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一辑)-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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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着油脂的那张粉脸慢慢地变得枯萎,就像一朵花在太阳底下慢慢地被烤成干柴。
我突然感到恐怖,我好像知道自己在梦中,我告诉自己别怕别怕,醒了就好了。我
努力使自己清醒,可我醒不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颓败、干枯,最后变成一具骷髅。
我猛地坐起来,妈,妈呀!
妈摸着我满头大汗的额头,说,天还早着呢,睡吧。一会儿,就听见街上有人
咚咚地跑过来,又咚咚地跑过去。
汤姨就在那天夜里走了。我哭着喊着要去送她,我还有好多的话要跟她说,我
还要问她爸爸去哪里了。可妈死死地抱着我的小腰,妈不松手。我看见妈流泪了,
妈说,老天爷会原谅她的。我趴在她的怀里哭了,我原谅了妈,这个和我相依为命
的女人。
我把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我飞快地说,我怀孕了,我只想见你一面,三十分
钟后我在山底下等你。
我们慢慢地爬到山顶,我说浩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我看见他苦笑了一下。
我说浩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分开我们。我说浩我会飞呢,我带你飞吧。他恐惧地看
着我说,小妖,你要干什么,你还小别做傻事。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我说
浩,我已经做了傻事了,不可挽回。我说浩抱抱我吧,我再也不缠你了。他抱住我
说,你这孩子呀。我抱着他说,让我们一起飞吧,谁也不会分开我们了。
之后我看见蓝天,树木,岩石,花儿,草儿,都和我们一起飞呢,我感到坚硬
的岩石滑过我的背,我的手臂,我的脸。我一点也不痛,不痛。我使劲地抱着浩,
我想什么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永远也不能,他会一心一意地疼我,像父亲,像爱人,
像朋友。
妈把我火化后,就把我埋在那个山上。她把我埋在一个树坑里,在我的身上栽
了一棵树。现在,它郁葱得和其它的树没有区别。我知道,她想让我和这山和这水
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了吗,我们在一起有什么用?我只要浩,但是他走了,被他的
家人带走了,我永远也找不到他了,就像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亲。
作者简介:刘艳丽,女,1969年生,天津蓟县人。财政专业,业余写作。小说
作品散见于《女子文学》及《青春阅读》等。
月夜
作者:苏醒
月光下,寡嫂把衣服脱得光光的,那又白又胖的身子,如奶油一般。正当她端
起一盆水从头上往下冲时,忽听见大门口有〃 吃吃〃 的笑声。她赶紧把脸盆放下,
两手捂住奶子,严严实实地蹲在地上,嘴里骂道:〃 谁?敢看奶奶洗澡!〃 骂声刚
落,大门口倏地闪进一个影子,那影子〃 吃吃〃 笑着,将她的眼睛猛劲抱住,说:
〃云姐,你脱得精光,好大胆哟!〃寡嫂听出这是村西的春嫂,她和春嫂的娘家都是
一个村的,而且是堂姊妹,春嫂的婚事还是寡嫂牵的头儿,俩人好得要命。于是,
寡嫂便骂:〃 臭婆娘!看玩笑也不捡个时候,吓我一跳。〃 春嫂〃 咯咯咯〃 一阵笑
声,然后松开手,端起地上的脸盆,对着寡嫂的胯下,用力一泼,说:〃 你这玩艺
儿,可挣了不少钱哇!〃 接着认认真真地问:〃 云姐,你说,我男人找过你没有?
