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五十年儿童文学名家作品选-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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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存在重点中学,存在区重点和市重点,存在重点大学,存在第一流大学和第二流大学、第三流大学和第四流大学,还有根本不能算大学的大学,存在你能考取大学而他却考不取大学的可能,是因为社会在竞争,什么都在竞争,所以小孩子读书也要竞争,是因为大家都想竞争,大家都想让自己的小孩超过别人的小孩,自己的小孩超过别人的小孩也就意味了自己有点超过别人,所以你如果只在学校读,不到别的地方去继续读,别人却仍旧会到别的地方去读,到处去读,如果你发现,我还是应该去读,否则会完蛋,结果你只得还是去读了,还是加入了那个鬼子拼命的行列。你不做卷子可以,你要轻松、愉快、有劲可以,但是如果你是一个要求上进的人,那么当别人不轻松、不有劲、鬼子拼命的时候,你也就不可能轻松……因为你会有压力。
你说是不是这样?
事情复杂得不得了,谁都难以解决,谁都难以一下子解决。
我建议林东,在事情没有改变之前,你只能这样去读,没
有办法的。我就让小繁子这样去读,尽管我很心疼。我也给她
喝两瓶牛奶。买很贵的虾很贵的鱼给她吃,使她身体健康精力
充沛。
只能这样,别无选择。
——作者
林东不一定同意我的话。就像我自己也不一定同意我自己的话。小繁于对我说的类似的话则一直懵懵懂懂。她以后再长大些也可能不一定同意我的话。当然,也可能,以后林东和小繁子又都同意我的话了,认为我的话有道理。这等到以后再说吧。不急的。
林东没有抽过香烟。没有抽过香烟是林东自己说的。林东说抽香烟又不等于是男子汉。林东没闯过什么祸,不跟人打架。其实林东的手是蛮大的,肌肉也比较发达。我对林东说,一个男人,不能从来不打架,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打输掉就打输掉,我在农场时就跟一个叫陈孟彪的打过,还跟一个叫乔老爷的打过,前两年,我还在桂林路的十字路口打呢,一个打俩,他们骑车碰了一个女同志,不但不道歉,反而争着争着就动手了。好吧,动手就动手吧,我可要路见不平了。那两个家伙是兄弟俩,当哥的年龄起码三十多了。我把当哥的脸打肿了,我的一只袖子管被拉得要掉下来。但是林东喝啤酒。甚至也能喝白酒。我上他们家吃饭,或是他们上我家吃饭,我们都要喝些啤酒。我说我们来干一杯,林东就举起杯子干了。林东喝啤酒风度很好,只喝两杯,面不改色。林东不跟邻居小姑娘说话,进门出门都是目不斜视。林东来我家,跟小繁子说话也只是三言两语。林东在学校里跟不跟小姑娘说话我没问。林东对学校的情况往往都不知道,譬如我问他体育教研室的杨老师还在不在,他说不知道。我问他传达室有没有一个叫老孟的,是苏北人,人不凶的,嘴巴里有一颗金牙齿,他说不知道,他说传达室里有好几个人。我说,你们学校里有特级教师吗,现在不少学校有特级教师,他说不知道,他说好像有的吧。林东不看通俗小说。他不是说什么时候有空看那种东西,而是说那种东西有什么看头。他有的时候会买一本很不错的书回来,有一次买了一本《永别了,武器》,是海明威写的,有一次买了一本《世界名犬宝典》,我看到了,一翻,相当好,结果也去买了一本。前些天,在楼下碰到,他说,他买了一套《世界散文随笔精品文库》,有俄罗斯卷、美国卷、法国卷、日本卷、德语国家卷、英国卷、拉美卷、东欧卷,一共八本。我说,多少钱,他说,五十八块七角。我说,你是用过年压岁钱买的是吗,他说,不用压岁钱用别的钱也够。后来,我在马楷书屋看到了这套书,很漂亮,俄罗斯卷叫《白天的星星》,英国卷叫《玫瑰树》,法国卷叫《那天夜里我看见了巴黎》,日本卷叫《四季的情趣》,美国卷叫《我有一个梦想》,拉美卷叫《我承认我历尽沧桑》,东欧卷叫《桔黄色,旅行中的奇妙瞬间》,德语国家卷叫《向情人坦白》,但是我却没舍得买。林东也是在马槽书屋买的。马槽书屋在后面钦州南路上。钦州南路开了一爿马槽书屋就是林东告诉我的。书屋老板是个退休的老师。林东说,他去买书,退休老师告诉他,耶稣就是诞生在马槽里的。
林东的故事很多,但是总该有一个结束的时候。
我想就到这儿结算了,因为我还有别的事。是的,我讲了半天,这些所谓的故事其实没有一个能算是故事,它们能算是什么故事!这就请你原谅了。再说,故事难道果真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得不得了?有一位非常著名的英国作家叫佛斯特,佛斯特说过以下的话:
“有些人除故事外一概不要——完完全全是原始性的好奇心使然——结果使我们其他的文学品味变得滑稽可笑。
故事……它只有一个优点:使读者想要知道下一步将发生什么。反过来说,它也只能有一个缺点:无能使读者想要知道下一步将发生什么。”
你认为佛斯特先生的话佛斯特同志的批评是不是有道理是不是值得考虑值得研究值得接受?
