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生豪小言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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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毕德门先生
(1940年11月11日)
国际政治舞台上在二十四小时内凋谢了两位重要人物,英国前首相张伯伦和美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毕德门。张氏绥靖主义的流毒,现在正由无数人以血肉洗刷着,也许他确是一个忠心为国的人,但一念之差,贻祸无穷,现在他既衔恨以终,我们就让他永远成为一个过去的人物吧。
毕德门先生刚巧立在和张氏相反的地位,他自始至终是一位反侵略的坚强斗士。自日本发动侵华以后,不断大声疾呼,主张实施对日禁运,并竭力促成历次的对华贷款,而美国国防秩序的着着完成,亦得力于毕氏不少。他的死不仅对于美国是一种重大的损失,而中国人民失去了这样一位良友,更将感觉无限的哀悼。不过英国的绥靖主义是随张伯伦而一同死去,但毕氏的反侵略主义,则正由美国政府与全体人民努力发扬着,这是敬爱毕氏者于追惜之余,可以引为自慰的。
自由市…罪犯的乐园
(1940年11月12日)
“上海自由市计划”是许多不切实际的理想之一。今春有人提出时,我们曾就侵犯中国主权一点加以指斥。不想这计划最近又死灰复燃起来,有人在英文《大美晚报》刊登全幅广告,要求全市人士接受他的建议,而署名者则赫然为受雇于日人的瑞士籍国际巨窃惠尔特。此君已奉本国政府明令通缉,租界当局也公告捉拿究办在案,居然尚有此种豪兴,可为惊叹。我们由此始知所谓“自由市”者,原来是惠尔特一流的罪犯的乐园。
安诺德的快人快语
(1940年11月12日)
“美国苟欲维持其在远东之令誉及权益,不应再公开宣称不准备在远东作战”。这是前驻沪商务参赞安诺德的快人快语。我们深谅美国当局尽力避免与人作战的苦心,但此种无益的表示,徒然招致野心者的轻视,使他们更加胆大妄为。安氏旅外多年,熟悉远东真相,故能剀切乎言之。
以实力对付威胁,以作战的准备答复无理的挑衅,惟有这样才可使对方知所敛迹。当近卫松冈公然向美挑战,气焰不可一世的时候,美国撤侨通知一下,便大惊失色,假惺惺地以美国此举为“可异”。实际使他们感到惊奇而惶惑的,倒并不是美国此举有何不可思议之处,而是他们想不到美国居然会真的不惜一战,使他们自己口里的“不惜一战”,变成一句不发生效力的吓人符咒。
格鲁访晤松冈,也许负有罗斯福当选连任后向日本明告立场的任务,我们希望美国能使日本彻底明了她所下的不可撼的决心,更无徘徊瞻顾的余地。日本过去从未接受美国所给它的多次反省的机会,今后只有实力才能给它一个痛切的教训。
东勾西搭
(1940年11月13日)
柏林正在大放德苏亲善和苏日合作的空气,而荣列于未来的所谓“四国盟约”中的日本,忽然又向美国大抛媚眼:在两国关系已呈剑拔弩张的现阶段,重新派遣“亲美”的野村使美,甚至曾向美国公然挑战的松冈外相也有访美的传说。这说明了日本外交的毫无定向,也说明了侵略集团的内部破绽。
野村在阿部内阁任外相时,日本尚未和轴心国家携手,本来大有可为,然而结果仍不免一无建树。这固然不能归咎野村,但日本在已经把美国激至忍无可忍之后,再谋重收复水,用这些敷衍表面的小手段试图笼络,同时一方面仍积极从事南进的布置。这种“亲善”美国固然不敢领情,而希特勒看到日本向别人勾搭,小胡子气得直竖,却是不难想象的。
良好的合作
(1940年11月13日)
意大利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给渺小的希腊打得落花流水,墨索里尼真有负希特勒托付之重。这位希元首本想由意国独当一面,占领希腊,取得地中海的控制,这样可免牵涉土保诸国,不致引起对苏的摩擦。事与愿违,徒呼负负,然而也可见轴心国合作的成绩之一斑了。
无补于事的幻想
(1940年11月14日)
本年八月间,苏外长莫洛托夫在最高议会报告外交政策,表示苏日有接近可能,但同时对中国民族的自卫战则热烈称道。
十月四日莫斯科负责方面告路透社记者,再度指出“苏联非无对日接近可能”,但同时剀切声明,苏联绝未宣布愿与日本以划分在华势力范围为条件而缔结不侵犯条约。
苏日“接近”是一件事,援助中国抵抗侵略是又一件事,这是苏联当局一贯的见解。
事实上,日本现在无力侵犯苏联,苏联更绝对无意“侵犯”日本,所谓“苏日互不侵犯条约”,无论能否通过德国的“桥梁”而成立,都不足改变远东的现状。
假定日本的幻想得以如愿而偿,还不是一场空欢喜?