〃寡嫂愣了一下,说:〃臭婆娘,心眼还不少。你男人?你男人敢找我!?他要是来
找我,不把她弄散了架才怪哩!〃 春嫂听了,笑得前仰后合,两手鼓点似地直捶寡
嫂的背。寡嫂也不示弱,她把毛巾沾上水,一下洒在春嫂的脸上,〃 咯咯咯〃 笑个
不停……
一阵戏闹后,春嫂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寡嫂跟前,说:〃 云姐,刚才,我和许
春吵了一架。〃〃吵啥哩?〃 寡嫂坐在澡盆里,洗着澡问。
〃 吵啥哩!你说这混帐东西气人不气人,家里弄个钱不容易,他一拿就是上百
块,花得不明不白。上次进城,他拿了二百块,回来啥都没买,说钱丢掉了。前天,
他又拿了一百块,说要买套衣服。谁知,回到家里,连衣服的影儿都没有。问他,
说把钱借给南村卫东了,我去问卫东,根本没这回事儿。这不,刚才又把卖桃子的
二百块钱拿了,让我夺了回来。云姐呀,你说气人不气人!〃 春嫂看看寡嫂,寡嫂
听得很认真。她从寡嫂手里拿过毛巾,一边帮寡嫂擦背一边说:〃 我气死了,说这
个家没法过,回娘家去,就出来了。〃 春嫂顿了顿,〃 你不知道,我走到村边,看
到齐腰深的庄稼,哎呀!吓人,就回来了。〃 说到这儿,春嫂用力搓上一把,撒娇
似的,〃 云姐呀,今晚我可是不走了,就住你这儿啦!〃 寡嫂听完春嫂的话,叹了
一口气,说:〃 我看你们许春不是那种乱花钱的人。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守着一个活蹦乱跳的男人,美滋滋的,偏往外跑。要是我呀……唉!〃 寡嫂说到这
里,想起自己孤单单一人,眼睛不由地湿润了。她伸过手,向春嫂要过毛巾,擦了
一把脸,接着补了一句,〃 不说了,咱们睡去吧。〃 寡嫂穿上衣服,春嫂帮着把物
什收拾起来,俩人就进了里屋。
寡嫂是村里出名的寡妇,她男人是四年前得肝病死的。寡嫂没有生过孩子,村
上人都说她不会生。寡嫂也不改嫁,就这样,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过。
这会儿,寡嫂在屋里忙了一阵,她拍拍铺好的床,笑着对春嫂说:〃 好啦。今
晚就养一个假汉子吧。〃 说完,把灯熄灭,俩人嘻笑着上了床。
寡嫂和春嫂在床上拉呱一会儿,自个就打着鼾声睡着了。
春嫂却睡不着觉。她躺在床上,瞪着两眼,思绪不止。忽然,她想起邻居秀婶。
秀婶前天对她说,有一次,她上玉米地拔草,透过玉米棵儿垄间,看见寡嫂与村里
会计齐三儿抱在一起……秀婶说,这个人哪,不知勾搭了多少男人。想到这儿,她
侧过身来,推推刚睡着的寡嫂,叫道:〃 喂,醒醒。再说会儿话嘛!〃 寡嫂呓语一
阵,动动身子,嚷道:〃 说啥?还不睡呀!〃 春嫂把嘴凑到寡嫂耳边,压着嗓门,
说:〃 问你一句话。〃 她顿了下,〃 云姐,都说你睡过不少男人,今晚就咱姐妹俩,
你给我说实话,是真是假?〃〃哎哟!没想到你也是个臊货。〃 寡嫂翻了个身,猛地
朝春嫂胸前捏了一把。〃 给你说吧,是睡过不少男人,就是没睡过你男人。咋样儿,
要不要让给我睡?嘻嘻……〃 春嫂急了,她把手伸进寡嫂的胳肢窝,使劲儿捅了两
下,说:〃 你这个臊货,净开玩笑!〃〃开玩笑。〃 寡嫂笑了一阵接着春嫂的话说,
〃说真的,就是你真把男人让给我,我也不敢和他睡。咱做姐的,这点良心还是有的。
〃这样一说,像开了锅,俩人的睡意全没了,你一句,我一句,东扯扯,西问问,没
完没了。
月儿上了树梢,柔柔的光洒进窗户,把寡嫂屋里弄得混混沌沌。不知到了啥时
候,俩人的话断了,屋里又响起寡嫂均匀的鼾声……
〃 笃笃笃……〃 有人敲寡嫂的门,寡嫂和春嫂被敲门声惊醒,俩人慌忙坐了起
来。寡嫂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谁呀?〃 外面答:〃 我。〃 是一个男人的声
音。声音不大,轻轻的。那男人接着说道,〃 云姐,有一个纸包,放在你窗台上,
