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5a五虎平西 作者:清.不题撰人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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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千岁,你平日立下重大汗马功劳,今已官居极品之荣,若天子为媒匹配,正宜琴瑟调和。凤姣有甚差迟,将此女杀害了?本官奉旨审断,并无偏倚留情,到底是你无故将妻杀害,还是凤姣有何别的心肠?你且公道说来罢。”狄爷说:“包大人听禀:我狄青初在官就有臣奸暗算,大人尽知。后来奉旨征西辽,班师归国,足还未立定,这杨滔不差媒作合,辄然请旨招亲。下官奈因主命难违,国丈代圣为媒,只得勉强迎娶了。至室与凤姣和谐相处,岂知他心怀不善,娇饶面美,笑里藏刀。”包爷说:“怎见他笑里藏刀?”狄爷说:“那晚曾经用过夜膳,杨氏必要备酒对酌。谁知他一杯不饮,多劝下官来吃。此时下官有些醉意,和衣先睡了。杨氏登时持剑在手说‘狄青啊,你杀我丈夫,我来报仇。’登时剑落,幸喜下官闪脱,剑已落空。下官抢上夺剑砍他两段。这是真情,望大人鉴察。又有法宝两桩,却被他毁坏了。”包爷说:“是何法宝?”狄爷说:“前时解送征衣,路逢玄帝,所赐一名人面兽,一名穿云箭,命我随身带用,倘遇西辽骁将,用此二宝自能取胜。征西之时,也曾用过几番,善能取胜。前日呈上御览,已经被圣神收去,这是君臣共见,非我狄青妄言。”
包爷听罢一想:“如此说来,这人不是杨滔之女了。”便说:“秋千岁,这凤姣既有与夫报仇之说,应该不即杀他,细细查问就知真假。如今人死无凭,杨滔抵赖,必要为女伸冤,如之奈何?”狄爷说:“大人,这是下官狂莽了。”杨滔又说:“包大人明鉴万里,只此一言立见分明,这是死无对证之言,小孩子也会说的,岂但狄千岁!要求大人公断,抵偿女命,足见厚恩。”包爷说:“你还要抵偿女命么?翁婿之情,不要认真罢。倘认起真来,谁假谁真尚还未定。但今日事情,钦违不论大臣,难以彻情放回府行,暂住天牢,明日再审。”吩咐看官小心奉侍。
司狱官是夜备了两桌酒筵,送于二大人用。这包爷不是必要拘禁二人如此,只因事疏虞不得,犹恐杨滔回去又使何诡计不测,故包公拘留住他,纵使他有何想象,难以施行。这是包爷机密妙用处。包爷退了后堂,用过夜膳,夫人说声:“相公,古云能者必多劳。方得还朝两天,圣上又有差使。”包爷说:“夫人,下官身受国恩,岂不丹心图报!天子有命,为臣任蹈火赴汤不辞,岂但审断些许之劳,敢不效力?此时尚未审明,今夜就要审清了。”夫人说:“相公,若市明此案,名声更大了。”包爷说:“这也何足为奇。”
又吩咐张龙、赵虎前往如此如此。二人领命去了。一会儿回来禀说:“小的前往狄府,据太太说杨氏赠嫁丫头只得四个,如今一并唤到了。”包爷吩咐带进来。此时这四个丫鬓进衙见包公跪下说:“大老爷命我们前来,有何吩咐?”包爷说:“你四人唤做何名?”丫鬟齐说:“我名凤云。”“我名月梅。”“我名紫燕。”“我名小翠。”包爷说:“你等是向在狄府中,还是跟随小姐赠嫁到狄府的?”四个丫霎说:“大人,我等是杨府人,跟随小姐赠嫁的。”原来这四个丫头见了包公这付尊容,战战兢兢的害怕。