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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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演奏出我们从摇篮里就爱上的那支由于斯佩兰扎的哀戚歌词'187'而最为动人的曲调。这样,使群众得以消磨一下大会开始前的这段时间。为了供临时浩浩荡荡赶来参加的那些乡亲们舒适地享用,还准备了特快游览列车和敞篷软座公共马车。都柏林的街头红歌手利×翰和穆×根'188',像往常那样用诙谐逗乐的腔调唱《拉里被处绞刑的前夕》'189' 。我们这两位无与伦比的小丑在热爱喜剧要素的观众当中兜售刊有歌词的大幅印张,销路极佳。凡是在心灵深处懂得欣赏毫不粗俗的爱尔兰幽默的人,绝不会在乎把自己辛辛苦苦地挣来的几便士掏给他们。男女弃儿医院的娃娃们也挤满一个个窗口俯瞰这一情景,对于出乎意料地添加到今天的游艺中的这一余兴感到欢快。济贫小姊妹会的修女们想出个高明主意:让这些没爹没妈的可怜的娃娃们享受到一次真正富于教育意义的娱乐,值得称赞。来自总督府家宴的宾客包括许多社交界知名淑女,她们在总督伉俪的陪同下,在正面看台的特等席上落座。坐在对面看台上的是衣着鲜艳的外国代表团。通称作绿宝石岛'190'之友。 全体出席的代表团包括骑士团司令官巴奇巴奇?贝尼诺贝诺内' 191' (这位代表团团长'192' 因半身不遂,只得借助于蒸汽起重机坐下来),皮埃尔保罗?佩蒂特埃珀坦先生'193' ,杰出的滑稽家乌拉基米尔?波克特汉克切夫'194' ,大滑稽家莱奥波尔德?鲁道尔夫?封?施万岑巴德… 赫登塔勒'195' ,玛尔哈?维拉佳?吉萨斯左尼?普特拉佩斯蒂'196'伯爵夫人、海勒姆?Y。邦布斯特、阿塔纳托斯?卡拉梅勒洛斯伯爵'197' 、 阿里巴巴?贝克西西?拉哈特?洛库姆?埃芬迪'198' ,伊达尔戈?卡瓦列罗?堂?佩卡迪洛?伊?帕拉布拉斯?伊?帕特诺斯特?德?拉?马洛拉?德?拉?马拉利亚先生'199' ,赫克波克?哈拉基利'200' ,席鸿章' 201' 、奥拉夫?克贝尔克德尔森'202' ,特里克?范?特龙普斯先生,'203',潘?波尔阿克斯?帕迪利斯基'204' ,古斯庞德?普鲁库鲁斯托尔?克拉特奇纳布利奇兹伊奇'205' , 勃鲁斯?胡平柯夫'206' ,赫尔豪斯迪莱克托尔普莱西登特?汉斯?丘赤里… 斯托伊尔里先生'207' ,国立体育馆博物馆疗养所及悬肌普通无薪俸讲师通史专家教授博士、里格弗里德?于贝尔阿尔杰曼'208' 。所有的代表对他们被请来目睹的难以名状的野蛮行径,都毫无例外地竭力使用最强烈的各自迥异的言词发表了意见。 于是,关于爱尔兰的主保圣人'209' 的诞辰究竟是三月八号还是九号,绿宝石岛之友们开展了热烈的争辩(大家全都参加了)。在争辩的过程中,使用了炮弹、单刃短弯刀、往返飞镖'210'、老式大口径短程霰弹枪、便器、绞肉机、雨伞、弹弓、指关节保护套' 211' 、沙袋、铣铁块等武器,尽情地相互大打出手。还派信使专程从布特尔斯唐'212'把娃娃警察麦克法登巡警召了来。他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并火速提出,生日乃是同月十七号'213' 。