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哭声 文 千寻千寻-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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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少说!”秦川的笑容说没就没了,正色道,“你是怕丢掉工作吗?这有什么关系,事成之后我养着你就是,我又不是没养过你,我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不是这个意思,我要的不是这个,哪里没口饭吃呢,我是觉得我们太没良心,干嘛要去陷害好人呢,而且还是帮着日本人……”繁羽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秦川“哼”了声,冷笑道,“良心?你觉得就凭你配讲良心两个字吗?你忘了三年前你是怎么背着水犹寒丢掉自己良心的?”
一句话让繁羽哑口无言。
“好好做你的事,我不会亏待你,如果想留在我身边,就必须听我的。”秦川的语气又缓和了些,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肯定有我的理由,这个理由跟你没关系,当然也就没必要告诉你,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呢?”
啊,被他搂着的感觉真好,繁羽立即又晕头转向了,什么良心、道德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实在没有能力拒绝这个男人,一点点的亲密,都让她幸福得找不着北。而当秦川说要她留下来过夜时,她简直要昏厥了,自从搬出公寓,他就从未要她留下来过夜,尽管每夜她都梦到他。
其实秦川要她留下来除了是为了哄哄她,也是因为自己确实有需要,象他这三十当口的年纪,正是精力充沛血气正旺的时候,身边没个女人总归是不正常的。虽然他对她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可男人跟女人不一样,性和爱可以分得很清楚,即使他对这个女人在情感上毫无感觉,可脱光了衣服躺在身边的时候,他的生理当然不会是毫无反应的,而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若突然出现另一个女人的脸,那就不仅仅是反应了,简直如千年的死火山瞬间觉醒,积蓄的能量一触即发,不可收拾……他惊呆了,当从最高的顶峰跌落下来的时候,他惊得好半天动都不敢动,繁羽也是吓得僵住了,她从未见他这么冲动过,象头咆哮的狮子,跟以往的应付了事相比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但她喜欢这感觉啊,心甘情愿被他占有,被他撕碎,狂风暴雨般的热烈,只此一次,足够她在孤独煎熬的日子里享用很久。
可是秦川却不是这一次,天快亮的时候,半梦半醒间,他一翻身又将繁羽压在了身下,又是一次狂风暴雨,繁羽疼痛的却是愉悦的呻吟声伴随着他的喘息声很久都没有平息,脑子里还是另一个女人的脸,把身下的繁羽也当成了那个女人,这毁灭性的刺激让他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中难以自拔,水犹寒,他在心里叫出了她的名字。
早上,繁羽走了,他还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烟发呆。对面的沙发是空的,可是几个月前的某天,沙发上坐着的就是水犹寒,或者说是谷幽兰。她从梓园跑出来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跑出来,没问,也不敢问。因为到公园接她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哆嗦着把话说得很明白:“什么……都别问,我什么也不会说。”
她跑出来的当晚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夜,冻得一张脸发青。
随后,幽兰就去了北京。在机场,她显得很紧张,东张西望,象只受惊的小鹿惶恐不已,秦川问她去了北京还回不回来,她茫然不知所措,答非所问。她当时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缩在大衣里瑟瑟地发抖,脸色苍白,深邃的眼睛泛滥着悲伤,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临上飞机时她跟他说。
可是除了两个月前的那个电话,他一直没等到她的消息。自从那次在游轮上重逢后,他们就一直有电话联络,他几次约她出来见面,都被她拒绝了。不过当时可以理解,她住在梓园,到哪朱道枫都是跟着的,肯定不方便出来见他。她对他来说,始终是个谜,三年前,她蒙着面纱走入他视线的时候,这个谜就在他生命里落了根,只是这谜未免太深奥,来无踪去无影,跟她小说里的文字一样,象个幽灵,玄妙得不着边际。
两个月前,她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要他速到北京,说是有东西交给他。这还有什么问题吗,他放下手里紧要的工作当天就飞到了北京,在这个世上,能支配他行为和大脑的除了母亲,恐怕就只有幽兰了。他想都没想过要拒绝,心甘情愿为她奔波劳累。
在酒店见到她的时候,感觉她更加憔悴不堪,瘦得只剩把骨头了,空洞的眼神,哀绝的表情,好象是刚从地窖里爬出来一样,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她身上的寒气。
她交给他的东西是一大撂手稿。原来消失这几个月她是在写小说!她把手稿交给他的时候眼泪又泛滥成灾,好象给的不是手稿,而是她的骨肉至亲。
“请无论如何要将这本书出版。”她用从未有过的恳求的语气说。
当天晚上,他在酒店房间里一宿没睡,仔细阅读那份手稿,不愧是水犹寒,出手不凡,文字功夫比几年前更加炉火纯青,这样的书稿出版还会有什么问题吗?可是看完稿子后,他震惊得快呼吸不上来,谋杀的故事,正如三年前她告诉过他的,她要写一个谋杀的故事,毫无疑问,她达成所愿了!
