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19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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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凌云的诗以饱满的湿润和清越的灵动给中国诗歌提供了一个新的范本。这是一种均匀的呼吸和抒情，在克制中充满热情，在命运的黝暗中充满渴望。这是时间的树阴下绽放的花朵，这是小事物所折射出的蔚蓝，这是在尘世中不起眼的水果，“尘埃和尘埃之间，布满了甜草莓”。
陕北长城等
■ 许炯心等
陕北长城
许炯心
巍然挺立于两千年前
如云的铁骑呼啸南下
却见长城那长长的身躯
挡住滚滚南下的沙原
担开花的春天于右肩
担结实的秋天于左肩
而今我来朝拜
若断若续的城墙
已瘦成一条线
一根慈母手中线
缝进儿子的衣衫
脚 印 张绍民
鞋子生活在底层
脚印更在底层
它是脚的影子是可以扔掉的大地
脚印作为你一生最小的舞台
如果不是脚印堵住
你的脚就会掉下去
稻田里的脚印都被水稻吃掉了
一根小草从一只脚印里长出来
它也穿上了鞋子
开 放
严 阵
所有的人
都是
一朵花
所有的人
都是
一树花
这就是
开放的
中国
这就是
中国的
开放
黄河，等一等（外一首） 杨建虎
多少次，在黄河岸边，听野生的音乐
漫卷心灵，像听着灵魂深处的绝唱
而现在，草原风清
在黄河首曲，我第一次
看着黄河向西奔流
永不停息的涛声
连同藏族姑娘的歌唱
冲撞 着我单薄而脆弱的心灵
立马在河曲的岸边
满耳的蹄音响起
连天的草场，荡漾着神秘的诱惑
快到黄昏的时候了
不怎么清澈的河水
冲刷着两岸忧伤的民歌
而我独行在时间的河里
静静守望夕阳中镀
金的流水
我在青藏高原的东端
脚踩满野的黄花
苦心等待一只蜜蜂
酿造的歌谣
藏歌越过圣山
一阵风吹过，大荒古拉山顶
盘旋着神殿和庙宇的宁静和
忧伤
雪光仍在闪烁，歌声仍在飘扬
我像一个秘密的守望者
在严肃的草原之上，被流放
不知多少次了，我听着高远的
藏歌
在神奇的高原上滚热地淌过
似一条蜿蜒的河流，在大地无
言的时刻
藏歌，带着浓烈的情义
一次一次，随酷烈的风扬起
这是藏语的高原，这是迷茫的
圣山
盛满一碗酒，群山起伏，云雾
弥漫
经典的歌曲，经典的真言，一
次次逼近心灵
冥冥的钟声响过
模糊的远景，弥漫虚幻的渴望
是的，我正以心灵的安宁倾听
声声藏歌
岁月的风尘，此刻完全撤离
我看见五月的幼兽
正在穿越一个季节的神话
面 对（外一首） 刘 燕
我以我的思维方式
面对忧伤
即使是满头的皱折
也依然只捧出
那面铜镜
然后在深邃的天穹
拾起曾经记忆的脸庞
我以我的思维方式
面对快乐
即使是满目的映山红
也依然只采撷
一路的蒲公英
然后吹出无尽的希望
找寻梦中的颜色
祈 盼
是孕妇微笑的畅想
是相思人儿的鸿雁
是鲤鱼的龙门一跃
是播种者心中的丰年
是铁窗里渴望的眼睛
是风波中归航的海岸
是冬阳 是春露
是牧童遥见的袅袅炊烟
祈盼就是天山顶上
那一支雪莲
哑剧演员（外一首） 张作梗
他的笑隐在动作
背后。他的笑被镜子照见
当他走出镜子，在现实中
说话，他吓了自己一跳
他必须哑掉，才能说出
内心想说的话
他抱住凳子
——那上面有过期的掌声
庸人自扰
关门的时候
不小心夹住了一截风
这使一扇月光的门板
老是晃荡在我的梦中——
午夜。一只猫
溜出我的身体。虚无似地
叼走了