这一解答使争辩双方都保住了面子。人人欢迎九尺汉子'214' 这个随机应变的建议,全场一致通过。绿宝石岛之友个个都向麦克法登巡警衷心表示谢忱, 而其中几个正大量淌着血。 骑士团司令官贝尼诺贝诺内被人从大会主席的扶手椅底下解救出来,然后他的法律顾问帕格米米律师' 215' 解释说,藏在他那三十二个兜'216' 里的形形色色的物品,都是他乘乱从资历较浅的同僚兜里掏出来的,以促使他们恢复理智。这些物品(包括几百位淑女绅士的金表和银表)被立即归还给合法的原主。和谐融洽的气氛笼罩全场。
朗博尔德身穿笔挺的常礼服,佩带着一朵他心爱的血迹斑斑的剑兰花'217' ,安详、谦逊地走上断头台。他凭着轻轻的一声朗博尔德派头的咳嗽通知了自己的到来。这种咳嗽多少人想模仿(却学不来):短促,吃力而富有特色。这位闻名全世界的刽子手到来后,大批围观者报以暴风雨般的欢呼。总督府的贵妇们兴奋得挥着手帕。比她们更容易兴奋的外国使节杂七杂八地喝采着,霍赫、邦在、艾尔珍、吉维奥、钦钦、波拉?克罗尼亚、希普希普、维沃、安拉的叫声混成一片。其中可以清楚地听到歌之国代表那响亮的哎夫维瓦'218' 声(高出两个八度的F音, 令人回忆起阉歌手卡塔拉尼'219' 当年曾经怎样用那尖锐优美的歌声使得我们的高祖母们为之倾倒)。这时已十七点整。扩音器里传出了祈祷的信号。全体与会者立即脱帽,骑士团司令官那顶标志着族长身分的高顶阔边帽(自林齐'220' 那场革命以来,这就归他这一家人所有了),由他身边的侍医皮普'221' 博士摘掉了。当英勇的烈士即将被处死刑之际,一位学识渊博的教长在主持圣教赐与最后慰藉的仪式。本着最崇高的基督教精神,跪在一泓雨水中,将教袍撩到白发苍苍的头上,向慈悲的宝座发出热切恳求的祷告。断头台旁立着绞刑吏那阴森恐怖的身影,脸上罩着一顶可容十加仑的高帽子'222' ,上面钻了两个圆洞,一双眼睛从中炯炯地发出怒火。在等待那致命的信号的当儿,他把凶器的利刃放在筋骨隆隆的手臂上磨砺,要么就迅疾地挨个儿砍掉一群绵羊的头。这是他的仰慕者们为了让他执行这项虽残忍却非完成不可的任务而准备的。他身边的一张漂亮的红木桌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肢解用刀、各式各样精工锻成的摘取内脏用的器具(都是举世闻名的、谢菲尔德市约翰?朗德父子公司'223' 刀具制造厂特制的)。还有一只赤土陶制平底锅,成功地把十二指肠、结肠、盲肠、阑尾等摘除后,就装在里面。另外有两个容量可观的牛奶罐:是盛最宝贵的牺牲者那最宝贵的血液用的。猫狗联合收容所'224' 的膳务员也在场。这些容器装满后,就由他运到那家慈善机构去。当局还用意周到地为这场悲剧的中心人物提供了一份丰盛的膳食,包括火腿煎鸡蛋,炸得很好的洋葱配牛排,早餐用热气腾腾的美味面包卷儿,以及提神的茶。他精神抖擞,视死如归,自始至终极其关心这档子事的种种细节。他以当代罕见的克制,不失时机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表明了自己临终的一个愿望(并立即得到首肯):要求将这份膳食平均分配给贫病寄宿者协会的会员们,以表示他对他们的关怀和敬重。当那位被遴选出来的新娘涨红了脸,拨开围观者密集的行列冲过来,投进为了她的缘故而即将被送入永恒世界的那个人壮健的胸脯时,大家的情绪高涨到极点'225' 。