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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贼猫-第25部分

小说: 贼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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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件就是怪病,许多人在睡觉的时候,都会听到房里有人低声耳语。那声音像是念经念咒,可房中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这被梦魇住的情形,在医道中可能是失魂症,明珠小姐就深受缠扰,整天整夜地胆战心惊。
    图海提督叹道,如今困守灵州,想搬家也没合适的地方可去,幸得捕盗衙门里有能人,说有了风雨钟,提督府中得了离魂症的人早晚都能治愈。
    马大人说,这些事情果然怪异了,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提督大人如何能安心为朝廷效力?不过也不必挂怀于心,做兄弟的既然知道了,定当想方设法,为图海老哥排忧解难。
    图海提督觉得马大人是个文官,虽然通晓兵法谋略,可镇宅之事应属方术一道,隔行如隔山,他不肯轻信,摇头道:“且看马兄高才,谈何容易。”
    马大人有心要抬举张小辫,就对图海提督说,本府捕盗衙门里的张孙两位牌头,都是有胆有智有手段的人物。这位张牌头,得过高人传授,通晓相猫憋宝之术,更是熟知诸路乡谈风物;而孙牌头一身虎胆,最擅相扑厮杀。剿除荒葬岭神獒,打捞塔王寺古井下的奇宝风雨钟,都得他二人出力不小。
    图海提督斜眼看了看张小辫和孙大麻子,半信半疑地说这两个小子真有如此本事?若真如此,你们可能查出我府中为何有这许多怪事?
    马大人示意让张小辫上前说明缘由。张小辫赶紧用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他心中早有计较,把提督府中的五件事情一一分说。灵州城是座千年古城,经历过许多朝代,又是鱼龙变化之地,所以古旧遗迹最多,阴雨天时堂前地面上显出女子身形,那是因为早在前朝,曾有人把成形的老山参埋在了下边。
    那厨间的水缸底下,压着一只老蚌,每到月明之时它就要吞吐黑气。而后门屡有异常动静,是因为门闩作怪。那根当做门闩的木头,原是一株万年老桂树的根须,桂树逢阴气而动,所以显出异状。府上没有鸟雀野猫经过,多是由于它们惧怕这几件东西,可以把门闩当做木柴,劈了烧火;并将风雨钟当做锅鼎,架在火上烹煮蚌肉和山参,给府中上下人等喝了,足能够安神压惊,提督府就再也不会有怪事出现了。
    图海提督见张小辫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信了大半,连忙命管家一一照办,果如其言,但还有一件怪事未解,却是何故?
    张小辫说请恕小子斗胆,听到人语而不见人影,正是因为提督府中隐藏着白塔真人,要不尽早将他揪出来,恐怕后患无穷,随后又说明了造畜邪术的种种厉害之处。
    图海提督闻听此言,吓得七分酒意散去六分,可府上都是从北京带出来的家眷奴仆,跟随自己多年,从来没发现里边有个什么道士。这妖道究竟藏在什么地方?许不是隐埋了姓名改头换面,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更不知有何图谋,本提督怕是在睡梦中也会被割了头去。他越想越是胆寒,急传上下人等,按名册清点,不分高低贵贱,有一个算一个,都立刻召集到后院里。
