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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花墙-第18部分

小说: 花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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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海飞这几天总是在找别人的茬,他一直怀疑有人告他的黑状。连续几天,他都在寻找目标,终于把目光锁定在班长身上,认认真真的向班长下了挑战书,约他晚自习后操场上见。其结果是:赴约的是孔老头。他老人家手持笤把,借着酒力,狠狠地练了祝海飞一通。次日早课,孔老头在班上发表了最后的演讲,他对我们这班学生的看法,归结为四个字:不求上进。
  1984年9月24日,高一的生活梦一样远去了,如今,我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学校并没分什么文理班,我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老师的变动很大,许多老师是从联中调上来的,他们当中不少是十一中培养的。
  同学们在麦假中都晒黑了,也很疲劳,上课时常有睡觉的。课间便议论英语老师——小老师竟然烫发了,我们认定:她结婚了,肯定。不久,小老师离开了十一中,从此不知去向。
  我们的班主任是大学刚毕业的李开老师。年纪轻轻的,戴一副近视镜,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行动却如风闪电,办事麻利,且文武全才——文能奏风琴,武能跑越野,身体壮得像牛——那结实的、高高突起的胸肌证明了这一切。李开确实是个人才,他担负着两个级部四个班的英语教学,够受的。可从他身上看不到压力,课间几分钟,他竟然还去活动室奏奏风琴,坐在那里,煞有介事地按动琴键。于是,《党啊亲爱的妈妈》的旋律悠然荡漾,李开伴着节奏前倾后仰,很是陶醉,直到打钟上课了,他便几步冲到课桌前,“Know,closbegains”,开始上课。
  李开的讲课方法有点像高一的小老师,属于快乐教学法,我们既能听进去,也能记下来。不过,他的突击检查却让我们惶惶不安,每节课都要检查背诵课文和默写单词,或猝不及防地让你拿出记生词的本子看一看,若没有,只好“屈尊大驾”,趴黑板去吧。他做这一切时并不严厉,态度极其热情,诚恳的让人受不了,这种方法俘虏了很多同学。他每课都要出题考我们,且很当一回事。如此,我们哪敢偷懒?除了埋头苦学,别无它路。李开没有午休的习惯,他给自己找了份差事——每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补外语课。地点:阅览室。内容:从联中级的音标开始。招收人员:自愿参加的。据说,李开曾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地区英语状元。
  正文 三十四、秋假
  在入学的新生中,我看到了赵琳琳的身影,她的出现让我激动了好多天,我渴望着与她接触,每天放学有意无意在校外徘徊,但和她相遇的机会并不多,她也很少独行。我在一种强烈的渴望中煎熬着,琳琳的存在成为我留恋校园的莫大动力。
  终于在秋假之前的一天,放学后我们不期而遇。琳琳变得很内向,她腼腆得只会笑,全没有了从前的直爽和泼辣。我们非常客气地打了招呼,我听到她的声音细小而轻渺,有一种胆怯的感觉。她走近我时低垂着头,拘谨而羞涩。女生的心就是让人难以琢磨,这还是我心中的那个她吗?我怀疑与她分别的这一年多,肯定发生了许多不可想象的事情。当然我只是猜测,我不会直面问她的,更不会追究,如果真得有事情发生,我怕承受不了残酷的事实。
  我们并肩走过河边这段窄窄的小路,谁也不愿回忆过去,极力回避从前。时光逝去只有一年,却晃若隔世。这段路我们走得很矛盾,既不能走慢,更不愿走快。身边不断有同学匆匆而过。
  我们只谈十一中,谈同学的趣事,谈学习,谈打算,仅此而已,我们甚至没有正视对方一眼。
  分手时我们都有一种期待,但谁也不愿讲出来,我们都学会了深藏自己。临走时她终于抬头凝视了我,留给我一句很感动人的话:“我是为了你才到十一中来的。”
  我并不完全相信她说的,但我宁愿相信这完全是真的。
  十几天后,我收到琳琳的信,她在信中再次重复了这句话,而且强调说:“你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跟过去,绝不会让你从我的生活中消失。”这番表白倒让我害怕起来:如果她真这么做了,我的麻烦岂不大了?我本能地产生了戒备,甚至有点厌恶了,潜意识提醒我:应该慢慢忘掉她,别惹火上身。
  秋假是一年中最长的假日,也是我最盼望的时光。在这段时间里,我可以最大限度地解放自己,尽情地放纵自己,我会把学生的身份忘记得一干二净,以一个十足的庄稼人的身份行走在田间小道村头巷尾,我喜欢这种生活,留恋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老妈很少再回到镇上的那个家,她大多时间留在村子里,整天里里外外忙忙碌碌,把我们的石屋收拾得焕然一新。老爸更辛苦,除了继续盖房的工程外,还要操心地里的活儿,关照窑里的事情。昨晚他请村干部吃饭,推杯换盏之间,兴奋地追忆五八年的事儿,还谈到一个创意:修一条通往大河边的柏油路,把五龙河开发成风景胜地(那时还没兴旅游胜地一说),这些爷们真敢吹。
