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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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二爷一听,故意地把脚一呲一滑:“不——好!”“得儿——拱!”人就朝天井里头一跌,把个空箱子朝旁边一撂,两只手抱着自己右腿踝子这个地方:“啊唷!救命啊!”好像腿跌断了,爬不起来了。妈子,丫头一望:“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姐姐哎,你望啊,还有箱子哪,不晓得是偷的什么东西。赶快报信给老爷啊!”随即跑到上房房门口,就大声喊了:“老爷,太太赶快起来,家里来了宵小啦!” 徐宁一听,一吓:“啊——唷!”人就朝起一拗。徐大爷急什么事?家里来了宵小,也就是来了坏人,坏人来一定是来偷东西的。倒不是代徐宁说大话,你哪怕把他家里所有的东西偷光了,他也不在乎。急者,就是怕后头暗楼上的赛狻猊宝甲被人盗了走。所以,徐宁身子一拗就爬了坐起来,就准备穿鞋子。一摸,是老婆的鞋子,再摸,鞋帮子朝下,鞋底朝上。唉!晓得坏了。这一定是有贼来过了。赶快把鞋子翻过来朝脚上穿。这一刻妈子、丫头已经把灯点起来了,太太也起身了。徐宁不朝旁的地方跑,就朝马子巷后头跑,先来看看宝甲有没有被盗走。刚才时迁临走的时候特地把暗门带起来的,哪晓得被风一吹,暗门倒又牙开来了。暗门开下来了,上头的门也开下来了。宝甲肯定被人盗了走罗!徐宁赶快走出马子巷,到了门口一望,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蹲在天井里在那块喊“救命啊!”徐宁心里有话:这一来你跑不掉了!“好大胆的狗贼,不要走!”正要蹿上去抓人,时二爷比他来得更快,把箱子朝起一扛;“噗!”一个纵步上了屋了。他在屋上没有走,一个“金鸡独立”的架落站在哪块。徐宁一望:“糟了!”恨自己没得轻功,我要是有轻功,就好上去追他了。但是还又不敢喊。为什么不敢喊呢?因为他家里这一领赛狻猊宝甲,御营里头经常有人来查点,并且叫他交出来,徐宁都回得干干净净,说:“我家没得什么赛狻猊宝甲。”所以他不敢喊,一喊,被外人听再传,御营里头到见去,那就麻烦了。再一想:嗯,有办法。我家兄弟汤隆来得好了,他会打旋风腿,一个旋风腿蹿上屋去,说不定能够抓住他。赶快去喊兄弟。
徐宁蹦纵蹿跳到了书房门槅扇口,嘴里就喊了:“汤隆贤弟,汤隆贤弟!”喊了两声。“呵——呼!”汤隆在里头眼睛睁多大的,假打呼。“唉!糟糕!他睡着了。”再喊:“汤隆贤弟!”喊到第三声,汤隆故意装着才醒:“啊呀!大哥,你叫什么?”“快点起来啊,家里有了宵小了!”“什么?有了宵小啦?”“是啊,是啊。要紧的东西被偷去了!”“噢。来了,来了。”汤大爷慢慢吞吞地把手肘子一捺,拗了朝起一坐。“兄弟,带快一点!”“来啦,我要把靴子穿起来哪。”慢慢地把靴子朝起一穿。汤大爷什么话呢?我稍微带慢些,让时二爷多跑几步。走到槅扇口,把槅扇朝下一开:“大哥,家里什么要紧的东西被偷啦?”“贤弟,告诉你,赛狻猊宝甲被盗了!””什么?赛狻猊宝甲被盗啦?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如此如此。汤隆贤弟,你是不是快到屋顶上去看一看,这个宵小到底是往哪一边跑。