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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尤利西斯-第31部分

小说: 尤利西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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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遇见了自己游荡着的形象。我遇见了我的。我在林中遇见一个傻子。'290'
    “利斯特'291'先生,”一个工役从半掩着的门外招呼说。
    “……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形象。审判官先生马登在他的《威廉?赛伦斯少爷日记》中找到了狞猎术语……'292'啊,什么事?”
    “老爷,来了一位先生,”工役走过来,边递上名片边说,“是《自由人报》社的。他是想看看去年的《基尔肯尼民众报》'293'合订本。”
    “好的,好的,好的。这位先生在……?”
    他接过那张殷勤地递过来的名片,带看不看地瞥了一眼,放下来,并没有读,只是瞟着,边问边把鞋踩得橐橐作响。又问:
    “他在……?哦,在那儿哪!”
    他快步跳着五步舞'294'出去了。在浴满阳光的走廊上,他不辞劳苦,热情地、口若悬河地谈着,极其公正、极其和蔼地尽着本分,不愧为一名最忠诚的“宽边帽”'295'。
    “是这位先生吗?《自由人报》?《基尔肯尼民众报》?对。您好,先生。《基尔肯尼……》……我们当然有喽……”
    一个男子的侧影耐心地等待着,耹听着。
    “主要的地方报纸全都有……《北方辉格》、《科克观察报》、《恩尼斯科尔西卫报》'296'。去年。一九0三……请您……埃文斯,给这位先生领路……您只要跟着这个工役……要么,还是我自己……这边……先生,请您……”
    口若悬河,尽着本分,他领先到放着所有地方报纸的所在。一个鞠着躬的黑影儿尾随着他那匆忙的脚后跟。
    门关上了。
    “犹太佬!”勃克?穆利根大声说。
    他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名片。
    “他叫什么名字?艾克依?摩西'297'吗?布卢姆。”
    他喋喋不休地讲下去:
    “包皮的搜集者'298'耶和华已经不在了。刚才我在博物馆里遇见过他。我到那儿是去向海泡里诞生的阿佛洛狄忒致意的。这位希腊女神从来没有歪起嘴来祷告过。咱们每天都得向她致敬。生命的生命,你的嘴唇点燃起火焰。'299'”
    他突然转向斯蒂芬:
    “他认识你。他认识你的老头子。哦,我怕他,他比希腊人还要希腊化。他那双淡色的加利利'300'眼睛总盯着女神中央那道沟沟。美臀维纳斯。'301'啊,她有着怎样一副腰肢啊!天神追逐,女郎躲藏。'302'”
    “我们还想再听听,”约翰?埃格林顿征得贝斯特先生的赞同后说,“我们开始对莎'303'太太感兴趣了。在这之前,即便我们想到过她, 也不过把她看作是一位有耐心的克雨雪达'304',留守家中的潘奈洛佩'305'。”