晃荡的耳朵
装进信封的雪雨
刘晋寿
一个下午的功夫都装进了信封
风呀、雨呀、雷呀、电呀
小小的邮票会带它们到远地方去
把这样的雨天带给你
美丽的方块字，甜蜜或者忧伤
都像雨点那样的明亮
装进信封的都是雨滴
大一阵，又小一阵的
你启封时要小心，不要被淋湿
也不要被雷电吓着
亲爱的秋天 舒 琦
一抬头的工夫
天空说蓝就蓝了
阳光把身子洗得奶白
看谁跳得最快
森林把斧子的喊叫声
藏在鞋子里
来自不同方向的鸟
却说着同一种纯粹的语言
山羊的一次无意的散步
一不小心被涂上秋天的画布
我有幸目睹了这一切
亲爱的秋天
你是藏也藏不住了
香港夜思 高 平
满目群楼像张家界群峰聚首
七彩之光从所有窗户向外喷
流
维多利亚港湾挤弄着丹凤眼
光之七彩钻入水中狂舞丝绸
银河的荣耀在这里结束
神话和童话从这里开头
人的头脑的确能照亮黑暗
人的双手果然会美丽地球
我想起了长江黄河的灯火
也想起了黑灯瞎火的山沟
还有老大娘在拨小棉花捻子
为的是节省破瓷碗里的灯油
夜读史书 工青木
我的手触摸到
松树的树梢
寒冷的夜晚
摸索到暗藏的根部
一条河在暗中像一柄斧子
乔迁纪事 老 铁
是日，多云转晴
天空飘着一朵老黄历，翻飞灿烂
雄踞七楼的家，在时家园的热
锅上煮了七年
终于可以端到平静的西塘街，
慢慢品尝了
“家家乐”卡车在城市的腰部
匆匆爬行
两台电视机。三件旧式家具。
一套红木餐桌
若干衣服。一筐锅碗瓢盆
二十一箱书籍杂志……所有
与吃睡拉撒
有关的物质和精神，一路颠簸 简化了笔画的家，由名词变成
了动词
我和老婆成了两个累赘的词汇，被装在车上
围着城市兜圈子，非常抒情
雨
曹 东
雨来了——
摇晃无数细长的钢针
大地在痉挛
它已破碎地等了很久
河流的喉咙被肮脏堵塞
奔跑着一群饥饿的石头
那些滚动的疼痛
多像乡村熟悉的面孔
向天空微微敞开吧
这世界的骨节
需要一场疾雨似的针灸
一地的苜蓿（外一首） 小小
大风翻卷而起。戈壁上
黄土的翅膀越发有力
一地的苜蓿，脚趾扣着碎石
动荡成黑河畔的紫色帷帐
焉支山突然醒了过来
一些牧人成了它的羊群
马 兰
从大片马兰跟前路过
有一点秘密无法表达
扑下身子，这条紫色的
河流，会像爱情的深渊
埋藏我们的一生
咯血的春天（二首） 张 况
落 英
心灵的咯血
已经染红
大地
惟有你
敢在我的枝头
放弃春天
月牙儿
沉默的灯盏
微微睁开黑夜的
眼睛
天空附耳告诉大地
那是我对你
最显眼的
一隙
独白
蟋 蟀 （一首）
或许会去捉那些蟋蟀，它们在
草丛
不停地叫。或许不会
它们高兴了，烦了，是它们自
己的事
在城市我谈起它们，没有准备
足够的
草叶和露水。有时星星出来
在缓慢的音乐中，风让它们
隐伏不动
渴 望
晒晒我吧：阳光
使劲吹我的内心：秋风
——我曾经兽皮般光滑的脸
青苔肥胖
我的翅膀没有如愿长出——
排队的大雁你听着
南方的温暖你独享
我只要北方的冷 遍地霜
我只要月明星稀之夜
和朋友们喝一杯青稞酒
给旷野的一堆火找来干柴和
骨头
让它燃到东方发白
马——
那匹消失的马 重新站在
旷野微微弓起的脊背
莅
刘 勃
我驾着一条摇晃的船
我唱着一支无调的歌
我朝着一片茫茫的海
我挥着一柄弃鞘的剑
漆黑的水声向我敲击
一遍遍等待我的回应
在月光银色的舞衣中穿行
我不是大海的诵经人啊
我只愿追踪那神——
一颗漂泊千年后
归家的星星
草 屋 杨 景
一行行黄灿灿的麦秆
盖在黄泥屋顶
依然是小麦拔节的姿势
父亲，那晚你的眼睛真亮
使我至今想不起那晚有没有
月光
八千里路诗和歌
■ 魏 峰
2004年6月11日
车出中国作协大门的时候，“中国诗人看山西”采风团的行动就开始了。
