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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0603禅真逸史 作者:明.清溪道人-第49部分

小说: 0603禅真逸史 作者:明.清溪道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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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圈套,积输五百余两。公子欲回,被杜伏威恃强相劫,不放转动,直待家憧送银完足,方得回行。这是小人亲见,并没半毫虚谎。”吴恢喝道:“你是何人,辄敢多言!”管贤士叩头道:“小人状上有名,于证名唤管贤士。”吴恢又喝道:“桑公子在杜应元家里相赌,你为何知其备细?”管贤士道:“小的与桑公子、杜应元二家,俱系贴邻,灯火相照。当夜五更,忽闻得有人喊叫,仔细听时,是桑公子声音,大声叫局赌杀人。彼时小人恐连累排邻,急起来穿了衣服,开门一看,却是杜应元家里吵闹。小人敲开门入去问时,桑公子与杜伏威扯做一块,一个要取银,一个不肯。小人替他和解,即忙着桑衙管家回去取银来交足,方得放回。此乃目击之事,伏望爷台明镜。”杜应元道:“小人世代儒门,安贫守分。嫖赌二字,乃下流之事,素所深戒。只于闲暇之时,和桑公子围棋消遣,或赌一二东道,未尝赌甚财帛,怎么就叫做局赌?都是这管贤士唆哄成讼,费老爷天心。不要说五百银子,便是五十文钱,也不曾见有。”管呵脬搀口道:“杜应元,你在青天爷爷跟前,尚要推赖?眼眨眨见你雪白银子掳了进去,彼时你还道;小管,累兄了。我和你都是邻比之间,护得那一个?天理人心,难逃公论。” 
  吴恢手拈长髯笑道:“这老狗才还要胡赖。着围棋便是赌局之讹,赛东道即是骗钱之法。眼见得局赌骗钱了,尚赖到何处去?从实供招,免受重刑。”杜应元道:“小人和桑公子委实未曾相赌,并无钱物往来,都是管贤士捏词唆哄兴讼,又来硬证。伏乞老爷明镜烛冤,救拔小人残喘。”吴恢喝道:“老奴贱骨,不经刑罚,焉肯成招?”叫左右:“上起夹棍来!”两傍皂隶吆喝一声,正欲动手,杜伏威高声叫道:“不必夹我叔叔,赌钱赚物,都是我一身所为,招承就是,何必动刑!”吴恢将杜伏威看了几眼,笑道:“此子年纪虽小,却也老实。快快招来,省受苦楚。”杜伏威道:“五百三十四两银子,是小人得了,但不知桑家是那一个家憧送来的?还是甚物包裹?几锭、几件、几十块?说得明白,小人一一还他。”管呵脬道:“是一皮箱藏着,五十三封零一小包,是桑衙来寿、进顺两个苍头扛到你家,何须胡扯!”杜伏威道:“黑夜扛银,银在箱内,为何你备知数目?”管呵脬道:“我将银一封封打开,递与你叔子,还上天平兑过,方收进去。是我当面交割的,缘何不知详细?我处银与你,不过要息两家争闹。我与你是甚冤家,苦苦昧心害你!” 