    “戈尔吉亚的弟子安提西尼'306',”斯蒂芬说,“从曼涅劳王的妻子、阿凯人海伦手里把美的标志棕榈枝拿过来,交给了可怜的潘奈洛佩。二十位英雄在特洛伊那匹母木马'307'里睡过觉。他'308'在伦敦住了二十年, 其间有个时期领的薪水跟爱尔兰总督一样多。他的生活是丰裕的。他的艺术超越了沃尔特?惠特曼所说的封建主义艺术,'309'乃是饱满的艺术。热腾腾的鲜鱼馅饼、 绿杯里斟得满满的白葡萄酒、蜂蜜酱、蜜饯玫瑰、杏仁糖、醋栗填鸽、刺芹糖块。沃尔特?雷利爵士'310'被捕的时候,身上穿着值五十万法郎的衣服,包括一件精致的胸衣。放高利贷的伊丽莎?都铎'311'的内衣之多,赛得过示巴女王。'312'足足有二十年之久, 他徘徊在夫妻那纯洁缠绵的恩爱与娼妇淫荡的欢乐之间。你们可晓得曼宁汉姆那个关于一个市民老婆的故事吧,她看了迪克'313'?伯比奇在《理查三位》中的演出,就邀请他上自己的床。莎士比亚无意中听到了,没费多大力气'314'就制服了母牛。当伯比奇前来敲门的时候,他从阉鸡'315'的毯子下面回答说:‘征服者威廉已比理查三世捷足先登啦。’'316'快活的小夫人、情妇菲顿'317'噢的一声就骑了上去。'318'还有他那娇滴滴的婆娘潘奈洛佩?里奇。'319'这位端庄的上流夫人适合做个演员;而河堤上的娼妇,一回只要一便士。”
    王后大道。再出二十苏吧。给你搞点小花样儿。玩小猫味?你愿意吗?'320'
    “上流社会的精华。还有牛津的威廉?戴夫南特爵士'321'的母亲,只要是长得像金丝雀那样俊秀的男人,她就请他喝杯加那利酒'322'。”
    勃克?穆利根虔诚地抬起两眼祷告道:
    “圣女玛格丽特?玛丽?安尼科克'323'!”
    “还有换过六个老婆的哈利的女儿。'324'再就是草地? 丁尼生、绅士诗人所唱的:附近邸舍的高贵女友。'325'这漫长的二十年间,你们猜猜,斯特拉持福的潘奈洛佩'326'在菱形窗玻璃后面都干什么来着?”
    干吧,干吧,'327'干出成绩。他在药用植物学家杰勒德那座位于费特小巷的玫瑰花圃'328'里散步,赤褐色的头发已灰白了。像她的脉管一样蓝的风信子。'329'朱诺的艰睑,紫罗兰。'330'他散步。人生只有一次,肉体只有一具。干吧。专心致志地干。近处,在淫荡和污浊的臭气中,一双手放在白净的肉身上。
    勃克?穆利根使劲敲着约翰?埃格林顿的桌子。
    “你猜疑谁呢?”'331'他盘问。
    “假定他是《十四行诗》里那位被舍弃的情人吧。被舍弃一回,就有第二回。然而宫廷里的那个水性扬花的女子是为了一个贵族——他的好友——而舍弃他的。'332'”
    不敢说出口的爱。'333'
    “你的意思是说,”刚毅的约翰?埃格林顿插进嘴去,“作为一个英国人,他爱上了一位贵族。”
    蜥蜴们沿着古老的墙壁一闪而过。我在查伦顿'334'仔细观察过它们。
    “好像是的,”斯蒂芬说,“为了这位贵族,并为所有其他特定的、未被耕耘过的处女的胎,'335'他想尽尽马夫对种马所尽的那种神圣职责。也许跟苏格拉底一样,不仅妻子是个悍妇,母亲也是个产婆呢。然而她,那个喜欢痴笑的水性扬花的女子,并不曾撕毁床头盟。'336'鬼魂'337'满脑子都是那两档子事:誓盟被破坏了,她移情于那个迟钝的乡巴佬——亡夫的兄弟身上。我相信可爱的安是情欲旺盛的。她向男人求过一次爱,就会求第二次。”
    斯蒂芬在椅子上果敢地转了个身。
    “证明这一点的责任在你们而不在我,”他皱着眉头说,“倘若你们否认他在《哈姆莱特》第五场里就给她打上了不贞的烙印,那么告诉我,为什么在他们结婚三十四年间,从迎娶那天直到她给他送殡,她始终只字没被提到过。这些女人统统为男人送了葬,玛丽送走了她的当家人约翰'338',安送走了她那可怜的、亲爱的威伦'339';尽管对于比她先走感到愤懑,他还是死在她前头了。琼送走了她的四个弟弟。'340'朱迪斯'341'送走了她丈夫和所有的儿子。苏珊也送走了她丈夫。'342'苏珊的女儿伊丽莎白呢,用爷爷的话说:先把头一个丈夫杀了,再嫁给第二个。'343'哦,对啦。有人提到过。当他在京都伦敦过着豪华的生活时,她不得不向她父亲的牧羊人借四十先令来还债。'344'你们解释好了。还解释一下‘天鹅之歌’'345',作者在诗中向后世颂扬了她。”
    他面对着大家的沉默。
    埃格林顿对他这么说:
    
