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醉不归 by 水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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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不值得,”我咽下血沫,勉强歪歪嘴角,“反正死定了,不如索性留个好名声。”
她冷了一张俏脸。“你果然难缠哪,九尾狐。”
“难缠的还在后头呢,得罪了——”
话音未落,电光火石之际手铐脱落,女孩错愕圆睁的眼、冰冷的金属管状物——等前座男人拔枪转身,我已勒住女孩粉颈,手里酷似“掌心雷”的物件直抵她薄弱的太阳穴。
然而震惊只化作眸光一闪,男人稳稳地持着枪,面不改色。
好个临危不乱!
“枪扔过来。”我收紧五指,女孩发出痛苦的呻吟。男人没有丝毫迟疑,一把铁青色手枪划出短短的抛物线,“扑通”一声滑到座位底下。
“开车回市区,快!”沉声命令的同时,脚勾进椅下,不期然与一只秀足狭路相逢。我不客气地狠狠踢开它:“死丫头,老实点!”
“哎哟!好痛——!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啊?”眼眶里水珠直转圈圈,小丫头嘟嘴叫道。我才不理她,照样把枪踢出来,掌心雷换到右手,腾出左手去捡那把枪。谁料刹车嘶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前扑,眼看与椅背迎头撞上——条件反射,持枪的右手有了瞬间偏移。女孩抓住了这小小的空隙!但觉手腕一麻,掌心雷已让她劈手夺下。
情势霎时扭转,我的手距地上的枪尚有寸许,脑门却被她指个正着。“举起手来,不然我叫你脑•;袋•;开•;花。”女孩喘着气,笑眯了一双猫儿眼。
“恕难从命。”我泰然自若地回她一抹笑,手指一探,握住枪柄。几乎同一时刻,她瞄准我的手腕扣动扳机——
“噌!”没有预期中的枪响,“掌心雷”吐出一小簇跳跃的火苗来。
没错,这并不是什么“掌心雷”,而是杉杉忘记带走的打火机。
场面顿时变得相当滑稽,几个人的表情堪称精彩。我不慌不忙地坐起身,再度把枪抵上女孩的额头,这次手里可是货真价实的枪。
“游戏结束了,各位。”忍着左颊火辣辣的痛,我冲他们龇牙咧嘴地笑,“开车回市区,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很快,街景又繁闹起来。到某处夜市附近,我喝令停车,用枪抵住女孩后腰,挟着她一块儿下车。押着她小心翼翼地退了五百米左右,确定那两个男人没有跟上来,我收起枪,放开她。
“小妹妹,你这年纪还是拉着男朋友去逛街看电影比较可爱,挥舞着铁爪只会让大人头痛——明白吗?这次就算了,我姑且放你一马,如果还有下次……哼哼!”扔下警告,迅速折身退进一条暗巷。
“方大哥……”小丫头怯生生地叫,小跑着追上来。
我不加理会,径自加快了脚步。
“方大哥……呜……人家知道错了啦!我说对不起还不行吗?”已然带了哭腔。我不耐烦地回过头:“你还想怎——?!”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惊撼——这死丫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趁我转身,突地一刀戳入我腹部!
“呀——!”大约怕我掏枪,她猛然拔出匕首,掉头就跑!
湿热自腰腹泉涌而出。我试探地伸手去摸,昏暗的光线下,五指一色黑红,腥热的气息直冲脑门。
糟糕!糟糕!!
这种情况除了“糟糕”没有第二个词可以形容!
可笑啊,逃过了无数高明猎人追捕的九尾狐竟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连栽两个大跟头!老天爷,你这玩笑开得未免太过火了!
好可怕……这不住往外涌的液体……是血吗?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痛?我吓傻了,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学过急救的,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一时头脑里完全空白!只知道用手按住那个部位,倚在墙角瑟瑟发抖……
冷。
手指是冰冷的,它一次次被黏腻的液体濡湿。那液体好烫、烫得我心都痛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视野在扭曲,远处灯光的斑点圆了又扁、扁了又圆,我都弄不清它们究竟是圆还是扁了。求救的念头油然而生,然而,望着远处晃动的人群,人却无力滑倒。
求救?不……我早怕了这个词。
眼皮灼烧着沉下来了。耳中,一个沉闷的拍子在跳,尖锐的嗡鸣穿插其间。那拍子,跳得好重、好急、好费力,仿佛一头困兽拼尽全力作最后一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它撞击着,用血肉之躯撞击钢铁的囚笼,一次又一次,悲壮而徒劳。
一如那个雨夜,那个遥远的雨夜,我挥拳砸在铁门上的回音。
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拼命拍打一扇注定不会开启的门,我呼唤、哭喊,在心底奢望着奇迹。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有自己的贱命一条——只有它而已!