  还是老妈现实,把酝酿已久的一个计划说了出来:办个养鸡厂。
  我对老妈的计划却一点兴趣也没有,养鸡?丢人。
  酒终人散。老爸疲惫地躺倒在炕上,算计着这次查地的花销,花去足足一百五十多块钱,他重重叹息了几声,愁啊,他说愁的就是钱。他借此警告我: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就要呆在庄稼地,下场会很可悲。我被他说得情绪非常低落,不敢想像离开学校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不敢想像一旦名落孙山,我的角色会是什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结婚、生子、种地、盖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愚昧中了却此生。我追求的可不只是这些。
  老妈的养鸡计划还真得被高度重视起来,村干部三天两头到家里来与老爸老妈协商,爷爷也非常赞成。老爸虽然不说什么,但已经在考虑细节问题了,比如鸡厂的选址、规模、资金等等。
  此事很快传遍了西寨子村,成为头号新闻。我们家的人气也一下子旺起来,天天人来人往,打探消息的,报名的,入股的,跑销路的,折腾得我很烦。姐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只是一个人回来。见到老爸时,姐表现得很冷静,老爸却眼泪汪汪,他们谈了两个多小时,我断断续续听到谈话中不断提到资金这个词,姐说他有办法弄到钱。我想,这个他,自然就是地位显赫的老姐夫。
  进出我们家的这些人当中,女子居多,除了巧外,我又结识了前街的灵芝,她大我两岁,是村子里唯一的外来住户,老妈让我喊她姑姑。
  从此后我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个小姑姑,她并不漂亮,很泼,说话粗声大嗓的。小姑没上过学,除了认得自己的名字外,她一个字也不识。
  我头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妈妈做菜,小姑擀面,弟弟做作业,爷爷和老爸在砌房基。我闲着,他们忙着,正暗自偷乐,老爸给我指派了活儿:到菜园买菜。我说不会买,他说你真怂,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会:给人家钱,人家给你菜。见我仍然犹豫,老爸火了,当着许多人的面儿,他竟然骂了我声“膘子”。我真想回骂他一句,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在心里诅咒了一番,怏怏地到菜园去了。
  午饭后,小姑撺掇我们到东河洗澡。她水性肯定极好,因为从小随他哥在东河撒网捕鱼。我们四个人(加上巧和小弟)沿着苇丛深处的小径拐进河滩,眼前一片开朗,开阔的河
  面攒动着点点人影。
  在滩头我们分开,小姑和巧去下游,我和小弟奔了上游,小姑走出不远又停下了脚步,逗我说要不你也一起来吧,加入我们这边!巧推了她一把,也开起了她的玩笑:“要不你也到上游去吧。”小姑说行啊,你以为我不敢去?真得甩开脚板追赶过来。巧笑得差点叉了气,小弟却倍感无聊,不耐烦地催促:“走走走!你们不怕晒,我还怕丢人呢。”
  这小子真是败兴。
  小姑只是装装样子,没走多远她又踅了回去,走向河的下游。那里除了嬉水的女人,还有河边铺晒的花花绿绿的的衣服。
  河水是凉的,水也挺混浊,我和小弟慢慢地下到深水里去,泡了足有三个多小时,听到小姑和巧喊我们时,我才发现此时的河面只剩下我和小弟两个人了。
  姐这次回来很卖力气,拼死干活,累得够戗,她和老妈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所有的地都锄完了。姐说她的体力大不如以前了,只干了这点活儿就站不住了,累是累,却很快乐。
  小姑和巧在我家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们为的是争取鸡厂第一批工人指标。这些日子里,她们帮老妈做了不少家务活儿,闲下来时,小姑便招呼着陪老妈打牌。巧对打牌没有兴趣,她多半时间是在看书,把我屋里的杂志都看遍了,还托我以后多找些杂志给她看。我知道,这只是借口,她是以书为桥,保持与我的沟通,自从灵芝出现后,巧对我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让我感觉甜蜜而又惆怅。
  繁重的心事象大山一样压得老爸透不过气来,他脸上很少展现笑容,经常卧在炕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冥思苦想。在以往,遇到烦心事他只是坐在那里抽闷烟,只有遇到非常棘手的事,他才会这样。他的行为给家里制造出了令人窒息的压抑,我恨他,蔑视他,我认为他应该掩饰起痛苦,让整日劳累的爷爷和老妈享受点快乐,不要总带着一股煞气。
