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一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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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永远感受不到这份人间真情。也许他爸爸对自己的关心和热情是另有目的,是虚
伪的,可在那种令人恐惧的年代里,能得到虚伪的热情,也比真实的歧视和打骂好
上一千倍!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感受。
……
明明很早就赶到预定的饭店,回绝一切其他应酬,他把今晚的聚会看得很神圣!
包房的音箱正播放着优美的乐曲,他品着香茶,兴奋地等待着兄弟俩的到来。他要
了却童年时的一个愿望,用最好的美酒和佳肴,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迎宾小姐推开了门,进来的正是他兄弟俩,明明热情地迎上前去,却觉得他俩
脸色严峻,心情沉重,正想问,只见小阿哥“嗵”的一声跪在地上,而后小六子也
跟着跪下,明明没见过这种场面,慌乱得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把他俩扶上沙发,两
兄弟已是泪流满面。
小六子说:“昨晚我爸爸住进了病房,还以为是他们单位付的钱,今天我打电
话去感谢,他们说没付过,再一查是你的支票,你可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哪!”
“就为了这个?”明明还真的忘了。
小阿哥抹了抹眼泪,深情而伤感地说:“我爸爸是苦出身,养活我们八个孩子
非常艰难,为了这个家,退休后还找活做,一直做到中风进医院,可我们几个都没
出息,再也凑不出钱,而他的病情不见好转,我们都非常难过,谁知昨晚遇上了你,
我爸爸就有救了,就是救命菩萨也没这么灵啊!”
“别这么说,什么恩人菩萨,要报恩的应该是我!这钱不就是先垫付一下,以
后都可以报销的。”明明想让他们放下精神包袱。这句话果然使兄弟俩的心情好多
了,明明热忱地把他们请上了餐桌,席间,明明关切地询问:“你爸爸的情况怎么
样?”
“好多了,早上醒来,告诉他你去看过他了,他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你,可嘴
里好象在念你父亲的名字,真是奇怪,他又不认识你父亲。”小六子觉得有些不可
思议。
“那时候家门口贴满了打倒我父亲的标语,谁不知道他的名字。”明明随便找
了个理由搪塞。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老一辈之间发生的一切,不想让无辜的他们背上
沉重的“十字架”,更不想让逝去的历史来亵渎这失而复得的友情!
三人酒逢知己开怀畅饮,干了一杯又一杯,小阿哥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很兴奋,
言辞中充满了对明明的感激之情,忽然,他起身从沙发上取来一只马夹袋,取出一
包焦黄色的烙饼递到明明的面前说:“这是我带回来的中秋礼物,今天特意带来送
点给你,算是我们家的土特产。”
明明用双手接过烙饼,触景生情,非常激动……
明明缓缓举起酒杯,意味深长道:“不为过去,只为我们的现在和将来干杯!”
餐厅的音响里播放着悠扬的歌曲,“……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
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啊……故乡的月亮……”
那晚,他们都醉了。
解放日报
姑娘拇指
——一则社会新闻的开放式叙述
作者:赵磊
她从纸床上站起
被我几刀剪碎后
舞动肢体
阳光下的广场,偌大的万花筒
到处都有她的影子
和她的记忆
不曾留下歌声
当我思念她时
童话死了
《2001年12月31日星期一》
1 、「昨晚·路上·鼹鼠」
田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中学里我们形影不离。他长得瘦小,又姓田,同
学都叫他“田鼠”。我看起来单薄,身材也不高大,再说和田鼠走得近,大家送
我绰号“鼹鼠”。或许是该死的绰号,像龋齿动物那样,我的门牙监守在唇外。
和田鼠一别就是六年。大学毕业,返回永城的两年里,我从未在城里见过他,也
没特意惦记起他(疲于奔波生计,我几乎自顾不暇)。若非遭遇两个小时前的情
景,我大概早已把田鼠忘记。
两个小时前。地点在中山广场八角凉亭外。当时,田鼠被两个警察摁倒在石
板地,五官已挪位,口水顺着嘴角滴答流淌。他的右半边脸紧贴住地面,整个脑
袋遭遇外力的强大挤压,扁得像只烂柿饼。一个警察骑跨在他身上,另外一人把
他反手拷住。田鼠像条死狗,被人拖着经过我面前时,他突然发现了我,并且递
给我一个复杂的眼神。我心里一惊,以至于那几分钟流畅的变故,给我留下难以
磨灭的印象。我目睹他一袋垃圾似的被警察扔进警车。一阵尖利的呼啸声冷却后,
警车遁入夜色。我对身边的玛娅说:“那人是我中学同学。”玛娅说:“你胡说。”
警车离去后,八角凉亭内,一个女人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号啕大哭。路灯的照
耀下,一行闪亮的血液顺延阶梯往下爬。鲜血从她胯下涌现,流血的是那个平躺
在地的男人。救护车赶到时,八角凉亭外已经围上好几圈人。警察分开人群,救
护人员鱼贯而入。
我和玛娅站到远处眺望八角凉亭的混乱,宛如观看一场默片。我重复:“那
人真的是我同学。”玛娅有点生气:“是不是你同学,很重要么?”“不。我的
意思是,我的同学杀了人…?quot;玛娅打断我的话:”我对你同学没兴趣,我
对杀人更没兴趣。“
气压低沉,难道要下雨了?