  吴恢道:“是了,看此镂馊光棍,岂不是个赌贼?快快上起夹棍来!”杜伏威伸出脚来,厉声道:“桑皮筋、管呵脬,头顶上是什么东西?任你夹上几百棍,银子没有是实!”吴府丞大怒,喝教动刑。两班公人响一声喊,把杜伏威拖番,将左脚放上夹棍,杜伏威只不做声。吴恢道:“这泼皮还不招来?”杜伏威道:“便是右脚上再用夹棍也不招!”吴恢喝左右将右脚一发双夹了。杜伏威伸着两足,任凭公人收紧绳索,纥铮铮地夹拢来,恰似夹木头石块一般,动也不动。吴府丞和满堂吏书皂甲等,都看得呆了,一齐想道:“世间有这等铁骨钢筋,不怕疼的!”吴恢又教左脚上先敲五十棍。公人提起杖来,用力打下,但听朴朴之声,就如打在牛皮之上,并不叫半声疼痛。一连打了二十余下,忽听一声响,夹棍连绳俱断了。吴恢没做理会处,叫:“且将杜伏威丢下,把那老头儿上了夹棍。”这杜应元怎比侄儿有法术,老皮肉上,略将绳子收紧,即喊叫连天。吴恢又教行杖。杜应元实熬不过,只得招认有银,俱已花费散了,情愿变产赔偿。吴恢令放了夹棍,写下供状。将叔侄二人,发下狱中监候,放公子干证等散去。桑皮筋管阿腔和一伙探望的亲友,酌酒庆贺去了。 
  值日牢子带杜应元、杜伏威二人人监房里来,但见: 
    昏惨惨阴霾蔽日,黑沉沉臭恶难闻。牢头一似活阎君,狱卒施威凶 
  狠。无数披枷带锁,几多床押笼墩,四肢紧缚鼠剜晴,几白皮抽粗棍。当日狱内上下人役等,都得了钱财,打点一间洁静房儿与二人安身。此时杜应元心下烦恼,止不住腮边流泪。杜伏威见了,十分焦燥,踌蹰了半夜,暗想:“我要脱身,反掌之易。奈是带累三叔受苦,怎生区处?”蓦然计上心来,必须如此如此,三叔方可出狱。数日后,吴府丞提杜应元二人比较。杜伏威禀道:“小人叔侄两个,俱已收监,要赔桑衙银两,何人措置?老爷将小人监候,放叔叔回家,变卖产业,以偿桑行。不然,今年监到明岁,银子从何而来?”吴府丞道:“也说得是。”将杜应元讨了保状,暂放回家,限十日之内完纳。过限无银,重责再监。将杜伏威依旧关禁狱中。 
  杜应元别了侄儿,出离府门,回家来见了妈妈孔氏,抱头痛哭。杜应元哭道:“我生年半百之外,未曾受此苦楚。不知前生怎地种此祸根,今日遭这桩屈事?”孔氏劝道:“官杖天灾,系于大数,不必怨恨。但吴府丞判偿桑衙的银两,何以措置?”杜应元道:“今日这狗贼放我回来,限定十日内变产完纳给主,将侄伏威复关禁太监,这场冤祸怎了?”孔氏道:“五百余两银子,非同小可。纵使变卖家产,也不能就有。”胜金姐整治茶饭,请二人晚膳。杜应元茶水不沾,妈妈也不动着。夫妻烦恼,进房安宿。杜应元睡于床上,忧思凄怆,无计可施。捱至夜半,推说东厕净手,踅入书房内自缢而死。孔氏兄夫主起去多时,心下猜疑:“员外讲去净手,为何不来睡?”慌忙披衣起来,叫丫环点灯到东厕寻觅,不见有人。四下里将灯照觅,并无踪影。孔氏惊惶,急唤胜金、来福等起来。来福寻至西首书房里,只见家主高高悬在梁上。来福叫道:“不好了!妈妈快来,员外缢死在此了!”孔氏魄不附体,忙奔入来,放下看时,浑身冰冷,气已绝了。举家嚎啕。孔氏痛哭,跌足号呼道:“天呵,天呵!此枉此冤,皇天可鉴。愿同归九泉,赴冥司告状,杀此二贼!”放声大恸,不觉扑然倒地。胜金等连忙将汤灌时,已不下咽,骨都都痰如潮涌,顷刻而亡。可怜醇厚夫妻,负屈含冤,双双死于非命。当下惊动左邻右舍,家家起来探望,见杜应元夫妻二人,俱已身死,无不垂泪嗟叹。天色已晓,一片声传说:桑衙父子倚官托势,活活逼死人命。消息传入岐阳府来,吴恢闻得此说,却也局促不安,不敢升堂审事。桑皮筋等都各心慌,只有管呵脬呵呵笑道:“倔强老贼,不知通变,端的送了残生。不要说这两条狗命,便再死几个何妨!”有诗为证: 