包公说:“你家老爷共有几个亲生女儿,唤叫何名?说与本官知道!”这风云说:“我是初来的,月梅姐姐说罢!”月梅道:“好吧,就是我说。大老爷,我们老爷单生两位小姐,夫人两个。”包爷道:“据你说来共有四个了。”月梅说:“只得两个,那有四个?”包爷说:“你言说夫人两个,老爷两个,岂不是四个?”月梅说:“不是夫人两个,老爷实是──总共两个。”包爷喝道:“胡说!你家老爷说有三个女儿,你因何说两个?”月梅道:“真是两个,大小姐叫骂姣,二小姐叫凤姣,配与狄千岁王爷,做亲七夜,做了无头之鬼,想来真好苦也!”包公又喝道:“你满口胡言。你老爷说,鸾姣的丈夫死在狄千岁之手,大小姐要报丈夫之仇,所以代顶二小姐凤姣嫁去狄府,要行刺千岁。你因何谎言哄我?”月梅说:“大老爷,他正是谎言了。我家大姑爷活活的现在江西。”包爷说:“既不是驾校代嫁,到底是那个顶冒凤姣嫁的?”月梅失口说:“是飞──”旁边紫燕轻轻咳嗽一声,月梅即住了口。包爷喝道:“你这几个丫头,方才你言‘飞’字,快快说来!”月梅说:“大老爷,丫头说的是并非别人顶冒二小姐的。”包公命张龙、赵虎把凤云、紫燕、小翠带了出去,把月梅夹拷十指。这月梅不知如何招出根由,正是:
奸佞深谋须狡曲,智囊密赚果神明。
第四十九回 询丫环真情透露 赚凤娇曲折详明
诗曰:
龙图神断古今稀,审尽难猜曲案奇;
宋室若无公辅弼,奸臣乱国益昌弥。
再说月梅,乃是个小丫鬟,那里忍得十指疼痛?想道:“我家老爷吩咐我等勿要泄漏机关,但今日我十指痛楚难忍,我也顾不得他长短了。且招出原由,免得痛苦罢了。”遂说:“大老爷,且松了手指,待我禀明罢。”包爷道:“说明了自然放你。”月梅说:“大老爷,小丫鬟曾记得去年隆冬时,有个西辽国公主名飞龙到来。我家老爷不知何故认他做亲生女儿,与二小姐相伴在绣阁。今年才嫁到平西王府,顶冒了凤姣小姐之名。”包爷说:“他冒名嫁到王府,你可晓得他有何缘故?”月梅说:“小丫头那里得知?去年老爷带他回府时,他鬼头鬼脑,言谈多不懂他的。”包爷又问:“这飞龙嫁到狄王府之先,老爷有何吩咐你等?”月梅说:“老爷万千叮嘱,叫我们勿要疏言,总要认定二小姐的称呼。”包爷说:“飞龙与千岁成亲后便怎样?”月梅说:“大老爷,他两个名为夫妇,千岁数日未进新房。飞龙也是孤眠,千岁也是独宿。”包爷又问:“千岁既不进房,因何把飞龙杀了?”月梅说:“此夜飞龙叫紫燕往书房请千岁,岂知他总个个肯进房,推却身体欠安。后来小翠禀知太太,这太太唤齐两人到跟前,左手拿一个,右手扯一个,扯拿至新房中,无非要他夫妻和合。”包爷说:“既是太太劝他进房,千岁因何此夜将飞龙杀了?谅你必知他的缘故,且说明来放你回去!”月梅说:“太太逼千岁进了房,他就出去了。夫妻对饮,谈谈说说十分情浓。千岁吃酒醉了,飞龙呼我等扶他上床睡了。千岁沉沉大醉,也不宽衣而睡。飞龙打发我四人一同出房,小丫头直睡到天明,才晓得他尸首分为两段。若问被杀的原由,要问千岁爷方知明白。”
包爷听罢,吩咐松了拶指,并将凤云、紫燕、小翠一齐带进来。包爷又逐一细问情由,三人犹是抵赖不肯实招,包爷也是刚中带着仁慈,不复加刑,便说:“月梅早已招供了,你等何须隐藏?本官也知道了,你们犹恐累及主人有罪,故不肯直说么?”三个丫鬟只不做声。包爷说:“此事总要分明的。月梅早已说明白,你们且说来罢。”月梅又叫:“姐妹啊,杀人自然抵命。我四人无罪,我十个指头几乎夹断,你们若不肯说,只怕一夹上痛得难当。劝你三人不如说明罢,省得大老爷动恼。”三人听了,只得个个细细说明。包爷听见四人一样之言,吩咐四人共留在内衙,好生看待,丫鬟退去。
