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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紫冥-第6部分

小说: 紫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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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下心,狠狠一刀,划过自己面庞。 

紫冥听得心惊肉跳,险些又一头撞上床梁,急忙刹住,脸激动得充血:“笨蛋!他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脸蛋!你自残个屁!” 

他骂得凶,阮烟罗也不气,苦笑着站起身:“还是你懂他多些。呵,幽梦当年,也是这样说的。他笑我笨,怎么会以为我的脸毁了,他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伸了个懒腰,从身体最深处吐出口气,拿起了药箱:“不说了。已经聊了一夜,你睡觉罢,我也该走了。” 

“去哪里?”故事还没听完,紫冥意犹未尽,转眼领悟阮烟罗是要去祠堂赴约:“你哪斗得过他?不如我陪你去。” 

“不必。”阮烟罗头也不回,一口回绝:“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别牵扯进来趟浑水,会害了你。” 

紫冥咬着唇,倏忽一闪,已跃至阮烟罗身后,轻轻点了他昏睡|穴,将他抱到床上,微微一笑:“得罪了,不过要是你去,估计三句话又会把他给逼疯了,所以还是让我来吧。” 





第四章 

祠堂坐落村口小路边,也不知是哪朝年间建的,年久失修,四处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斜挂门楣的匾额上也落满了灰尘。 

紫冥一进门,就忍不住打个喷嚏,惊飞屋梁间藏匿的数头蝙蝠。 

这余幽梦,怎么找了这么个破烂地方落脚? 

紫冥掸着掉了满头的灰,打量四周。祭坛上供的泥像都已油彩剥落残破不堪,惟有那张供桌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一摸桌上,尚留余温,显是不久前还有人坐过。 

眼看离约定的时辰尚早,他往桌上盘腿一坐,倒半点没想乘此机会在祠堂周围布毒。 

“我紫冥驱毒的本事可不是吹的,才不怕误伤到你的宝贝女儿。不过,唉,算了……”他对自己做个鬼脸——阮烟罗似乎不喜欢他用毒术。 

那个男人看似随和,其实心如铁石,认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拖不回头。他还不想被赶出客来顺,失去漂泊年余才找到的一个令他心境稍安的栖身之所。 

谁叫阮烟罗的身上,就是有那种让人心情平静,仿佛游子归家般温暖的气质,叫人无法自抑地想在他身边停留。 

“呵呵,难不成我真是当他老妈子了,啊哈哈……”想到昨晚阮烟罗为他修剪脚趾甲的情形,紫冥不禁笑了起来。 

从小失了双亲,他也分外依赖这亦父亦母的温情呵护。那自幼遭母亲冷眼的余幽梦,想必也正是因为阮烟罗形之于外的温柔,才义无返顾地深深陷了进去。然而,剥除温和的外衣,他却无法让那颗心屈服。 

“你比我可怜……”紫冥幽幽叹息,自言自语。 

燕南归逝去的时候,他也曾痛不欲生。但怎么借酒浇愁,他依然清醒——那个人已尸骨成灰。想要浇灭的,或许只是自己心底的痴。 

可阮烟罗还是活生生的。所爱之人近在眼前,却求不到丁点爱意回应,余幽梦的痛楚,绝非局外人所能想像罢。 

心头微微刺痛,他托着下巴发起呆来,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呼吸。 

泥像后有人! 

“谁?”紫冥双手一撑桌面,凌空一个倒翻跃至泥像后,右脚已朝那人踢去,百忙中看清那人面目,硬是顿住了。 

是宁儿。她双眼紧闭,蜷编着躺在泥像后,气息十分平隐,显然只是被封了|穴道。 

紫冥一愣,想不到余幽梦居然如此托大,竟将宁儿单独留在祠堂。定下神,拍开了宁儿|穴位:“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人呢?” 

