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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十月 2006年第06期-第41部分

小说: 十月 2006年第0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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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访韩国总统的中国御医 
   
  不放过任何机会 
  事情发生在1994年夏天…… 
  《当代》杂志发表那篇报告文学“为了揭开人类抗衰老之谜”之后,我收到许多读者来信,不少人想跟俄籍华人姜堪政合作“场导机”项目。有的专程从新疆、山东跑到佳木斯来找我,要我帮他们办理赴俄考察手续。于是,我托人找关系帮他们办签证,担着风险给他们当担保人…… 
  在这些人中,有—个姓高的烟台人最为积极。他多次给我打来电话,说他是英国某公司的中方代理人,对“场导机”很感兴趣,让我把姜堪政请到北京来洽谈合作问题。我和高某在电话里达成协议,我负责把姜堪政请来北京,他负责承担5千元的费用。他满口答应:“没问题,这点钱小事一桩!” 
  于是,我邀请姜堪政来到北京。 
  8月28日晚间11点30分,我在北京黑龙江宾馆正准备休息,忽然接到高某打来的电话,说他刚从香港飞到北京,要立刻见我。我只好穿上衣服跑下楼去。 
  在宾馆大厅里,只见一位长得又矮又黑、头发稀得连天灵盖都盖不住、面部神经麻痹的男人,身着一套劣质米色西装,手拎一只旧密码箱,匆匆忙忙地走进门来。看到这副尊容,我心里顿生疑惑:这人能是英方代理商吗?可转而又告诫自己:不要以貌取人…… 
  就在我疑惑之际,高某开口了。 
  “对不起,张女士,我下飞机时钱包被人偷了,所以来晚了!” 
  我并没有多想,还为他惋惜了一番。接下来,他说他认识一位旅韩华侨韩晟昊博士,说韩博士曾给韩国几任总统当过保健医,是打开中韩通道的秘密使者。他说可以通过韩博士来投资姜堪政的“场导机”项目…… 
  第二天,高某与姜堪政的洽谈很成功,双方签署了合作意向书。之后,高某让我等他电话,说要带我去见韩博士的儿子。我从下午1点一直等到晚间11点40分,高某终于打来电话,却是满嘴醉话:“张女士,你……猜我是谁?” 
  我说:“你不是高先生吗?” 
  “不对!你猜我是谁?你猜我是谁?”他一连问我好几遍。 
  我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说:“我是国际大骗子!” 
  听到这句酒后真言,我脑袋“嗡”的一声,不禁大吃一惊,忙问了一句:“你谁都骗吗?” 
  “对,谁都骗!” 
  我顿时哑言了。 
  这时,他却话锋一转:“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接触你吗?” 
  “不知道!” 
  “我是想利用你这支笔……” 
  在以往的通话中,他曾经流露过,说他的一生很坎坷,希望有人能写写他。但我从不充当这种“御用”文人,也就没搭茬儿。接下来,他的话就更离谱了,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觉得我这人气质好,说他要没有老婆就让我离婚,他娶我…… 
  简直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我厉声打断了他:“高先生,请你自重点!希望你能兑现诺言,关于这次来京的费用,你什么时候付给我?”我不得不想到最实际的问题了。 
  他说:“明天上午9点,我准时到你那里!” 
  “我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电话挂了,我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不禁担心起他所承诺的5千元费用问题。 
  果然未出我所料,第二天上午9点刚过,宾馆服务员送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张雅文女士,我为你的事东奔西跑,你却说我是国际大骗子,我不能与你共事了!” 
  你说这家伙,明明他自称是国际大骗子,反倒栽赃到我头上了。可是毫无办法,只能认倒霉,这么大个北京,我上哪儿找他去?再说,也没那个时间,南京一家公司还邀我带姜堪政去洽谈合作问题呢。 
  可我带来的几千元钱,买完两张去南京的机票仅剩下50元,连机场都去不了。恰在这时,一位在大学任教的读者王依媛女士来拜访我,目睹了我的狼狈,请我到她家里做客,临走,硬塞给我200元钱,这才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还好,南京那家公司向我支付了差旅费。 
  在南京这几天,我脑海里一直转着高某说的那位韩晟昊博士,倒不是为了“场导机”的项目,而是凭着我对题材的敏感,觉得如果确有其人,这将是一个十分难得的独特题材。 
  我知道,机遇就像天上的流星,转眼即逝,必须紧紧地抓住它,驾驭它,才能将其变成你成功的台阶。 
  我立刻返回北京去寻找韩晟昊先生的儿子。可是,高某只说他儿子在北京某中学工作,并没说具体是哪个中学。偌大的北京,茫茫人海,上百所中学,到哪里能找到这位韩姓人士? 