    此刻正值夜深人静,提督府里的人们多半都在睡觉,莫名其妙地被召集到院子里,人人都觉得惶恐不安,可主子图海将军发了话,谁也不敢抱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聚齐了全家上下一百多口,院中灯火通明,鸦雀无声。
    马大人事先已和图海商议定了,在将军府抓捕白塔真人一事,须是瞒上又瞒下,万万不能声张出去。一旦拿到了点子,就派人秘密押送到死囚大牢,暗中审问处决,决不能公诸于世,轻则败坏了女眷的名节,重则万一惊动了朝廷,可谁也担当不起窝藏贼寇的罪名。
    张小辫趁这个空子,到猫仙祠找了他那只月影乌瞳金丝猫来,黑猫眼明胆小,机敏异常,只要那白塔真人在它面前经过,此猫必然生出感应。
    府外已调遣重兵围得水泄不通,马大人和图海两位大员,亲自带着一伙眼明手快的公人,各藏兵刃火器,洞开了一间厢房,假借服用参汤去病为由,让提督府内的上下人等,挨个从廊前经过,到时候用黑猫认明正身,听得摔杯为号,便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当场将其拿下。
    这正是:“正邪难从表面分,疑神疑鬼更疑人。”毕竟不知张小辫能否擒获白塔真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话 白塔真人
    话说图海提督府中,除了他的正房偏房三妻四妾,还有许多奴僕杂役,上上下下一百多人,更无一个遗漏,凡是有鼻子有腿带活气儿的,全都聚到后堂的院落中,又在廊下用老桂树根引火,煮化了蚌肉山蔘,让全家老小挨着个地过来喝汤。
    马天锡带着张小辫等人藏在房中偷眼观看,每走过去一个人,图海提督就在旁低声告诉马大人,这是谁谁谁,是亲眷也好,是门房的僕人也好,都把身份来历说明了,转眼间就排查过了一遍,可从始至终,并没发现其中混藏着什麽可疑的人。
    张小辫见那黑猫无动于衷,不免有些尴尬了,看看马大人和图海提督脸色铁青,更是自觉不妙,但林中老鬼既然说了白塔真人就躲在提督府中,岂能有误?看来未必是混在家眷奴僕裡,或许同那潘和尚一样,在园子裡挖了暗道藏身亦未可知。
    张小辫正想找藉口推託遮掩,却听马大人询问图海提督:「府上的人可都出来了?怎不见明珠小姐?」图海提督说:「我那孩儿知书达礼品貌端正,怎麽可能是邪教的白塔真人?她只带着两个丫环在后宅居住,如今世道太乱,所以向来不曾出过家门,也不见外客。」
    马天锡是推案折狱的祖师,素有「马王爷」的浑号,是说他断案时恰似有三隻眼睛,心思细密异常,从不肯有一丝一毫的疏漏,更知道如果今天拿不到白塔真人,一是打草惊蛇,往后再想剿除就更是难上加难了,二来自已带人把提督府查了个遍,找不出什麽真凭实据来可不是了局。于是劝说图海把明珠小姐和她的两个丫环请出来,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狡兔尚需三窟,此事关係提督全家安危,万万大意不得。
    图海提督无奈,心想「暂且任你『马王爷』可劲儿折腾,到最后咱们再来算总帐不迟。」当下便命人带小姐来园中喝参汤安神。
    众人候了一阵,就见明珠小姐被一个丫环搀扶着款款而来,先请了回安,就去服用参汤,那蚌肉极老,与千年山参吊汤,味道格外浓烈辛苦,比葯汤子还要难喝数倍,明珠小姐捏着鼻子喝了半碗,剩下多半碗都给丫环喝了。
    张小辫初次看到明珠小姐,见她眉似远中,明含秋水,真是个沉鱼落雁的容貌,就算不是姑射真人下凡,也是月宫裡的广寒宫仙子转世,想不到图海提督这个老厌物,竟会有如此周正的女儿,张三爷若能讨了她做老婆,也不枉我为人一世了,心中不免动了歪念头,一时看得出了神。
    谁知这时他怀中抱着的黑猫突然蜷缩起来,吓得全身瑟瑟发抖,唯有两隻猫眼精光闪动,张小辫猛然一惊:「难道明珠这小妮子就是精通造畜邪术的白塔真人?」
    张小辫并不知道白塔真人的相貌特徵,更不知此人是男是女,但据说早在嘉靖年间,各省就有缉拿这巨寇的海捕公文,却始终追捕不到,从没有人亲眼见过真身,明珠小姐是年方二八的佳人,她怎麽可能是成名多年的白塔真人?难不成那妖道修炼得能够移形换貌了?