宁儿茫茫然睁开眼睛,望着紫冥,还有点稀里糊涂。 

在自己脸上狠狠捏了一把才清醒,“哇”地哭了起来。 

“喂喂,你哭什么?”生平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紫冥一下头都大了,吼道:“你再哭,我就不救你回去了。” 

这招果然奏效,宁儿立时收了眼泪,却仍在不停抽噎。 

抓住紫冥衣袖,水汪汪的眸子里尽是惊恐:“不要,不要丢我在这里。那个人好吓人,我不要再看见他。” 

“他打你了?” 

紫冥见她怕得厉害,不禁皱眉。心想以余幽梦的乖戾性情,必然恨极宁儿,指不定已将她折磨了一番。 

宁儿打个寒颤:“那、那倒没有,可他看我的眼神好恐怖,好像要把我撕碎一样……” 

那还用说?没受皮肉之苦算你运气好了。紫冥一时间倒有点佩服起余幽梦的忍耐力来。要是换做他易地而处,不让宁儿好好吃顿苦头绝难平心头之恨。 

“那他人去了哪里?”紫冥看着缕缕阳光从屋顶破瓦缝隙里漏进,已近正午。他一把拎起宁儿:“先离开这里再说。” 

宁儿跌跌绊绊地跟着他,一个劲地点头:“是、是,快走,他出去找吃的东西已经好一阵了,要是被他回来撞到就完了。” 

紫冥奇道:“你怎么知道?” 

宁儿脸一红:“我今天醒来,肚子饿得狠。他开始一直很凶地瞪着我,后来,后来听到我肚子叫了好几声,他忽然说要出去找些吃的给我,然后在我背上戳了一下,我就晕过去了……” 

紫冥听她说得外行,竟是半点也不懂武功,也懒得去跟她解释。料想阮烟罗自名动天下的武林盟主沦为废人,对江湖事定已心灰意冷,不愿女儿再与江湖扯上丝毫瓜葛。 

不过,他是决计想不到,那余幽梦竟然还会替宁儿去搜罗食物。 

嘴巴张了半天才关拢,忆起自己也没吃早餐,他摸着扁瘪的肚皮,叹道:“他还真是好心情,咳,咱们也快回去,叫爹爹煮点好吃的……” 

正偷偷咽着口水,听到祠堂门外一人冷冰冰地道:“你们以为还能回得去么?” 

余幽梦全身杀气凛凛地走进,衬着背后光影,不可逼视。 

他手里,却捧着几个粉色诱人的桃子,上面犹带水露。 

紫冥一惊后即刻恢复镇定,反朝余幽梦笑了笑:“余前辈,你跟阮前辈之间的恩怨,宁儿姑娘一概不知,你就不要为难这女孩儿家,不如让她回家。前辈若要人质,晚辈愿意代她留下来。” 

有宁儿这个累赘,他决计无法带她全身而退,倒不如诱余幽梦放她回去。他一人反而可以放开手脚,与之大战一场,想脱身应当不成问题。 

宁儿自见余幽梦,早吓得缩在紫冥身后,浑身发抖。 

听到紫冥说要替她留下,她顿时愣住,想起之前总是对紫冥恶声恶气,不由一阵羞愧,想说几句道歉的话,却呐呐开不了口。 

余幽梦也是一怔,随即怒火上冲,摔下桃子,厉声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深藏心底的往事,阮烟罗居然说给这青年听? 

“你究竟跟他什么关系?他人呢?自己为什么不来见我?” 

“晚辈只是‘客来顺’的住客。”紫冥看着余幽梦脸上毫不掩饰的嫉意,忍不住苦笑。 

这男人,虽然年纪长他一截,却喜怒哀乐通通形之于色,难怪阮烟罗只当他是少不更事的弟弟看待。 

“住客?”余幽梦忆起昨晚阮烟罗对紫冥的担忧神情,半点也不信,杀机更炽,衣袖微扬,便待挥掌拍出。忽听祠堂外,鹰啸划过长空。 

黑鹰双翅掠风,飞进祠堂,停在余幽梦肩头,爪间抓着个羊皮纸卷。 

余幽梦脸色微微一变,取下纸卷还没打开,轰然一声巨响,祠堂那扇本就破烂不堪的大门碎成几片。 

尘土飞扬中,四名青衣皂帽家丁装束的精悍汉子,抬了张榻轿,飞步奔近。四人步履整齐,竟似个八手八足的高手,行动敏捷之极。 

“秦苏公子!”宁儿第一个叫了起来。 

紫冥眉头大皱,他可记得清楚,秦苏昨天狙击那什么连环七兽用的暗器上,刻着“御天”两字。这始终没露过真面目的秦苏,多半是御天道的人。要他以一敌二,还要保护宁儿,谈何容易? 

