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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爱弥儿-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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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我知道我是在同一个重荣誉的人一起做事的;现在,我只有一句话向你说了:请你
记住你的学生已经吻过了我的女儿的嘴唇,签订了婚约。”
    这两个情人的表情是多么不同啊!爱弥儿表现得十分激动,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眼泪大把大把地流在苏菲的父亲和母亲的手上,流在苏菲的手上,哽哽咽咽地拥抱苏菲
家中所有的人,反来复去地老是讲那么几句话。要是在另外一个场合,象他这样语无伦
次地讲了一遍又一遍的话,会引起大家发笑的。至于苏菲,她面色苍白,眼神幽暗,没
精打彩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既不说话,也不哭泣,也不抬起头来看任何一个人,甚至
连爱弥儿也不看一看。尽管他拉着她的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也不能改变她的表情;
她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对他的哭泣,对他的拥抱,对他所做的这一切,好象都没
有什么感觉似的;在她看来,他已经是早就离开她了。这种表情,比她的情人所表现的
那种哭哭啼啼、难舍难分的可怜样子还动人得多!他看见和感受到了苏菲的这种表情,
他的心都碎了。我用了很大的气力才把他拉走了;如果我让他在那里再呆一会儿的话,
也许他就不愿意走了。我感到高兴的是,他走的时候看到了这种悲惨的样子。万一他将
来受到什么人的诱惑,使他忘记了苏菲对他的情感,那么,我就要提醒他在启程那一天
所看到的情景,这样一来,只要他的良心未死,我是一定能够再把他带回到她的身边的。

    游历

    有些人问,年轻人出外游历是不是好,并且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许多争论。如果我们
换一个提法问,已经出外游历过的人是不是好,也许争论的意见就没有那样多了。
    滥读书的结果是有害于科学的研究的。当一个人自以为他已经晓得了他在书本中读
到的东西时,他就以为他可以不去研究它了。读书读得太多,反而会造成一些自以为是
的无知的人。没有哪一个世纪的人所读的书有如本世纪的人所读的书这样多,然而也没
有哪一个世纪的人所知道的东西是象本世纪的人所知道的东西这样少。在欧洲所有的国
家中,没有一个国家是象法国这样印行过那么多历史、文学和游记之类的著作的,然而
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象法国这样对其他民族的天才和风俗知道得那么少的。书籍多了,
反而使我们不去看世界这本书了;或者,即使去看的话,每一个人也只是看他所看到的
那一页的。要是我不知道确实有人说过:“怎能做一个波斯人!”我一听之下,还以为
这句话是民族偏见最重的国家的人说的,还以为是最爱散布民族偏见的女人说的。
    一个巴黎人自以为他了解所有各种民族的人,其实他只了解法国人;在巴黎城中,
成天都有许多的外国人,然而在巴黎人看来,每一个外国人都是特别奇怪的,在普天之
下是找不到第二个的。必须在仔细地研究过这个大城市的有产者之后,必须在同他们一
起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你才能相信他们尽管是那样聪明,但同时也是十分愚蠢。令人奇
怪的是,他们每一个人也许都读过十来遍有关一个国家的著作,然而在真正见到那个国
家的人的时候,他们仍然是感到迷惑不解的。
    要透过作者的偏见和我们自己的偏见去看出事情的真相,这的确是不容易的。我这
一生中曾经读过许多游记,然而我从来没有发现过哪两本游记对同一个民族的叙述是一
致的。把我所见到的一些情况同我在书中所读到的情况一加比较之后,我终于决心把所
有一切游历家的著作都束之高阁,后悔我不应该把我的时间用去读他们的书,并由此而
深深相信,要做各种各样的研究,就应当实地去观察而不应当仅仅是念书本。事情确实
是这样的,因为,即使游历家们个个都是很忠实的,但他们所叙述的也只是他们所见到
的或想当然的情形,他们必然要用自己的看法给事情的真相涂上一层虚假的颜色。如果
还要进一步分析哪些是他们的谎言和坏话,其结果又将怎样呢?