我提出建议:“去看场电影吧。”“好啊。”玛娅熟练地缠住我的手臂,并
将身体靠了上来。尽管已经入秋,天气恍如夏季。女人的体表就像果冻般凉爽,
在路上,玛娅自称这叫冰雪肌肤,我心不在焉地呵呵。
小风起兮。
电影名为《少林足球》。喜剧。一部讲述某些人从可怜虫到幸运儿(鼓吹灰
姑娘的宿命精神)的俗套电影。主演周星驰,一个敬业的小丑,一个我不怎么喜
欢但一定会去关注的大众明星。每次看完他演的电影,我容易情绪低落。走出电
影院,我轻声叹息。玛娅听到了,她认为我比周星驰搞笑。也许吧,我们都有点
小丑气质。
照惯例,快到玛娅家前,我们躲进她家附近的一片小树林里吻别。她闭起眼
睛,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吻完毕,玛娅很不满意我的表现:“今天你怎么了?
吻的时候冷冰冰的。在想什么?你真没劲。”说完,她扭头就走。我承认,吻玛
娅的那会儿我心不在焉。我心虚地低下头。看我没有追上去,玛娅在路中间停了
几秒钟她的高跟鞋击打马路的声音稍作停息,就“蹬蹬蹬”地消失在拐角处。女
人真是种敏感动物,尤其当她们和你接吻时。吻玛娅的时候,我回味着田鼠的眼
神,并企图弄懂它。
回家。再次经过中山公园。一个坐在石凳上的肥胖女孩站起身,冲我微笑。
“野鸡。”一个名词迅疾闪过,我朝地面唾了口浓痰。
2 、「早晨·路上·拇指」
你可以把自己看轻,将自己当作一个拇指,未与另一个手指碰触前,安静地
处于世界的角落。你偶尔转动身体却不影响别人。
很久以后,说故事的人闭上眼睛,用沙哑的声音述说:“很久很久以前,有
位女子渺小如饱满的拇指……”他说的,或许正是我的故事。那时候我会在哪里?
是不是也像现在,走上阳光明媚的街道,任由别人的目光从体表掠过。随着时间
划动脚步。循着地面的倒影,我找到遮住阳光的物体,并企图穿越它。我的眼睛,
我的耳朵,我的鼻子收集永城隐密的部分,却从不作辨析。商店的橱窗玻璃反映
出我那人似乎有点胖了。但愿还不是很胖。朋友们亲密地叫我“拇指”。他们说,
拇指可爱,符合你的形象。我已经二十五岁,“可爱”这个澄净的词语逐渐离我
远去。他们恭维我。
我把自己当作故事叙述时短促的停顿,视为花枝上潮湿的光影。我已把自己
看轻,只是现实一次次让我把自己重视。我阿姨又给我介绍对象了,她认定我不
会主动接近异性。她说:“我担心你熬成了熟透的果实,从高枝上落下,刚与地
面接触,就粉身碎骨。”我对阿姨的观点不置可否,但我接受她提出的意见:去
约会。阿姨是个好人,她守寡多年,目前和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她知道孤单的
滋味和自慰的艰苦。阿姨做主:今天约会的地点仍选在我家不远处的中山公园。
径直穿过公园,我去马路对面的高级写字楼上班。
叶子掉在池水里,水晕在它周围扩散。细微的变化,绝不会影响公园的安宁。
不同于我们小时候,即使不去惊扰树木,也必定让鸟儿集体从公园撤往另外一块
地方。那会儿,我是玩伴中的公主,他们那帮如今面目全非的男孩围绕在我身边,
疯狂地奔跑。我只是坐在水边,关注落叶是漂浮还是沉沦,发现天空的局部浸入
水中……
晚上八点半,我会不会准时走进公园,坐到第三根长石凳上,等待那个陌生
人的出现?与其说,我对他不怀希望,不如说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3 、「早上·宿舍·燕子」
上班快迟到了,燕子开始在梦中的街道上奔跑。我知道燕子在跑。现实中,
燕子就是我。我得以获知燕子跑动的整个过程。一切发生在梦中。
燕子不在意奔跑的姿势,他只是小心地控制步幅,注意调节呼吸,保持手臂
摆动次数的均衡。街上走过几个人,但是他们似乎不在乎别人和自己的差别燕子
既没有乘坐代步工具,又不像有些人走得悠闲。
燕子默默地对自己说:你要跑得快些,但不能太快。前面还有大段的路程,
你必须保持体能。燕子瞥见车站的正门上方那个大钟打出的时间。现在大概7 点
45分。分针和时针微微地叉开腿。路边,几个打着哈欠的美容小姐伸出细长的白
腿,企图阻挡燕子的去路。燕子羚羊般,轻松越过障碍。每次跳跃,他在空中定
格几秒。
我纳闷:梦里的燕子为何不坐公共汽车?素日我喜欢坐在这种庞大臃肿的交
通工具上安静地观看流动的景物和静立的乘客。据说人在梦里能够为所欲为。比
如,他可以飞翔。但是燕子没有。难道他打算把梦做得更为长久?难道每个人的
梦里都有各自的规则?
