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匆匆-谈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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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王厂长没料到老郝不想干了。他和老郝打了几年伙计,总也闹不到一起,他
总防着老郝要大闹一场的,谁知道他就这么不声不响要求退下去了。王超伦觉得一
下子失去了一个对手:这家伙捣什么乱啊。他那天忙着去市里开会,没顾上找郝书
记谈。今天一上班,他想找郝书记认真谈谈。正在想怎么谈,老郭就进来了。老郭
有个毛病,进哪个领导的办公室都不敲门,脚步又轻,有时能把人吓一跳。王厂长
给他提过几回意见,可老郭说这是在部队当侦察员惯下的毛病。改不了。于是,谁
拿他也没办法。王厂长白了老郭一眼:有事?
老郭把服务公司的报告放到王厂长桌上,笑道:王厂长,服务公司发现了一尊
毛主席像,他们请示怎么办。
王厂长就笑:这有什么好请示的。随便找个地方放起来不就是了嘛。
老郭笑道:挺大呢,五六米高的,放在哪里啊?
王厂长说:这事你跟郝书记说一声吧。
老郭摇头笑道:现在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您是咱厂的“中心”,还是您说了
算吧。
王厂长看了老郭一眼:这事跟经济建设扯得上吗?王厂长知道,老郭跟郝书记
交情好,凡是扯皮的事,老郭自然是在帮着老郝往他这里推的。就说:你们办公室
先拿个方案嘛。
老郭皱眉道:这事我可作不了主,我出主意出不好了,将来再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好说,不好说。
王厂长挺讨厌老郭,这个人不干正事,整天不是气功,就是发牢骚。而且还是
个滚刀向,谁也不在乎。王厂长几次会上都提议拿了他,可郝书记就是不同意,他
是老郝的心腹。王超伦想了想就说:你把报告递到党委宣传部去,请侯部长他们商
量商量,拿出个意见。
老郭就收起报告,转身走出去,却又折回来:对了,厂长,我最近身体不大好,
想提前退休了。先给您打个招呼,一两天我就把正式报告交上来。
王厂长一愣,就笑:你说什么,你退休?你整天练气功,还有病?哄鬼哩。
老郭却不笑:真事哩。我可是跟您打招呼了。说着就转身走了。
王厂长愣愣地笑了:老郭这些年一直为级别的事闹腾呢。别是老郝给他出什么
花活了吧。想着想着,脑子里乱七八糟起来,就不再想,打电话找郝书记,那边接
了电话。王厂长就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不一会,白白净净的郝书记就来了。
王厂长笑笑:坐吧。掏出红塔山扔给郝书记一支。
王厂长十分想不透。厂里风传老郝是让张青给勾引坏了,才走火入魔辞职的。
那个张青也算得上厂里的名人了,长得漂亮,打扮得也漂亮,像个时装模特似的。
张青原来在党委当秘书,常跟老郝关上门谈话,两个经常出双入对的。机关就私下
传郝书记跟张秘书有故事,都暗地里骂张青靠色相巴结上了郝书记。前年张青提起
来当了党办副主任,刚刚干了两个多月她竟辞职了,去了海南。厂里很是议论了些
日子。去年春天,张青又从海南回来了,还带回来几个人,在本市开办了一个时装
公司。接着,又在开发区买了地皮,噌噌地盖起了三栋写字楼,挂出了什么什么开
发公司。人们这才知道张青发了大财了。张青经常来厂里找郝书记,还开着一辆豪
华车。两人出出入入仍然是极亲热的样子。王厂长想,郝书记辞职肯定与张青有事。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王厂长也想不透,老郝这么大的老头子了,跟那个如花似
玉的张青能有什么事啊。这年头,真是什么事也出啊。
王厂长笑道:你的报告我看了,你别是有什么情绪吧。
郝书记吸了一口烟,笑道:我真是身体不好嘛。
王厂长也笑了,就说:老郝啊,你我共事多年了,说话直了,你可别介意啊。
郝书记就笑着点头:你说你说。
王厂长笑道:你辞职是不是和张青有关?
郝书记没提防厂长问这个,脸一红:你听到什么了?
外面都传烂了,我还听不到?
说我跟她乱来了?
到底有没有这事?王厂长问完了又突然后悔起来。世上没有问这种事的。
郝书记有点不高兴,想说厂长你是不是想问我和张青睡觉了。可他没露出不高
兴的意思来,郝书记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笑笑说:你也这么想?
王厂长看着郝书记说:我是随便问问你。要不是共事多年,我也不好问你。世
上可没有问这种事的。王厂长自己先笑了,又觉得笑得不自然,就收住笑,淡淡道:
中国人对这种事特敏感,注意点好。有了这种议论最容易坏人。
郝书记点点头,表示注意点。可他心里直骂:妈的,让我注意什么啊?