    腹中怀剑笑中刀,从此囹圄生祸苗。 
    斧劈头颅倾狗命,至今人鉴管呵脬。 
  却说杜伏威正在牢房里纳闷寻睡,忽见禁子道:“杜郎好睡哩。”杜伏威笑道:“禁子哥,这不见天日的去处,不寻睡却做什么?”禁子道:“一桩祸事临身,你还睡得着,竟不知哩!”杜伏威道:“被人屈陷,身居缧绁之中,晦气不小,还有甚祸事来寻我?”禁子道:“令叔自缢身亡,令婶哭绝而死,你还安心不动?”杜伏威失惊道:“那有此话?禁子哥,莫非取笑?”禁子道:“满城传说,遍处闻知。今早报官,吴爷不敢坐堂,岂是哄你?”杜伏威听罢,跳起身来,大喊一声道:“罢了!”惊得禁子慌张无措,连忙掩住杜伏威口道:“这牢狱中,不是大惊小怪之处,莫带累我吃棒。”杜伏威一手拉开道:“我杜爷纳气坐监,皆因怕拖累了三叔。今已弃世,复何虑哉!禁子哥,你为人忠厚,我不害你,快快躲避。”说罢,口中默诵真言,蓦地里霹雳一声振响,摇天动地,惊得众狱卒禁子没处藏身,一齐暗暗地叫苦。那雷声就如擂鼓一般,霎时间鬼哭神嚎,阴风惨惨。杜伏威大叫:“在狱众多好汉,有胆量的,一齐随我打出狱去,杀这赃胚,替民除害!”只见一片声相应道:“我等愿随豪杰逃生!”杜伏威当先手持短斧,斫开牢门。监内有一二百个囚犯,同声呐喊助威,一直杀入府堂上来。 
  杜伏威首先抢入私衙,此时衙里也预有准备,迎出十数个虞候干办,挺枪持刀拦住,被杜伏威一斧一个,尽皆斫倒,领着一伙囚犯,直奔府丞房里来,四围寻找不见。杜伏威将一个丫环揪倒,踏住胸脯喝道:“吴恢躲在何处?”丫环指道:“都藏在那床下。”杜伏威一斧杀了丫环,与众好汉扯开床来,果见吴恢和一美妾,躲在床下。杜伏威一手按住,喝道:“好赃狗!贪财趋势,屈陷良民,今日逃那里去!”吴恢跪在地上哀求道:“乞饶性命,下次学做好官。”说话未完,头已落地。众好汉动手将美妾斫为肉泥。吴府中是男是女,杀得尽绝。杜伏威领众人,复身杀出府门外,径赶入桑参将衙里来。参将夫妇数不该死,因儿子不肖,三日前却搬进参将府廨宇内,和一班儿僮婢自住去了。衙里止有桑皮筋妻子和儿女小厮丫环七人,杜伏威尽皆砍死,单不见了桑皮筋。杜伏威心下不忿,令人四下搜寻,寻至侧厅天花板上,搜出一个老家憧来,捉至杜伏威跟前,问桑皮筋在何处。家憧道:“适才和管呵脬到张一儿家里吃酒去了。”杜伏威大喝道:“引我去见那厮,即饶你命!”家憧道:“愿引爷爷去捉,只求饶命。”一个好汉押这家憧引路,杜伏威和众好汉后随,顷刻间到了张一儿门首。只听得楼上唱饮欢笑,杜伏威赶入中门,一个汤保在灶下烫酒,问道:“是那个撞入来?”早被一斧砍死。杜伏威首先登楼,只见桑皮筋上坐,两个妓者和管呵脬侧陪。管贤士一见杜伏威走到,惊得魄散魂消。正待往窗外逃生,被杜伏威拦腰一斧斫倒,顶门上又复一斧,登时一命归阴。桑皮筋惊得挫倒商边,挣扎不得,况且醉后,口里哼哼地只叫:“饶了罢,不告了。”杜伏威道:“我今日替你抽了这条筋!”被众好汉刀斧齐上,斫做七八段。有诗为证: 
    莫言报施惨,害人乃自害。 
    天道岂无知?今日方称快。 
