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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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宣誓!'619'
(布卢姆攥紧拳头,口叼长猎刀,匍匐前进。)
贝洛是作为一名房客,还是一个男妾呢?太迟啦'620' 。你既然做了那张次好的床'621',其他人就得睡在上面。你的墓志铭'622' 已经写好了。老家伙,可不要忘记,你已经完蛋了,被逐出去啦。
布卢姆正义啊!整个爱尔兰在跟一个人作对!难道谁都……”
(他啃自己的大拇指。)
贝洛要是你还有一点点自尊心或体面感的话,就死掉并下地狱去吧。我可以给你点珍藏的陈年老酒,你喝了就能跳跳蹦蹦地往返一趟地狱。签下一份遗嘱,将现钱统统留给我们!要是你一文不名,那么就偷也罢,抢也罢,横竖你这混蛋就非得把钱弄到手不可!我们把你葬在灌木丛中的茅坑里。那儿有我嫁过的继侄老卡克?科恩——一个该死的老痛风患者,诉讼代理人,颈部不断抽筋儿的鸡奸者。还有我另外十个或十一个丈夫,不管这帮鸡奸者叫什么名字,反正你都将跟他们死在一起,浑身龌龊,窒息在同一个粪坑里。(他爆发出含痰的朗笑声。)我们会把你沤成肥料的,弗罗尔先生!(他嘲弄地吹口哨。)拜拜,波尔迪!拜拜,爹爹!
布卢姆(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我的意志力!记忆!我犯了罪!我受了苦!'623'
(他于哭起来。)
贝洛(讥笑)哭娃娃!鳄鱼的眼泪!
(布卢姆丧魂落魄,紧紧地蒙起眼睛,脸伏在地上哽咽着,等待着当牺牲品。这时,传来丧钟声。行过割礼者披着黑围巾的身姿,着麻蒙灰,伫立在饮位墙'624' 旁。M?舒勒莫雏茨、约瑟夫?戈德华特、摩西?赫佐格、哈里斯?罗森堡、M?莫伊塞尔、J.西特伦、明尼?沃赤曼、P?马斯添斯基,以及领唱者利奥波德。阿布拉莫维茨导师'625' 。他们摇着手臂,呼唤着圣灵,为哀悼叛教者布卢姆之死而恸哭。)
行过割礼者(他们边以阴郁的喉音唱着,边往他身上撒死海之果,没有鲜花'626'。)以色列人哪,你们要留心听!上主是我们的上帝;惟有他是上主。'627'
众声(叹息)那么,他走啦。啊,对。对,正是这样。布卢姆?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没有?是个古怪家伙。还有个寡妇。是吗?啊,对。
(从寡妇殉夫自焚的柴堆里,升起橡胶樟脑的火焰。香烟 像棺衣一般遮住周围,逐渐消散。一位宁芙'628' 从栎木镜框里 走了出来。她披散着头发,身上轻飘飘地穿着人工着色的茶褐 色衣服,钻出她的洞穴,从枝叶交错的几棵紫杉下经过,站在 布卢姆旁边。)
紫杉们(叶子叽叽喳喳)是姐姐。咱们的姐姐。嘘!(柔声)凡人!(亲切地)不,可不要哭!
布卢姆(软绵绵地在枝叶下匍匐前进,浴着透过枝叶缝隙射进来的阳光,威严地)落到这么个境地。我早就觉出会是这样的。习惯势力。
宁芙凡人!你在一堆歹徒当中找到了我。跳大腿舞的,沿街叫卖水果蔬菜的小贩,拳师,得人心的将军。穿肉色紧身衣、道德败坏的哑剧演员,在本世纪最叫座儿的歌舞节目《曙光女神和卡利尼》中跳希米舞'629' 的俏皮漂亮的舞女。我藏在散发着石油气味的粉红色廉价纸页当中。周围是俱乐部的男人们那些老掉牙的猥亵之谈,扰乱乳臭未干的小青年心情的话语,以及各种广告:透明装饰图片,按照几何图形制造的骰子,护胸,专利品,经疝气患者试用证明合格的疝带。有益于已婚者的须知。
布卢姆(朝她的膝盖抬起海龟头)咱们曾经见过面。在另一个星球上。
宁芙(悲戚地)橡胶制品。永远不会破的品种,专供贵族人士使用。男用胸衣。保治惊厥,无效退款。沃尔德曼教授神奇胸部扩大器使用者主动寄来的感谢信。据格斯?鲁布林太太来信说:我的胸围在三周内扩大了四英寸,并附照片。
布卢姆你指的是《摄影点滴》吗?
