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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家长-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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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们没共同语言,一说就闹别扭。”金狮:“没共同语言可以不交流思想,但这日常问寒问暖、让吃让喝、寻长要短的话总得说吧?”文卓不情愿地答应:“好吧。”之后她果然跟金狮家的人说开话了,但说得很简单,仅仅是“来了, 吃吧,来吧”这么几个字,而且说得也很机械,象是机器人走程序。金狮觉得仍很别扭,就问文卓:“你对机器人也有研究?”文卓:“机器人还用研究?”金狮:“我不求你多说,但你总可以生动些吧,比如面带微笑。”文卓:“一时转不过弯来。”金狮:“唉,这就是咱们文化人的弱点。人家腊梅第二天就可以变得有说有笑,而你都事过一个月了还转不过弯来。当然,凡事有利就有弊,不能因此就说没文化比有文化还好。但这文化人的弱点你得克服呀,这一家人老这么生硬怎么过?”文卓低头不语,苦兮兮的。金狮叹口气,说:“转这么个弯你都觉得难?!这些年,比这急十倍的弯子我都不知转过多少回。我也是正经的大学毕业生,堂堂国家干部,可为了挽救家庭危局,不得不给信用社的小职员拜年,跟没交情的同事借钱,请工商税务的一般人员吃饭;为了搞好工作,给打字的小丫头赔不是,给烧锅炉的死老头说好话,给开车的临时工敬烟倒茶;为了接近领导,给乡长家里卸炭,给书记家里种菜;为了不损坏自己的形象,对一些群众的挖苦、嘲讽甚至武力挑畔一笑了之。如今我若说我也是A型血的,全乡上下有谁会信呢?”文卓一愣:“对呀,你还是A型血的,你是怎么转过那么多弯的?”金狮:“智慧和毅力可以弥补一切,野心会催着你去做任何不愿做的事。老天爷给我们自尊,是要我们上进,不是让我们难为情。转弯的当时也许觉得不自在,但过去了也就没事了。”文卓点点头,终于恢复了往日姿态。
第六十回 陈禄抓住金疙蛋 金狮进得城机关 
  这日饭间闲谈,文卓半开玩笑地问金狮:“你说,牛郎和织女为什么那么恩爱?”金狮摇摇头:“不知道。”文卓:“因为牛郎是个孤儿,织女没有公婆。”金狮笑着指了指文卓,说:“但正因为他是孤儿,所以他是牛郎。你认为牛郎真能娶到象你这样的仙女吗?”文卓听了很高兴,但没晕了头,因此说:“我不是说孤儿就好。我是说,做老人的在对儿女起积极作用的同时,就不能不起反作用?否则那不是自己搭台自己拆,徒劳一场吗?”金狮:“哪个做父母的也不想妨害自己的儿女,关键是他们有时不知道这是在妨害。”文卓:“那如何才能让老人知道什么是帮助、什么是妨害呢?”金狮:“有文化的比没文化的明白的事理多,也就妨害少些。但有文化的也有不明白的时候,因为人跟人看问题的角度和方式总有差别。”文卓:“那就没办法了吗?”金狮:“有哇!那就是在全社会形成一个原则,谁的事谁做主。在儿女基本成熟之后,关于儿女的事,老人毕竟处于从旁辅助的地位,所以要尊重儿女们的自主权。在儿女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他们来帮助;不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不要硬性地来帮助,即使明显地觉得儿女有错。因为你认为错的未必真就是错的。比如我现在才吃了一碗饭就不吃了,你说对不对?”文卓摇摇头:“不对,你怎么不得吃三碗?”金狮摇摇头:“对的,因为我回来的路上有个应酬,已经吃过了。”文卓:“那你不早说!”金狮:“这不为了陪你多吃点吗?”文卓点点头。金狮:“所以说,谁能吃几碗面的锅盔,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两人谈这些话没几天,一件事就又应在了他们的头上。文卓的父亲见三姑爷长期回不了城,有些按捺不住,就凭着老资格来找旗委书记崔德旺:“能不能把我三女婿调回城?”崔德旺对这位老革命很客气,爽快地说:“行啊,你让他来见我。”文卓将这事转告金狮,金狮却说:“我不去。”文卓吃惊地问:“为什么?”金狮:“你爸离休这么多年,跟崔德旺毫无交情,人家是不会真心帮他的。”文卓:“人家不是答应了吗?”金狮:“那还不容易?把你调到文化馆、档案局、工会、党校……你去不去?”文卓直摇头:“文化局都不去,去什么文化馆?”金狮:“不去!那好,这可是你不去,不是我不调。”文卓点点头,将此话转告老爸。老爸不以为然地说:“怎么会呢?我也是我来着。”于是又去找崔德旺,并直接提了要求,结果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气不过,就写信告人家。金狮得知此事,忙让文卓劝阻。怎奈他气不过,不肯罢休,决计要告倒人家。金狮无奈地叹口气,心的话:“这又是个帮倒忙的。”想到这儿对文卓说:“这样吧,你告诉你爸,他告状、撒气都是他的自由,我们管不着。但有一点,别提我的事。”文卓将此话委婉地转告老爸。老爸不理解,很委屈,但还是依从了。