    既然有些人向我们吹嘘读书的用处,我们就让那些生来就爱读书的人去采用这个办
法好了。同雷蒙·路尔的办法一样,这个办法也有一个好处:它可以教会他们夸夸其谈
地讲他们根本就不懂得的事情。它还可以把一些年方十五的人训练成柏拉图,在一小撮
人中间大谈其哲学,并且照着保罗·吕卡斯或塔韦尼埃的话向人们讲埃及和印度有怎样
的风俗。
    我认为这一点是无可争辩的,即:任何一个人,要是他只看见过一个民族的人,便
不能说他了解人类,而只能说他了解曾经同他生活过的那些人。因此,我们又可以换一
个方法来对游历提问题了:“一个有很好教养的人是不是只了解他本国的同胞就够了,
或者,他是不是还需要普遍地看一看各种民族的人?”这样问法,就没有什么可争论或
怀疑的了。你看,要解决一个困难的问题,有时候在很大的程度上要看你对那个问题是
怎样提法的。
    不过,为了研究人类,是不是需要跑遍整个的地球呢?是不是要跑到日本去观察欧
洲人呢?为了要了解一个民族,是不是要把那个民族中的每一个人都一一加以研究呢?
不,一个民族中的人是极其相似的,所以用不着分别地去研究他们。你观察过十个法国
人,就等于观察了所有的法国人。至于英国人和其他民族的人,我们虽不能说看见过十
个英国人或其他民族的人就等于看见了所有的英国人或其他民族的人,但有一点是肯定
的,那就是每一个民族都有它自己的独有的特征,这种特征虽不能单单从一个人的身上
归纳出来,然而是可以从几个人的身上归纳出来的。正如你见到过十个法国人就等于见
到了所有的法国人一样,你只要对十个民族的人做一番比较的研究,你就可以了解这些
民族的人了。
    为了要增长知识,仅仅到各个国家去跑一趟,那是不够的,还必须懂得怎样在那些
国家从事一番游历。为了要进行研究,就需要具备一付眼光,并且把它贯注于你想要了
解的事物。有许多人在游历一阵之后,所受到的教益还不如他们从书本中受到的教益多,
其原因就是由于他们不懂得怎样动脑筋去思考;他们在读书的时候,至少可以得到作者
的指导,但在他们自己去游历的时候,他们反而是不知道看什么东西好的。另外有一些
人,在游历一阵之后,也是得不到什么教益的,其原因是由于他们没有增长知识的愿望。
他们的目的是这样的不同,所以要他们抱着学习的目的去游历,是不大可能的;对于你
无心观察的东西,你是不可能仔仔细细地去看它一番的。在全世界的各个民族中,法国
人是最喜欢到外国去游历的,但是,由于他自己的习惯太多,所以往往把不属于习惯的
事情也看作是习惯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法国人。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象法国这
样有那样多的人出去游历。但尽管这样,在欧洲所有的民族中,法国人虽然比谁都看到
过更多的其他民族的人,但也只有法国人对其他民族的人了解得最少。英国人也是爱游
历的,但他们游历的方式是不同的;这两个民族在各方面都是相反的。英国的贵族爱游
历,而法国的贵族则从来不到外国去游历;法国的人民爱游历,而英国的人民则从来不
到外国去游历。我认为,这个差别正好表明英国人是值得称赞的。法国人到外国差不多
都是为了去发点小财,而英国人不到外国去发财则已,如果要去发财,就要带着充足的
金钱去经商;他们到外国去游历,那是为了到别个国家去花掉他们的金钱,而不是为了
去营谋生活的;他们为人极其骄傲,决不愿意到国外去做低贱的事的。这就可以使他们
比抱着另外一个目的到外国去游历的法国人在国外更能增长许多的知识。然而,英国人
也有他们的民族偏见,而且他们的民族偏见比任何人都多;但是,他们之所以有这种偏
见,其根源在于他们内心的感情而不是由于他们的无知。英国人的偏见产生于骄傲,法
国人的骄傲产生于虚荣。
    正如受文化熏陶最少的人一般都比较聪明一样,不常到外地游历的人出去游历一次
反而能收到最好的效果,其原因是由于他们不象我们这样爱去看那些琐琐碎碎的事情,
不象我们这样爱寻找那些投合我们的无聊的好奇心的东西,因此能够把他们全部的注意
力都用去研究那些真正有意义的问题。就我所知,只有西班牙人是这样游历的。至于法
国人,他到了一个国家就只知道去拜访艺术家,而英国人则爱去临摹古迹,德国人则带
着他的题名簿去找所有的学者;西班牙人到了一个国家便不声不响地研究该国的政治制
度、风俗和治安情形;在这四个国家的人当中,只有他能够从他的见闻中带回一些有益
于他的国家的东西。
    古代的人是很少出外游历的,他们也很少阅读和写作游记之类的书,然而我们根据
他们给我们遗留下来的著作就可以看出,他们彼此之间的了解,比我们了解我们同时代
的人还了解得清楚。单拿荷马这个诗人来说,我们读他的作品,简直是感觉到好象亲身
