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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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煜虽已清楚李列实力极好,可亲眼瞧他全力出手却还是头一遭。彷若行云流水的每一个动作都隐透着一种出尘、一种灵动,而又恰到好处、全无累赘。胸口战意因而升起。若有机会,他也想好好领教一下李列超绝的鞭艺。
便在众人各怀心思之中,清冷秋风轻拂而过的同时,本自停滞的身影忽地双双动起。白飒予双掌挟风势舞开,利那间化出无数掌影朝白冽予直袭而去;后者也不示弱,身法流转间,银白鞭影化开,以着超乎寻常的灵动对上白堀予开阂无边的掌法。
但见场中二人身影分合不断,银白长鞭与肉掌亦已是十数个分合。白飒予掌法精妙,开阂间颇有狂风之势,却又不失沉稳;白冽予鞭法灵诡,虽有一'诡'字,却诡而不邪而自成一格。两人这一连十数招下来,竟难以瞧出胜负之相!
可在座如东方煜、陆任倚一辈,自然明白场中两人不过是于招式上胜负难分,实则以内功而言已有了高下之判——但见两人又是一击之后倏地分开,可足方点地,却又旋即一改方向,朝对方直袭而去。
但觉场中本就盛极的气势之争瞬间转剧,风声带起,白飒予蓄满劲力的右掌结实印上归云鞭梢,再次交会的二人已是有如倾尽全力的一记拼过。
碰!
气劲交击声落。两人身影分别落开之时,已然各退了数步,瞧来竟仍是胜负不分!
只是这胜负虽末分,可二人一战至此,也该是时候收手了。
白飒予自然明白这一点。立稳身子后,他首先敛了气势,面带笑意一个拱手:'李兄鞭法超群,今夜恐怕难见高下。此战既是点到及止,不若你我便作和论,如何?'
'便依白兄之见吧。'
淡淡一句应罢,白冽予一个施礼,而在同陆任倚表示想先行回堡歇息后转身离去。
孰料,他身子未至门前便是一阵踉跄。东方煜瞧着不对赶忙上前,手才刚扶上,身旁少年已是一口鲜血呕出。
相较于白飒予仅是稍耗耗力过度的表现,'李列'这一口血已昭示了他的败绩。
只是他败归败,山庄其余诸人却都没有硬逼其道歉的想法。
就凭李列方才那番高明的身手,若真有意为难擎云山庄,重伤甚至杀害弟子又岂是难事?芥蒂虽仍难以化解,可这少年高超的身手却已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他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东方煜心下担忧问已然脱口:'李兄,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
稳住身子淡淡一句拒绝了他的帮助,清冷眸光对上他深染忧心的,心下虽暗感歉疚,却仍是一如计划的流露出了排拒之意。
略一使力挣开他的搀扶,正欲迈步离去,便在此时,天边烟花乍响。
'青衣众!'
见是山庄传讯烟花,山庄众人立时起身。白飒予是此行之首,又是头一遭遇上青衣众行抢,于情于理都得亲身探他一番。当下正要出言告辞,陆任倚却已一派体谅,先一步道:'白贤侄无须介怀。'
'那么,飒予先行告辞了。'
言罢,白飒予一个拱手后,立即领着随行干部朝出事地点赶去。
瞧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陆任倚神情间阴冷之色一闪而过,而随即召集任场的傲天堡成员略作分派,显然同样打算开赴现场。
众人虽感意外,但仍依言准备出发。只是'李列'有伤在身,刻下自然没了他的事。
若有所思的瞥了眼正忙着分派的陆任倚后,白冽予不再多留便要离开松园,东方煜却已又拉住了他:'李兄……'
'我没那般娇弱吧?'
