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醉 作者:潘家华、陈庆-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边树林里“方便”起来。姜灿在一棵大树那边说:“好久都没有在野外解手了!”阿弥说:“跟山林这么亲近,感觉好极了!”临上车时,阿弥问要不要把她们喊醒了解手;姜灿说不用不用,女孩们肾好,能憋的。阿弥看看她们两个,说不定听到耳朵里,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经过一路狂奔,车在午后到达西昌。前来接待的当地烟草业同行,已经安排了住宿及要去参观的烟田。对于姜灿他们,首要的问题是安抚饥肠辘辘的肚皮。
住的是两个标间,姜灿跟阿弥一间、文静跟Coco一间。安顿好了之后,各人洗一个澡,就到楼下餐厅碰头了。下午开始的午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边聊边吃的,大家三下五去二,把饭菜解决干净,就迫不急待地要往烟田奔去。
奇特的种子,常常在贫瘠的土地上生根。比如说雪莲、灵芝这样的名贵药材;再比如罂粟、烟草这样具有争议的作物,多在一片片山间坝子或者山上顺势开垦的地块上生长。眼前葱茏茂盛的烟叶就茁壮地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当地烟草公司同仁在介绍着一些数据,总的意思是,大凉山一带具有绝佳的光照、水汽、土壤条件,能种植最好的烟叶。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可以与云南的红河州相提并论。阿弥曾经从书本上了解到,山东、河南、安徽曾经是烟叶的主产区;但烟草公司同仁的介绍中说三峡地区、云南的玉溪、红河,以及象凉山州这样的地方已经跃升为知名的产烟区。
Coco问,为什么偏远贫穷的地方产好烟?
姜灿故做高深地说:“烟叶可是个娇贵的东西,一般人没有这个耐心来伺候!”
烟草公司技术员补充说:“一个是刚才说到的气候、土壤条件;另一个就是姜经理说的。烟叶从大蓬育苗、整地、移栽、施肥、除虫、浇水、松土、打顶、摘叶;整个前期栽培过程是非常具有技术性、要求很高的,需要有精耕细作的耐心。每年我们公司都要选派大量技术人员深入到田间地头进行指导。栽培过程是保证出好烟的前提,摘叶以后的烘烤环节是决定因素,明天带大家去看烤烟炉。”
烟田里,烟叶植株已经长到一人来高。大家边走边谈时,一家人忽然从烟叶的掩盖中站了起来,他们手里拿着刚刚打下的烟叶。技术员上去跟他们搭讪,询问收获情况。文静看到一个正在打烟叶的小男孩,关切地问:“弟弟你没上学吗?”
“放学了!”小男孩说完害羞地弯下腰,继续干他的活路。他很有规律地将每一棵上两到三片叶子掰下,整齐地码在垄上。那种垄,正如技术员所说,是为了保湿所设的;也为了更好地排水,因为每两条垄之间,就是一条沟。
文静已经下到田里,学着小弟弟的样子,帮助他打叶片。Coco也放下背包,走了过去;但很快又走了回来,举起手向姜灿撇嘴——手上已经变成黑而且粘的模样。
农户忙说:“脏到你的手了,姑娘,这个粘手的!”
技术员说:“烟叶多浆汁,开始是乳白色,见空气就变为黑色,很粘的。”
那边农户掐了一把烟花,走过来送给Coco,Coco再也不敢拿,躲到一边。阿弥接过了这束花,象喇叭花一样的骨朵,粉红中透着鲜红,花朵不茂盛,但很是娇艳。人们从不问玫瑰和牡丹孕育了什么,却对她们倍加钟爱。这种花孕育了大部分男人的口中消遣,却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
技术员应姜灿的提议,热情讲解了烟叶的苗期载培。首先是大棚育苗,烟草幼苗对温度要求高;此外烟叶籽变种很厉害,大棚育苗所用的籽由烟草公司统一提供,不能用自家产的籽。接下来是移栽,移栽环节,对于农户重要的是垄地;这种“垄”能提供一种独特的排水而又保墒的作用,所以大家看到的烟田跟其他作物的田地面貌是不一样的。在烟苗生长的过程中,松土、施肥、浇水样样不能少;长到了一定的高度,还特别需要打顶——将早开的花顶剪掉,农户送给Coco的那些花是应该掐掉的。这个时节,烟叶已经可以打叶了,一般底下的一两片叶子去除不要,当第三、四片叶子由青色渐转为略带黄色时要及时打叶,迟了不行、早了也不好!打叶的时间比较长,一株烟上的十几片叶子,中间偏下部的叶子又大又好……
在技术员的介绍中,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农户一家不得不停止手中的活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烟叶丛中干活,光线已经不够,农户边将烟叶装担,边向大家介绍他可以预见的收成。阿弥不记得他收成是多少担,投入的多少钱,但记得他说准备留一些烟叶给自己抽。四川很多地方的农民仍然在抽一种叫做“叶子烟”的土产晒叶,这是一种类似于雪茄的东西。部分人还没有扔掉旱烟袋、水烟袋。这些吸烟方式一方面可以作为贫穷的标记,另一方面也可以认为是传统烟草文化的保留。那个烟农说:“还是自己种的烟抽起来有劲”。目送烟农一家人向着炊烟远去,姜灿他们也准备打道回府。烟田里,一列列、一行行的烟株象列队的士兵,骄傲地为他们送行。
在回旅馆的车上,文静说到对烟农一家“夫唱妇随”生活的向往。
Coco问:“为什么不叫做‘妇唱夫随’?”