桌上的电话响了。王厂长抄起电话,是秘书小邢打来的,说省报来了两个记者
要见王厂长。王厂长朝郝书记苦笑道:大报社的,惹不起啊。咱们下次有空再谈吧。
对了,刚刚老郭来我这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他要提前退休。操蛋的,怎么回事
啊?你知道吗?
郝书记笑笑:老郭是个愣头青,没正经,你别拿他当事。就起身退出去。
郝书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关上,就想给张青打个电话。抄起电话就拨,
却总也打不通,总是占线。他泄了气,就放下电话,呆呆地抽烟。
郝书记提出辞职,除去跟王厂长闹不到一起和对厂里半死不活的日子越来越烦
的原因,有张青的影响。上个月,张青说可以给几十万资金,让他办厂,他动心了。
张青说,你赶快折腾折腾吧,那个破企业没什么好留恋的,都快开不出支了,你那
个破官当着有什么劲啊。过几年别人把市场都占满了,你再想闹腾也没地盘了。这
句话让他苦想了一个多星期,又把张青找来商量了一天,都把张青商量烦了。张青
苦笑道:我看你书记的胜利果实来之不易,你还是安心守住阵地就是了。就转身走
了。郝书记哈哈大笑,就决定辞职下海。可他没想到他辞职会有这么大的风波,王
厂长还怀疑他有桃色事件哩。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太说得来了,就很容易出那种事。郝书记心里很明白,有
好几次他都几乎把持不住。张青身上有一股浪劲,浪得让他心猿意马,她好几回暗
示他,他都装傻。他不是不想,他常常警告自己,男女之间一旦突破那道防线就没
什么意思了。这是他从小说里看来的一句格言。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不敢跟张青
有事的最后障碍是他这个党委书记的职务。在决定辞职之前,他是视这个位置如命
的。今天王厂长找他谈话后,他心里十分后悔,自己早应该放纵一下自己了,枉担
了个虚名。他从王厂长办公室出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过张青出来,于是,他就打
电话。电话打不通,他就心里热燥燥的。
老郭去了宣传部,部长侯志的门关着,老郭就推门,推不动就使劲敲,还是没
动静,刚刚要离开,门就开了。瘦干干的侯志看到老郭就笑:有事?
老郭道:废话,没事我找你干球。你们是不是关着门打麻将?就进了屋。老郭
在机关是出了名的不说理,谁都躲着他。侯志也怵他。
屋里坐着老秦。老秦被免了服务公司的书记职务,暂时在宣传部帮忙呢。老秦
见老郭进来,就笑:老郭,我昨天落了枕,脖子不转弯了,你给我气功气功。
老郭笑:你活该。谁叫你夜里跟老婆办事过于勤奋呢。
侯志笑道:谁比得了郭大师呢?不近女色,已经出神入化了。说正事吧,有什
么指示?
老郭就把手里的报告放到桌上:服务公司发现了一个毛主席像,大黑请示怎么
办?王厂长让你们研究一个处理方案。老秦你在服务公司呆了好几年,都干什么了?
这么个事还没办了,还扔给大黑了。
老秦惊讶地说:在哪翻出来的?服务公司怎么还存着毛主席像啊?
侯志就低头看报告。老郭伸手朝老秦要烟:来根烟冒冒。
老秦掏出烟丢给老郭一支:你这大主任还没几包招待烟吸啊,别在我们俩面前
装廉洁啊。
老郭骂:有球的招待烟。哪个单位不是办公室管招待啊,就咱们厂,弄到秘书
科去管。操他妈的,那几个小子整天红塔山不离嘴,哪天非抽死不可。
侯志看完了报告,往老郭面前一推:这事我们管不了,你还是去找郝书记吧。
老郭不高兴了:我这是奉王厂长的指示找你们的,你们这踢皮球的工作作风可
不行。一点改革的样子都没有。
侯志坚持说:这事你还是去请示郝书记的好。
老郭不觉高声道:郝书记?连王厂长的指示你们都不听,郝书记还在你们眼里?
侯志笑道:老郭,你这话说得多难听,好像宣传部不让郝书记管似的。
老郭骂:宣传部的怎么都这么操蛋啊。老郭今天没好气,就想找找碴吵上一架。
侯志笑:你说我们操蛋,我们就操蛋还不行吗?侯志就是不动火。
老郭觉得挺闷气,就瞪着眼说:你们操蛋不操蛋先放在一边,王厂长让我来找
你们的。
一旁的老秦不高兴,见老郭总是出言不逊,张口闭口“操,操”的,就想发作,
可是看看老郭那张没事想找点事的脸,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干笑着说:老郭,
你怎么总是骂骂咧咧的啊?正说着,何副书记进来了:你们吵吵什么呢?