腾云式的日本外交
(1940年11月14日)
据说日本建川大使赴苏就任后,只和莫洛托夫会见过一次,而且根本未谈及重要问题,这可以说明日本在苏联目光中的地位。
这时候谈美日亲善,似乎不合时宜,然而野村却被任使美了。不论日本是否因为感觉亲苏无把握,抑或企图两面取巧,美国是早已烛见其肝肺的。
不知野村之在美国,与建川之在苏联,被欢迎的情形是否将同其热烈?
不愉快的喜剧
(1940年11月14日)
希腊德使馆发言人力言希德关系“甚佳”,德国对于其同盟国之军事冒险决不干涉或调解。
苏德正在进行重要会谈,德国此种奇异表示,也许是因为苏联对于意国的侵希深感不满而发。然而日本既已对意大利诿卸援助义务于前,德国复表示“死人不管”于后,铺张扬厉的苏德会谈中,更无意国的一席地,目前最需要安慰的,殆无过于墨索里尼了。
南进的“坦途”
(1940年11月15日)
德国方在以促进苏日关系为饵,诱令日本进攻缅甸新加坡荷印等地;日本因为越南得来容易,也极愿乘此从中国的泥淖中拔出脚来,另外打开一条出路,从事在他们眼中似乎是更便当而有利的冒险。因此,所谓南进也者,已经不复仅仅是一句口号了。
这里有三个使日本烦恼的问题:中国会不会放它脱身,让它在外面猎了野食回来再为害自己?美国会不会任它完成它的“新秩序”,使亚洲成为它独霸的世界?英国会不会拱手放弃在远东的重大利益,而坐视德意日会师近东的计划得以实现?
答复第一个问题,是中国决心继续为抵抗侵略而作战。答复第二个问题,是美英澳太平洋的联防,与菲律宾防务的增强。答复第三个问题,是英国设立远东军区,派遣重兵驻守南洋属地。
莫测高深
(1940年11月15日)
柏林方面因为“英国及其他各国之政界人士,对于莫洛托夫访问之意义与结果,仍茫然无所知”,所以“颇感满意”。我们十分佩服德国官方的作事机密,但我们希望将来会谈的内容正式发表或由行动上揭晓后,不要使世人失望,觉得它也不过尔尔才好,因为大家都在等候着葫芦里会放出些甚么了不得的惊人之药来。
来迟了一步
(1940年11月15日)
英国电台传出消息,谓驻苏日使建川已启程赴柏林,我们希望这话并不确实,因为莫洛托夫已经动身回国,建川此去,恐怕在柏林盛大的欢宴席上,连残杯冷灸也没有留剩了。
不符事实的幻想
(1940年11月16日)
对于若干人的美满幻想,以及一部分人神经过敏的猜测,苏联所给予的答复,照例又是一次“冷酷无情”的否认;苏日划分远东势力范围,没有这回事;苏联同意停止援华,没有这回事;日本与苏联已成立协定,完全与事实不符。
于是,一切的议论纷纷,一切的人言啧啧,都象经不起风吹的肥皂泡沫一样,消失了,消失了。
可怜的不用说是日本,登门自荐被冷落,央求有脚力者撮合又不成;在“同盟国”的支持下,已经束装待发,准备“南进”了,到此又将踌躇莫决了吧?
