄也不小了,应该说下媳妇了。但是,他估计,他还没有。也许,那小伙子并不愿意,但至少自己可以表现出一下对他的关心。 
  那个晚上,雪越下越大。 
  城市里的下雪天让他感觉很怪异。 
  金德旺在富丽花园小区的外面,看到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人。那人高高的个子,穿着黑色的防雨的滑雪衣。他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他看那个人,那个人也看他,但只是望了一下,那人就转过身去。当时都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谁会那样站在路上呢?形迹可疑。 
  仅仅是一个行人? 
  不,不可能,他想。 
  大概有两三分钟,他看到那个男人又向富丽花园这边望了望,然后调头走了…… 
   
  5 
   
  修脚工和三对金德旺的请求半天也没答应。 
  “你不是说有个哥们儿认识黑道上的吗。”金德旺着急了。 
  “钱我照付,照规矩。” 
  “只要妥当,钱我是不会少的。”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但是一定要隐蔽,要安全。” 
  金德旺盯着修脚工小伙子的眼睛。 
  “放心,这种人是职业的,不会牵扯到你。”金德旺向他保证说。 
  小伙子还是不作声。 
  金德旺是真急了。他觉得他胆太小了。这种事,他在西山的老家煤窑也干过。有一些难缠的死难窑工家属,经常到窑上闹事。金德旺一方面是通过乡政府或派出所出面做工作,另一方面就是花钱找一些不明不白的打手来,教训一番。而且,后一种往往更有效。那些人明知是他找人干的,但又找不到确凿的把柄,也只能作罢。 
  “真要这样干?”半天,小伙子缓缓地问。 
  金德旺说:“当然。我真的是急了,你要帮忙啊,我不会亏你的。” 
  这种事,金德旺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也不想儿子们插手。儿子们都是冲动的。年轻人,一冲动就容易出事。他要自己悄悄地解决,就像过去一样。不解决不行了,他已经真实地感受到了危险。就在那个晚上,发现小区外面有个异样的人物后,后半夜,他起来小解时,又隐约看到小楼的外面有人影晃动。他不顾寒冷,披衣追出去,却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雪一直下着,一片白茫茫的。到了第二天早晨,他来到楼下,仔细查看,发现草坪上有许多杂乱的脚印。 
  脚印当然不是自家人的,也不是小区里的保安。 
  这说明,人家开始准备实际行动了。 
  他对自己的安全及家人的安全担心了,迫在眉睫。 
  “你想怎么做?”年轻的修脚工问他。 
  金德旺想了想,说:“恶打一通,教训一顿,下一条腿,或者膀子就行了。” 
  “行。” 
  “不要透露我半个字。” 
  “爷,你放心。” 
  “千万千万,小心谨慎。” 
  “行,这事我能办妥。” 
  “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金德旺说。 
  “你过去的窑上是不是有个姓朱的窑工?” 
  姓朱?也许是有的。金德旺想,窑下那些挖煤工,天南地北的都有(而且,事实上一般都是录用外地的。本地的一旦出事,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各种姓氏肯定也都有。但具体到哪个窑工姓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有些窑工,他连面都没照过。 
  “四十多岁。说一年在你家的窑上出了事。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说当时一共有五个人被埋在底下。据说别人家都得到了赔偿,他家却没有。后来听说他家来人闹了,结果却挨了一顿打。经过乡里调解,最后只领到三千块钱。是不是?” 
  金德旺想起来,是有过一个姓朱的,出事的。当时事情闹得挺大的。当时所以会没有给他家和别人家一样的赔偿,是因为有窑工认为事故是由姓朱的引起的。 
  “……据说,来找你算账的,是姓朱的那个窑工的小弟弟。他是在南方什么地方打工,还在什么地方习过武。他在外面扬言,想说要你的性命……”年轻的修脚工和三说。 
  金德旺的脸色像猪肝一样的紫。 
  “据说为了找你,他找了好长时间了。一直在找。”他说,“他跑了好远,找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城市。” 
  “他找到这边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听人说,他知道你家住的地方了,观察了好久了。他在找机会下手。”他说。 
  “爷你可要小心。” 
  金德旺在心里叹口气,强打精神说:“我不怕的。我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我还怕这点事?再说,我们那个小区还是比较严的。” 
  小伙子轻声地说:“小区的保安有什么用?就算你报警,也没用。只要他没下手,你就不能说他犯法。等他下了手,爷你就迟了!” 
  “这样的人,一定是恨透了你,成了亡命徒了!” 
  “你要帮我,帮我找人。”金德旺急急地说,“要找人对付他。” 
  “行。” 
  “我相信你,”金德旺说,“一切都拜托你。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 
  修脚工面上没有表情。 
  金德旺相信他。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值得信赖。别看他只是一个小浴室里的修脚工,干的是下贱的活。但是,正像俗话讲的,“猫有猫路,蛇有蛇路”。各人的道道是不一样的。在这个小浴室里,他亲眼看到有一个膀大腰圆、胳膊上刺了一条盘着的硕大的恶龙的人,和年轻的修脚工拍拍打打的。他们不会是朋友,但是他们是熟悉的。这只是表面上的,私底下呢?谁也说不清。 
  就是因为这说不清,给了金德旺巨大的想象空间。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年轻的修脚工的身上。是的,他现在是要反过来巴结他,希望他能救他的命。他真的问他是否有女人,修脚工说还没有。他就告诉他,他准备给他介绍一个,哪怕是把自己的女儿说给他。 
  他要解决掉眼前的危机。 
  他需要他。 
   
  6 
   
  大雪一场接着一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快到年底了。金德旺家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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