但现在,我好像连它也保不住了……
好•;不•;甘•;心!
指甲深深刺进掌心,我借着尖锐的疼痛睁开眼,利用有限的清醒寻求生路。
三种选择:齐晖,陈建豪,任无限。
思索片刻,我掏出手机,将它挪到眼底。平常再轻易不过的举动竟格外费力了,手指哆哆嗦嗦,一个劲儿打滑!可恶!愤恨的,我一口咬住不听使唤的拇指,直至舌尖尝到腥热的甜。趁着骤然的利索,赶忙,将一个号码发送出去。
接下来只等接通了。
“喂?”那边很快就有了回音。
“晖哥……”
“方老板啊!怎么,你已经想好答复啦?”他的声音掺和了愉悦以及饱含优越感的嘲讽。这个自然,他有高高在上的资本嘛!我提了提嘴角,有气无力地道:“想好了,不过,在那之前……您得帮我一把……”
“什么事?”
“呵呵,我肚子上挨了一刀,恐怕自个儿搞不定……”
“方潋,你开什么玩笑!”
“嗯……好像伤了静脉,这玩笑……忒大了些……”
“你在哪儿?我马上到。”
在哪儿?这问题还真难到了我。
抬眼四顾,迷蒙成一片的光影,迷宫似的小巷……头顶,天只一线,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红。没有星,没有月;昏暗、朦胧,既非昼亦非夜。它像画家的洗笔水,吞噬了各种颜色,到头来却沦为一色死气沉沉的灰。
这就是我一心向往的世界啊!初看五光十色、绚烂缤纷,等到眼花缭乱了,才惊觉视野里只剩下灰——混沌的灰、湮灭万物的灰。
死亡……正是这种颜色吧?
耳边齐晖不断地追问我的所在地,我嚅嚅嗫嗫,说不出个所以然。看样子老天是执意要我命丧与此了……
“方潋,你给我清醒点,睁眼看看四周有什么标志性建筑!”齐晖在电波的那一头冲我大吼。我被震得头晕,忙挪开手机。忽然,缥缥缈缈的,带油烟味的晚风捎来了一个奇妙的旋律——似乎源自小巷深处,又似乎来自高空……幻听?不,不对……它越来越清晰了……似歌非歌,似诗非诗。它澄澈轻盈,通体散发着纯净的光华;它婉转悠扬,仿佛一条长龙在城市上空游弋……
所以,当齐晖再度问我身在何处时,我自嘲地笑,对他说:“天堂吧?听——天使在唱歌呢!‘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哈,我这种人居然也上得了天堂!你相信吗,晖哥……”
齐老大自然不信。他冲旁边吼了句“胭脂路天主教堂”,再同我交谈已恢复一贯的沉稳:“别挂断、别乱动,我马上带人过来。”
命令的口吻听在耳里怪不爽的,可惜眼下我也没余力乱动了……
后来昏昏沉沉的似乎聊了许久。说了些什么我自己也弄不清,齐晖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但有个人聊聊天的确比一个人等死好太多了。再后来,手机突然断线,我正惶惑,两束刺眼的白光从巷口打进来——
“方潋!”
光线黯淡下去,车体模糊的轮廓显露。一个人摔门而出,其后跟班数名。
“总算找到你了。”齐晖没好气地道。
我强撑眼皮冲他笑笑,下一刻,意识被突如其来的昏眩席卷而去。
……
死里逃生。
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太阳——喷薄而出的朝阳。火似的一轮将周围的天空染得金红透亮。即便我这极度厌恶朝阳的人此时此刻也难免恶俗,由衷地在心底感叹了一句:“能活着见到早上的太阳,真好!”
然后才有余力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素雅、整洁,米色系装潢,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若非还有一点睛之笔,这房间简直就像没有任何特色的宾馆套房。
点睛之笔是一扇窗,一扇占据了整个东面墙壁的巨幅落地窗!窗框如画框,晨曦中的湖光山色田园风光由此尽纳眼底——好一幅挂饰!好大的手笔!
可是——这里……是哪儿?
我皱起眉努力回想,谁料脑海里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醒了?”
一道低醇的嗓音忽熨贴着耳膜淡淡拂过。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就好像它本该在这儿似的。所以我仅仅半睁着眼吭了一声,整个人仍专注于没有头绪的思考。
“醒了就放手,OK?”
“嗯?”
还是没反应过来。不过已经有人抬腕将我的右手递到我眼前。呃,确切地说,将我紧扣他手腕不放的“魔爪”递到我眼前。
“啊?抱歉、抱歉!”我忙松手,可惜为时已晚,五道暗红发紫的淤痕已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手腕上。及至我转身,更糟——原来周身温暖惬意的感觉并非全来自毛毯,而是至少有一半来自某人温热的胸膛!