车速忽慢忽快。风景像一副扑克牌，在车窗外，一闪一闪。
阳光不是很强。四小时后，车进大同。
人说大同美女多，可我一个没见着。
王蕙芳说，大同美女晚上才出来。
估计一车人都在恨董耀章——他半个月前就安排我们夜宿朔州了。
云冈石窟。诗坛泰斗李瑛由煤炭想到了酸雨，老爷子担心大佛被蚀。
悬空寺。叶延滨的相机摔了下来，还好，电池盖坏了，他说每部相机都是电池盖争先恐后地坏。
吉狄马加在悬空寺走得悠然，他比我们走得都快。
几根又细又长的立柱其实起不到支撑作用，像几个副词，只能做悬空寺的状语。
6月12日
从朔州出来，我们坐的这辆奔驰中巴迷路了。折回，一辆奥迪在等。像一个女子在等她的情人。
去雁门关，忻州市委秘书长、著名小说家晋原平和忻州教育局长贾真在等我们。
路上，见一群羊，李瑛、李小雨下车，与那群省略号一般的羊群合影，样子一如既往地亲切。
下午去元好问墓。一褴褛老者见我们风尘仆仆之车队，说李立功又回来了。他刚被警察训斥。
经太原到榆次。看常家大院。急，只有三十分钟。
我们比较悠闲——因为李轻松同车。
6月13日
乔家大院，大红灯笼高高挂。吉狄马加题辞。董耀章也擒起一支毛笔，在另一桌上纵横。
买小红灯笼。十个二十元。到车上分发。不知怎么挂。给刘立云俩。给司机一。想给黄亚洲送两个，可他在另一辆车。
晚宿绵山。吉狄马加唱歌。吝啬。只唱四句。声若洪钟，唱了星星还唱了宝石，记得最后一句是：你爱的姑娘是别人的……呵呵。
6月14日
平遥。细雨。参观日升昌票号，这是中国最早的银行。
霍州。陶唐山谷。手机信号有时四格，有时一格。水清树绿。有风，不大。老天把空调打开了。
临汾。尧庙。公路边的麦子熟了，麦穗金黄，比黄亚洲还黄。
临汾宾馆可上网。杨匡满要药。药来了，他又要泡脚。去“良子”，回来后，换了一个人。作为一名全国政协委员，怕被非礼。非要我和王蕙芳同去，本来《光明日报》资深摄影记者老程也要同去，后没去成。
6月15日
七点，从临汾出发时。一个劲地睏。
高速路。到永济收费站时，显示196公里，收费95元。
鹳雀楼，坐电梯上六楼。东南角，立王之涣铜像。众诗人纷纷合影，黄河就在不远处。
天热。太阳刺眼。题诗。老董写了若干张。江岚写了一首，不错。
后又看了黄河大铁牛，讲解员是个稍胖的女孩，自信，幽默。铁人四对，其中一个穿西服。据此可以说西服发源于吾国——铁证哦。
西厢记，普救寺。张生。崔莺莺。蛙鸣石，莺莺塔。情侣房。120元——一个小房子。在这里可谈爱情。也可以不谈爱情。
下年三点十分出发。到万荣。后土祠。李瑛老头碰横梁，咣。一声。李老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一笑。
万荣宾馆就餐。县长专门请了一个万荣人讲笑话。音响不好。
有红糖白糖冰糖。周所同要吃，一人用匙吃了半盘。一勺一勺又一勺。
河津。路上放歌。先飘刘立云，后下李小雨，后狂风大作。雨，越下越大。
6月16日
晨。阳光灿烂，少有的亮——金黄的那种，推开窗。见董耀章与李瑛老在楼下散逛。
早餐。李老喝了两碗豆腐脑。服务员又上一碗。李老笑而不喝（不能再喝了）。三碗不过河（河津的河）。饭毕。李老到隔壁找女儿，不在，又转悠了一下，上楼。再找女儿。
黄河，小鲤鱼跳龙门处。原八路军在此东渡黄河。
参观焦化厂。农民新村真新。若世外桃源。
路走错。折回。晚上万荣笑话中，进行着晚餐。万荣笑话并不精彩。麦克风啸叫。
返太原，经万荣。过临汾，路遇大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