宁芙是啊。你带走了我,将我镶在装饰着金属箔的栎木镜框里,把我挂在你们夫妻的床上端。一个夏日傍晚,当没人看到时,你还吻了我身上的四个部位,并怀着爱慕心情用铅笔把我的眼睛、乳房和阴部都涂黑了。
布卢姆(谦卑地吻她的长发)美丽的不朽的人儿啊,你有着何等古典的曲线。你是美的化身。我曾经仰慕你,赞颂你,几乎向你祷告。
宁芙在漫漫黑夜,我听见了你的赞美…
布卢姆(急促地)是啊,是啊。你指的是我……睡眠把每个人的最坏的一面暴露出来,也许孩子们是例外。我晓得我曾从床上滚了下去,或者毋宁说是被推下去了。据说浸过铁屑的葡萄酒能够治疗打鼾。另外,还有那个英国人的发明。尽管地址写错了,几天前我还是收到了关于医治打鼾的那份小册子。它说,能使人打一种不出声、不妨碍任何人的鼾。(叹息)一向都是这样的: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婚姻。'630'
宁芙(用手指堵住耳朵)还有话。我的字典里可没有那些话。
布卢姆你听得懂那些话吗?
紫杉们嘘!
宁芙(用手捂住脸)在那间屋子里,我什么没见到呀?我不得不瞧些什么呀!
布卢姆(抱歉地)我晓得。贴身穿的脏衬衣,还特意给翻了过来。床架上的环儿也松了,是老早以前由海上从直布罗陀运来的。
宁芙(垂下头去)比那还糟糕,比那还糟糕!
布卢姆(仔细审慎地想)是那个陈旧的尿盆吧?那不怪她的体重。她刚好是一百六十七磅。断奶后,增加了九镑。尿盆上有个碴儿,胶也脱落了。呃?那只有一个把儿的、布满回纹的蹩脚用具。
(传来瀑布晶莹地倾泻而下的声音。)
瀑布
噗啦呋咔'631' ,噗啦呋咔。
噗啦呋咔,噗啦呋咔。
紫杉们(枝条交叉)听啊。小点儿声。姐姐说得对。我们是在噗啦呋咔瀑布旁边生长的。在令人倦怠的夏日,我们供大家遮荫。
约翰?怀思?诺兰(身穿国民林务员制服,出现在后方。摘下那顶插了饰毛的帽子。)在令人倦怠的日子,遮荫吧,爱尔兰的树木!
紫杉们(低语)是谁随同高中生的郊游到噗啦呋咔来啦?是谁丢下寻觅坚果的同学们,到我们树底下找荫凉儿来啦?'632'
布卢姆(鸡胸,瓶状肩膀,身穿不三不四的黑灰条纹相间、尺寸太小的童装,脚蹬白网球鞋,滚边的翻筒长袜,头上是一顶带着徽章的红色学生帽。)我当时才十几岁,是个正在发育的男孩儿。看什么都有趣儿。颠簸的车啦,妇人衣帽间和厕所混淆在一起的气味啦,密密匝匝地拥塞在古老的皇家剧场'633' 楼梯上的人群啦。因为他们喜欢你拥我挤,这是群体的本能,而且散发出淫荡气味的黑洞洞的剧场更使邪恶猖獗起来。我甚至喜欢看袜子的价目表。还有那股暑气。那个夏季,太阳上出现了黑点。学期结束。还有浸了葡萄酒的醉饼。多么宁静幸福的日子啊。
(宁静幸福的日子:高中男生穿着蓝白相间的足球运动衫 和短裤。唐纳德?特恩布尔、亚伯拉罕?查特顿、欧文?戈德 堡、杰克?梅雷迪思和珀西?阿普约翰'634' 站在林间空地上, 朝着少年利奥波德?布卢姆喊叫。)
宁静幸福的日子青花鱼'635'!咱们再一道玩玩吧。好得很!(他们喝彩。)
布卢姆(一个笨拙的小伙子,戴着暖和的手套,裹着妈妈的围巾,朝他丢来的松软的雪球像星星般地沾在身上。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再一道!我觉得又回到十六岁啦!真有趣儿!咱们把蒙塔古街'636'上所有的钟都敲响吧。(他有气无力地欢呼。)好得很,高中时代!