另外,我忘了说一件应该提一下的事,林东的山地车又被偷了。他说过,肯定还会被偷掉的。现在偷自行车的人不得了的多,请大家提高警惕。他是停在路边没锁上去买了一根冷饮就被偷掉了,一转身的时间。我说,才三月份,买什么冷饮!
鸡后来去了内地工厂。
俞敏分配在被单厂。
林东的父亲从黑龙江回来进了公交公司,在43路车站当
调度。天天在喊“本班车/1950/方向/南浦大桥/4站停”的那
个就是他。林应成没有读大学,鸡和俞敏也没有读大学,“老
三届”没有读大学的很多。原因各种各样。基本的原因是文化
大革命。问我是不是小便要小出来的宋明强考取了华东师大,
他是高中生。
——作者
北宋浮桥
作者:彭学军
彭学军 1963年出生。湖南长沙人。著有小说《秋葡萄》、《油纸伞》等。
赣江上有一座浮桥,叫北宋浮桥。古书上说,北宋时就在这里建了浮桥。但这不等于说现在这座桥是北宋时建的,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木制结构的建筑是不可能如此永垂不朽的。但人们依旧固执而又极为张扬地叫它北宋浮桥,以见它的源远流长,历史悠久。
既是浮桥就没有桥墩,一溜大木船并排串着,从江的这边到那边,然后铺上木板,就成了桥。由于年代的久远,木船的油漆早已剥落,露出黑褐色的木纹,上面的铺板也腐烂、断裂了好一些,有的地方缝隙宽得能掉下孩子的一条腿。但孩子并不害怕,过桥时还有意把桥面跺得嗵嗵响,弄得桥一悠一悠的,很好玩。
也有一座很神气的桥,钢筋水泥做的,能并行四辆大卡车。但得弯路,至少要多走七八里路,所以过浮桥的人很多。
不知哪一天,这北宋浮桥让一个弄电影的人看中了,他带了一帮人来,那帮人穿一身黄巴巴的衣服,歪戴着帽子斜挎着枪,他们在桥头赣生家小木屋旁垒了两堆麻布包,上面架了两挺机枪,检查过往行人。那些过往行人穿得破破烂烂,挑担挎篮,愁眉苦脸,他们陆陆续续不费什么周折地通过了关卡。只有一个人被拦住了,那人面黄肌瘦,褴褛不堪,但他背上的那个大包袱里大概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守卡的扑上去抢,他死死地抱着包袱不放,守卡的凶神恶煞地踢了他一脚,那人哎哟一声扑倒在地上。许是他趴在地上的姿势太难看了——双膝双肩着地,屁股磕头一般翘得老高,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赣生笑得最响,因为他趴在小木屋的窗前近水楼台先得月看得最清楚。
那人也禁不住跟着笑,这就砸了,这时他应该表示痛恨和愤怒才是。导演大喝一声:重来!只得重来。那人又挨了一脚,别人又笑。赣生依旧笑得最响,但这回那人忍住了,要不白让踢,又不加钱——说好了给十块钱,拍好为止。
这样的日子对赣生来说就是节日了,平日里赣生的日子很单调,就像这桥下的江水,天天流着同样的景致。赣生爸在小木屋向桥的一面和向水的一面各开了一扇小窗户,赣生每天就在这两扇窗户之间挪来挪去,或看人,或看水,有时也钓鱼——趴在窗户上钓。钓着了就放进身边的木桶里,不钓了又把它们统统倒回江里——这是赣生唯一的游戏了。
赣生是三岁那年生病瘫的,这一年是他的灾年,他生病与失去妈妈几乎是同时的。对于妈妈有两种说法,爸说死了,外人说跟一个放排佬跑了。赣生对这些没有太多的探究,对他来说怎么都一样。
爸的活计是管理这座浮桥。这一段是赣江上一条繁忙的航道,除了过人外还得通船。每天早上八点过江上班的人通过后,就把桥从中断开,将两段桥泊在岸旁,这叫开桥。开桥后大大小小的木船你来我往,宽阔的江面陡然间窄了许多,但也多了一幅动人的景致。下午六点又将两段桥接起来,叫合桥。合桥后,上驶下行的船都泊在桥的两边,远看像爬累了的龟。
这活儿只需一早一晚的工夫,其余的时间爸就划着小船去江上捕鱼,捕来的鱼卖给岸上的酒馆。
两个人的日子就这么过着。
说不清兔子和鸡儿为什么喜欢去北宋浮桥,那儿固然有一种古朴淡泊的意境,但这种意境不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子领略得了的,俪且她们去那儿也不是为了欣赏什么,她们去了就在浮桥上走来走去,桥面一悠一悠的,她们觉得很好玩。她们边走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聊的多是班上的人和事。