  我在北京打车足足跑了两天…… 
  这天傍晚,终于在一所中学的医务室里,找到了韩晟昊先生的儿子,从而又敲开一个绝妙的人物素材。 
  韩晟昊先生的儿子感慨万端地说:“我父亲这一生真可谓饱经沧桑,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太值得一写了!” 
  之后,我贸然给韩晟昊先生接连发去两封信,不见回信,又发出第三封,不久,终于收到韩晟昊先生的回信,同意我去汉城。 
   
  顶天立地的中国人 
  1995年8月2日下午2点。 
  我怀着兴奋而又紧张的心情,走进韩晟昊先生在汉城开的新东和汉医院,走进古色古香、摆着奇石古玩、墙上挂着观音菩萨像的会客室,来到瘦小枯干、神态高傲、手里把玩着两块小石头的韩老先生面前…… 
  没想到,老先生第一句话却问我:“张女士,你为什么这么远跑来写我?我告诉你,我可没有钱!” 
  对于老人的坦率,我只好坦诚地说:“韩博士,如果为了钱,我用不着跑这么远来采访您。在国内有人出价20万人民币让我给他写传,我都没写……” 
  的确,不止一个人找过我,让我给他们写传,有的让我自己开价。我是一个穷作家,去俄罗斯采访都靠卖皮夹克来赚旅费,当然需要钱。但我觉得人生有限,不愿为那些没有多大价值的东西空耗生命,所以一概婉言谢绝了。 
  我说:“韩博士,我听说您这一生很坎坷,也很辉煌,尤其在打开中韩通道方面做出过贡献,是很值得一写的……” 
  听我这么一说,老先生长叹一声:“嗨,我这人九死一生,真是一言难尽哪!” 
  于是,这位生性高傲、刚愎自用的老先生,终于把他坎坷人生及内心世界,第一次向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作家敞开来…… 
  在他时而激越、时而沉重、时而老泪纵横、时而却开怀大笑的讲述中,我感受着一位饱经沧桑的七旬老人,其波澜壮阔而又悲壮的人生,以及无法抗拒的命运摆布…… 
  他原名叫韩早先,出生于吉林省长白县,毕 
业于吉林国立师范大学。1947年土改时,被错打成国民党特务。得知要被处死后,从枪口下脱逃,逃进长白山过起野人生活。后来跑到南朝鲜成为台湾的高级间谍,曾受到蒋家父子的召见与嘉奖。他发现国民党官场的腐败之后,又毅然退出政坛,自学成医,成为韩国的一代名医,与朴正熙、卢泰愚、金泳三等几位总统成为至交。卢泰愚上任不久,他受卢泰愚之托出使中国,为打开中韩通道充当秘密使者。为此,他荣获大韩民国国民勋章…… 
  就老先生的经历而言,在中国当时的政治环境下,这显然是一个颇具争议、甚至是黑大于白的人物。尽管当年他被错打成国民党特务,但后来毕竟真的成了国民党特务。所以从采访开始,我就在寻找着老先生身上的“亮点”——一个能成为我这部作品之魂的亮点。 
  当老人讲到他受卢泰愚之托去中国大陆回来,台湾驻韩国官员质问他,他说出的一番话时,我顿时心头一亮。 
  台湾驻韩官员质问他:“韩晟昊,你是喝着国民党的奶水长大的,现在却帮着共产党做事,难道你被共产党迫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剧,全部忘了吗?” 
  他说:“我韩某人当然没得健忘症!没错,我的家族一天就死了好几口人,我也是九死一生。但那都是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在为共产党做事,而是在为民族做事!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短暂的,唯独民族是永存的。国家的强弱关系到每一个中国人的命运。台湾再强大,它代表不了中国,中国版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都在大陆,只有大陆强大了,中国才算真正强大!如果我们老韩家都死光了,能使中华民族强大起来,我也心甘情愿!老夫已经到了老朽之年,不能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干什么大事了,如果能在中韩邦交方面做点贡献,能使中国少—个敌人,多一个朋友,那么,我个人那点恩恩怨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到这番黄钟大吕般的铿锵之言,我看到一颗爱我中华的赤子之心,看到一份永远无法割舍的炎黄子孙情结,当然也看到了中华民族那段血与泪的历史。 
  于是,我找到了老先生的生命之魂—— 
  对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民族,有着永远的中国心!无论他冤死过多少次,无论他受过多少委屈与磨难,他的心却永远不会变,永远属于那个生他养他的祖国。 
  这些年来,国外好多情报机关赏识老先生的才干,多次用重金收买他,企图让他充当搜集中国大陆情报的间谍,都被他断然拒绝了。 
  “你们不要再打我韩晟昊的主意。我韩某人绝不干那种背叛老祖宗的卑鄙勾当!我爹妈生就我一身硬骨、傲骨,就是没给我生出一块出卖民族利益的贱骨头!” 
