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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外国短篇科幻小说选集-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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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干什么?呕吐了?”他嗅出了气味。“那你现在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我从他身边走开。小时候,我和他是亲近的。但他长成青年之后,却变了。我一直不知道究竟出什么事。他对盖托伊开始远而避之,开始逃跑,直到明白已无路可逃。在保留地里无路可逃,在外面更加不行。从此以后,限于享受自己那份送上门来的卵蛋。并对我格外关心,关心得甚至使我厌烦,而用意是不言而喻的。只要我平安无事,特里克就不会找他的麻烦。
  “究竟怎么啦?”他跟在我后面,非要我说个明白。
  “我宰了阿奇蹄给蛴螬吃。”
  “你不会因为他们吃阿奇蹄才跑出屋子呕吐的。”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给人开膛剖腹的场面。”这是真的,让他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不能说,不能对他说。
  “他说了什么?”阿贵问。“我指的是洛马斯。”
  “还会指谁呢?”他喊“库特吉夫”。
  阿贵浑身颤抖。“她若对我那么干,我决不会再求助于她。”
  “你会的,她蜇你一下就能解除你的痛苦而不伤害寄生于你体内的蛴螬。”
  “你以为我会担心他们的死吗?”
  不,他当然不会。可是我呢?
  “卑鄙!”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气。“我亲眼见过他们作的孽。&127;你以为洛马斯这一回够惨的?
  这算不了什么。”
  我没有和他争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见过他们吃人”他说。
  我转身面对着他。“你说谎!”
  “我见过他们吃人,”他顿了一下。“那时我还小。我上了哈特蒙德家,后来又赶着回家,半路上,我看见一个地球人和一个特里克。地球人是位代母体。那是山地,所以我能躲在一旁观看。那个特里克因为没有东西可喂蛴螬而不肯给地球人剖腹取子。地球人已经迈不开步子,而附近又没有人家。他疼痛难忍,要特里克杀了他,求她结束他的生命。她终于下了手。割断了他的喉管。爪子就那么一划。我亲眼看见蛴螬咬破他的肌肤出来,又重新钻了进去,继续大吃他的肉体。”
  他的话使我眼前重又浮现出洛马斯布满爬动着蠕虫的肌体。“你为什么从前不曾告诉我,”我喃喃地说。
  他看上去有点吃惊,仿佛忘记我正在倾听。“不知道”。
  “不久以后你就开始逃跑,是吗?”
  “是的。蠢得很。在保留地里逃,在囚笼里逃。”
  我摇了摇头,说出了我早就应该对他说的话。“阿贵,她不会在你身上产卵的。你不必担心。”
  “她会的……如果你出了事。”
  “不。她会用萱荷,萱荷……也愿意。”如果萱荷那时躲在屋里观看,她会拒绝的。
  “他们不用女人,”他轻蔑地说。
  “有时也用,”我看他一眼。“事实上,他们倒是喜欢女人。你该听听他们私下里说的话。
  他们说,女人体内脂肪多,能够保护蛴螬。但是他们通常利用男人,留下女人繁育人的后代。”
  “为他们提供第二代代母体,”他说,语气从轻蔑转愤慨。
  “不至于如此吧!”我辩驳道。究竟是不是呢?
  “如果是轮到我,我也希望不至于如此。”
  “就是不至于如此,”我感到自己像个稚童,在傻乎乎地瞎争。
  “盖托伊从那人肚里抠出蠕虫时,你也是这么想的?”
  “那是不该发生的。”
  “那总是要发生的。问题是你不该看。就这么回事。本该由他的特里克亲自动手。她蜇一下,他就会失去知觉,手术也就不至于那么痛苦。可她总得给他剖腹产出蛴螬。万一她遗留哪怕一条,那条蛴螬也会使他中毒,而且从里到外地吃尽他的肌体。”
  母亲曾经关照过我,对阿贵要尊重,因为他是我的兄长。我走开了,心里恨他,他还是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太平无事,而我却不然。我满可以捧他。但是,他若不肯还手,若用轻蔑和怜惜的目光看我,我想我是无法忍受的。
  他不让我离去。他的腿比我长,一下就闪到我的前面,反使我觉得自己仿佛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对不起,”他说。
  我继续走着,心里又难受,又气愤。
  “听着,你的遭遇也许不会那么惨。盖托伊喜欢你,会谨慎小心的。”
  我转回屋子,简直是跑着离开了他。
  “她是不是已经利用你了?”他问,毫不费力地赶了上来。“我的意思是,你正是接受卵的年龄。
  她是否──”我揍了他。我不知道自己竟会动手,但我想自己是要杀了他。如果他不比我高大强壮,我想我会杀了他。
  他尽力避开我的攻击,只揍了我几拳,但也够多了。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倒下的。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去。只要能够摆脱他,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值得的。
  我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屋子。屋后间是暗的。厨房里没有人。母亲和姐妹正在卧室里睡觉,或许是假装睡觉罢。
  我在母亲的桌旁坐下,等他们静下来。这张桌子已经陈旧,非常光滑。虽然有点笨重,但是手艺却不错,这是父亲死前不久为母亲做的。他的一生中经受过三次。三批卵,三次剖腹,三次愈合。他是怎么经受住的?