先下手为强!他心头杀机一起,双手在袖底一翻,正想投毒,一个轻柔的声音细若游丝飘进他耳孔:“紫冥兄弟,在下是受阮店主相托来助你一臂之力的,请将宁儿姑娘交于在下保护。” 

紫冥吃不定真假,微一踌躇。 

秦苏“千里传音”带上几分焦急:“在下若是与姓余的一伙,大可联手对付你,将你两人一举擒下,岂不更省事?又何必来诳你?” 

这倒不错!紫冥不再怀疑,猛回手,一指点了宁儿晕|穴,免得她大呼小叫地添麻烦。手掌在宁儿背后轻轻一送,将她抛向榻轿,笑道:“接住了。” 

宁儿跌进玄纱,那四个家丁齐声吆喝,掉转脚跟就往外奔。 

余幽梦怒道:“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 

儒袖一挥,数点淡若无痕的光影疾飞而出,如长了眼睛般直追那四个家丁,不偏不倚都从四人颈中血管割过。 

哧哧几声轻响,四人脖子鲜血狂飙,肩头榻轿坠落。 

没等轿子落地,余幽梦奇猛的掌风也跟着拍到。 

紫冥要出手相助已来不及,不禁替轿中人捏了把冷汗。 

玄纱后秦苏清喝一声,轿顶突然开裂,一人白衣翩翩,抱着宁儿急纵半空。身子刚飞出榻轿,余幽梦的掌力也至,榻轿顷刻化做无数碎木残屑。 

好险!紫冥暗自一咋舌,不忘抬头仰望,想一睹秦苏的面容。入眼竟是一张画得重彩浓艳的面具。 

“装神弄鬼!” 

两人不约而同地喊,一个当然不用怀疑是紫冥,另一声,却出自余幽梦之口。 

“还想逃?”他掌心一翻,劲风呼啸,飞旋着追击秦苏势尽下坠的身影。 

秦苏凌空翻个跟头,头下脚上,也对着拍出一掌,力道之强,居然不比余幽梦逊色多少。 

两股真气一撞,紫冥被余波逼得连退两步。 

秦苏借着这股反弹之力,反而似支离弦之箭直向上射,背脊一弓将屋顶撞破个大洞,刷地蹿了出去。 

待余幽梦和紫冥挥袖扫尽掉落的无数瓦片灰尘,秦苏笑声已远在十丈开外:“多谢余前辈出力送在下一程。” 

“啊哈哈……”看着余幽梦气得铁青的脸,紫冥虽知自己不该再火上浇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闭嘴!”满腹怒气正无处发泄,余幽梦低啸一声,黑鹰直扑紫冥。 

扁毛畜生,又来凑热闹! 

紫冥骂一句,正要出剑,陡然间一阵甜香直冲鼻端,头重脚轻,摇晃了几下,瘫倒在地。心里却是惊异大过气愤——这二十年前就名震天下的一代大魔头,竟然还会用迷|药来暗算对手!而且用的还是鸡鸣狗盗的江湖下三滥才会去用的“五鼓返魂香”。 

这么寻常不入流又丢面子的迷|药,他五岁的时候,就扔进垃圾桶里了。 

“差劲!”他这使毒的大行家,居然如此大意就被迷倒,太丢脸了。 

晕眩只不过一瞬间,长期与毒物为伍,他体质也异于常人,深呼吸数下,已驱散药力。 

他刚想撑起身,余幽梦一只脚踩上他胸口,足尖正踢中他膻中要|穴。 

紫冥头一摇,砰地又摔回地上。这次,是真正无法动弹。 

“敢骂我差劲?” 