又一辆6 路车赶超了燕子。我感觉燕子转换方向,跑向远处一个小吃摊。摊
主等燕子走近,殷情招呼他落座。燕子说?quot;来份饭团,里面要夹油条。我
买去,路上吃。“”好的。“燕子从裤袋里取出崭新的百元大钞。摊主面有难色:”
您没零钱?“”没有。“”早晨我这里来的客人不多,恐怕……兑不开?“摊主
无奈地摇头。燕子把钱仔细叠好,放进口袋,继续跑动。想必那个摊主很失望当
然我比他更失望,我必须跑下去。人在梦里也会意识到疲倦。燕子本来希望能兑
到些零钱,去坐公共汽车。燕子打算向前面一个行人央求兑开百元大钞。但是开
口前,他又放弃了。我记得燕子头上现出了这样一块文字:”人家会怀疑你动机
不纯。换你,你会给燕子兑钱么?别自讨没趣了。“在我梦里,每个人物说的话,
包括心里活动,都是一块浮在半空的文字。还有我可以脱离自己是身体,观察自
己。这都给我醒来后进行文字整理工作带来不少便利。
有那么一瞬,燕子也产生过向出租车司机挥手示意的念头。只是“那么一瞬”。
如果坐出租车,车必须绕圈到外环线,费时间,而且那车费……燕子仿佛看到了
计数器里火红的液晶数字匀加速地递增。
燕子站在红灯前,捂着心口,闭了会眼睛。
绿灯亮起。又一辆6 路车从燕子身边超过。
毒辣的太阳底下,燕子像条夏天的狗,长舌拖地,跑过广场。这时候他眼前
出现了黑衣女子“她在哪里?在做什么?quot;黑衣女子的影子由远及近,落在
燕子面前。她背朝燕子,甩过来一件东西。燕子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伸手去接。
同时,猛地醒来。
我出了身汗。
坐在床头。抓住黑衣女子前几天“送”我的生日礼物一头已被摸秃绒毛的玩
具熊。今年生日那天,我看见她拎着相似的一头玩具熊,我就去百货公司给自己
买了一个,当作是她送我的礼物。
尽管我的嗓音不比那些DJ矫情,我的国语不比他们更蹩脚,我的音乐常识并
不比他们匮乏,但当时我若是如愿成为DJ,我现在还能察觉大多数DJ的可笑?我
在电台当导播。DJ们离开直播室后,我就坐在他们的座位上,带上耳机,模仿他
们嗲声嗲气地说话,肉麻地自吹自擂,随便对着双层隔音玻璃抛出几个媚眼。每
次最后我都觉得自己好笑,乐得钻到工作台底下,有时候也就在里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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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私档捅┕獾钠德剩野岬降缣?3 楼的职工宿舍,拥有了5 平方米自己的空
间。房间里除了道门,还有个窗口。站在窗口望,大半个永城尽收眼底。也就是
在最近,我迷上了透过单孔望远镜望下去。我留意到有个黑衣女子每天都从眼皮
底下穿过中山广场,走进广场尽头的写字楼。特别的是,她不仅穿着黑衣,而且
一直戴墨镜,戴着不同类型的黑帽。她的身材使我想入非非。手淫的时候,我就
想象她的模样,回忆她抖动的臀部。似乎不道德,但我无法自控。
昨晚,公园里发生了一桩命案。凉亭边,一个男人把一个男人干掉了,好像
前者手持的凶器是把水果刀。我在望远镜里将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