到了他所描写的那个国家似的;即使不说他这样的诗人,我们一提到希罗多德也是不能
不表示钦佩的,因为,虽然他写的历史是着重叙事而很少分析和评论,但他对当时的风
土人情的描写,却远非我们今天的历史学家所能比拟,尽管我们今天的历史学家在他们
的著作中描写了许许多多的人物。塔西佗对他那个时代的日耳曼人的描写,比当今任何
一个作家对德国人的描写好得多。毫无疑问,钻研古代史的人,对希腊人、迦太基人、
罗马人、高卢人和波斯人的了解,比我们任何人对自己的邻居还了解得深刻。
    还须承认的是,各个民族原来的特征是一天天地在消失,因此要认识它们也就比较
困难。随着各种族的人的互相混合,民族之间的区别已经逐渐地不存在了,而在以往,
这个民族和那个民族的区别是很显著的,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从前,每一个民族都
是比较闭关自守的,它们之间的交通来往没有现在这样频繁,它们共同的或互相矛盾的
利益也没有现在这样多,民族和民族之间的政治的和群众的联系也比现在少,各个国王
之间也没有象现在这样吵吵闹闹地进行所谓的谈判,他们互相间也很少派遣使臣或常川
住扎的使节,远洋航行也是很少的,他们也不到远地去通商做生意,他们之间仅有的那
一点点贸易,不是由国王自己雇外国人去做,便是由那些受大家轻贱的人去做,这些人
既不能对任何民族产生影响,也不可能促使民族和民族互相接近。现在,欧亚两洲之间
的联系远比当初高卢和西班牙之间的联系还密切一百倍;单拿欧洲来说,它的人口比今
天整个世界的人口还稀疏得多。
    对这一点,需要补充的是:大多数古代的人都可以说是土人,即本来就是他们那个
国家生长的人;由于他们在他们那个国家居住的时间相当久了,所以已经记不得他们的
祖先当初是从什么时候在那里定居的,同时,由于住的时间相当久,所以也让当地的风
土在他们身上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反之,拿我们现今的人来说,在罗马人入侵之后,
新近又发生了野蛮人的大迁徙,因而使各个国家、各个民族的人全都混起来了。今天的
法国人,已不再是从前那种长得又高又大、金头发、白皮肤的法国人了;希腊人也不再
是那种在艺术上作为模特儿的希腊人了;就连罗马人的面貌也变了样子,甚至他们的性
情也有了改变;波斯人原来是属于鞑靼族的,由于同塞加西亚人的血统相混,他们也一
天天地失去了他们原先丑陋的样儿;今天的欧洲人已不再是高卢人、日耳曼人、伊比利
亚人和阿洛布罗格人了;他们全都是西塞人,只不过面貌略有不同,而性情则有较大的
差异罢了。
    这就是为什么由风土的影响而产生的古代的民族特征比之今天更能显示民族和民族
之间在气质、面貌、风俗和性格上的差异的原因;今天的欧洲是很不稳定的,所以没有
足够的时间让自然的原因打上它们的烙印,同时,欧洲的森林已经砍伐,池沼已经干涸,
土地的耕作情形虽然比古代坏,但耕作的方法比从前更一致了,所以,由于这种种原因,
连这个地方和那个地方、这个国家和那个国家之间在外形上的差别也看不出来了。
    也许,当我们考虑到这种种原因的时候,我们就不会那样性急,一看希罗多德、提
西亚斯和普林尼的书就加以嘲笑,说他们笔下所描写的每一个国家的居民都有一些我们
所不曾看到过的原始的特征和显著的差异。要是能找到原来的那些人,就能从他们的身
上看出原来的面貌;要是他们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们就能保持原来的样子。如果我们能
够同时把所有一切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人放在一块儿研究的话,我们哪能不相信
他们确实是一个世纪比一个世纪变得大不相同,哪能不相信在今天无论你从这个民族找
到那个民族都是找不到他们那种人呢。
    随着研究工作的愈来愈困难,人们对它就愈来愈忽视,而且也做得很不彻底,这也
是我们在探讨人类天性的发展方面成绩不佳的一个原因。一个人抱着什么目的去游历,
他在游历中就只知道获取同他的目的有关的知识。如果他的目的是想创立一套哲学,则
他便只是去看他希望看到的东西的;如果他的目的是在追逐财货,他就会把他全部的注
意力贯注在同他的利益有关的事物上去的。商业和手工技术固然是能够使各国人民互相
交往,然而也妨碍了他们互相了解,因为,当他们彼此都想在对方身上谋求利益的时候,
哪里还有心思去过问其他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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