  两个妓者并那引路的家憧,都战抖抖地跪着,磕头叫饶命。杜伏威道:“不干这两个油头事,饶你去。只是你这个老狗才,别人要杀你家主,你就引来杀他,卖主求生,不义之甚!”一发杀了。一齐哄出门外,放起一把火,都抢到杜应元家内。伏威忙教胜金姐收拾细软、衣裳首饰、金银珠玉之类,教来福领了一班家憧,随我逃命,一面将杜应元夫妻尸首,扛在后园墙下,推倒墙而掩之,就将宅子放起一把火来。众好汉商议道:“打从何门出去,方是活路?”杜伏威指道:“从东门杀出,自有处可以安身,只要齐心奋力,方得死里逃生。”众好汉一同应道:“生死愿随,并无异志。”此时喊声动地,火光烛光满城中鼎沸,家家闭户关门,个个藏身避迹。看官,你道如何没人拦挡?事起仓猝,桑参将又离家甚远,就是要报官发兵,一时疾雷不及掩耳,任彼施为。杜伏威一伙,直杀出城外来,行不数里,却是东湖阻住去路。杜伏威分付众好汉抢夺船只:“且渡过河去,若有追兵,亦好厮杀。得胜之后,径落黄河,到那个去处,即是我等安身活命之所了。”众好汉向湖口寻找得十余只小船,缆作一处,却又在乡村前后百姓人家,抢劫些钱米布帛、柴薪酒肉锅灶之类,下船安顿了,摇船的摇船,煮饭的煮饭。此时天已昏暮,点起柴火,努力摇过湖来。 
  早是三更天气,众好汉上岸,席地而坐,大家吃了酒饭,沿湖取路而走。不五七里之间,天色已明,只听得后边金鼓齐鸣,喊声大振。杜伏威谅有追兵来到,拣一个空阔地面,将众人两下分开,做雁翅相似。选两个老城的,守护着胜金、来福等,躲在树木丛密去处。自却盘膝坐下,腰边解下一个锦绒搭膊,抖出两个大纸包,一红一绿。先打开绿纸包儿,众人瞧看,却是一包剪成的稻草。杜伏威左手捻诀,口中暗暗有词,喝一声“疾!”那些草变成四五百匹骏马。又打开红纸包儿,却是一包赤豆。杜伏威又捻诀念词,喝一声“变!”那一包赤豆变作四五百个大汉,生得容颜怪异,状貌狰狞,身长丈余,手中各执器械,各分队伍,排列听令。杜伏威喝道:“后面追兵近了,众壮士可用心攻杀,有功者赏,无功者一火焚之!”众大汉一齐上马,只见前面湖口上流头无数船只,摇旗呐喊而来,看看近岸。杜伏威看时,约有千余军士。为头两员将官,全身披挂,立在船头上,指着岸上骂道:“寻死贼奴,杀人放火,罪孽贯天!逃往何处去?”指麾军士摇船傍岸,杀近前来。正是: 
    人如猛虎摇山岳,马似游龙撼海涛。 
  不知两边胜负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山径逃踪锄秃恶 黄河访故阻官兵  
 
  诗曰: 
    贪淫秃子狠如蛇,计入深山押俊娃。 
    衰柳暂为云雨榻,层岩权作蝶蜂衙。 
    色空不悟三乘法,炮烙方知一念差。 
    寄语阁黎须守戒,莫教血肉喂馋鸦。 
  话说杜伏威见官兵杀上岸来,口中又念真言,喝众大汉上前迎敌。那一边军士呐喊摇旗,正欲接战,猛地狂风滚滚,天昏地暗,石走砂飞。官兵都是步军,眯了眼不知东西南北,被杜伏威人马一冲,杀得大败亏输。为头两个将官,先自逃命走了,众军各不相顾,乱窜奔走。杜伏威驱大汉掩杀,就如砍瓜切菜,大半杀死岸边,余者落水逃命。后边众好汉只顾追袭,据抢盔甲器械、粮食行囊。杜伏威抢了一枝铁杆长枪,把败残军直追出岸口来,只见一个军士被追得慌,急切没处躲,钻入乱草窝里。杜伏威捉住问他:“这军兵是何处发来?两员将官却是何人?快快实说,饶你性命!”那军士道:“小人等是岐阳郡管下各州县调遣来守御的官军。那两员将官,一个是桑参将麾下督阵官刘勋,一个是麟游县长枪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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