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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柯云路5芙蓉国-第69部分

小说: 柯云路5芙蓉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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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长矛就把他们干倒了。江小才这个情报部长实在太可恶,咱们所有的秘密活动他们似乎预先都能知道。”武克勤思忖了一会儿,问道:“陆文琳和江小才一同在了望塔上吗?”马胜利回答:“是,我在望远镜中也看见她了。不过这一枪绝对不会伤着陆文琳,就是瞄着江小才的。”武克勤又沉默了一下,马胜利说:“最好能给陆文琳做做工作,让她投诚过来,这样,我们还能掌握他们很多内部情报。”武克勤叹了口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政治观点,这种工作不用去做,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马胜利说:“那天陆老师不是还讲到应该给陆文琳做做工作吗?”武克勤又叹道:“他这个当爸爸的也不了解女儿,对女儿没有一点影响力。好了,就这样吧,看看咱们的情报还有什么泄漏的环节,一定要堵住漏洞。”马胜利说:“是。”武克勤说:“你们下一步想怎么办?”
  马胜利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现在,只有用军事手段才能解决问题,思想工作不是万能的。我们准备进一步包围他们,把他们西边的六个楼分割出来进攻占领,然后再压缩包围圈,一个楼一个楼地攻占。敌人不投降,就让他们灭亡。”武克勤沉吟了一下,说:“确实不能手软,中央也是承认既成事实。咱们只要能够吃掉他们,一统天下,中央就会坚决支持咱们。咱们如果吃不掉他们,一直势均力敌地耗着,结果就很难说。一定不能拖延,外地很多省的情况就是这样:一派能够一统天下,抓革命促生产,中央就承认你;两派打个不休,就有可能一锅端,由军队掌权。”马胜利说:“你放心吧,这个我有把握。”
  电话挂断了,闪烁的指示红灯也熄灭了,两人将长矛并排垫在屁股下面,背靠土墙坐下,手电关了,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江小才问:“你想什么呢?”陆文琳在黑暗中扶了一下眼镜,说:“我妈这个人也够狠的。”江小才说:“是,她现在的方针就是武力消灭井岗山,她还以为把我打死了呢。”陆文琳说:“路线斗争真正是你死我活。”江小才说:“她根本想不到还有这个情报漏洞。”黑暗中一片沉默。
  井岗山兵团在挖地道时,无意中挖到了北清大学的电话线电缆,于是,就建造了这个地下窃听站,并给它起了一个代号,叫作“101站”。这是井岗山兵团的一等机密,兵团总部只有呼昌盛一个人知道,兵团情报部只有江小才和陆文琳两个人知道,另外,还有两个井岗山兵团无线电系的学生知道,因为这一窃听装置是他们因陋就简制作的。原想将窃听线路一直引上楼去,但怕走漏风声,就搞成地下秘密窃听站;还想派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窃听,又怕扩大范围走漏风声,所以至今101站的秘密不超越他们五个人。正是依靠101站,他们总是能够掌握校文革一派的重大动态。陆文琳对武克勤的作息方式十分熟悉,对她打电话的时间段也了如指掌,所以江小才和陆文琳或者两个人一同来,或者轮换着来,基本上能够把武克勤主要的电话都不漏掉,这为井岗山兵团以寡敌众提供了重要的保证。
  黑暗中的静默胀得耳膜难受,江小才说:“对通过窃听电话掌握的校文革行动部署,我们不能都作出反应。”陆文琳问:“为什么?”江小才说:“那样,早晚会让他们怀疑到电话被窃听了。他们真要怀疑到这一点,我们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情报来源,而且他们可能会将计就计,在电话里放假情报引我们上当。”陆文琳问:“那怎么办?”江小才说:“第一,事关重大的动态,我们必须做出反应,比如说他们准备攻西边六个楼,我们不能不布置。但是,有些无关紧要的行动,比如他们想广播一篇文章,要掀起一个宣传攻势,我们就装做不知道。你要反应得太及时,他的文章一出来,你的批判文章马上就开始广播,就容易引起怀疑。第二,我们要作反应,又要反应得隐蔽。比如他们决定攻西部六个楼,我们肯定要加紧备战,然而要不暴露,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攻楼不下是因为情报的泄漏。第三,对很多情报不要做简单反应,要把所有的情报综合在一起,做出恰如其分的反应。”陆文琳说:“你还挺机智的嘛。”江小才说:“那当然,有些无关紧要的情报我窃听到了,也不向兵团总部汇报,那样难免要暴露我们的窃听手段。另外,咱们井岗山兵团都不知道101站的情况,我窃听到了情报,也要将它做一番伪装。”陆文琳在黑暗中点点头,说:“这你早就说过。”