包爷又差董超、薛霸,吩咐依计而行。二人一程前往到了杨府,传进说:“你家大老爷已经被包龙图审明,杀死者乃是外国飞龙公主,顶冒凤姣小姐的。杨大老爷现在我衙中,我家包老爷差我们前来请二小姐去讲几句话就送回来。如若小姐不去,你家老爷就活不成了。”杨府家人听了大惊,连忙进内禀知,夫人、小姐听得面如上色。小姐惊慌说:“母亲,原是我爹爹毫无智识,听了国文之言陷害狄青,今日害不成人,反害了自己。母亲,叫女儿去也否?”夫人心如乱麻,全无主意。原来这位夫人心慈忠厚,凡为忠厚人,没有好曲,心性原直,叫声:“女儿啊,你若不去,包大人不肯罢休,并且连累父亲受苦。你且大着胆前去走一遭。你是无干之人,想包老爷决不怪你的。”小姐听了母亲之言,也不更衣,只是随身便服,别了母亲,带了两个丫鬟,心头忙乱,夫人携出中堂,母女含了一汪珠泪。凤姣小姐坐轿中,董超、薛霸随后,两个丫鬟左右跟随,一程到了包府。
董超、薛霸进内禀知,包爷吩咐两个丫鬟:“请杨小姐进内衙细谈,须要小心扶他进来。”丫鬟领命出外,扶了小姐进内。小姐一见包爷,低头含羞,只得上前拜见。包爷以客礼相待,起身还礼,叫声:“小姐,休得拘礼,请坐罢!”小姐低头说:“大人在上,凤姣焉敢坐?”包爷一想,他自己通出名来,是个老实人了。包爷说:“此处不是法堂,你又不曾犯法,不必害怕。你且坐下,好好细谈。”小姐不知是何缘故,便说:“大人有何吩咐,凤姣洗耳恭听。”此时小姐告坐了,丫鬟递奉过茶,包爷说:“小姐,今日本官请你到来,非为别事,只因你令尊干差了事,全不想食君之禄,报君之恩,为何窝留外国飞龙公主在府中,顶冒你名,把他嫁与平西王要报丈夫之仇?今日害人反害了自己,这是令尊大差之处。若将此事奏呈天子,按其国法罪在你今尊。故本官特请小姐到来言明,莫怪本官为人不做些人情,事干重大,法律难以存私的。”小姐听罢,含泪低头,叫声:“大人,我父亲虽然犯法,只因误听庞洪国丈之言。”
包爷一想,原来又是庞洪之计。便说道:“小姐,令尊也说是庞洪主意,小姐也说令尊误听他言,足见是这奸臣害了令尊。到底那庞洪怎样哄诱令尊行事的,你且说明原故。本官劾奏于他。”小姐叫道:“大人,前日父亲说庞国丈有个飞龙公主,是西辽国王之女,丈夫名黑利,番王命他领兵被狄千岁伤了。所以他要报夫仇。趁宋兵班师回朝,飞龙扮为男子杂于军士队中,混进本邦,投入相府。国丈后带来送于父亲,叫他顶冒我名,奏闻圣上,赐与狄青成亲。此时,父亲听了国丈之言,母亲劝他多少,只是不依。今日祸发,罪首实由于庞洪太师,望大人笔下开一线之恩,父亲大罪略松些,足感深情了。”包爷说:“这也自然。请小姐里面去,今将夜深,在本行且住一宵,明日送你回去。”小姐说:“大人,犹恐母亲悬望不安,望大人放我回去才好。”包爷说:“早上已经着人禀明令堂了,小姐不必挂心。来朝还有商议。”吩咐丫鬟扶小姐进后堂,夫人已排下酒筵相待,不用多谈。
原来杨小姐乃聪慧之人,焉肯直说原由害着父亲?只因包公讲起飞龙的长短,犹如他父亲说的一般,小姐只道父亲早已说明缘故,小姐说出根由多在这庞洪身上,原想父亲之罪减些。包爷犹恐凤姣见了四个丫鬟,故预先吩咐带入后厢一处。此乃神出鬼没之机,外边人那里得知?
