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涨停板,跌停板-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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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现在大概全中国炒股票的不论是机构，还是个人，恐怕能笑出声来的，而且是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的，就只有冯明亮一个人了。
“给俺弄两好菜，今天老子要好好地喝上它一壶！”
冯明亮一进家门就冲着他那个妖冶的小媳妇儿和保姆大声嚷嚷着，象是吃了蜜蜂屎似的那叫一个得意。
“你又抽的是哪门子风啊，不是股市跌得稀里哗啦的了吗？”
媳妇儿搞不懂怎么丈夫今天这样的兴奋，搁了往常，一遇到股市疲软的时候，冯明亮也就蔫得耷拉了脑袋，不是上外面找女人出火，就是把她折腾到后半夜也不算个完。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咋啦，股市跌了就不兴俺老冯赚钱啦？”
冯明亮把眼睛一瞪，他媳妇还真有点儿怕他。
“好好好，你厉害，你有功，我们这就给你弄点儿好菜，犒劳犒劳你！”
媳妇儿懒得和他掰扯，拉着保姆下了厨房。
冯明亮把外面的衣服脱了，浑身上下只剩一套贴身的内衣内裤，虽然是十冬腊月了，他还是觉得周身燥热，从打心眼里往外冒着火。确实，也该他冯明亮火一把了，装了小一年的三孙子，容易吗？
今天是证监会关于整顿证券市场的通知发布后的第三个交易日，受到了空前打击的沪深大盘继续象决堤的洪水一样，一泻千里，到尾市收盘前，两市又都有百分之三左右的跌幅，累计前两个交易日的下跌，就上海市场而言，大盘三天的跌幅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点，也就是说短短三天里，股票指数下跌了百分之十，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场灾难了。
当然冯明亮也没有在这场股灾中幸免，他手中的股票市值平均下降了百分之八点多，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不是他神经出了问题，而是他看到了经过最初的顽强抵抗之后，周游操纵的“创新系”的股票终于再也支持不住，随着大盘一路下滑，特别是那只曾经让他败走麦城的“创新科技”，在他的打压下，演出了一场精彩的高台跳水，今天尾市一头栽到了跌停板，再也没有缓过劲儿来。
“活该，姓周的，今天老子也让你尝尝小刀割肉的滋味儿，你给俺疼去吧！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犊子，现在知道啥叫‘一报还一报’了吧！”
冯明亮跳着脚地拍打着大腿在那儿解气，吓得给他端上茶来的保姆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了。
冯明亮在和“易通投资”进行大宗转让交易的时候留了一手，把自己原来持有的“创新科技”的筹码暗中保留了三分之一，有将近一千万股。他原想等新的庄家拉起“创新科技”的股价的时候，自己浑水摸鱼地赚上一票，至少能把在这只股票上损失的两千多万找补回来，说不定还能额外地赚上它一票。因此，他一口咬定，他的仓内只有不到两千万股“创新科技”的筹码，尽管接收放表示过怀疑，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作罢。后来冯明亮听到点儿传言，说是“创新科技”实际的幕后操纵者正是他当年从棍棒下救出来的周游，他起初并不相信，按他的说法就是：
“别他妈了巴子地瞎咧咧，俺和周游啥交情啊，他操弄谁，也不敢操弄俺老冯啊！”
但残酷的现实却让他傻了眼，种种迹象都表明，在他急需资金运做“创新科技”的时候，是周游从中作梗，切断了他调集头寸的路子，而且组织力量打压“创新科技”，使之连续几天被钉在跌停板上。听了这些消息，冯明亮虽然也开始怀疑周游，但还是不愿意确信，于是，他去找了楚杰，而楚杰在他的威胁下终于出卖了周游，冯明亮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活活地给气死。
“俺日你个小妹儿妹儿的！”
他往地上使劲地吐了一口，血水中杂着一小块嘴唇上咬下来的肉。
要是倒退个十几、二十年，冯明亮就敢拎了菜刀去找周游拼命，但如今的冯明亮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青年农民了。
“好，好，好！”
他吸溜着冒血的嘴唇，连着说了三声“好”，转身就奔了那天他和周游去的那家桑拿浴场，一口气点了四个小姐，整了个昏天黑地，一天一宿没出门。