回声傻瓜!
紫杉们(飒飒作响)咱们的姐姐说得对。小声些。(整座树林子里,遍处都是喊喊喳喳的接吻声。树精从树干与枝叶间露出脸来窥伺,猛地绽开一朵朵的花。)是谁玷污了咱们这寂静的树荫儿?
宁芙(羞答答地,从扎煞开的指缝间)那儿吗?在光天化日之下?
紫杉们(朝下弯曲)是啊,姐姐。而且是在咱们这纯洁的草地上。
瀑布
噗啦呋咔,噗啦呋咔,
噗咔呋咔,噗咔呋咔。
宁芙(扎煞着手指)哦,不要脸!
布卢姆我曾经是个早熟的孩子。青春时期,法乌娜'637' 。我向森林之神献了祭。春季开的花儿'638' 。那是交尾的季节。毛细管引力是自然现象。我用可怜的爸爸那架小望远镜,从没拉严的窗帘缝儿偷看了亚麻色头发的洛蒂?克拉克在化晚妆。那个轻浮丫头吃起草来可野啦。在里亚托桥'639' ,她滚下山去,用她那旺盛的血气来勾引我。她爬上了弯弯曲曲的树,而我呢。连个圣徒也抑制不住自己。恶魔附在我身上啦。而且,谁也不曾看见呀。
(一头打着趔趄的无角白色小牛崽'640' 从叶丛间伸出头 来。它蠕动着嘴,鼻孔湿漉漉的。)
刚生下的小牛崽(大滴大滴的泪珠子从鼓起的眼睛里滚滚而下,吸溜着鼻涕。)我。我瞧。
布卢姆仅仅是为了满足一阵欲望,我……(凄楚地)我追求姑娘,却没有一个理睬我。太丑啦。她们不肯跟我玩……
(在高高的霍斯山顶儿上,一只大奶、短尾母山羊缓步走 在杜鹃花丛中,醋栗一路坠落着。'641' )
母山羊(鸣叫)咩 、咩、咩、咩!呐喃呐呢!
布卢姆(无帽,涨红着脸,浑身沾满蓟冠毛和荆豆刺)正式订了婚。境遇迁,情况变'642' 。(目不转睛地俯视水面)每秒三十二英尺,'643' 倒栽葱跌下去。印刷品的恶梦。发晕的以利亚。'644' 从断崖上坠落。政府印刷公司职员'645' 的悲惨下场。
(裹成木乃伊状的布卢姆木偶,穿过夏日静穆的银色空 气,从狮子岬角的崖上旋转着滚进等待着他的紫水。)
木偶木乃伊布鲁布鲁布鲁布鲁布罗施布!
(远远地在海湾的水面上,爱琳王号'646' 从贝利灯塔与基 什灯塔之间穿行。烟囱吐出羽毛状煤烟,扩散开来,朝岸边飘 浮。)
市政委员南尼蒂'647' (独自站在甲板上。身着黑色羊驼呢衣服,面作黄褐色,手插进背心敞口,口若悬河地演说着。)当我的祖国在世界各国之间占有了一席之地,直到那时,只有到了那时,方为我写下墓志铭,我的话……
布卢姆完了。噗噜呋!