双眉一挑,他似笑非笑的对了这么一句。东方煜发自真心的关切让白冽予终究是不忍再以那般神情拒绝,故语气一转改用软磨之法。
唇角仍残着一缕血丝,眸中却难得的流露了些许倔强之色。
东方煜瞧得一愣,本自拉着他的手亦因而松开。也在此时,陆任倚呼唤的声音传来,竟是要求他一同前去。
他终究是傲天堡的客卿,当下只得放弃陪李列回堡的念头,却仍是往李列离去之前托了守在松园门口的护院陪其同行。
清楚那护院该不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影响后,白冽予不再拒绝,而在那护院的提灯开道下离开了松园。
傲天堡与青衣众出没之地显在反方向。故远处虽是灯火重重,可归途之上却一片宁静幽暗。
静静跟在那名护院身后,回想起方才的一切,双眸已是一暗。
他抬手,轻轻拭去唇角仍残的血丝。
那口血,自然是他硬逼出来的。
先前他写下今晚的计划之时,虽未曾提及将与兄长交手之事,可以白飒予之能,又岂会不知该如何配合?各出七成力确确实实的一番拼搏后,最末彷佛蓄尽全力的一击实则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力量。白冽予稳住身形之时,亦已将兄长的掌力尽数化解。
之所以会咂出那口血,为的自是诱使陆任倚出手。
而一切正如所料。
青衣众来袭,为的是引开兄长一干人;找东方煜一道前去,为的是让自己落单。即使今日他不说要回去歇息,陆任倚也会开口。如今虽多了一个护院,但显然不会改变陆任倚打算除去李列的打算。
而今,松园早已在视线之外。离他所推测的埋伏地点,亦仅余不到五丈的距离。早已进入戒备的心神瞬间更提升了专注的层次,外表却仍是隐含踉跄的缓缓前行……四丈、三丈、两丈……
配合着步伐于心底计算倒数。微弱灯火映照出岔路的同时,凌厉掌风由身后乍然袭至。
白冽予猛然回身匆忙对上,但见一名黑衣人双掌朝他直袭而来,竟是仿着兄长先前的掌法。因而配合的呼出'白飒予'三字,归云鞭末及出手,匆忙间已是以左掌硬接下直袭而来的掌力。
身子因而半抛飞出去,一口鲜血亦随之喷出。可他旋即勉强稳住了身形,状似匆忙的朝那岔路奔逃而去。
那护院早已被惊得呆了,哪还顾得了其他?手中灯笼落地,他没命似的朝傲天堡的方向飞逃而去。
黑衣人显然不打算理会这个小小护院,无须犹豫便同样转上了岔路。
听得身后足音渐近,白冽予以仓皇之态飞驰奔逃,真气亦同时急运,化解黑衣人侵入体内的些许真气。
那黑衣人多半是知道他受了'重伤'而不打算全力出手,可饶是如此,那侵入体内的邪异真气却仍是让他受了些许影响。若非他早知会受偷袭,只怕方才那一击便足以令他身受重伤。
心底虽仍冶静判断若斯,外表却已是一派狼狈。他拼了命似的猛逃,却不料随着小路渐宽,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处断崖。
乍作愕然间一个回身,黑衣人已然来到身前、停步。
微弱月色映照下,那清楚映人眼帘的身影让他猜到了黑衣人的真实身分。
捂住胸口不断喘息间,白冽予对着黑武人的眸光已是交错着愕然的不解流泻:'是堡——'
对方显然不打算让他说完。但听冷冷一哼传来,那人身形一个飘前,蓄满劲力的双掌已然按实少年胸口。
而后,掌劲一吐。本就身受重伤的少年因而猛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瞬间失了所有力道,而就那么被击飞了开……
残弱的躯体下方,是无尽的幽暗。
瞧着少年的身影摔落断崖,黑衣人冷笑一声,而在听到重物落水之声后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便在少年下坠之时,早已松解开来的银鞭电射而出,首先卷住
崖壁上的树枝减缓坠势,而在落水之前为一道身影结结实实的接了住。
这人,正是本该前往拦截青衣众的白飒予。
接下弟弟后,他一点崖壁飘回关阳操着的小舟之上。后者配合着他的动作将一块大石推入水中以篇过上方敌人,并松开系绳、操着小舟让其顺流而下。
事情至此已是告一段落。松开了弟弟,白飒予才想说什么,便因他衣上怵目惊心的血渍而为之一惊:'冽……'
一唤方脱口,便给弟弟一个手势阻止了接下来的话。但见白冽予一坐稳便即阂上双眸静坐调息,显然是受了相当程度的内伤。
二人知道事情轻重,当下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守着他。
一片夜色之中,小舟顺流而下,而在出了支流后朝候在汇流处、灯火全熄的山庄座船驶去……待到停妥之时,白冽予也睁开了双眸。一个眼神示意兄长无须担心后,他首先登了船。二人随即跟了上。
偌大江面上,但见座船静静前行,直至九江分部后方。
由于身分隐密之故,关阳在座船靠近九江城时便先行离去了。白冽予则在换了一袭白衫后取下面具,'遮遮掩掩'的以'白冽予'的身分入了九江分部……
而这本该'隐密'的一幕,则分毫不差的落入对岸一名潜伏监视着的身影眼里。
白冽予的身分本是机密,他的到来,整个九江分部也只有寥寥数人知情。清楚他真正实力的,更仅只白飒予一人。
——若非计划所需,'白冽予'根本没何出现的必要。
但不论事实真相为何,做戏自然是作足全套的好。故为求保险起见,兄弟俩住到了同一间房。
想起小时候也曾和兄长同床,本自用着宵夜的白冽予不禁升起了几许感慨。可还不及更进一步多想,兄长微带严厉的语音便打断了思绪:'你也该说清楚了吧,冽?'
白飒予先前为'隐瞒'自己曾离开的事实,送二弟回来之后立即赶往现场,直到刻下才得以回房——而先前对他伤势的疑惑,自也尚未得解。
后者因而抬眸:'嗯?'
如此反应立时令白飒予双眉微蹙,眸中已然带上些许不认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一招太险了!'
'……险中求胜,不是飒哥常用的手段吗?'
'这怎能相提并论?'
'怎不能?'