  老先生长得瘦小枯干,却是一个敢恨、敢爱、敢怒、敢骂、在韩国呼风唤雨式的人物。 
  采访期间,我遇到这样几件事…… 
  中秋节前夕,当政的金泳三及下野的卢泰愚都派秘书来给老先生送礼。我去“三八线”的板门店参观,老先生居然给韩国国防司令官打电话,让国防司令派车来陪我。 
  中秋节前两天,我正在他家采访,亲眼目睹了老先生向韩国现代集团江南支店经理发难。 
  老先生预定一辆现代的顶级轿车,按合同应在中秋节前一天交货。这天,现代公司打来电话说不能按期交货,要拖后几个月。老先生勃然大怒,操起电话就说:“我限你明天3点之前必须把车给我送到,否则我就撤你的职,割你的脑袋!你听着,我叫韩、晟、昊!”说完,“啪”地撂了电话。原来,当时顶级现代轿车很紧俏,有人拿老先生的车走后门了。 
  当天晚间,现代公司江南支店经理就跑到老先生家里,进门就连连赔礼道歉:“对不起韩博士,请您多多原谅,手下人不懂法,做出了这种事……”却遭到老先生的训斥:“起来,在我家用不着来这套!我要让你们知道,中国人是讲法、讲理、讲人情的,但不是好欺负的。我限你明天下午3点之前,必须把车给我送到。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第二天下午2点,一辆现代产的顶级轿车乖乖地开到了老先生家门前。 
  这只是老先生偶尔小露峥嵘,他在韩国呼风唤雨的事多了。 
  卢泰愚竞选总统期间,老先生为其组织10万拥卢大军;金泳三竞选总统,他为其组织3万人的演讲大会;他至今还是韩国10万汽车修理工的精神领导;中韩建交之前,为了保住价值10亿美元的中国驻韩大使馆,老先生发动全体华侨向台湾当局口诛笔伐,迫使台湾当局不得不收回企图卖掉大使馆的呈文。 
  半个月的采访结束了。临走这天,老先生与我握手告别时,说了半句话:“张女士,我等着看你怎么写我了?可我一直怀疑……” 
  是的,老先生对我写他的传记一直持怀疑态度。他不止一次地说:“跟你们大陆人谈话真费劲,你们对韩国的历史一点都不了解,不了解韩国历史,你怎么写我?”毕业于吉林国立师范大学中文系的老先生,不仅医术高超,而且文章写得漂亮。他一个人自办《韩华天地》杂志,每期都有他文笔犀利而又诙谐的文章。 
  的确,不了解韩国历史,是无法完成这部传记的。 
  但是,众所周知,朝鲜战争以后,中韩两国都封锁着彼此的信息,想找韩国的资料都很困难。 
  回国后,我跑到北京与卸任的驻韩公使解起华夫妇长谈,千方百计查找与韩国相关的资料,从各方面了解韩国的历史及风土人情。 
  我开始动笔了,又像以往一样沉浸在主人公的世界里,跟着主人公一起大起大落,一起上天入地折腾,时而随他悲痛欲绝,时而随他兴高采烈,时而跟着他面临生死绝境,时而又着跟他迎来意想不到的新生……在写这位老先生的传记中,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人生感悟。 
  这次,我没有泛泛地写老先生的经历,而是截取一些重大事件、关键时刻的生活断面,以此来展现他的个性,展现他独特的人格魅力。在叙述语言方面,我扔掉以往那种堆砌辞藻、故作高深的臭毛病,采取一种准确、平实的叙述方式,力求达到一种流畅、朴实的语言风格。 
  我在他被错打成国民党特务、被押赴刑场的路上这样写道: 
  在七个人中他是最年轻的,正处在人生的清晨,他才刚刚十九岁。不过,他没有像身旁几个老头子那样,像一条抽了筋的癞皮狗似的,不得不让士兵拖着。他觉得那样死太窝囊了。既然死到临头,软也是死,硬也是死,干吗不死得像个人样?于是,他挺起脖颈,挺直了瘦小的腰板……他不是什么英雄,也没有党派,更没有什么强大的政治信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少爷,只靠着一种强悍的个性厕虽地支撑着自己…… 
  枪响的刹那,他以为自己死了,被人踢一脚之后才发现身边躺着两个鲜血淋淋的死人,这才明白自己是来陪绑的。 
  他成为国民党的高级间谍以后,曾受到蒋家父子的召见与嘉奖,但后来,他却毅然决然地向国民党当局提出辞呈…… 
  他问自己:我韩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我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说穿了,我只不过是充当了国民党的炮灰,一条给人家拉磨的驴!叫嚣一时的国民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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