决不是虚构!他也是从文的人,也是写书的,情节或许可以凭空编造,可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情感却是编不出来的,仇恨、迷惑、彷徨、悲伤、绝望……这情感不正是他所拥有的吗?她跟他一样,心里也有个死也解不开的结?
而看到小说结局的时候,他就不是快呼吸不上来了,他的心狂跳不止,就象谜底突然被揭开一样,忽然就明白她要谋杀的那个人就是朱道枫,因为就在她从梓园跑出来的两天后,通过牧文,他得知朱道枫差点被身边的人谋害,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并不清楚,他当时在外地开会,回来后去看过朱道枫两次,从而在梓园遇见他的父亲。他做梦也没想到谋害朱道枫的人就是幽兰,小说里写到的情节跟朱道枫被谋害的经过如出一辙,难怪她要从梓园跑出来,杀了人能不跑吗?至于她知不知道朱道枫死没有,这个他也没把握,应该不知道,否则她不会这么战战兢兢,虚弱得象个久治不愈的病人,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去杀人,更不简单了,而把杀人的经历写成小说,恐怕除了水犹寒,没人能做到。
次日早上,他约她喝早茶。两人有了一次短暂的对话。
他问她:“小说写了多长时间?”
“有一段时间了。”她回答说。
“这就是三年前你跟我说的那个谋杀的故事?”
“嗯。”
“写得很好,身临其境的感觉。”
“可以出版吗?”
“这还是问题吗?”
“那就好。”
“幽兰,”他目光炯炯地盯住她说,“这个故事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
“作为读者,你只需要看这故事,而不是追究故事的真假。”
“你在逃避……”
她低下头没看他,“随你怎么想。”
“你对我来说真是个谜,”他点根烟,长长的叹口气说,“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对你还是一无所知。”
“你不知道比较好。”
“不是这样的,幽兰,作为一个男人,对某个女人动心,明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机会,总还是抱着希望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肯定明白,你是写书的怎么会不明白?你在书里说,这个世上最残酷最无坚不摧的武器就是爱情,女主人公用爱杀死了她要杀的人,昨晚我想了一夜,真有点羡慕那个被女主人公用爱杀死的男人,无论怎么样,他得到了她的爱……”
她愣愣地看着他……
“幽兰,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成为你的书中人,哪怕是配角……”
“这个游戏不好玩,而且已经结束了。”
“小说已经结束了,你的生活呢?”
“秦川,别太靠近我,你是个好人,我不想把你也带进坟墓。”
“你的生活就是坟墓吗?”
“我就是从坟墓中走出来的,你不知道吗?”
秦川也愣愣地看着她,“幽兰……”
“你没有闻到我身上的死亡气息吗?”她突然两眼放光,象个幽灵似的对他露出了冷冷的笑容,“秦川,我是从地下室里爬出来的鬼,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仍然是个鬼,这么多年我一直就是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原以为杀了那个人我会做回人,可是没想到,我现在不仅做不回人,连做鬼都这么痛苦绝望,永世不得超生……”
“幽兰,杀人这种事情不好玩,我就当你是在开玩笑……”
“我宁愿这一切都是玩笑,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是个玩笑……”
“别这样,求你别这样,我不问了,幽兰,我什么都不问了,你这个样子让我很害怕……”秦川始终没放开她的手,“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强求了,只想静静地陪在你身边。”
“繁羽呢?”她忽然问。去北京之前,她已经知道了秦川跟繁羽生活过三年的事,是他主动告诉她的。至于后来两人为什么分开,又为什么还有来往,秦川没说,感觉她对繁羽的兴趣不大,不太愿意谈及她。三年前的那件事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完全淡忘。可是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提起繁羽?显然是为了提醒秦川,你已经有了女人,不要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秦川很想跟她解释,但她好象并不想了解更多,用完早餐就回了使馆区的公寓。她住在使馆区,那里都是外国人居住的地方,不知道她怎么会住那里。难道她有朋友或亲戚是外国人?