第二天晚上回到家，蒙着头发了三天高烧，烧退了，冯明亮又腆着肚子坐到他那豪华的办公室里，嘻嘻哈哈地好象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创新科技”终于开始正式拉升了，当股价涨到二十块钱的时候，冯明亮的副手们一核计，刨去当初遭受的两千万的损失不算，如今他们已经赢利将近八千万了。
“冯总，咱们抛吧！”
冯明亮棱棱着眼瞪着他的手下们。
“抛你奶奶个纂儿啊！这才哪儿到哪儿？”
等到“创新科技”利好不断，一路飙升，股价接近三十块钱的时候，手下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异口同声地赞颂他们老板的伟大。
“咱们已经赚了一亿六、七了，可以抛了吧？”
冯明亮一琢磨，咬了咬牙。
“一点儿点儿地扔，不过可别惊动了姓周的。”
于是，他的操盘手们今天五十万，明天六十万地开始派发，那时股市大盘正在上升通道中稳步运行，市场人气旺盛，又加上“创新科技”即将扭亏为盈的消息刚刚传开，追涨的资金源源不断，所以周游和他的合作者们并没有察觉。
当冯明亮手中的“创新科技”的筹码派发了一多半的时候，他又下了命令，告诉手下的操盘手，停止抛售。
“冯总，人家三十块的时候您让卖，可现在已经三十三、四块钱了，您怎么又不让卖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只管给俺停下来就是了！”
冯明亮并不想跟他的手下解释什么。
冯明亮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他手里所剩的三百万股“创新科技”已经是“负成本”了，就是说这些股票全是赚来的了，他就是一分钱一股抛出去也是干赚钱了，他要等待时机合适的时候才彻底清仓。
冯明亮的心里一直郁结着那个周游亲手系起来的疙瘩。
“不好好整治整治这小子一下，俺就是丫头养的！”
他不止一次地对他的小媳妇儿恨恨地说。
大盘涨了这么长时间，大幅度的回调是早晚要出现的，毕竟没有只涨不跌的股市呀。以他的实力和手中掌握的“创新科技”的筹码，在正常情况下还不足以和周游抗衡，所以，他只能等待时机，借助外力来打垮周游。当然，那时他是绝对不会想到管理层突然明确表示要加强监管，打击投机，因为那是任何一个庄家都不愿看到的。最初他只是觉得幸运之神不会永远垂青于周游的，当初他冯明亮遇到的困难，保不齐周游也会遇到，如果周游出现的资金的短缺，那一定远比他当初的缺口要大得多，毕竟如今“创新系”的运做规模在中国证券市场上是首屈一指的，他周游就爱出风头，凡事都想着做得最大，做得最好，而这最大和最好的背后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冯明亮知道这种风险是潜在的，虽然目前可能看不出来，但并不意味着它永远不会暴发，当某种契机降临的时候，那巨大的风险就将排山倒海般地汹涌而出，到时候，他冯明亮只需要在周游流血的伤口上小小地撒上那么一把盐，哼，那就够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子钻心地疼上一阵子的了。当然，冯明亮也想过，也许潜伏在周游身边的那个危机要经过十分漫长的岁月才能暴发，或许自己到时候已经没有那份耐心等待了，那也没有关系，最不理想的结果就是自己把手里的股票抛了，踏踏实实地赚上一笔，乐得个逍遥自在，从他周游口袋里往外抢钱，虽然打不死他，多少也可以恶心恶心他。
于是，冯明亮拿出了当年在北大荒打兔子的耐心，一声不响地等待着抠动扳机的那一刻。
第三十九章
冯明亮做梦也没想到，他复仇的时刻来的这么快。
证监会通知下达的那天，他的秘书给他念着报纸上的消息，起初他的眉头紧锁，暗暗地把那些坐办公室的官老爷们骂了溜够，听着听着，他忽然歇斯底里般地狂笑起来，弄得秘书还以为他受刺激过度，发了疯，差点儿就打电话到安定医院去求救。
“开盘了吗？”
他笑了足有五分钟，停下来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秘书愣了半天，不知到老板是不是还清醒。
“问你哪，想啥玩意儿哪？”
冯明亮大声呵斥着自己的秘书。
“开了，开了！”
秘书连声说，老板还这么肝火旺盛，看来还没有疯。
“咋样了？”
冯明亮把脚翘到大班台上，脸上放着油光。
“跌得太惨了！”
秘书呲牙咧嘴地书说。
“看看‘创新科技’。”
冯明亮不为所动。
“没怎么跌。”
秘书在电脑上调出了“创新科技”的分时走势，看了看，说。
冯明亮有些沮丧。
“他娘的，这小子还挺硬！”
冯明亮安排操盘手尽快把除了“创新科技”以外的其它股票抛售出去，自己坐到电脑前仔细地观察着“创新科技”的走势。
整整一天，冯明亮都盯着眼前的电脑，一刻也不放松，手下们都觉得奇怪，他们的老板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用功过。
到下午收盘的时候，“创新科技”只是微跌了一点点，赫然排在上海市场的第一版上。