因为御营里经常有人来查点宝甲,我就怕是御营里派人来干的。如果真的被他们盗了去,那一来,我以往说的我家没有赛狻猊宝甲就是谎言,就犯了欺上之罪,马上就要大祸临门,说不定还要满门抄斩。”“噢!不错。你老不要怕,我有旋风腿。”汤大爷随即把腿一拎一旋;“呜——”到了屋顶上,故意地把两头一望:“哎!大哥,这个囚攮是宵小,没有朝御营那一边跑。他是朝正阳门那一边跑了。”“你看清楚了没有?”“当然看清楚了。喏,你看,他就在前面。”“好,兄弟,你赶快下来,我们一起去追他!”“你放心,我们一定能追得到。我有旋风腿嘛!”汤隆下来,两个人先到门房里头,把老总管徐安喊起来,徐宁关照他好好看守门户,不要声张,他同汤大爷去追宵小。徐安把大门开下来让他们出门,又把门朝起一关,他还睡他的觉。
三、计赚金枪手
徐宁跟汤隆两个人上了大街,蹦纵蹿跳,就奔正阳门那一头跑。跑着跑着,天色已经大亮。到了正阳门城门口,听见城门已经开下来了,四个门军在那块扫地。“啊咦喂,啊咦喂,徐老爷早啊!”认得哪?不好了,本城的官嘛,怎么能认不得呢?“呔!我来问你们,你们刚才可曾看见有个人扛着一只箱子出城?”“噢,看见的。有个尖嘴缩腮翘八字胡子的人扛着一个箱子,一瘸一跛的出了城了。”“糟糕了!”“什么事啊?”“那是宵小!”“噢!是个贼啊?”“就在我家偷的东西。”“偷的什么东西呢?”“嗯……我也不知道啊,只晓得他扛了个箱子跑掉了。”“糟了,糟了!——老爹哎,我说的吧,刚才出城的那个小伙不对头啊,尖嘴缩腮,一瘸一跛,还扛了个箱子,鬼鬼祟祟的走城里朝城外跑,我要拦住他查问查问,你说大清老早的,不要罗哩八嗦的找事做。我如晓得他是个贼,随你怎么说,我决不会让他走。”“就这活咧,不晓得他是个贼哎!——不要紧啊,徐老爷哎,喏,他才出城,还没走多远,他的腿又不灵便,你们还能追得上。”“好!”徐宁带着汤大爷就在后头追了。
两个人追到了街尾子这个地方。啊呀!汤隆一想:莫忙!不是光顾追啊,时迁如果还没有走多远,万一被徐宁一把搭住了,被他打两下子倒不要紧,时迁本来就准备挨他打的,如果老百姓都站下来望新闻,其中有一两个人看过官府张挂的梁山人的图像,一眼认出时迁,事情就不可收拾了。最好不过稍微耽搁下子,让时迁再走得远些,只要他离开都城,到了四周没有老百姓的地方,那就不怕了。正好,旁边有家点心店已经开门,乖乖!只看见蒸笼里头热气腾腾,出笼的包子又暄又烫,店里倒已经有了吃客了,不过人数不多罢了。“哎!大哥。”“怎么着?”“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吃几个点心”“你忍着些个,现在去追宵小要紧。吃点心要耽搁时间。”“大哥,你不要急啊!你没有听见门军讲嘛,这个宵小扛着箱子一瘸一跛,肯定是腿受了伤了。他跑不远。我有旋风腿,包你追得上他。我们吃几个点心就走。”“好好。误工不误饭,饿着肚子也不行。你就带快一点吃。”“好的。”
两个人刚要进店门,汤隆一望,周身的汗都吓出来了。什么事?只看见时二爷就坐在栏杆面前,脸朝里,对着墙,脊背对着外头,箱子摆在旁边。两盘点心摆在桌上。时二爷正在那块“唏——噜,唏——噜”,吮着点心哩。啊呀!照这一说。时迁的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在这个地方吃点心?时迁有时迁的话:一则来忙了一夜,肚里饿了,二则来晓得马上被徐老爷搭住了,一顿打是免不了的,饿着肚子挨打,要打得头晕眼花,吃饱了挨打,就能挺得住。