    但「造畜」之辈身上邪气凝聚,身边总有无数冤魂纠缠,所以「月影乌瞳金丝虎」生出感应,惊得毛髮森森俱竖,恨不得赶紧远远逃开,或是找个地缝鑽进去躲藏,这情形就和在「筷子城」裡遇到吃小孩的潘和尚一模一样。
    明珠小姐身边是个服侍她的贴身丫环,年纪也只在十五六岁,模样乖乖巧巧的,同样是从小入府为奴,并非来历不明之辈,张小辫等人全是肉眼凡胎,主事的马天锡虽然老练毒辣,却也没有火眼金睛,根本辫认不出她们哪个是白塔真人。
    官府剿灭了多年,都未能彻底剷除造畜妖邪,白塔真人好响的名头,非是等閒小可的贼寇可比,众人如箭在弦,暗中蓄势待发,只等马大人摔杯为号。
    马大人心中不免有些犹豫,手握茶盏踌躇难决,示意张小辫快想办法认明真身,张小辫六神无主,只得悄悄揪住黑猫耳朵,让牠不要乱动,这二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麽可能是妖邪之辈?万一认错了可是难以收场。
    那黑猫虽然耳朵吃疼,但怕得狠了,叫也不敢叫出声来,张小辫心中称奇,再次抬头向廊外窥探,只见明珠小姐和她的丫环正向回走,可「月影乌瞳金丝虎」却兀自体如筛糠,惊得颤抖不已,显然是有什麽能够吓死猫的东西,正从后宅接近。
    张小辫急忙打个手势,让众人切莫轻举妄动,正点子才刚刚出来,这时就见另有一个大手大脚的粗笨丫环,怀中抱了一条白毛哈巴狗,迳到廊下来喝参汤,明珠小姐身边有两个丫环,这个是给小姐抱狗的粗使丫头。
    张小辫看那黑猫一对金瞳充起血来,心知只有野猫感到极度恐惧的时候才会如此,忽又想起先前在荒葬岭剑炉中,遇到奄奄一息的铁忠老汉,铁忠临死前曾说过一件事情,松鹤堂葯舖的掌柜铁公鸡,暗地裡把殭尸带到荒山,卖给了一条白毛哈巴狗,结果枉送了性命,难道那条被铁公鸡称为白爷的哈巴狗就是白塔真人?
    张小辫见机好快,这条白毛哈巴狗即便不是白塔真人,也多半和那妖道脱不开干係,该当是牠的劫数到了,倘若不是这笨丫头抱狗出来喝汤,险些就被牠瞒过去了。
    马知府见张小辫点头示意,随即摔碎了手中茶盏,那条白毛哈巴狗一对眼睛贼溜溜地乱转,经过廊下时似乎就已经感到了潜伏的危机,正当满腹狐疑之际,忽听房中「啪嚓」一声响亮,动静极是不善,牠如惊弓之鸟,挣脱了那丫头的怀抱,蹿到地上就逃。
    四下裡埋伏的公人,如狼似虎般同时拥将出来,但众人多以为是要擒拿那个粗使丫头,谁去理会一条白毛哈巴狗,就任其从身边溜走了,幸亏有孙大麻子听到张小辫的招呼,他眼疾手快,叫声:「着傢伙吧你!」一棍子扫个正着,把那哈巴狗打得在半空翻了一个筋斗,口吐血沫滚倒在地,张小辫赶上去抖开绳索将牠捆成一团。
    那抱狗丫头被捕快按翻在地,早已吓得尿了裤子,嘴裡连话也说不囫囵了,图海提督莫名其妙,也没见那白塔真人现身,怎地胡乱绑了我家一个粗使丫环和一条白毛哈巴狗?