里面有钱。我明天一早……〃 春嫂怔了一下,听出外面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的男人许春。她心里恨道:原来这混帐东西都把钱糟蹋到这儿了。她气得浑身发抖,
没等外面把话讲完,就大声哭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个流氓!啊呀我可是不
活了呀!〃 春嫂哭着,也没顾上穿衣服,下床拽开了门,一把揪住许春的衣襟,咬
着牙说:〃 许春,我今天才算认识了你……〃 许春一阵发愣,然后就着月光仔细辩
认了春嫂,惊讶地说:〃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春嫂眼里涌出几滴泪水,说:
〃是啊,没想到吧?你这个没良心的!啊呀〃许春把春嫂的手往下拉了一把,压低声
音说:〃 你吵个啥,听我把事情说清楚嘛!〃〃不听不听不听!你这个没良心的,你
以后跟她过好了。〃 春嫂说完,又哭了起来。
许春急了,说:〃 深更半夜的,你这样叫,让人家听到了算是干啥呀!〃 接着
又说:〃 好了,不和你在这儿啰嗦。〃 说完,挣开春嫂的手,急忙向家走去。
春嫂望着自己男人走去的背影,又哭道:〃 你干了丑事,还怕人家知道……〃
这时候,寡嫂穿好了衣服,她打开电灯,出来一把将春嫂拉进屋里,厉声喝道:〃
凤儿,你还嫌我的名声不大!你嚷嚷个啥?这到底是咋回事,我自己也不清楚。〃
春嫂瞅了寡嫂一眼,从床上拉过自己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啜泣着说:〃 云姐呀,你
可把我……把我给害了。我明天……明天就和他离……离婚。我……〃〃凤儿,你这
个人就是心眼小,疑心大。你〃 寡嫂截住春嫂的话,说到一半,想起许春说窗台上
放有一个纸包,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台前,把纸包取了过来。
春嫂心里〃 咯噔〃 一下,也想起了纸包的事儿。她没系好腰带,就凑到了寡嫂
跟前,叫道:〃 让我看看!〃 寡嫂晃晃手中的纸包,不热不凉地说:〃 看就看呗!
〃纸包打开了,里面有五十块钱。春嫂的眼睛盯着钱,嘟嘟囔囔:〃这钱是给谁的?
是给谁的?〃 寡嫂瞪了春嫂一眼,厉害起来:〃 给我的又怎么样?怎么样?〃 说着,
把叠得皱巴巴的纸展开。原来,那纸上写有大半张字。于是,两个人的头抵在一起
争着往下看:云姐:我明天一早搭乡瓷厂的车去杭州给咱村联系办厂的事,估计要
去五六天。这里有两事相托:一是晚上凤儿我们俩吵了嘴,她一气,回娘家去了。
当时我的脾气也不好,拜托你明天去凤儿家一趟,劝劝她。她娘近来身体不好,这
儿有五十块钱,请买些糕点、补品,代我看望看望老人家。
二是我给咱村大海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开一个豆腐坊。我答应借给他几百块钱,
本来说好今天再给他二百块钱,可一时手头紧。麻烦你把这个情况说给他,让他先
找代销店老李借借。我是一村之长,象大海这样的穷光棍,我有责任让他富起来。
另外,大海家里虽穷,人可是不错。我想,你们俩还般配。我给大海讲过这事
儿,他是同意,就看你了。我想,这次你趁机会和他聊聊,能成就成吧,省得一个
人混来混去,让人家说闲话。
许春 9月8日看完了信,寡嫂和春嫂全愣住了,俩人的眼睛木呆呆地一直盯
着那张纸。半天,春嫂挪了挪身子,不自在地说:〃 你说许春这东西,就没把我放
在眼里。我猜,上两次的钱准定也给大海了。〃 寡嫂低着头,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春嫂又说:〃 你说,把钱借给谁不行,偏借给大海。就是借给他
吧,也该跟我言一声儿呀!〃 这会儿,寡嫂抬起头,看着春嫂,扬起了嗓门:〃 哟!