  他们也一直是这样做的,比如今天明明是窃听到了校文革要围攻井岗山兵团西部六楼的情报,他们会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井岗山兵团各层指挥系统,说是根据对各方面情况的分析、综合与判断,校文革很可能在近期进攻西部六楼,总之,要使101站始终成为敌人毫不觉察的秘密,就必须在我方队伍内也成为绝大多数人毫不觉察的秘密。
  陆文琳在黑暗中说:“我发现你还挺适合当情报部长的。”江小才嘿嘿嘿地笑了,他用绵细的南方口音说道:“我发现搞政治、搞军事其实是最容易的,只要你肯动脑筋,喜欢搞,你就越搞越会搞,越搞越上瘾。搞政治、搞军事,其实就跟小孩打群架一样,我小时候很喜欢打群架。”陆文琳笑了,说:“真看不出来。”江小才说:“一般人以为我白面书生,研究哲学,一天到晚搞形而上,还不知道我有这一面呢。”陆文琳显然在想她的心事,随口应道:“谁都有别人不知道的一面。我妈这么狠,我就想不到。”江小才说:“这有什么想不到的?”陆文琳说:“要在武力上把井岗山兵团整个消灭掉,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她在电话里说,我绝对不相信这是她的话。我一直以为这场武斗是她身不由己、被下边一群人推着进行的。”江小才说:“这就是你的简单幼稚。”陆文琳说:“是,刚才的电话听得我有点阴森恐怖。”江小才笑了,说:“这有什么阴森恐怖的?搞政治就是这样。”停了一会儿,江小才又说:“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陆文琳说:“不知道。”江小才说:“我在想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也是天才的作战方案。校文革不是想围攻咱们西部六个楼吗?我就将计就计,暗里做好全部准备,加强西部六个楼的防卫,做好战役部署,表面上要让西部六楼尤其显得防守薄弱、警戒松懈,麻痹他们。另外,我准备放一个假情报出去,让校文革觉得井岗山兵团现在军心不稳,人心惶惶,这叫骄兵之计诱敌深入。当他们出兵围攻西部六楼时,我们突然集中优势兵力将攻楼的人内外围歼,俘虏他们一二百人,缴获几百只长矛,然后,在广播站展开强大的宣传攻势,这样一定会在心理上狠狠打击校文革势力,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进攻。”
  陆文琳显然对这番话没有注意,她在想她的事,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说我爸爸这个人了解我妈吗?”江小才扭头看了看陆文琳,在毫无光线的地道里,他只是凭感觉看到了陆文琳,他说:“你了解你妈吗?”陆文琳说:“是啊,我就是由我不了解想到我爸爸了解不了解。”正说着,地道里一明一暗地亮起了红光,武克勤又开始打电话了,他们回过头,看见那盏红色的指示灯又在闪烁着。江小才摘下耳机,套在头上听了听,皱起了眉头,把耳机递给陆文琳,说:“这是你妈的私生活,你听吧。”陆文琳把耳机戴到了头上,在指示灯一明一暗的红光中,可以看到陆文琳一边听着一边神经质地理着头发,目光有点发直。武克勤正在电话里和一个男人通话,那声音陆文琳很陌生。
  武克勤说:“你怎么不晚上打电话?我现在在校文革住,打电话挺方便的,这会儿我正事多。”男的说:“昨天晚上我想给你打电话,到12点了你的电话还占线,12点以后,我怕影响你休息,没好再打。”武克勤说:“现在我这摊事太多,你也帮不上我,这两天搞得很疲劳,脖子酸痛,胃口也不舒服。”男的说:“政治上我帮不上你,但我可以给你按摩呀,保证让你气血通畅,浑身舒服。”武克勤说:“这会儿不谈这些话。”男的说:“你家里现在怎么样?”武克勤说:“我那个家你还不知道?原来就不成其为真正的家,现在就更是名存实亡了。一家三口真可谓‘三国鼎立’了。”男的说:“你是先有国后有家嘛。”武克勤说:“我这儿又来人了,我要忙着处理一些事,你还有什么话,晚上拣时间再通话吧。”电话挂断了,红色的指示灯也熄灭了,地道里一片黑暗,只有眼睛还残留着刚才红光的印迹。
  陆文琳抱着双膝在黑暗中说不出话来,江小才也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陆文琳摁亮了手中的电筒,让光亮照在地上,她扶了扶眼镜,很认真地看着江小才说:“你很喜欢这种窃听的特权吗?比如说,你能够窃听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讲话,你愿意吗?”江小才也扶了一下眼镜,看着她说:“我当然愿意。这样,我就可以了解世界上每一个完整的人,了解一个完整的世界。”陆文琳因为情绪受到冲击,头发显得有些零乱,她理了一下头发,非常认真地接着问:“我不是说搞情报工作。你作为一个人,愿意有窃听别人的特权吗?”江小才将手中的手电筒倒着在泥地上轻轻着,说道,“我不拒绝这样的特权。躲在暗处观察世界,有一种哲学上的美。”陆文琳茫然地睁着那双因为近视而有些凸起的眼睛,过了一会儿,说道:“那你有窥探癖。”江小才说:“随你怎么说,我讲的是我的真实感觉。”