  我站起身来,从隐藏处取出了枪,然后手握着枪重又坐了下来。枪需要擦洗上油。
  我却只给它上了子弹。
  “盖思?”
  她走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弄出很多轻微的卡嗒声。每只步是一触地就是一声“卡嗒”。真是噪声不断。
  她来到桌边,上半身伸过桌面,猛地蹿了上去。有时候,她的动作那么平稳,犹如流水一般。
  她在桌面中央把身子象座小山一样盘成一团,然后注视着我。
  “真遭糕,”她轻轻地说,“你本不该看的。那种情况也是不该发生的。”
  “我明白。”
  “库特吉夫,现在做母亲了。她的病迟早会要她的命。”她活不到养育自己孩子的那个时候,但是她的姐姐会养他们和洛马斯。她是不会产卵的。每一个特里克家庭只有一个会产卵,会传宗换代。洛马斯对她家的功德,那位姐姐是永远报答不尽的。
  “他活得了吗?”
  “当然。”
  “不知他是不是还要当代母体?”
  我近视着那对黄色的眼睛,却不知道从那儿看出了什么,领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纯粹出于自己的想象。“从来没有谁要求过我们,”我说。“你从来没有要求过来。”
  她略略转过头来。“你的脸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关系的。”人的眼睛在黑暗里也许是不会注意到我那哭肿的脸庞。
  从窗广射入室内的唯一光亮来自一颗月亮。
  “你是用枪打死阿奇蹄的?”
  “不错。”
  “你还打算用枪打死我?”
  我凝视着她,凝视她在月光下的轮廓,那盘成一团的优美体态。“你觉得地球人的血味道怎样?”
  她忽然不作声。
  “你算什么?”我低声地问。“对你来说,我们又算什么呢?”
  她躲在那儿一动不动,头搁在最上面的体节上。“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我。”她轻轻地说。
  “你必须作出抉择。”
  “我的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哭肿的,”我对她说。
  “什么缘故?”
  “阿贵曾经劝我下决心采致行动,但我没听,”我略略提起了枪,使枪杆和我的下巴成对角线。“这至少是我作出的决定。”
  “总会这样的。”
  “盖托伊,问问我的意见。”
  “为我的孩子们的生命?”
  她总是这样说。她知道如何对付人,地球人和特里克。但是这次不行。
  “我不愿意当寄生动物,”我说。“即使是你的卵。”
  她久久未作回答。“我们近来几乎不用寄生动物了。”她说。“你是知道这一点的。”
  “你们利用我们。”
  “是的。多少年来,我们一直等待你们,教导你们,把我们的家庭和你们的家庭怎样。”
  她不安地活动了一下身体。“要知道,对我们来说,你们并非动物。”
  我凝视着她,然不作声。
  “远在你们祖先到达这里之前,我们曾经利用过的动物在接受卵移植之后就开始大量杀死那些卵,”她轻声说。
  “盖思,你是知道这些情况的,由于你们的到来,我们才重新认识了健康和兴旺的意义。
  你们的祖先,逃离故土,逃离残杀和奴役他们的同胞,由于我们的缘故,他们才得以幸存。
  当他们还在企图将我们当作蠕虫杀死的时候,我们却把他们当人看待,给他们设置了保留地。”
  我一听到“蠕虫”两字,就吓得跳了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她也不得不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我明白了,”她心平气和地说。“盖恩,你果真死也不怀我的子女。”
  我没有回答。
  “我找萱荷好吗?”
  “行!”萱荷乐意。让她干吧。她并没有看到洛马斯分娩的情景,她会感到自傲不会惧怕。
  盖托伊从桌上一骨碌溜到了地板上,简直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今晚就睡在萱荷屋里,”她说。“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晨,我会找个时间通知她的。”
  这个变化来得实在太突然。姐姐萱荷对我的养育之恩,几乎和母亲一样深厚。我仍然和她相亲相爱。她不像阿贵。她会既要盖托伊又爱我的。
  “盖托伊,等一等,”她回头张望,几乎从地板上抬起了半个身子,然后转身面对着我。“盖恩,这是成人的事。
  这是我的生活,我的家庭!”