最近她们聊天的中心是教她们英语的何老师。何老师人帅口语也帅,素有“美国之音”的雅称。自从他任这个班的英语教师以来,同学们学习英语的劲头空前高涨。尤其是兔子,兔子的记忆力让鸡儿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家伙简直过目不忘,每次大考小考兔子都把分数弄得漂漂亮亮,经常博得何老师在肩头轻轻拍一记的嘉奖。可是何老师已有两个星期没来上课了,说是请了病假。她们去他在学校的单人宿舍里看了两次都没见着,而且,他怎么会生病,那么棒的身体。每每说到这里,就都不吭声了,默默地走。
走了一段,鸡儿觉得问得难受,就来逗兔子说,是不是后悔了?兔子莫名其妙,说后悔什么?鸡儿就挤眉弄眼说,别装傻了,兔子脸腾地红了。兔子明白鸡儿是指那件事。
有一次鸡儿约兔子去浮桥,兔子迟到了,然后气呼呼、羞答答地递给鸡儿一张纸条:
……我知道别人为什么叫你兔子了,你的嘴唇跟兔子的一
样红艳艳的,像颗红玛瑙,好看极了,我真想……
傍晚北宋浮桥见,不见不散。
刘飞
鸡儿看完抬起头,看见兔子米粒般细细白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恨恨羞羞的样子,待她松开牙齿嘴唇更红了,像一枚雨中的花蕾。鸡儿知道她演出时精心地涂上口红也没这么好看,鸡儿盯着兔子的红嘴唇,几乎有些嫉妒了,就故意激她说,你不想去不去就是了,何苦气成这样?
你没看他说“我真想……”
真想什么,真想什么?说呀,说呀!
鸡儿,鸡儿,你发瘟啦?你要死啦!
一个恼,一个乐,俩人扭打成一团。
完了鸡儿认真地说,可是刘飞约你啊,去不去你要想清楚。
刘飞是高年级的“文曲星”,文章经常在各级作文竞赛中获奖,校报的显著位置也常常刊登他的诗歌散文。兔子偏爱文科,作文写得不错,对“文曲星”很崇拜,所以鸡儿叫她想清楚。
其实兔子早就想清楚了,她不能去,不是不愿是不能,她对这事有几分向往也有几分惧怕。她是早读时在屉子里发现这封信的,整整一天,她时而欢欣时而悒郁,时而激动时而沮丧,她让这两种对立的情绪弄得魂不守舍,她就知道她不能去了。
后来,鸡儿通过七弯八拐的途径打听到,那天“文曲星”足足等了四个小时,他沉痛地说,这是他第一次等人,也是最后一次。
兔子听了也不由沧桑起来,将嘴唇咬得越发鲜艳夺目。
赣生望着一江黄浊的水发愁。
发大水不能合桥,不能合桥兔子和鸡儿就不能来——赣生从她们的交谈中知道了她们的名字,他很奇怪,怎么城里人也跟乡下人一样狗儿猫儿地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赣生喜欢看见她们。过桥的人来去匆匆,只有这两个女孩且说且走,消消停停,她们的清纯与亮丽使这座古旧灰黯的桥有了一些鲜活的气息。
有时她们不走,掏出小手绢坐在赣生的小木屋不远的桥沿上,两条腿吊下去,晃悠晃悠的。赣生就去窗口钓鱼,这样就能听到她们的谈话,但赣生对她们的谈话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她们谈的多是学校的事,赣生没上过学,对这些没有任何经验。但有一次他听到她们谈到了小木屋,说要在后窗边挂一串风铃就好了。赣生冥思苦想了很久,他不知道什么是风铃。
这话是兔子说的。兔子看着这间小木屋,突然想起了她看过的一篇小说《白屋》,那间小小的白屋是在海边,女主人在窗外挂了一串风铃。叮铃铃,清亮的风铃声随着海风四处飘洒。
鸡儿听了就冲着赣生喊,喂,喂!她们都不知道他叫赣生。赣生知道是在喊他,但他装着没听见,专心致志地钓鱼。是聋子?他听见鸡儿说。不,是瘫子,赣生在心里说,他害怕跟她们搭话,他觉得自己跟她们是多么的不一样。但他愿意这样远远地羡慕她们、欣赏她们,同时还敏感地防范她们。
现在已有五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