这时候时二爷两个点心才吞下去,第三个点心才撂到嘴里,还没有嚼哩。汤隆看见时迁坐在那个地方吃点心,光是吓了一大跳,接着一想:徐宁万一看见他,在这个店里闹起来,那就糟了。随即用身子在徐宁面前一挡,不让他看见时迁。“大哥,我们到后面去。”“好啊。”徐宁跟着汤隆就朝后进跑。时二爷一望,吓死了,就把嘴里的一个整点心,连嚼都来不及,一个囫囵吞,咽下去了。把颗头埋着,手伸到怀里;“啡!”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朝桌上一放,话也不敢说,就望着小二招招手,指指桌上的一块银子。小二不晓得他什么玩艺头,说:“这块银子把点心钱太多啦!”时二爷把手一摇,把箱子一扛;“踏踏踏踏……”走了。小二心里话:这是个什么冒失鬼啊?进来的时候蛮好的,怎么陡然地不能开口了?撂了一块银子下来,又不算帐,又不说话,跑掉了。小二把银子灌起来,随后他向老板只交两盘点心钱,多余的就是他的外快。他还想时二爷多来几趟,多弄几个外快。他不晓得时二爷今天是事出有因,下不为例。
汤隆跟徐宁在后进坐下来,叫了四盘点心过来。汤隆故意地问:“小二。”“哎,爷家。”“你家这个店今天是什么时候开门的?”“我们这个店嘛天不亮就准备了,天一亮就下店门了,每天如此哎。”“且慢!你可曾看见一个扛着箱子的人走店门口过去?”“哪个?你问我可曾看见一个扛着箱子的人走店门口过去啊?”“着啊!”汤大爷在这块等小二的下文。哪晓得小二两只眼睛眨都不眨,就望着汤隆,也不开口。汤隆心里奇怪,以为这个小伙有毛病:“呔!你望着我干什么?”“爷家,你不要喊,我是在这块入神望你的两只眼睛。”“我的眼睛怎么样?”“我看你这两只眼睛可有什么毛病。我望了半天,你的眼睛又大又神,既不是单罩子,又不是螺丝壳子,更不是老鼠眼。”“我问你正经话,你胡扯什么?”“来啊,我来问你,刚才你进店门的时候,那个人就坐在这个栏杆桌子面前,你不是走他旁边过来的吗?我好像你还看见他……”“呔!你嘴里混讲的什么?我瞧见了我不抓他吗?没有瞧见!”“噢,没有看见。没有看见就罢了。告诉二位爷家,你们问的那个扛箱子的人,刚才就在我们这块吃点心的。你们没有进来的时候,他倒吃得蛮好。你们进来之后,这个小伙就把一个点心囫囵吞,话都没有敢说,给了块银子,把个箱子一扛,就这么一走一瘸,鬼鬼祟祟地跑掉了。”徐宁一听:“糟了!贤弟,你刚才要是瞧见他就好了,就可以把他抓住了。”“大哥,我要是真的看见他,还能让他跑掉吗?我实在没有看见。”“好了,好了,不谈了。你带快一点吃好吧。”“不,照这么说,咱不吃了。我们赶快追!”说着,就把了一块银子给小二,也不问点心多少钱,多下来的又是小二的外快。
兄弟两个出了店门,就往街尾子那面追。一边追着,一边就朝两旁边店里头望着,看看扛箱子的小伙可曾拱在哪个店里。走着走着,已经到了街尾子了。汤隆抬头朝前面一望:“啊呀!大哥,你老瞧,这个囚攮的在前面哩!”只看见时迁扛着个箱子,一瘸一跛的直朝前走。其实箱子是空的,好像重很很哩。徐宁一看:啊咦喂!这一来好了,追上了。心里快活死了。“呔!好大胆的宵小,你往哪里逃!”说着,两个人蹦纵蹿跳,跟在时迁后头追。时迁就在前头始终离着他们一截子路,一瘸一跛的朝前头走,嘴里还故意地喊着:“啊呀,不好了,追得来了!”“踏踏踏踏……”汤隆一望:“呔!好囚攮的,你不要跑了!”叫他不要跑,时迁有数了,差不多了。已经到了街尾子了,周围又没得人,还跑什么呢?时二爷该派就站住了?没这话。