她们并没有由此引发争论,却提出了一个亘古的难题。社会学家曾经发表权威论断说,男女在生活中的不同地位,首先取决于性关系上的主动和被动地位。毫无疑问,男子由于在性生活中占有主动关系,所以将这种主动转化成为日常生活中的支配地位;而女子的被动角色,带来了思想上、行为方式上的被动倾向。人类学家还从男女的身体结构来进一步论证,男人的身体强壮、有爆发力,更适宜从事开拓性的生产活动;而女性的身体更适宜从事要求精细的活动。所以通常有“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分工,似乎有着自然选择的合理性。但社会发展的方向常常是与传统的合理性背离的。如今主要以脑力劳动为主的时代,女权主义者当然会怀疑,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Coco这样的白领丽人,更会联系远古曾有过的母系氏族社会,结合实际,推而广之地设问:“既然男人只是在体力上强于女人,那么男人唯一应该多干的就是体力活!而且,有关性问题上的主被动地位,根本就是旷世奇谈——女人为什么不可以主动?”
阿弥讥讽Coco道:“你是新潮女性,自我中心的新潮女性;当然可以‘妇唱夫随’的!”
Coco来劲道:“新潮女性只是知道跟你们男人争罢了,传统女性只会忍气吞声。刚才那两口子不是平等地下地干活吗?”
这话倒是把大家问住了。姜灿打圆场说:“阿弥呀,到了这里,你是说不过她们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地方是女人的势力范围。这里有一个叫‘泸沽湖’的地方,是个代表,那里就是母系氏族社会,男人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连当爸爸的权力都没有!女人随时可以把男人炒掉!”语惊四座,甚至连发动机的转动也几乎停止,周围安静得不行。
文静见大家没反应过来,补充说:“就是的,泸沽湖是个漂亮的地方,我听说好久了。那里没有通常讲的婚姻,情人之间来往很自由、松散,形成了一种叫做走婚制的婚姻形式。好象很不可思议哦!”
姜灿进一步说:“在那里,情人之间互称‘阿夏’。这种统称能够回避一个问题,就是男女间的交往是完全保密的,朋友、家人是不知道对方的,有的甚至连本人都不知道对方!”
阿弥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瞎扯吧,骗谁呢?那样的话,肯定乱套了。要是两个男人同时到一个女人那里;或者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一定少不了打架斗殴的事情。”
姜灿继续神秘兮兮地说:“没有,不会出问题。通常的约会是这样进行的:男女在路上、田地间、集市上相遇,互有好感了,可能会有一个山上对歌、树下交谈、互赠信物的过程,事情就算定了下来;也可能完全没有过程,只是相互间的眼神就约定的事。找到对象后,对男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搞清楚女方的住处。天黑时分,男方举着火把开始行动——走婚的规则是男方走到女方家哈——这跟通常说女人‘嫁’给男人不一样。男人进了‘阿夏’的房子后,会将自己的鞋子挂在门楹上,这是一种占领的警示。人们尊重这种走婚制度,所以不会出现乱子的。”
Coco已经被神秘的故事性吸引,放弃了女权主义言论,追问到:“他们不追求唯一吗?水中的鸳鸯也有很大的选择权力,它们都要追求唯一的!”
阿弥说:“我觉得这个问题幼稚,真正的唯一只能是一种追求,可能有的人只当作一种向往。”
文静说:“好象‘阿夏’之间的关系都是蛮固定的,他们也要养小孩的。”
姜灿说:“对的。他们也要养很多小孩,不过是在娘家养;舅舅成了履行父亲职责的人。当然,长期的社会适应,让每一个男人都可能是舅舅,而且做好了当舅舅的准备。”
Coco说:“这样很好,夫妻间就会少一些柴米油盐的枯燥争吵!只享受爱情。”
姜灿说:“不过苦了舅舅了。”
阿弥叫嚣道:“对,还是男人扛大梁!”
Coco被转移的注意力又回来了:“要注意哦,这里扛大梁的男人不是男女关系中的男人,而是女人的亲人——应该属于女人的资源吧!”
文静俏皮地对Coco说:“这里的方式值得推广,哈!”