    马大人喝令手下不须粗鲁,免得惊扰无辜,借了提督府一间秘室,挑灯夜审,谁知不审不要紧,三推六问之下,竟然牵扯出一件惊天奇案。
    原来那抱狗的丫头却是毫无干涉的,灵州黑猫所畏惧之物,仅有那条白毛哈巴狗而已,但历来审案都是问人要口供,如何才能从一条狗子的口中,追问出白塔真人的下落?
    虽然马天锡擅于推断重大之狱,当此情形也是无计可施,只好在密室中掌起了灯,找了些相关的人过来问话,主要是套问提督府裡这条白毛哈巴狗的来历,才知这条狗子还是当年在北京城裡买的,一向驯服乖巧,善解主人心意,从不曾有过什麽异常举动。
    此时密室裡只剩图海提督、马巡抚,以及张小辫和孙大麻子两个牌头,那白狗被孙大麻子一棍打得吐了血,给锁在密室角落裡老老实实地趴着,埋着头不住在舔自已的伤口,眼中全是惊怖之情。
    图海提督心中颇为不满,心想:「马王爷不知犯了什麽糊涂,竟然在深更半夜裡听信张小辫的鬼话,把我全家上下折腾不轻,最后却捉了条不相干的狗子来,这狗怎麽可能是白塔真人?如此作耍,岂不是来捋(ㄌㄜˋ)着本提督的虎鬚来寻乐子?」不由得就想当场发飙动怒。
    还没等图海说话,忽听马大人猛地一拍桌案,骂声贼子恁地狡诈,叫左右准备动刑,用钢针蘸了热粪刺牠腹部。
    图海提督还以为马大人这是下不来台了,竟要对白毛哈巴狗用刑,心中更是不以为然,何况你打狗还得首主人呢!便阻拦说:「此狗平日裡甚是驯服,从不乱吠乱叫,所以家裡人都十分喜爱于牠,你们何苦偏要跟牠过不去?」
    马大人说:「提督有所不知,在本官看来,此狗实在反常至极,断定牠根本就不是狗子。」说罢又命左右立刻上刑,张小辫和孙大麻子领了个喏,撸(ㄌㄨ)胳膊挽袖子火杂杂地就要上前动手,却见锁在牆角的那条白毛哈巴狗腾地人立而起,随即伏在地上,叩头如同捣蒜,而且口中人言:「上官神鉴,既被识破行藏,自知是躲不得了,再不敢有些许欺瞒,只求免动酷刑。」声音尖细刺耳,听牠话中之意,竟是惧怕用刑,当堂求饶起来。
    图海提督被吓得目瞪口呆,怎麽府裡真养了如此一个妖怪?马大人面沉似水,命左右牌头挑断了那白狗大筋,提到近前来推问口供。
    那白毛哈巴狗自知落到官府手裡得不了好,忍疼被割断了大筋,两眼中全是怨毒之色,但惧怕受刑,只好如实招供,自认就是「白塔真人」,早在北宋末年的时候,灵州城就有「造畜」的勾当,那时候是以拐卖人口为主,其手段五花八门,不是常人可以想像出来的,有一路跑江湖卖艺的,以杂耍杂戏为生,其中就有专门驯狗的把戏,耍狗卖艺的全是老头,但是他们所养的狗子其实都不是真狗,而是招卖来的童子。
    世人不知其底细,都觉得那伙人有造畜妖术,能把小孩妇女变成狗子拐带贩卖,传得神乎其技,谈之色变,其实不然,那是贼子们先从乡下,用迷魂葯拍来四五岁的小孩,拐带到家裡,宰杀一隻和这小孩体形差不多大小的狗子,剥了整张狗皮,趁热裹到这孩子身上,狗皮最紧,血淋淋地裹在人身上就再也剥不下来,再用各种手段加以折磨,强迫那披了狗皮的小孩,每时每刻都要模仿狗子的举动,如若稍有不从,就活活打死,弃尸荒野。
    待那孩子驯服了,就带着他出街当做耍狗的卖艺,毕竟人类要比狗子机灵,不论是翻牌识字,还是跳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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