老侯就把服务公司的事讲了一遍。
何副书记不高兴地说:大黑这家伙,这点破事也打报告?
老郭一下子抓住了理:何副书记,话可不能这么说。
何副书记有点火了,瞪着老郭问:你要我怎么说?你要我怎么说?何副书记一
直看不惯老郭这种人。简直是个混子嘛。一天到晚不是气功,就是传闲话。
侯志和老秦就看着老郭,盼着他跟何副书记吵起来,让何副书记狠狠杀杀他的
威风。
老郭冷冷地一笑,不紧不慢说道:怎么说这事也不能算破事吧,得严肃点才是。
“东方红”这歌不是还让唱嘛。就眯着眼用寻衅的目光看着何副书记,他今天就想
吵架。他从来就没怕过谁。
何副书记自知说漏了嘴,让老郭抓住了小尾巴,就一时没话了。他知道老郭是
个牛二式的人物,缠不起的,就闷闷地接过报告来看。
老郭趁机抬起屁股:那就交给何副书记了,我可是没事了。就调头走了。
老秦骂了一句:老郭这个二百五,准是郝书记给他出的道道,找宣传部的麻烦。
侯志也恨恨道:都是领导惯的。现在除了郝书记,他谁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何副书记却不吭声,看完了报告,就递给侯志,服务公司说得也有道理,你们
写个报告,给市委请示一下。
侯志点点头:行。
何副书记又说:最近几个分厂的效益不好,开不出支来,工人们意见太大,你
们下去摸摸情况,写个调查报告给我。
侯志笑道:我正想跟您说呢。现在大黑刚刚上任,听老秦说服务公司的木材厂
想进点木材,我正好有个熟人在东北,老秦让我跟服务公司的车去一趟。如果把事
办了,也算机关给基层办了点实事。
老秦忙说:是啊是啊。大黑刚刚上来,也真是挺难的啊。
何副书记高兴地说:这可是好事。帮着下面跑跑经营生产上的事,到年底咱们
写总结有的写了。
侯志忙说:那我们就去一趟。
何副书记点点头:去吧。回头这事我得跟王厂长讲讲。总说咱们人浮于事,这
下我看他怎么说。你们多会动身?
侯志笑道:就看大黑了。
何副书记就走出门去,又回过头来:那你们先把给市委的报告写出来。就走了。
老秦看看侯志,两人都笑了。老秦说:何副书记就是太软,就该训老郭几句。
侯志苦笑:将熊熊一窝。就趴在桌上给市委写报告,请示如何处理毛主席像的
事。
老秦抬起屁股:刚才说的就那样定了,后天一早开路。说着就开门走了。
侯志刚刚和老秦密谋了一件大事,想打着服务公司的旗号去做点买卖。两人已
经密谋了好几天,刚才老郭敲门的时候,才刚刚说定。
侯志在厂里挺有名气的,算是全厂第一笔杆子了。他经验材料新闻报道写过不
少,写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宣传部副部长,副处。何副书记几次想提他正处,在党
委会上都让郝书记挡了。去年评政工职称,他连个高级职称都没评上,因为学历不
够。他心里总想着把老郝挤走,何副书记当书记,自己当副书记,可是最近上边下
来了文件,年龄杠杠又卡得很死。侯志的年龄超了,没戏。侯志心里就挺灰溜溜的。
于是,他想把自己那些材料挑挑拣拣弄成一本书,明后年评职称能用上,就给在出
版社的一个亲戚写了封信,问问这里边的路数。出版社的亲戚来了信,说书好出,
但要自费,而且印数上不去,就开不了机,让侯志先包一个数,最少五千本。算算
账,大约要一万五千多块钱。侯志就傻了,自己到哪去弄一万五啊?家里倒有七千
多块钱的存折,可侯志绝不想为出这本书弄得倾家荡产,再说老婆也不可能同意。
侯志就发愁。上个星期天,侯志到他的同学齐远方家去串门,他把这事跟齐远方讲
了,说想做点买卖。齐远方听了就笑:隔行如隔山。你还发挥你的优势,干脆去给
那些厂长们经理们去写报告文学,谁给钱就给谁写。你看我们厂的张明,早就发了。
张明的笔头子可比你差远了。张明是齐远方厂的宣传科长,前几年从市报社弄了一
个特邀记者证,到处乱采访,给市里的一些厂长们经理们乱写报告文学,挣了不少
钱。侯志听说过,去年过年,张明请厂长齐远方喝酒,齐远方把侯志也叫去了。侯
志发现张明家装修得跟宫殿似的。喝完了,张明还送了两条好烟和两瓶五粮液给侯
志。回来的路上,齐远方就笑侯志,你看人家也是写东西的,你再看看你,按说你
用脚丫子写也比张明强啊。说得侯志上了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