至于那个“某人”是谁……一时我实在拿不准应该兴奋得尖叫还是惶恐得晕倒——
身侧,齐晖慢吞吞地坐起身来。
他身上就裹了件黑色真丝睡袍,伴随起身的动作,睡袍前襟大开,一大片结实紧致的肌肤就这么给暴露在阳光里,大剌剌地炫耀着它们诱人的麦色光泽——看得我好生嫉妒。
不得不承认齐晖生了副好相貌,和我不同,那是一种纯阳刚的俊美。尤其此时此刻,晨起的慵懒犹在,恣意舒展肢体沐浴朝晖的男人宛如林中黑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无不散发致命的魅惑。
我竟失神。
齐晖自然知道我在看他,睥睨的一笑勾在嘴角,随手解了睡袍蓦地朝我当头一抛!我反应不及,视野立马陷入一片微温的黑色,伴随若有若无的男性体香。等到手忙脚乱地挣脱出来,只赶上一扇疑似属于浴室的门砰然闭合。
淋浴流水哗啦啦。
呆卧原地的我活像个大傻瓜。
这……这个未免——心脏不由怦怦狂跳。哪位好心人给我说明一下情况好吗?为什么一觉醒来反而更像在梦里了?
???
疑问自顾在脑中延续。十来分钟后,浴室门“咔”一声打开,齐晖顶着头半湿不干的短发走出来。这次倒穿得整齐,衬衫长裤,不该露的都没露。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吹风,自若得好似屋里根本没我这个人。
嗯,减去几分成熟冷峻,添上几分随性悠闲,同一个男人轻易地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风貌。如果再算上晨起之际危险撩人的极度性感……谁说善变的只有女人而已?
大约终于从镜子里留意到我的呆样,他轻轻一勾嘴角,关掉吹风机,折身走了过来。俯身,两手沉在我耳畔,呼吸的热气若即若离,连同那蓬松的、散发阵阵清香的发丝一道挑逗我的感官……
镇定、镇定、镇定!心脏你没事跳那么快干嘛?很丢脸知道不!咳咳,话说回来,我是不是——闭上眼睛比较好?
修长结实的臂膀绕过我的肩,柔和而不失强硬的,一把将我揽入胸膛。不由自主,我微合两眼,贪婪地汲取他沐浴后湿漉漉的体香,同时抬手,以饱含情欲的节律抚摸他的背部。指掌所及之处尽是坚实而不乏柔韧的肌理,手感顺滑,弹性极佳——这身材,啧啧,简直棒得没话说!
——对象是齐晖的话,就算美人计我也认了!
然而——
“方潋,你干嘛?”
冷冽如冰的嗓音骤然入耳。我一哆嗦、回魂,正对上齐晖暗沉的双眸。然后才看清他一系列暧昧动作的实质:拽过枕头,扶我靠在上面。
想歪了……
“恢复得挺快嘛,正好,我有话问你。”令人迷醉的气息倏地远去,他拖了把椅子在床头坐下,手腕翻转,变魔术般亮出一把枪来。
一把泛着铁青色金属光泽的手枪。
“昨晚从你怀里掉出来的,有印象吗?”
有——想忘也没这么快。
“哪来的?”
“怎么……这把枪有什么问题?”我问,开口被干涩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齐晖手里摆弄着枪,目光却停在我身上,探照灯似的来回扫视,道:“这是国产货,目前还处于研发阶段。别说黑市,一般军警想见到都难。你从哪儿弄来这玩意的?”
我垂下眼睫,不答反问:“晖哥您又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他拒绝回答。我于是顺理成章地保持沉默,陪他耗。这圈子自然兜得有失厚道:我早料到他的内幕消息源自蓝二少,他要推测我这把枪的来历却是千头万绪玄之又玄。所以,没过一会儿他便拧起两道剑眉打破僵局:“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争风吃醋啰,捡回一条小命就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视线在半空交汇,宛如武林高手过招时的内力比拼,较量于无声无形:他波澜不兴,深不可测;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总之这时候谁先调转视线算谁输。
不幸的是没多久我就因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晖哥,我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厉雷那批货您别查了,反正是些不干不净的玩意儿,就当点子低在牌桌上花销了吧!厉老板的处境还是您指点我的,您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何苦定要在这节骨眼上自寻晦气?”
齐晖眸光半敛,沉吟不语。
有这么难以抉择吗?咽下已经到口的叹息,我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晖哥,我一直以为道上只有你才是块干大事的料。你素来拿得起、放得下的,所以兄弟们服你、死心塌地跟你,哪怕寻常老百姓听了你的名号也都敬上三分。可这次……恕我冒昧,实在有违您的一贯作风。”
“够了!我是来等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