秦川对此还是一无所知,她就是这样,永远只给他半张脸,她从不让他看到她的全部,能把这么重要的小说稿给他,就已经是很信任他了。秦川深知这一点,所以从北京一回来就马上帮她联系出版社,水犹寒这名字虽然已经消失了三年,但毫无疑问还是相当有份量的,出版社一得知书稿是水犹寒写的,看都没看就决定出版,当年出版《双面人》的彭社长更是惊喜得象捡了个宝,连连说水犹寒守信用,三年前答应的事仍然遵守承诺。这个秦川知道,当年水犹寒委托出版社为她恢复身份的时候,曾许诺下一部作品还会交给他们出版。
署名为水犹寒的小说《爱杀》一经面世,立即引起轰动,新颖的故事,奇特的构思让读者欲罢不能,出版两个月第一版就售空。现在他们正在排印第二版。这是秦川刚刚得到的消息。繁羽也很喜欢这本书,老早就拿去看了,到现在也没还。问她要,她说是同事借去了。
“别让你的老板看到这本书。”他提醒她。
因为是周末,他不用上班,约了松本在高尔夫俱乐部见面。从内心上讲,他是很不喜欢这个小日本的,不仅仅是因为娶了他老婆。这个男人看上去礼貌周全,谦卑有礼,实则精明得可以,所谓浓缩就是精华,个子齐秦川肩膀的松本脑子相当发达。秦川主动搭上他后,他立即表现出了令人质疑的热情,经常约他出来喝酒吃饭,秦川每次都应付得很勉强,后来干脆避而不见,有什么消息只给他打电话。但这次是秦川约的他,见面后把标书给了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松本满脸诧异来不及问什么,他就直接上了车,看都不看一眼。
真的到此为止吗?秦川的心里翻江倒海,难以名状的悲怆倾刻间压倒了他,就算到此为止,这最后的“合作”仍然会给朱道枫致命的一击。据他所知,朱氏集团上上下下十分重视这次竟标,甚至连集团的老总裁,也就是朱道枫的父亲也出面了,对于他们来说,赢得梧桐巷的开发权其意义远远超出了开发本身,因为他们代表的是本土经济,如果失去这次机会,让淑美堂进驻本地最重要的商圈,势必又是一场硝烟弥漫的大商战。小日本是很有野心的,跟朱道枫的新时代广场打对面这么几年,虽然赢得了一时的风生水起,但远远不能让他们满足,扩张势力无疑是他们的首选,而打败朱氏集团的意义也并不仅仅在竟标本身,对朱氏集团和其他商家将是一次强大的震慑。现在他们已经取得了至关重要的标底,赢得这次竟标对他们还是问题吗?
走狗、败类……
这些词语在秦川的脑子里反复出现,包括母亲忧虑的表情,他握着放向盘的手都开始发抖,几次他都想把车停下来,返回俱乐部找木田要回标书。可是有用吗?来得及吗?他把车开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朱道枫打来的:“秦川,我家老头子想叫你过来吃饭,问你有没有空。”朱道枫
“你父亲?”
“对,正是家父,有没有空啊?”朱道枫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很愉悦,“上次你来看我,我喝醉了没醒,真是不好意思,你过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好,我马上过来。”
秦川掉转车头开往梓园。
一进门,朱父就迎了出来,“秦川,你来了。”
“是,伯父。”
“来,来,”朱父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拽着他往沙发上坐,“可把你等来了,没想到你还买我这老头子的面子……”
“伯父言重了。”秦川有些腼腆地笑。
朱道枫这时候正好从楼上下来,一身白色休闲装,英俊儒雅,玉树临风,见到秦川也是满脸笑容,“秦川,最近忙什么呢?”
“还不是工作。”
“工作很忙吧?”朱父问。
“是啊,干我们这行,忙是不可避免的。”
“看了你写的文章,不错,有才华!”朱父连连点头。
“爸,人家可是这城里头号笔杆子,”朱道枫在秦川旁边坐下,递过一根烟,帮着点上,“不过当个报社总编,有点大材小用……”
“是啊,秦川,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啊?”
秦川连连摆手,笑着说:“我这人除了会写点歪文章,一无是处,别的工作想都没想过。”
“年轻人嘛,就应该多尝试一些新事物,你这么聪明,如果经商会很有前途……”朱父好像对他很有信心的样子。朱道枫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也很诚恳地说:“对,换个工作,到我的公司来,我让你做副总裁,考虑一下吧。”
“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