略带深意的又是一个反问,白冽予神情间仍是一派澹然无波,可与之相对的兄长却已是微露不悦。
不只是因为他的反驳,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担心。
今晚接应弟弟之时,那过于残弱的模样让白飒予难以避免地忆起了八年前的一切。
即使那残弱的样子仅有三分是真,却也足够让他心惊胆跳了。尤其二弟上船后立即静坐调息,这不寻常的情况更加深了他心里的担忧。
白冽予自然明白兄长的心思。唇间轻叹因而逸出,眸光亦随之缓和了些许。
'先前制住陆仁贾时,我就已感到些许不对劲。只是他功力精纯度远逊于陆任倚,故一时没能弄明白——陆任倚的掌力十分邪异,显然是出自某一邪派。'
'邪异?所以你才……'
'我的真气似乎正是这等邪功的克星,虽仍需一番功夫化解,却仍无大碍。今日若是换了别人来接,即使一时不死,五脏六腑亦将深受其害。'
简单将先前的情况解释了一遍。而换求的,是白飒予面上凝重的神色。
一个邪派高手所带来的威胁性绝对远大于一个普通的高手。尤其傲天堡核心之人显然出身同门,其背后若尚有更大的势力存在,只怕……
眸光因而对上二弟。'冽,陆任倚等人的身分你可弄清楚了?'
'不,暗青门的资料尚未送到我手中。'
明白兄长的忧心,白冽予摇了摇头,语气一转:'倒是有两件事先前一直未曾和关阳提过。其中一件,该与飒哥刻下所想之事相关。'
'喔?'
'这也是那口我潜入密道之后听到的。'
简单解释来由后,白冽予将那日三人谈论的'门主'之事告诉了兄长。
后者因而一阵沉吟,神情却只有越来越凝重。
'这么听来,那'门主'该是某个邪派的领袖人物,因故避于海外。若那陆任倚常真对其畏惧若斯,只怕这门主远非我俩所能应付的角色……'
'飒哥,你想多了。'
淡淡一句打断了兄长近似自语的低喃,并舀了匙甜汤递到兄长面前。白飒予因而一愣,虽是张唇喝了甜汤,神情却仍有些茫然。
但见白冽予微微一笑,道:'那赢川不是说了?他们的'门主'不会再给予任何援助,且五年后方始回归……不论其背后势力为何,咱们首要之务,是割除青衣众与傲天堡。至于陆任倚等人背后的势力及那'门主'之事,且待回庄后再同爹和莫叔商讨吧。'
一边说着,又是几匙甜汤舀给兄长。后者边听边思索,也没怎么注意便顺着他的动作又喝了好几口。
也对,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处理好这傲天堡之事。其余诸事,还是交由长辈决定来得妥当。
当下领会的一个点头,而在想起弟弟先前的话语之时,疑惑又起:'那么,你说的另一件事又是什么?'
'……今天一天下来,除傲人堡之事外最能引起你关切的是什么?'
'柳方宇?'
'正是。'
喂兄长喝甜汤的动作仍然持续,神情之间却已染上了某种兴味……'飒哥可知,所谓四大势力年轻一辈的精英,已有三方到了九江?'
'三方?难道柳方宇是柳林……不对啊!柳胤兄弟该与炽差不多年纪才是。那柳方宇瞧着比我还大上一两岁……'
'莫要被那'柳'姓所欺。'唇角淡扬:'柳方宇,正是紫衣神剑东方衡之子、碧风楼楼主东方煜。'
'什么?你如何得知的?'
乍听此言,连白飒予都不由得一惊。柳方宇便是东方煜……这事儿打柳方宇出道来从未有人发现,二弟如何能在短短不到半年内立时摸清?
他不觉得柳方宇……不、东方煜会将此事告诉二弟。便是再怎么欣赏,两人毕竟相识不久、此事又事关重大,将之隐瞒才是合理……可若非如此,冽又如何能——
见兄长神情之间满是不解,白冽予当下简单将事情因果解释了一番。
'没想到此间尚有这番曲折……'
听罢弟弟的叙述,白飒予的语音已染上几分感叹。父亲与东方前辈的事儿他多少知道一点,却没想到竟还有一双剑留了下来。
不过……
瞧着那又一次递到自己面前的汤匙,本能的正待张唇,却因想起什么而停下了动作:'为什么一直喂我?这是你的宵夜不是?'
见他终于真正回神注意到了这一点,将最后的一口甜汤半逼着他饮下,白冽予面上已是笑意扬起:'我不想喝了。'
语音是惯常的澹然,却让白飒予当场有些哭笑不得。
可对着难得有这等举动的弟弟,怒气是怎么也不会有的。取过他面前已空的碗放到门外待下人收取,低幽语音却于此时入耳:'……抱歉。'
仅是短短二字,语气虽轻,可之间所带有的情绪却远深于此。
为的,自然是因那过于冒险的行动而让自己担心这件事。
白飒予因而一笑。
'时间也不早了。'李列'失踪的消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