时二爷欢喜闹嬉戏,准备拿汤大爷跟徐大爷开开心,放开脚步还朝前头跑。汤大爷和徐大爷就跟在后头追。可怜两个人脸跑刷了色,头上的汗珠子跑得滴滴的,小褂裤跑了钉在身上。汤大爷心里急死了,你个囚攮的,我已经叫你不要走了,差不多了,你还跑什么事啊?时二爷见他跑得气喘吁吁,出了街尾子已经有一大截子路了,不能再拿他们开心了,好像脚底下一绊;“拱!”一个跟头朝下一跌,箱子朝地下一掉,箱盖子还盖着,因为箱鼻子别着哪。徐宁在后头一看:“好,这一来跑不掉了!”脚尖子一踮,一个纵步,蹿上来一把抓住时迁:“你这个杂种!你这个宵小!你这个不是人的畜生!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跑到徐老爷家里来偷东西?”汤隆这一刻坐在箱子上头直喘气,望着时迁心里有话:你这个囚攮的,我叫你不要跑,你偏要跑,存心拿我们作耍。这一刻非要弄点个足苦把你吃吃。“大哥,代我使劲打!往死里打!”“是!”徐宁也实在气极了。左一下子,右一下子,打得时迁咬住牙,忍着痛。时迁心里话:好哩,你汤隆没有说代我来讲个情,居然叫你家哥哥把我往死里打。你现在快活哩,我马上不把你汤隆痧吓出来,我就称不起个轻脚鬼时迁!时二爷冒里冒失的一声喊:“啊呀!汤大爷,救命啊!”“咦?”徐宁停住了,不打了。为什么事情不打?要死啊,你认得汤隆啊!喊他汤大爷嘛。汤隆在旁边:“呃咳!”心里一懔,汗毛都竖起来了。可要死啊,你怎么想得起来喊我汤大爷的呀?你这一喊事小,这香饵钩金鳖之计还能成功吗?我家哥哥心里没得数吗?肯定要怀疑我啊!“贤弟。”“大哥。”“他怎么认识你?”“这个我到那里知道呢?你代我问问这个囚攮的。”“好,我来问他。——呔!囚攮的,你怎么知道他姓汤啊?”“啊,我认识他。”“哦,你认识他?他可认识你?”“他不认识我。”“你怎么认识他的?”“他不是山东泰安州六陈行里的帐房先生吗?”“不错。你怎么知道他姓汤呢?”“因为我也是山东泰安州大码头那个地方的人,我经常到他行里头去买米。听见人家都叫他汤先生,汤先生。他不是汤大爷吗?”“噢!”徐宁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汤隆见徐宁相信了时迁的话;“扑通!”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徐宁用手指着时迁:“你这个囚攮的,你是山东泰安州的人,怎么好好跑到这个地方来的?你为什么要盗我的宝甲?”“哎,徐老爷你不要动手,容我细禀。”“好,我不动手。你要照实讲,你盗我的赛狻猊宝甲想干什么?”“不是我要盗的。”“不是你要盗的,是什么人叫你盗的?你姓什名谁?”“小人姓赵。”啊咦喂,啊咦喂!徐宁心里有话:人样子虽鬼祟,姓的姓倒不丑,百家姓上第一姓。“嗯,你叫什么名字?”“嗨!我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名字。”“那么人家怎么叫你呢?”“我是排行第一,人家都叫我赵一。”“不!你应该叫赵大。”“不!赵一。喊惯了,还是叫赵一好。”“好,赵一就赵一,哎!赵一,是什么人叫你来盗我的宝甲?”“我告诉你徐老爷,是山东泰安州的一位大财主宋大太爷。”“且慢!——汤兄弟,你在山东泰安州,可曾听说有一个姓宋的大财主?”“不错。城里头是有一位姓宋的大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