宁芙(高傲地)我们这些神明,正如你今天所瞧见的那样,身上没有那个部位,也没长着毛。'648' 我们像石头一样冰凉而纯洁。我们吃电光。(她把身子淫荡地弯成弓形,咬着食指。)你对我说话来着吧。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你怎么竟能这样……?
布卢姆(沮丧地用脚踢着石南丛)哎,我真是地地道道的一头猪猡。我甚至还灌了肠。从苦树采下的苦味液三分之一品脱,兑上一汤匙岩盐。插进肛门。用的是妇女之友牌汉密尔顿?朗' 649' 的灌肠器。
宁芙当着我的面。粉扑。(飞红了脸,屈膝)还不只这一桩呢!
布卢姆(垂头丧气)对。我犯了罪!'650' 我已经向不再这么叫的后背那个部位——一座活生生的祭坛致了敬。(突然以热切的口吻)为什么那双馥郁秀丽、珠光宝气的手,支配……的手' 651' ?
(一个个身影缓缓地勾勒出森林图案,像蛇一般缠到树干上,柔声呼唤着。)
吉蒂的声音(在矮树丛里)拿出个靠垫给咱瞧瞧。
弗洛莉的声音喏。(一只松鸡笨拙地从乱丛棵子中扑扇而过。)
林奇的声音(在矮树丛里)哎唷!热得快开锅啦!
佐伊的声音(在矮树丛里)从热地儿来的嘛。
维拉格的声音(百鸟首领,披戴着饰以蓝竖纹羽毛的全副甲胄,手执标枪,踩着山毛榉果和橡子,大踏步穿过僻僻啪啪响的藤丛。)好热啊!好热!可得提防着坐牛'652' !
布卢姆我受不了啦。她那热呼呼的身子留下的热烘烘的烙印。就连在女人坐过的地方坐坐都受不了,尤其在那叉开大腿仿佛要最后开恩的地方,甚至还留下把圆盘般的白棉缎衬裙高高撩起来的痕迹。充满了女人气息。我已经满得饱和啦。
瀑布
啡啦噗啦,噗啦呋咔,
噗啦呋咔,噗啦呋咔。
紫杉们嘘!姐姐,说呀!
宁芙(双目失明,身穿修女的白袍,包着两边张出翼状大折裥的头巾,望着远处,安详地)特兰奎拉女修道院。阿加塔修女。迦密山。'653' 诺克和卢尔德的显圣。'654' 没有了欲望。(她垂下头去叹气。)只剩下苍穹的灵气了。梦幻一般浓郁的海鸥,在沉滞的水上飞翔。'655'
(布卢姆欠起身来。他的后裤兜儿上的钮扣崩掉了。)
钮扣嘣!
(库姆'656' 的两个婊子身披围巾,淋着雨,边跳着舞过去, 边用呆板的音调嚷着。)
哦,利奥波德丢了衬裤的饰针。
他不知道怎么办,
才能不让它脱落,
才能不让它脱落。
布卢姆(冷漠地)你们把符咒给破了。这可是最后一根稻草'657' 啊。倘若只有天上的灵气,该把你们这些圣职申请者和见习修女往哪儿摆呢?羞涩而心甘情愿,就像一头撒尿的驴。
紫杉们(银纸叶子坠落,骨瘦如柴的胳膊老迈而摇来摆去。)虚幻无常!
宁芙' 658' 这简直是亵渎神明!竟敢试图破坏我的贞操!(她的衣服上出现一大片湿渡渡的污痕。)玷污我的清白!你不配摸一位纯洁女子的衣服。(她重新把衣服拢紧。)且慢。魔鬼,不许你再唱情歌。啊们。啊们。啊们。啊们。(她拔出短剑,披着从九名中选拔出来的骑士' 659' 的锁子甲,朝布卢姆的腰部扎去。)你这个孽障!
布卢姆(大吃一惊,攥住她的手。)嗬!受保佑的!' 660]有九条命的猫!太太,要讲讲公道,用刀子割可使不得。是狐狸和酸葡萄吧,呃?你已经有了铁蒺藜'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