英雄深情地搂抱着她那苗条的身子,亲昵地低声说:“希拉,我心爱的。”听到这样称她的教名、她深受鼓舞。于是她就以不至于损害他那身囚衣的体面为度,热情地吻着他身上所有那些适当的部位。当他们二人的眼泪汇成一股咸流时,她向他发誓说,她会永远珍视关于他的记忆,决不会忘怀他这个英勇的小伙子是怎样嘴里哼着歌儿,就像是到克隆土耳克公园'226' 去打爱尔兰曲棍球那样地走向死亡。她使他回忆起幸福的儿童时代那快乐日子。那时他们一道在安娜?利菲河岸上尽情地做着天真烂漫的幼儿游戏。他们忘却了当前这可怕的现实,一道畅怀大笑。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可敬的教士,也参加到弥漫全场的欢快气氛中。怪物般万头攒动的观众简直笑得前仰后合。然而不久他们两个人就又被悲哀所压倒,最后一次紧紧地握了手。从他们的泪腺里再一次滔滔地涌出泪水。众多的围观者打心坎里感动了,悲痛欲绝地哽咽起来,连年迈的受俸教士本人也同样哀伤。膀大腰粗的彪形大汉,在场维持治安的官员以及皇家爱尔兰警察部队那些和蔼的巨人都毫无忌惮地用手绢擦拭着。可以蛮有把握地说,在这规模空前的大集会上,没有一双眼睛不曾被泪水润湿。这时一桩最富于浪漫主义色彩的事情发生了:一个以敬重妇女著称的年轻英俊的牛津大学毕业生'227' 走上前去,递上自己的名片、银行存折和家谱,并向那位不幸的少女求婚,恳请她定下日期。她当场就首肯了。在场的每位太大小姐都接受了一件大方雅致的纪念品:一枚骷髅枯骨图案'228' 的饰针。这一既合时宜慷慨的举动重新激发了众人的情绪。于是,这位善于向妇女献殷勤的年轻的牛津大学毕业生(顺便提一下,他拥有阿尔比安'229' 有史以来最享盛名的姓氏)将一枚用几颗绿宝石镶成四叶白花酢浆草状的名贵的订婚戒指,套在他那忸怩得涨红了脸的未婚妻手指上时,人们感到无比兴奋。甚至连主持这一悲惨场面的面容严峻的宪兵司令,那位陆军中校汤姆金… 马克斯韦尔?弗伦奇马伦?汤姆林森,尽管他曾经毫不犹豫地用炮弹把众多印度兵炸得血肉横飞'230' ,当前也抑制不住感情的自然流露了。他伸出有着锁子甲的防护长手套,悄然抹掉一滴泪。'231' 那些有幸站在他身边的随行人员听见他低声喃喃自语着:
“该死,那个娘儿们可是尤物哩,那个令人心如刀绞的丫头。该死,我一看见她就感到心如刀绞,快要哭出来了。老实说,就是这样。因为她使我想起在利姆豪斯路等待着我的旧酿酒桶。”'232'
于是,“市民”就谈起爱尔兰语啦,市政府会议啦,以及所有那些不会讲本国语言、态度傲慢的自封的绅士啦。乔是由于今天从什么人手里捞到了一镑金币,也来插嘴。布卢姆叼着向乔讨来的值两便士的烟头,探过他那黏乎乎的老脑袋瓜儿,大谈起盖尔语协会啦,反对飨宴联盟'233' 啦,以及爱尔兰的祸害——酗酒。由他来提反对飨宴,倒蛮合适哩。哼,他会让你往他的喉咙里灌各种酒,一直灌到上主把他召走,你也见不到他请的那品脱酒的泡沫儿。有个晚上,我和一个伙伴儿去参加他们的音乐晚会。照例载歌载舞:她能爬上干草堆,她能,我的莫琳?蕾。'234'那儿有个家伙佩带着巴利胡利蓝缓带徽章'235' ,用爱尔兰语唱着绝妙的歌儿。还有好多金发少女'236' 带着不含酒精的饮料到处转悠,兜售纪念章、桔子和柠檬汽水以及一些陈旧发干的小圆面包。哦,丰富多彩的'237' 娱乐,就甭提啦,禁酒的爱尔兰乃是自由的爱尔兰。'238' 接着,一个老家伙吹起风笛来。那些骗子们就都随着老母牛听腻了的曲调'239' 在地上拖曳着脚步,一两个天国的向导四下里监视着,防止人们行为狠亵,对女人动手动脚。