    
    你指的是遗嘱。
    
    
    然而我相信法律家已做了诠释。
    
    
    按照不成文法,她作为遗孀,
    
    
    有权利继承遗产。法官们告诉我们,
    
    
    他具有丰富的法律知识。
    
    
    恶魔嘲弄他。
    
    
    嘲弄者:
    
    
    
    
    
    因此,他把她的名字
    
    
    从最初的草稿中勾销了;然而他并未勾销对外孙女
    
    
      和女儿们的赠予,
    
    
      赠予他妹妹以及他在斯特拉特福和伦敦的挚友们的
    
    
    礼物。因此,据我所知,
    
    
    
    当他被提醒说,不要漏掉她的名儿
    
    
      他才留给她
    
    
      次好的
    
    
      床。'346'
    
    
    
    
    要点。'347'
    
    
      留给她他那
    
    
      次好的床
    
    
      留给她他那
    
    
      顶刮刮的床
    
    
      次好的床
    
    
      留给一张床。
    喔啊!
    “当时连俊俏的乡男村女'348'都几乎没什么家当,”约翰?埃格林顿说,“倘若我们的农民戏'349'反映得真实的话,他们至今也还是没有多少。”
    “他是个富有的乡绅,”斯蒂芬说,“有着盾形纹章,还在斯特拉福德拥有一座庄园,在爱尔兰庭园有一栋房屋。他是个资本家和股东,证券发起人,还是个交纳什一税的农场主。倘若他希望她能在鼾声中平安地度过余生的话,为什么不把自己最好的床留给她呢?”
    “他显然有两张床,一张最好的,另一张是次好的,”次好的贝斯特先生'350'乖巧地说。
    “向饭桌和寝室告别,'351'”勃克?穆利根说得更透彻些,博得了大家一笑。
    “关于一张张有名的床,古人说过不少话,”其次的埃格林顿噘起嘴来,像在床上那样地笑着,“让找想想看。”
    “古人记载着那个斯塔基莱特的顽童和秃头的异教贤人的事,”斯蒂芬说,“他在流亡中弥留时,释放了他的奴隶们,留给他们资财,颂扬祖先, 在遗嘱中要求把自已合葬在亡妻的遗骨旁边,并托付友人好生照顾他生前的情妇(不要忘记内尔?格温?赫尔派利斯),让她住在他的别墅里。'352'”
    “你认为他是这么死的吗?”贝斯特先生略表关切地问道,“我是说……”
    “他是喝得烂醉而死的,”勃克?穆利根劈头就说,“一夸脱浓啤酒,就连国王也喜爱。'353'哦,我得告诉你们多顿'354'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最好的埃格林顿'355'问。
    威廉、莎士比亚股份有限公司。'356'人民的威廉。详情可询:爱?多顿,海菲尔德寓所……'357'
    “真可爱!”勃克?穆利根情意绵绵地叹息说,“我问他, 关于人们指责那位大诗人有鸡奸行为,他做何感想。他举起双手说,我们所能说的仅仅是,当时的生活中充满了欣喜欢乐。'358'真可爱!
    娈童。
    “对美的意识使我们误人歧途,”沉浸在哀愁美中的贝斯特对正在变丑的埃格林顿说。
    坚定的约翰严峻地回答道:
    “博士可以告诉咱们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能既吃了点心又还拿在手里。”'359'
    你这么说吗?难道他们要从我们——从我这里夺去美的标志——棕搁枝'360'吗?   “还有对财产的意识,”斯蒂芬说,“他把夏洛克从他自己的长口袋'361'里拽了出来。作为啤酒批发商和放高利贷者的儿子,他本人也是个小麦批发商和放高利贷的。当由于闹饥荒而引发那场暴动时,他手里存有十托德'362'小麦。毫无疑问,向他借钱的那帮人是切特尔?福斯塔夫所说的信仰各种教派的人。他们都说,他公平交易。为了讨回几袋麦芽的款,他和同一个剧团的演员打官司,作为贷款的利息,索取对方的一磅肉。不然的话,奥布里'363'所说的那个马夫兼剧场听差怎么能这么快地就发迹了呢?为了赚钱,他什么都干得出。女王的侍医、犹太佬洛佩斯'364'那颗犹太心脏被活生生地剜出来,在上绞刑架之后,大解八块,紧接着就是一场对犹太人的迫害。这和夏洛克事件不谋而合。《哈姆莱特》和《麦克白》与有着焚烧女巫的嗜好的伪哲学家的即位赶在同一个时期。'365'在《爱的徒劳》中,被击败的无敌舰队'366'成了他嘲笑的对象。他的露天演出——也就是历史剧,在马弗京的一片狂热'367'中,粉墨登场了。当沃里克郡的耶稣会士受审判后,我们就听到过一个门房关于暧昧不清的说法。'368'‘海洋冒险号’从百慕大驶回国时,'369'勒南所称赞过的以我们的美国堂弟帕齐?凯列班'370'为主人公的那出戏写成了。继锡德尼之后,他也写了罄美的十四行诗组诗。'371'关于仙女伊丽莎白(又名红发贝斯),那位胖处女授意而写成的《温莎的风流娘儿们》,就让哪位德国绅士耗用毕生心血去从洗衣筐的尽底儿上搜集吧,以便探明它的深邃含义。'372'”
    我觉得自己颇有领会。那么,把神学论理学语言学什么学掺合在一起再看看。撒着尿,撒了尿,撒着尿的,撒尿。'373'
    “证明他是个犹太人吧,”约翰?埃格林顿有所期待地将了一军,“你们学院的院长说他是个罗马天主教徒。”'374'
    “我应该受到抑制。”'375'
    “他是德国制造的'376'——”斯蒂芬回答说,“是一位用法国磨光漆'377'来涂饰意大利丑闻的高手。”
    “一位拥有万众之心的人,”贝斯特先生提醒道,“柯尔律治'378'说他是一位拥有万众之心的人。”
    泛言之,人类社会中,让众人之间存在友情,乃是至关重要的。'379'
    “圣托马斯,”斯蒂芬开始说……
    “为我等祈'380',”僧侣穆利根边瘫坐在椅子上,边呻吟道。
    从那儿,他凄凉地吟起北欧古哀诗来:
    “吻我屁股!我心脏的搏动!'381'从今天起,咱们毁灭啦!咱们确实毁灭啦!”'382'
    大家各自泛出微笑。
    “圣托马斯……”斯蒂芬笑眯眯地说,“那部卷帙繁多的书,我是从原文披阅并赞赏的。他是站在不同于马吉先生所提到的新维也纳学派'383'的立场上,来谈乱伦的问题的。他以他持有的睿智而奇待的方法,把乱伦比作在情感方面的贪得无厌。他指出,血统相近者之间滋生的这种爱情,对于那些可能渴望它的陌生人,却贪婪地被抑制住了。基督教徒谴责犹太人贪婪,而犹太人是所有的民族中最倾向于近亲通婚的。这一谴责是愤怒地发出的。基督教戒律使犹太人成为巨富(对他们来说,正如对罗拉德派一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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