你现在开通了。忘了吧!去年许春借给大海二十块钱,你不是第二天就到人家家里
要去了?〃〃不要,他家里穷成那个样子,还会还你?〃 春嫂虽然在和寡嫂争辩,但
声调十分柔和。
〃 穷穷穷,你就知道人家穷!〃 寡嫂却不客气。
〃 好,那你说咋办?要不把那二百块钱给大海?〃 春嫂心里虚虚的,已没勇气
和寡嫂争辩下去。
〃 算了吧,小气鬼!平时把钱看得那么紧,你舍得?还是从我这儿拿二百块钱
吧。〃 寡嫂说到这儿,春嫂低下了头,孩子气地检讨说:〃 云姐,真是对不起你,
我刚才把你冤枉死了,你打我吧,啊!〃〃少给我啰嗦,许春一大早就要出差了,你
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说着,把那五十块钱又折进了纸包,塞到春嫂手里。
春嫂心里正惦挂着被自己吓跑的男人,她一听寡嫂赶她,〃 嗯〃 了一声就站了
起来。她跨出门槛,走到院中央,突然又转过身来,说:〃 云姐,明天,我陪你去
找大海。〃〃还要你陪!我自己……〃 寡嫂站在屋门口,没把后边的几个字说出来,
又赶春嫂,〃 快走吧!快走吧!少跟我烦。〃 春嫂走后,寡嫂打了个哈欠,两手抱
住脸使劲搓了一下,叹道:〃 唉!你这个许春,看这个晚上把我们折腾的。〃 说着
转身进了屋里,〃 吱喽〃 一声关上了门。
这时,西坠的月亮像擦得铮亮的银盘,正挂在院门口老榕树的一枝粗桠上,十
分诱人……
药丸·红痣
作者:蒋跃民
蓝色的药丸
爆炸声终于消失。院子里,炮竹爆炸后零零落落的大红色的纸屑仍在随风飘
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厚的喜悦的气氛。刚才,他和她举行的婚礼仪式如期进
行,发自生命深处的一曲歌谣穿越房屋堆砌的青砖和泥沙,将肉体和灵魂结合的
消息传到更远的地方。在前来贺喜的人们的目光交织而成的网络中,他和她按照
当地古老的习俗,手挥一把崭新的红木柄锄头,在门前栽下了一株象征着命运和
人生的小小树苗。
然而,他和她都没有想到,许多年后发生在他和她之间的人间悲剧竟会一一
记录在这棵树生长的年轮中,而那清晰呈现的印痕,作为一种宿命或者注定,让
他和她借此回首往事和曾经生活过的从前的岁月,他和她无不深深地感到人生是
多么的无奈,而形成怎样的结局,自己却在根本上又是那样的无从把握和选择。
那天,街坊从邻以及他的店铺的伙计们无不纷纷前来上门贺喜。
透过炮竹爆炸后徐徐飘散的缭绕的青烟,他们看见那崭新的红木柄锄头在新
郎新娘的手中挥动着,划过空中时呈现出一道青光闪烁的弧线,挥动着,挖坑、
培土,将那株小小的树苗栽入泥土。树苗上,几片青青的叶子油光耀眼,如此发
育良好的树苗通过他和她的手植入了门前的泥土。泥土下,沉睡着先人的灵魂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