  9月上旬的一个下午,市、旗两级文化局的领导来茂林岱乡调研。此时乡里的书记、乡长及分管副书记都不在乡里,副科级宣传员邵京娥却在。至今她仍不愿按30年工龄办主动退休手续。旗文化局的领导下车见只有邵京娥的办公室开着,便领着众人直接来找邵京娥。邵京娥知道书记等人不在乡,便单独应酬了来人。应酬的始终金狮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写材料,但邵京娥不屑于动用。她先给来人做了汇报,汇报得也很不全面;然后领着来人看了乡文化站及两个村的文化室。看完这些,市、旗文化局的领导还很满意,最后说要看看相关资料。邵京娥茫然不知所措,只得说:“我们实际工作都做着呢,就是不注意留痕迹,所以没啥资料。”市、旗文化局的领导只好不无遗憾地走了。人家是打算把茂林岱乡的文化工作树成典型来着,若看了觉着好,会给添些设备什么的,如今只得作罢。书记奇斟行回到乡里,听了邵京娥的情况介绍,当即对金狮说:“你这是咋搞的,文化方面就一点资料也没有吗?”金狮当场没说什么,待邵京娥走开,方对奇斟行说:“我敢说咱们的资料是全旗最全的,从年初计划到半年总结,从图书索引到放影记录……可以说要啥有啥,都八盒呢!”书记:“那老邵咋说啥都没有?”金狮:“她一年上不了几天班,连乡里做了些啥都不知道,就敢汇报。”书记听了也只有叹息的份儿。
  9月中旬,茂林岱乡举办规模空前的金秋文化节。金狮对整个活动进行了周密策划和精心组织,因而取得圆满成功。之后不久,旗里举办金秋文化节,邵京娥、金狮及新的团委书记小高率队参加汇演。汇演回来的路上,邵京娥因劳累而难受的不得了。见此,几位老艺人对她说:“身体不好就别来了嘛,有他们两个还不行?”邵京娥忍着痛说:“不放心呀,这么大的活动。”结果事后,小高跟金狮说:“她这种人也配不放心别人?胖得要命,常年尽病,初中文化,让说说不了,让写写不了。乡里这些科班儿出来的年轻人哪个不比她强?”金狮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坏人不负责任,好人又常犯不放心的病。这种不放心原本是好事,但若过了头,到了病的地步,就无益反而有害了。” 小高:“那你说如何就不过头,如何就过头了呢?”金狮:“首先要看你跟对方的能力对比。如果你比对方明显地强,那你对他的担心是必要的。比如做父母的对未成年子女,就不能放任不管。其次要看你担心对方什么。十岁儿童是没你力气大,但你若连他的走路姿势都担心,是不是有些多余?再次要看你这种担心怎么表现。如果仅仅是叮咛、提醒或从旁辅助,那任何时候都不多余;如果是强迫甚至包办,则在多数情况下是不妥的。” 小高点点头,问:“这种过头的不放心有多大危害?”金狮:“大得很呢?首先它极具普遍性。可以说人人都要不由自主地犯这种病,因为谁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其次它极具破坏性。不放心的人往往是长辈或上司。因此他虽然在能力上已经不如你了,但权威要比你强得多。所以一旦干涉起你的事来,常常让你无可奈何。” 小高点点头:“那你说,该怎样尽量减少这种危害呢?”金狮:“一靠宣传,让长辈们认清其中的事理,从而自觉地做辅助者,而不是妨害者。二靠制度,让长辈们无权实施妨害。比如现在的强制退休制度,不论你资格再大,一到龄就得退休,一退休就没权了。”
  10月上旬,农民们开始起黄芪,黄芪的行情也最终亮明,长势一般的每亩可获纯利一千多元。为此人们开始惊叹:“陈禄这次又抓住了,一下子种了50亩黄芪!”这议论传得很盛,竟传至茂林岱乡政府。为此一些同事用羡慕的眼光看金狮。金狮却心中有几分酸楚:“ 如今算是把家庭这只小船打捞上水面,与普通人家占齐。而为了这一天,全家老少竟付出整整七年的时光。这七年,我总是东挪西借,总是囊中羞涩,总是顾不上求取前程。七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这七年,我从二十多岁变成三十来岁。如今总算没包袱了,想歇歇了,可想做的事还一点也没有做,只能唱:‘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感慨之余,他给父亲打电话:“现在的黄芪只可卖,不可收,最好是就地卖了。”父亲:“本就不打算收。至于在哪卖,看看再说吧。”金狮放下电话,心想:“如今家里的方方面面都已基本调理停当,父亲和老二、老三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也该有了分寸,因此毋须我再多操心。再说,即便有什么大事,他们也会跟我商量的。”想到这儿不再过勤地过问家里的事,每到双休日,即回城与文卓团聚。自结婚以来,他回村里的次数本就少了,如今更少。