  陆文琳说:“我厌恶这样的特权。你窃听别人,别人就可能窃听你。”江小才说:“我只要我窃听别人的特权。”陆文琳说:“可我厌恶。”江小才问:“那咱们现在干什么呢?”陆文琳说:“那是没办法。” 

第五十八章
  说不出因为什么,这一天,卢小龙来到鲁敏敏家中看望她。一走进栗子胡同一号的内院,就感到这里的气息十分粘稠。天气已经比较热了,太阳白晃晃地照进小院,院子里的砖地可能刚泼过洗衣水,蒸发着肥皂水的气味。小院门敞开着,外院的人出出进进地在墙角的水龙头上接水、洗菜、洗衣服,看来独家小院的特权早已被取消了,外院的住户也用起内院的水龙头和厕所了。东西两厢的房子留出一半给鲁家的四个女儿住,靠东的三间房已经锁了起来,听说马上要有两对年轻夫妇搬进来住。
  在炎热而又嘈乱的气氛中,鲁敏敏被二姐鲁继敏扶着从正房走出来,看见卢小龙,鲁敏敏脸上现出一种善良而呆滞的表情。鲁继敏稍矮一点站在鲁敏敏身旁,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卢小龙,她对鲁敏敏说:“卢小龙看你来了。”鲁敏敏憨厚地笑了,笑容中含着一丝羞怯,表明她对卢小龙还有一点朦胧的记忆。鲁敏敏比过去胖了,也白了,原本窈窕的腰身变得丰满壮实后,再加上行动迟缓,似乎已然是另一个人了。她的憨痴像幼儿,体型却多少有点像成熟妇女。鲁继敏对卢小龙说:“到屋里坐吧。”
  进了客厅,落到屋中的阴凉里,与小院中蒸人的白热分开了。鲁敏敏很乖地被姐姐扶着坐下,睁着一双虽然明亮但有些发呆的眼睛。她的眼睛原本是水汪汪的、多情的,现在只是空洞地大睁着,眼黑眼白清清楚楚地任人打量,已经看不出她曾经有过的美丽了,卢小龙这时才领悟到一个人的表情是对外界的防卫和应对。当一个女孩失去了羞怯、腼腆、矜持,没有了目光的流盼、眼睫毛的眨动、眼皮的抬起与垂落、头部的转动、面部表情的变化、用手掠动头发和甩动头发等许多动作,只是眼睁睁没有什么表情地呆坐在那里,是绝对谈不上什么美丽的。
  鲁敏敏像个瓷人一样仰着白胖的面孔,使人生出一丝怜悯,这种怜悯又含着隐隐的嫌弃。他不愿想象一年前曾经与这个姑娘一起在赣江边发生的火热的故事,那是很不舒服的一种感觉。那时的鲁敏敏是苗条的,搂抱在怀中让你感到青春的怜爱;现在,她的胸脯远比过去宽厚得多,腰部也没有什么线条,让人联想到整整齐齐立着的一袋白面和一个足可以做鲁敏敏母亲的中年妇女。卢小龙发现鲁敏敏穿着灰布裤子的大腿显得十分粗大,穿着布鞋的脚也十分肥厚,裤子因为弯膝而上抽,露出脚脖以上的一截小腿,也像个丰腴的妇人一样白胖壮实。在赣江边上的她,只有臀部和大腿有着女孩的丰满,手臂是纤瘦的,肌肉是绷紧的,小腿也是修长而瘦削的。现在,这段白亮光泽的粗腿既让你生出一丝不正当的肉欲,也让你望而生畏。这已经是一个在体积和重量上完全不能接受的女孩了。
  鲁敏敏的那双手倒因为丰腴比过去好看了,过去比较单薄瘦弱,现在白白胖胖地放在木沙发扶手上。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衣服,袖子半长不长,腕上的一段手臂虽然不像小腿那样令人生畏,却也今非昔比,饱饱满满地长上去,隔着薄薄的衣服,显出成熟妇人一样滚圆的大臂。领口的扣子敞开着,看见一牙里面的白汗衫,也看见脖颈下一抹饱满的袒胸。当往下扫描时,你便能想象到她有粗壮厚实的胸部,却没有乳房的特别隆起,这是整体的饱满,只有高原,没有山峰。卢小龙为自己不由自主的绘画观察感到十分不舒服。看见鲁敏敏那有些弧度的厚实的脊背,他甚至涌上来极为可恶的念头:和这样的女人上床,真是做不动她。一瞬间,他眼前掠过猴子骑在石马上的图画。他本来是怀着一片善良的温情看望鲁敏敏,没想到见了面,竟生出这样多的胡思乱想。
  鲁敏敏的脸倒还是一副少女模样,他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眼皮,希望她能够有一些反应。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做了。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鲁敏敏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在痴呆中做了微微的闪避。他又轻轻摸她的脸蛋,鲁敏敏眨了眨眼,舔了舔嘴唇,痴呆的面部有了这些动作,显出一点生气,让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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