是夜包公思量道:“庞洪心肠恶毒,屡屡暗害狄青,结下如此深仇,今朝眼见你得大祸临身了。但是飞龙女扮为男,混入军中,私进中原,狄青失于查察,也该有罪。下官既承王命,不得丝毫偏倚,待复审明白,请旨定罪罢。”次日上朝,先请旨意,带上狄、杨开棺复验尸骸。其时虽是春天尚寒冻的。尸首埋不多几日,是以皮肉未消。验得周身无故,只是左右耳上有九个环眼,前时虽用胶粉塞满,如今死了几天,血脉不行,胶粉脱落,环眼显露。包公说道:“杨大人,此女不是你女儿了。看来是外国之人。”杨滔说:“正是下官亲生女儿。大人说他外国之人,有何凭据?”包爷冷笑道:“你说没有凭据么!现今耳上有九个环眼,明是外国飞龙女,你还要认他为女?”杨滔大惊,硬着头皮说:“外国之人焉能到得中原?实是下官之女。”包公想道:“且由你一口抵赖。停一会刑法森严,看你怎了?”又吩咐棺复钉了,亲到狄府勘验。狄爷指明飞龙死的所在,又调杀他的宝剑验明。又搜一回,搜出尖刀一把。狄爷说:“大人,犯官不进此房,故不见的。今日方知有此尖刀,求大人严询。”包公命将宝剑、尖刀带回贮库,回衙复审。狄太太差人打听包公审断,实是欢喜。庞洪着人打听,只是担懮。
当时包公打道回衙,坐在公堂,此回容放闲人观看,扰扰拥了多少百姓看审。包爷说:“杨大人,本官已经细查明白,死的乃是西辽飞龙公主。他私进中原,与丈夫报仇,要伤害狄青。庞洪与你同谋,把飞龙顶冒女名赠嫁。本官已得其真情,你休得抵赖。”杨滔听了吃惊不小,想道:“不知他如何查明的,若招了;罪大难免;不招,又恐加刑。”事在两难,只得不言,像着泥塑的一般。包爷又说:“大人,本官劝你招了罢。”杨滔说:“大人啊,这是枉下无据。大人所说,并无凭证,下官如何招得?”包爷说:“你道没有凭证么?”命人带出四丫鬟。左右一时唤出月梅、紫燕、凤云、小翠。包说:“你看他们多是你家的人,有凭有据说的。”杨滔见了这四个丫鬟,吓到魂飞天外,伏倒在地,颤抖不住,说:“大人,四个丫鬟是赠嫁去的,受了狄青买嘱,是以无中生有,屈陷了我。”包爷说:“这也由你分辩,到底死的是何人?”杨滔说:“实乃是次女凤姣。”包公道:“实是你女儿么?不要认错了。”杨滔如何招出真情,且看下回洋说。正是:
惧法终须常守法,蒙君定是每欺君。
第五十回 露奸谋杨户部招供 图免罪庞贵妃内助
诗曰:
奸谋断白得根由,国法严森岂复留;
只因庞妃为内助,佞臣气数未应收。
当下,杨滔说声:“包大人,被杀的果是小女,下官并不说谎的。”包爷说:“杨滔,只怕你句句说谎的是真!”吩咐旁人去请小姐来。包爷说:“杨滔,本官劝你招了罢,摆布不得,抵赖不来了。”杨滔说:“大人,念杨滔幸沐君恩,焉肯私通外国?休得听信丫鬟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