  11月上旬,金狮从旗委宣传部一个叫赖文红的朋友那里获悉,旗委要给旗委讲师团补充三名职员,目的是适应党的十五大召开之后的新形势,加大理论宣传力度,解放广大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的思想。此前金狮对旗委讲师团这个单位还不甚了解,因此先作了一番调查。调查得知,旗委讲师团编制五人,事业单位,准科级,直属旗委领导,受旗委宣传部指导,办公地点设在旗党政大楼,全额拨款。别看它是个准科级的小事业单位,人员流动却相当地快。正因如此,才一下子缺下三人。走了的那三位,两位分别去了旗委办、旗政府办,一位下乡当了副书记。剩下的这两位,一位被就地提成团长,另一位则终因年岁大、学识浅、业务能力差及不会来事儿,不得动弹。了解了这些,金狮独自打了番主意,又回家跟文卓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去。于是于当晚去旗委宣传部部长家里表明了心愿。一周后,他从赖文红那里打探到,进旗委讲师团的人选初步拟定,分别是萨一中、萨二中及民一中政治教师,没他。他不解其故,便去找崔德旺的那个随身秘书邓心明。邓心明惊问:“你想去那个单位?!”金狮点点头。邓心明:“崔书记事先交待过,要大专以上的政治专业生。不过我可以给你试着说说。”金狮称谢而去。之后邓心明瞅机会跟崔德旺说:“茂林岱乡那个党政办主任既是大学生,又写得不错,口才也好,所以我觉得他虽然不是学政治专业的,但讲两下还是没多大问题的。”如今的崔德旺最喜欢听邓心明的,因此爽快地说:“好哇,那就调过来吧。”于是萨二中那位人选改为金狮。
  一周后,旗委宣传部部长莫如兵亲自把电话打到茂林岱乡党委书记奇斟行的办公室:“让陈金狮一周后来旗委讲师团上班。”奇斟行大感惊诧,把金狮叫至身边说:“你去那种单位干吗?干到你这个份儿上,甭说是旗委讲师团,就是旗委办公室也不去。”接下来讲了一番很实际的道理。讲了半天,见金狮不吭声,最后说:“当然了,你执意要去,我也不能强留。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这些。”金狮答应着出来,心想:“奇书记呀我的好领导,你的好意我全领受,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但我的心思你不知,我也不能说。是的,你为我设想下的道路——从副科级宣传员到副乡长、副书记、乡长、书记,最后若有幸再弄个副旗长当当,是多少基层干部可望而不可求的。可我当年放弃搞科研的机会,难道就是为了当个乡镇一级的头头或者县一级的副头头吗?我禁欲忍性,邃密群科,难道仅仅是为了跳出农门,过得比一般人有滋有味些吗?人这一辈子,怎能就这么轻易地打发了?再见吧,我走得已经够迟的了,岂能再迟?”想到这儿不再迟疑,开始着手办理移交手续。
  作为乡镇的党政办主任,也没什么好移交的,在财务上只涉及全乡党费和书报费两项。去年冬天金狮奉命提了三万多元去订报纸杂志,订完回来即将全部票据下了帐。之后他奉命拿了本普通收据跟各村要钱,结果至今也没要回多少来。如今要走了,他得把这个交待一下,于是拿着给各村开好的收据走进乡长刘文峰办公室:“唉!村里(专指村委会)都时时想着跟乡里要钱,哪还会给乡里钱?这不,去年的书报费还都没给呢!”乡长刘文峰笑着说:“嗨!要啥呢?反正村里那点钱也是乡里拨的,少拨些不就行了?来,拿来。”说罢接过收据,蹭蹭蹭,都给批了。金狮正想说:“不用批了,正式票据早下帐了。”却止住没说,因为他现在还欠着乡里七千元,如此就可两清了。批完收据,乡长让金狮坐下,说:“这些年你在乡里干得最苦,作用最大,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就要走了。其他办公室的副主任都早有摩托了,而你这正主任,就因为不下乡,一直没摩托。我正想着等年底有钱了,索性给你直接配个新的吧,没想到你又要走了。这样吧,让乡里办个酒会送一下吧。按理,副乡长以上的领导走时才送,但对你例外。”金狮:“算了,领导们有这份儿心就挺好了,不要因为我坏了规矩。”
  临走的头天晚上,金狮思绪万千,最后写下如下文字:
  再过七年头
  毕业已七年,思绪漫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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