余幽梦斜睨脚下满脸不服气的青年:“那日你对付那些王兵和两个匪类,还不是用了毒药毒虫?一样是用毒,不管我用什么迷|药,反正是我赢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啊?那天余幽梦也在附近?紫冥倒是一怔,随后释然——怪不得昨晚余幽梦见到他会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原来又是你。” 

余幽梦冷然一笑,不再理睬他,展开那卷羊皮纸,一路看,脸色忽阴忽晴,喃喃道:“原来如此……哈哈!” 

掌心一搓,揉碎了羊皮纸。偏头对紫冥打量好一阵,突然揪住他胸口衣服,将他拎起就走。 

“喂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怎么不继续在祠堂等阮烟罗来了?紫冥瞪大了眼睛:“还有,你解开我|穴道让我自己走好不好?现在是大白天,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被村民看到,让人笑话多不好。” 

他虽然比余幽梦矮那么一丁半点,可好歹也是个昂藏男儿。要他被人抓着衣襟走,成何体统? 

“谁敢笑,我就杀了他。你也别想嬉皮笑脸骗我替你解|穴,再罗嗦,我让鹰儿把你的眼珠子也啄出来。”余幽梦脚步不停拖着他走,语调冷冷的,听得出绝不是在说笑。 

紫冥吓一跳,忙闭上了嘴。 

那头黑鹰似通人性,在他头顶扑翅飞旋,怪啸两声,叫他气歪了脸。 

总有一天,要毒哑这扁毛畜生! 

他背着余幽梦拼命与黑鹰斗瞪眼,经过地上那几个已被摔烂的桃子,又勾起饥肠辘辘,心底连叫可惜。 

乡间的午后,太阳热烈地照着田野小径,人迹稀少。 

偶尔有见农夫脸盖草帽在田埂上午睡,身边两头牛自由自在地边嚼草,边甩动尾巴驱赶着蚊蝇。 

恬静又安宁。 

难怪多少英雄豪杰一生叱吒风云,临老却纷纷归隐田园。紫冥也情不自禁生出丝羡慕,能抛开理不完的江湖恩怨,在平静的小乡村里搭间茅屋,种田养花捕鱼,日出望云霞,日落闻炊烟,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倘若能再有个知心伴侣长相厮守…… 

正神飞天霄,余幽梦停下脚步:“到了。” 

眼前一条清澈小溪潺潺流过,溪底有鱼。 

今天的午饭总算有着落了。紫冥大叫阿弥陀佛,感觉余幽梦也不像个厨艺好的,但有几尾烤鱼填下肚总聊胜于无。 

“你快点帮我解开|穴道,让我来抓。”他盯着鱼群猛吞馋涎,早忘了不准开口的禁令。 

“抓谁?”余幽梦明显一呆,片刻才领悟到紫冥的意思,神色古怪地瞥他一眼,揪着紫冥衣襟的手突然用力一撕—— 

“啊啊啊?” 

惊叫吓飞了草丛里觅食的麻雀,紫冥目瞪口呆看着自己那件已经补丁叠补丁,洗得快烂的长衫在余幽梦手里裂成两片。 

那双修长的手甩掉烂布,又摸上他贴身衣领。 

不妙! 

紫冥僵直着脸,想到曾经被面前人奸杀的那些武林子弟,连苦笑也挤不出来了——他跟阮烟罗,可没什么地方长得相似啊! 

脑袋像个走马灯飞快地转,都想不出个脱身之计。下身一凉,那最后点遮蔽也被剥落。他心一横,干脆咬舌自尽算了。 

牙齿刚碰上舌头,余幽梦在他胸膛一推,紫冥仰面跌倒草丛里,满眼金星乱冒。 

“这么破烂的衣服,还留着有什么用?” 

余幽梦冷笑着抓起那堆衣服悬在小溪上空抖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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