  老爸打算把责任田让出去,爷爷极力反对,老妈也持不同意见,他们为此事差点吵翻了脸。晚饭后爷爷和老爸在院子里闷头抽烟。
  我不愿心情因为这种压抑受到破坏,在房间里唱起歌儿来,不想一张嘴就走了调儿,特别地苦涩难听,只好作罢。
  昨晚在小姑家喝了酒,是白酒,本来不想喝,架不住她哥的极度热情,小姑也在一边怂恿,我很英雄地连干两杯,喝得豪气冲天面红耳赤浑身难受。我说不行了我得赶紧出去透透气,她哥脸上堆起捉弄人的得意:“好好好,你先到院子透透风,不能走啊。”
  我急急逃离了,穿过黑暗的门洞时,小姑从身后抱住我,把丰满的前胸贴紧我说她也喝多了,气都不够喘的。我慌乱地掰开她的手臂,她却再次“合围”,我只得费力地转回身狠狠抱了她一下,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哥在看呢,小姑这才不情愿地松开我。
  我摇晃到家门外时,看到老爸坐在院里抽闷烟,我怕被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一时不敢进门,躲在门楼旁寻找进去的机会。幸亏老天飘起了细雨,老爸起身回屋时,我以臂遮面,贴着墙根溜进了房间,用冷水洗了脸,一头扎到炕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半夜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脑子一点点清晰起来,逐帧回放着小姑的激情,揣度她此举的缘由和含义。外边下着雨,这雨是多情的,雨点落到梧桐叶上,发出柔和的声响,给燥动不安的我添了几分忧愁。
  第二天早上醒来,雨还在下,天色虽然暗淡,却是上午九点多了。老妈和巧在西炕上谈论什么,我听出是关于相亲的事情。莫非老妈又在旁敲侧击巧?老妈看好巧,大约极有可能把我和她栓起来。
  可我也太自作多情了,巧相亲,根本没我的事儿,她要见的那个男人,是一名乡干部。这个乡干部,我永远也不会想到,竟然是秋生。
  我有种发疯的感觉,在秋生进了巧家院门不久,我就跑到了山上。我只戴了顶苇笠,雨虽然不大,但仍然把我泡了个通透。我傻坐在凤山顶崖石上,呆呆眺望着脚下的石灰窑,窑包像粪堆,突兀散落在山腰,升腾着缕缕白烟气,像一条条扭曲的白蛇。我憎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傍晚时,我莫明其妙地发烧,可能是昨夜受凉了,浑身无力地倦缩在炕上。老妈似乎读懂了我,在我面前,她一直没提巧相亲的事,只是服侍我吃了退烧药,叮嘱让我好好睡一觉。
  我沉沉地睡到晚上七点,感觉好多了。雨停了,外边很安静,半个月亮高悬在半空,把清辉融入天空,月亮的周围有一个非常规则的大风圈,预示着大风的来临。温馨的轻风诗意地轻拂着,加深了我的哀伤和孤独。
  爷爷和老爸在房场干活,老妈和小弟去了巧家。我独自在梧桐树下坐着,一遍遍幻想巧和秋生的见面,猜测着种种场景和结局。院门轻轻响动了一声,我侧目望去,在谈谈的月光中,我看到了小姑的身影。“就你一个人?你妈他们呢?”小姑问我。我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小姑察觉我的情绪不对头,紧挨着我坐下来,她似乎想找个话题,但终于没有说出来,就这么静静陪我坐着。
  这是个梦一般的晚上,是约会的最好时刻。小姑轻轻靠过来,把我揽进怀里。
  我们吻得很投入,老妈闯进来时,我们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老妈的指责很严厉:“你们在做什么?”小姑迅速站了起来:“杰好像不舒服,我试试他的脸烧不烧。”“不用试,烧,烧得还不轻。”老妈恨恨地拔腿进了屋子。小姑随后也跟了进去,我仍然呆坐在那儿,用心倾听屋里的动静,我听到小姑在努力解释什么,而老妈的火气却越来越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一会儿小姑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走到我面前时,她停下脚步,但却什么也没说,看了我几眼,转身离去。
  这件事情发生后,老妈并没有冲我发难,只是心情极其糟糕,一连几天也不搭理我。
  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每天晚上躲在屋里反思,我想了很多,想到昨天今天明天,想到人生爱情事业,茫然无助,不知归去何方,不知哪里有我的希望。
  我必须将功折罪,否则不知哪天老妈会新帐旧帐一起算。我决定缄默择言,只埋头干活,绝不抬头说话。那几天,我知趣地躲开老妈,吃过饭便匆匆赶往房场,给爷爷和老爸当小工。给我们帮工的人不少,其中也有小姑的哥哥。在这里我的心情好了许多,因为在他们眼里,我还是很有出息的,他们非常乐意和我说话,最感兴趣的是我的前程,奇怪的是并没有谁和我讨论考大学的事,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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