冯明亮狠狠地拍打了一下面前的显示器，把牙咬得“咯咯”的。
“他奶奶的，这小子还真有钱，这么凶险的跌势下，竟然还能横盘不动，看来他的准备金还挺充足。”
冯明亮摇摇头，心里祈祷着上苍，开开眼，让大盘多跌几天，让他冯明亮也出出心头这憋闷了快一年的恶气吧！
那天盘后统计时，冯明亮的“金盈投资”一天损失了将近三千万的利润和市值。冯明亮心疼了半天，然后回家把个小媳妇儿在床上整得鬼哭狼嚎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儿，冯明亮给他公司大厅里供着的那尊关老爷像很郑重地上了三柱香，然后虔诚地跪下，朗声祷告：
“慈悲仁义的关大老爷，弟子冯明亮给你磕头啦，保佑保佑弟子吧，让股市再跌得深一点儿吧，让‘创新科技’来个跌停板吧！……”
冯明亮磕完头站起身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全公司的员工都象瞻仰怪物一样围拢在他身后，脸上一律写着惊恐。
“咋啦，没见过烧香磕头的？”
冯明亮瞪了众人一眼。
“冯总，您祷告错了。”
秘书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提醒着他。
“应该是‘让股市别再跌了，让创新科技来个涨停板’才对呀！”
“对你个头啊！”
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给他这个床上床下勤勉服务的秘书留点儿面子，冯明亮早就给这个自作聪明的女孩子一个老大的耳刮子了。
冯明亮气咻咻地回到办公室，秘书战战兢兢地替他打开电脑，然后赶紧悄无声息地溜了。冯明亮来了兴致的时候，大白天的都敢搂着秘书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通疯狂，可要是发起脾气，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刚从他的床上爬起来，照样骂你个狗血喷头。今天秘书不明不白地说错了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塌实。
“你这张乌鸦嘴，看看，开始反弹了吧？”
冯明亮骂骂咧咧地说着，却不见有人应声，一抬头，发现秘书早就不在办公室里了。
“这个小妖精儿，学乖了！”
冯明亮自我解嘲地嘟囔了一句。
经过昨天的大幅下挫，一些短线买盘开始入场，逢低吸纳筹码，股指开始缓缓抬头了。
“都是这小妖精儿闹的！”
冯明亮真恨不得立刻把他的秘书揪过来，狠狠地蹂躏一顿才解恨。
还好，反弹很快就被更凶猛的抛压给压制住了，股指又掉头向下，逐级下跌，而且再没有出现过象样的抵抗。
“过瘾！”
冯明亮拍着桌子叫好。
“创新科技”终于顶不住了，到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大盘加速下跌，“创新科技”也步步走低，而且主动性的买盘几乎没有了，偶尔出现的一、两个较大的买单也在瞬间就被卖穿了。
冯明亮心里把关老爷狠狠地感激了个够，就差赌咒发誓地要给关老爷“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了。
“哈哈，你周游也有今天哪！”
冯明亮此时比同时搂着十个光着身子的漂亮姑娘还过瘾，恨不得自己冲到电脑里，把“创新科技”使劲地踩上几脚，踹到跌停板上才解恨。
操盘手们的电话已经接二连三地打过来了，都是询问究竟什么时候抛售“创新科技”的。
“冯总，再不抛就来不及了。明天肯定还得低呢！”
冯明亮乐得一下子跳到皮转椅上，蹲在椅子上直转圈。
“越低越好，高了老子还不卖哪！”
冯明亮真的疯了，乐疯了。
让冯明亮心花怒放的却还在后面呢，当今天开盘股指继续下跌的时候，冯明亮发现昨天尾市拉起来的“创新科技”不过是回光返照，今天它彻底地失去了抵抗能力，在大盘较前两个交易日明显减慢了下跌速度的时候，“创新科技”开始补跌，而且盘中出现了放量的现象，看情况是多方的主力已经开始绝望了，出现了“多杀多”的情况。
“给俺瞅准喽，到尾盘的时候，一家伙干到跌停板！”
冯明亮恶狠狠地对他的操盘手们下达着指令，心里充满了难以名状的快感，把个来不及躲避的女秘书象老鹰抓小鸡似的提溜着扔到了沙发上。
第四十章
周游和雷蕾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来机场接机的除了宋宁，还有罗平和财务部经理、证券部经理。
出了关，看到出口处这么多迎接自己的属下，周游知道事情已经相当紧急了，不知道自己和雷蕾在飞机上这十来个小时，股市上又发生了什么更严酷的事情。
因为人多，今天宋宁特地安排了一辆面包车来机场。一行人上了车，周游看看一个个苦着脸的部下，勉强地对大家笑了笑。
“干么，不欢迎我回来，这么没精打采的？”
“周总，事态的发展真是很严重了。”
罗平实在不愿意让他的老板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