两个女人结成了战时同盟;所幸的是车转眼就到了旅馆,论战无终而止。
晚饭也被简单地对付了。姜灿吩咐说明天的任务是早起,到山上去看烤烟的环节。大家赶着回房间“洗洗睡了”。
阿弥由于睡觉择床的关系翻来覆去睡不着,那边姜灿早已响起了鼾声。好不容易,阿弥惶惶惚惚地睡了过去,却掉入无尽的梦乡……
文静在一间洁白的小木屋中编织花蓝,屋外是遍地鲜花;阿弥试探着走进屋里,文静迎面一个浅浅的笑。阿弥发现后面有人尾随进来,而且文静并不是冲自己微笑,因为她起身迎向后面的那个人,正是姜灿。阿弥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回头朝着另一间木头原色的木屋走去,Coco正在屋内跳舞,屋内有很多人在为她的舞蹈打着节拍。阿弥的到来,让Coco无比兴奋,舞步也显得轻快起来。但Coco倒向了另一个人的怀中,阿弥看清了那个人就是姜灿。阿弥开始愤怒地与姜灿理论:为什么我来“走婚”,你却要跟我抢?你不是说“走婚”不会出现这种撞车的情况吗?姜灿笑而不答,只是摇着一个奇怪的铃铛,吵得阿弥逃出木屋,阳光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阿弥从梦中惊醒,听到“铃铃铃”的电话铃声,天已经微亮。拿起电话,那头是Coco睡眼惺忪的声音:“姜灿,你过来嘛!”
阿弥一惊,没有了一丝睡意。看看那边,姜灿的床上空空如也!难道……这个说话的女人肯定是Coco,她叫姜灿过去,说明文静一定不在,而姜灿也不在床上!Coco敢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断定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了,她怎么觉得应该是姜灿在?他不会把名字喊错吧?——那是决不会的。阿弥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偷,误接了人家的电话,却又不能出声暴露自己。一时语塞,呼吸急促了起来。
那边Coco见没有回音,干脆说:“怎么,阿弥那小子回来了?不方便说话?可是文静没有回来呀,天都快亮了,她也不害羞!我们昨晚讨论男女问题时,她告诉我你追她,但她跟阿弥好过,她说阿弥就象那种走婚的人!我就鼓动她去找阿弥,他就去了。我告诉她,我会喊你过来,她也不是很吃惊……”
阿弥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再也听不下去,赶忙挂了电话。之后,电话铃又响了一次,楼道内有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弥假装睡去,电话也不再响了。另一边姜灿蹑手蹑脚地开门进来。天就在这样的尴尬中逐渐亮了起来。
阿弥脑袋一片空白,既不能如愿地睡去,也想不起任何的头绪。
明天的一切,都显得沉闷。姜灿和文静的衣服都是湿泸泸的,显然是昨晚露水打湿的;阿弥无法带动活泼的气氛,只是任由思想飘忽;只有Coco显得轻松,仿佛他知道所有的秘密,而又与所有的秘密无关。场面就象泰国人所谓的“降头士”下了“降头”一样,姜灿、文静、阿弥无一例外地中了降头,只有Coco幸免于难。实际上如果真有“降头士”发功,人们一定会看到另一番景象:一切都因Coco而起,她试图通过“走婚”的故事背景,把旧情人阿弥推给文静;目的是能把新情人姜灿揽入怀中。而文静从她的言语中知道了她与阿弥之间的关系,也明白了阿弥终归是如“阿夏”一样的情人,在走到他们房间门口的一刹那,决定了对姜灿的选择。苦的是阿弥错接了电话,无意间窃听到了无法承受的秘密。Coco此时也许是最不清楚真象的一个,所以她可以继续着自己勾画的快乐,她甚至能体会到一丝成功的喜悦。
汽车从古城楼的门洞里出城,阿弥领略到了彝族的气质和精神。原来有一个乐队叫“山鹰组合”,歌唱了高亢的大凉山风情;历史上的“彝海结盟”也表现了这个大山民族的魂魄!阿弥早就学会了一套转移自己情绪的方法,如果“小我”的情绪道不清说不明;就将自己置身于“大我”的境地,心情会豁然开朗。街上披着大斗篷的彝胞无意间给人一种超现实的、或者是域外的风情画,他们成群接队地在街上走动,身上是一样的线条俊朗的斗篷,让阿弥突兀地感到人原本就是单个、独立的人。阿弥的苦衷是,感情的东西能够把人联系起来,但并不能将人从各自的思想“斗篷”中拖出来!
姜灿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专心开着车。当车子开始沿盘山公路艰难前进时,他介绍说:“彝族分几个支系,在坝子、平原的;在山半腰的和在山顶的。我们今天要去的是在山半腰的彝家村寨,那里比平原上的彝家更具有民族风情一些。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