并非幻想的事实
(1940年11月16日)
和日本的处境完全相反的是中国。中国从未感到象日本目前一样急切地需要与国,因为得道多助,中国从未处于象日本一样孤立的地位。中国需要国际援助,诚然,但这些援助的作用只是帮助中国提早完成反侵略战的任务,而完成此项任务的基本力量,是寄托于中国民族的求生存自由的坚决意志与大自然所给予他们的无限广大的资源上。
而尤其重要的一点是,撇开道义的观点不论,单以功利的眼光来看,从来不曾有谁给了日本好处而不被日本反咬一口的,例子不必举了。
反过来说,谁援助中国,即是援助自己,这是所有中国的友邦早已明了或逐渐开始明了的事实。美国在忙着一面支持英国在欧洲作战,一面准备和英国共同抵御太平洋上的威胁时,仍不忽视对华援助的重要,象海长诺克斯所指出的,“美国应如目前援助英国之程度援助中国”,这正是美国当局目光远大之处。
而中国因有坚强的自信,也就用不着象日本那样常常在神魂颠倒之中做着渺茫的幻梦。
日本军人是老实的
(1940年11月17日)
无论如何,日本的军人是比他们的政府及外交家老实得多。日本政府竭力辩解三国盟约并非对美;可是他们的高桥海军大将,却一语道破:“日本苟无对美作战决心,如何能缔结三国盟约乎?”听厌了扭扭捏捏的外交辞令,备觉此等老实话的可爱。
高桥说:“日本将视其国力与环境需要,经满洲、中国、越南、缅甸、海峡殖民地、荷属东印度……菲律宾、澳洲各处逐步迈进”。当然迈进的目标决不仅止于此,拓地愈广,国力愈丰,环境需要亦倍增,所以日本有充分的理由迈进不已。既然地球是圆的,那么他在囊括亚洲之后,自当席卷欧洲,鲸吞美洲,由是而复命天皇,完成环游世界的使命。这是在军国主义熏陶下每一个日本军人的大志。想到这里,就觉得虽然日本政府认为美国在远东方面种种行动未免多事,而我们看来倒还是必需的。
尖锐的讽刺
(1940年11月17日)
纽约《世界电讯》所载驻苏日使建川提议日方愿以英属印度划归苏联,同时苏联则将西伯利亚东部让与日本的消息,正如塔斯社所声明的“荒谬绝伦”。不过我们虽不相信建川会如此大胆,但对于制造这消息者所加于日本民族心理上的讽刺,则不能不深为赞叹。王儿看见李儿手里的苹果,说:“你给了我吧,我把隔壁陆家园里的桃树送给你”。日本人正是这样一个善于算计的民族。
为日本加油
(1940年11月18日)
荷印在美英“默认”下与日本成立煤油协定,善意地解释起来,虽可认为美英意图暂时缓和日本的南进野心,以便得有较充裕的时间积极布置;但我们倘深入一步观察,则无异是绥靖政策的再尝试,而为日本胁吓外交的一个胜利。
因为事实上的困难,太平洋上美英的防务尚未达到令敌人无隙可乘的完善,这是不容讳言的事实。然而可和这缺陷相抵消的,是日本对于南进一事,自身也是毫无把握的,否则它早可乘美英防务空虚的时候,大举前进了。美英在日本这部机件并不灵活开动诸多困难的“南进”机器上,给它注上荷印的油去,那不但使日本不费代价而达到了一部分的愿望,并且反足使它的南进更有可能。
已往不谏,来着可追,希望美英憬悟此次的失着,不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为泰国捏一把汗
(1940年11月19日)
越泰两国不尽不实的所谓“边境冲突”方在一面被人渲染得有声有色,一面却又被法越当局否认为全无其事的时候,日本报纸又传出了泰国与美英缔结“秘密军事协定”的传说。从理论上说,这是很可能的,泰国果能毅然跳出日本的圈套,另谋自存之道,不失为谋国的上策,可是因为这消息是从日本传出的,我们就不能不用另一付眼光观察。
日本为要进攻缅甸,对于泰国志在必得,传播此种消息,正和它竭力煽动泰越冲突的扩大一样,目的无非在造成借口,便利自己的行动。寄语泰国,与其在这时候要求恢复失土,还不如加紧准备自己,挽救自身的危亡吧!
请汪精卫之流放心
(1940年11月19日)
中国现在上下一致决心继续作战,这是毫无问题的。而且我们相信即使如汪精卫之流也必如此希望着。因为汪氏之流尽管高唱“和平”,他们的“政治生命”却是寄生于抗战大纛的阴影下的,所以日本对中国政府求和,即使仅仅是一种试探性的姿势,也不能不令他们栗栗战惧,深恐自己已为主子所弃。
可以安慰汪氏之流的,是他们目前尚无卷铺盖的必要,因为中国政府对于日本的“和平攻势”,是一向不发生兴趣的。日本在试探失败,老羞成怒之下,也许会把他们“扶正”,因此至少在短期间内,他们还可享受一下“婢学夫人”的风光。至于将来的结果,他们自己也许很知道,清算的日子是不会远的。
日本对美英的神经战
(1940年11月20日)
日本现正对美英施行三方面的神经战:
在中国战场方面,以撤兵求和等姿态,胁诱美英停止援华,企图这样可使中国不得不接受他所规定的“和平”条件,然后可以放手南进。
在越南方面,努力扩大泰越的冲突,并制造美英泰成立协定的消息,以便获得口实,置泰越于完全控制之下,作为进攻缅甸新加坡的张本。
在荷印方面,除了成立购油协定一点已获成功外,仍未因美英的让步而满足,竭力鼓吹排斥美英势力,企图完成独霸的局面。
对付此种神经战略,美英只有三条路可走:以继续援华拖住欲拔不能的泥足,以坚壁深垒杜绝窥伺的野心,以绝对不妥协阻止贪婪者的得寸进尺。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