不管怎样,正如我方才说过的,那条老狗瞧见罐头已经空了,就开始围着乔和我转来转去,觅着食。倘若这是我的狗,我就老老实实地教训它一顿,一定的。不时地朝着不会把它弄瞎的部位使劲踢上一脚,好让它打起精神来。
“你怕它咬你一口吗?”“市民”讥笑着问。
“哪儿的话,”我说,“可它兴许会把我的腿当成路灯柱子哩。”
于是,他把那只老狗喊了过去。
“加里,你怎么啦?”他说。
于是,他着手把它拖过来,捉弄了一通,还跟它讲爱尔兰话。老狗咆哮着作为应答,就像歌剧中的二重唱似的。像这样的相互咆哮简直是前所未闻。闲得没事的人应该给报纸写篇《为了公益'240' 》,提出对这样的狗应该下道封口令。这狗又是咆哮,又是呜呜号叫。它喉咙干枯,眼睛挂满了血丝,从口腔里嘀嘀嗒嗒地淌着狂犬症的涎水。
凡是关心对下等动物(它们数目众多'241' )传播人类文化者,切不可漏掉这条著名的爱尔兰老塞特种红毛狼狗。先前它曾以“加里欧文”这一外号闻名,新近在它那范围很广的熟人朋友的圈子内,又被改名为欧文?加里'242' 了。诚然令人惊异的是此狗所显示的“人化”现象。基于多年慈祥的训练和精心安排的食谱,这次表演的众多成就中,还包括诗歌朗诵。当今我国最伟大的语音学专家(任何野马也不得把他从我们当中拖走!)不遗余力地对它所朗诵的诗加以阐释比较,查明此诗与古代凯尔特吟游诗人的作品有着显著的(重点系我们所加)相似之处。这里说的并非读书界所熟悉的那种悦耳的情歌,原作者真名不详,使用的是“可爱的小枝”'243' 一文雅的笔名;而是(正如署名D、O、C、的撰稿人在当代某晚报上发表的饶有兴味的通信中所指出的那种)更辛辣、更动人的调子。眼下颇孚众望的现代派色彩更浓的抒情诗人自不用说,就连在著名的拉夫特里'244' 和多纳尔?麦科康西丁'245' 的讽刺性漫笔中也可以找到。这里我们添加一首由一位卓越学者译成英文的诗作为范例。眼下我们不便将他的大名公诸于世。不过我们相信,读者准能从主题上得到暗示,而不必指名道姓。狗的这首原诗在韵律上使人联想到威尔士四行诗那错综的头韵法和等音节规律,只是要复杂多了。然而我们相信读者会同意,译文巧妙地捕捉了原诗的神髓。也许还应该补充一句:倘若用缓慢而含糊不清的声调来朗读欧文这首诗,那就更能暗示出被抑制的愤懑,效果会大为增加。
我发出最厉害的咒语,
一周中的每一日,
七个禁酒的星期四,
巴尼?基尔南,诅咒你,
从未让我啜过水一滴,
以平息我这腾腾怒气,
我的肠子火烧火燎地吼哩:
“要把劳里的肺脏吞下去!”'246'
于是,他叫特里给狗拿点水来。说真个的,相隔一英里,你都听得见狗舔水的声音。乔问他要不要再喝一杯。
“好的,”他说,“伙伴'247' ,以表示我对你没有敌意。”
说实在的,他长得虽然土头土脑,可一点儿也不傻。他从一家酒馆喝到另一家,酒帐嘛,一向叫别人付。他带的那条吉尔特拉普老爷爷'248' 的狗,也是靠纳税人和法人'249' 饲养的。人兽都得到款待。于是,乔说:
“你能再喝一品脱吗?”
“水能凫鸭子吗?”我说。
“照样再添一杯,特里,”乔说。“你真的什么饮料都不要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