  “但萱荷是我的姐姐。”
  “我这是按你的要求。我已经问过你!”
  “但──”“让萱荷来做更方便。她也一直期望自己身怀六甲。”
  但那是指地球人的小生命,地球人的后代。他们有朝一日会吮吸她的乳汁。而不是她血管里的血。
  我摇了摇头。“盖托伊,别去找她。”我不是阿贵,但我看来可以毫不费力地变得像他那样,可以拿萱荷当我的替死鬼。知道那腥红的蠕虫在她的肌体而不是在我的肌体里生长,岂不更加令人心安理得?
  “别去找她,”我重申了一下。
  她呆呆地望着我,一动也不动。
  我避开她的视线,然后又转回头来望着她。“我来干。”
  我从喉头处垂下了枪。她探身过来要取。
  “不,”我对她说。
  “这是法令,”她说。
  “留给家里人吧。也许有一天他们中间有人会用它来拯救我的性命。”
  她抓住了枪杆、但是我却不肯放手。我被她拉得站在她的上面。
  “把枪留在这儿!”我重复了一声。如果我们不是你们的动物,&127;如果这是成人的事。你就该胃这个险。盖托伊,与一位合作者打交道是要胃点险的对她来说,从枪上松手显然是难以忍爱的。她一阵战栗,还发出苦恼的嘶嘶声。我想她是害怕了。她活了那么大岁数,枪害人的事也见得多了。现在,她的孩子和这杆枪将都在这同一间屋里。她还不知道我们另外还藏有枪。在这场争论中,那些枪无关紧要。
  “我今晚就要排出第一颗卵,”她在我收拾枪时说。盖恩,听见了没有?
  为什么家里其他的人只能分离一只卵蛋,而我却能独吞一只呢?为什么母亲总是恋恋不舍地望着我,仿佛我要离她而去,去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难道盖托伊以为我仍然蒙在鼓里?
  “听到了。”
  “走吧!”我由她推出厨房,在她前面走向我的卧室。她声音里那里种突如其来的紧迫感听上去倒是真的。你今晚本来要找萱荷排卵的!我指责她说。
  “我今晚必须找个排卵。”
  尽管她急不可待,我还是收住了脚,挡住她的去路。“你不在乎找谁的吗?”
  她从我身边溜过,进了我的卧室。我发现她正躺在我们合用的睡椅上等我。在萱荷的房间里,她是找不到像样的东西来派这种用处的,只能在地板上对她排卵。让她去找萱荷的念头此刻在我心头引起另外一种烦恼。我突然生起气来。
  然而,我还是脱去衣服,躺在她的身旁,我知道该做什么,该期待什么。这种事我听了一辈子。我感觉到了那熟悉的一蜇,麻醉性的,略带快感。然后是排卵器育日的探索。穿刺不费力,无痛感。非常从容地过入我的肌体。
  “你不在乎吗?”我问“对我排卵你不在乎吗?”
  她一阵缄默之后终于说,“盖恩,今晚作出抉择的是你。我自己早已作了选择。”
  “你真会去找蒙荷吗?”
  “会的,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仇恨他们的人去照料呢?”
  “这不是仇恨。”
  “我知道是什么。”
  “我是因为害怕。”
  一阵静默。
  “我现在仍然害怕,”我此时此地是能对她承认这一点的。
  “那么你来到我的身旁是当使萱荷免受痛苦。”
  “是的。”我把额头靠着她的身体凉快光滑,柔软得令人难以置信,“也是为了守在你的身边,“我说。这是真心话,我虽然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这是真心话。
  她满意地轻轻哼了一声。“我简直不能相信息竟然对你产生这样的误解,”她说。“我早就选中了你,而且深信你长大之后也会选中我。”
  “我早就但是──”“洛马斯。”
  “是的”“地球人看到分娩的情景,没有一个感到好受。阿贵也曾见过一次,是吗?”
  “是的。”
  “应该保护地球人,不让他们去旁观。”
  我不喜欢这种口气,也坏这是否可能,“问题不在保护,”我说。“而在展示,让我们在儿童时期就观看,不只一次地观看,盖托伊,地球人从未看过一次平平安安的分娩。”我们所看到的就是代母体──痛苦,恐怖,甚至死亡。
  她低头望着我“这只能私下说说,私下说说。”
  她的语气使我不再坚持──我知道,如果坚持下去,而她万一改变主意,我也许会成为惩一百的第一个先例。然而,我已经氢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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