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 (聊斋奇谭之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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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解了他上身衣衫,只见背上伤痕累累,看得凌天辰心都揪了起来。他身上药物是特制的,抹上遍体清凉,杜吟枫也觉好受了许多。忽然觉得腰间一凉,凌天辰的手却去脱他下裳,整个人一下子惊跳起来,却又牵动了伤处,“嗳哟”一声叫了起来。
凌天辰又用力把他按了下去,道:“不上药,伤口怎麽会好?”
杜吟枫脸色绯红,只道:“我自己来……”
凌天辰道:“你自己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杜吟枫嗫嚅道:“可是,可是……”
凌天辰俯下身,靠在他耳边,嘴唇几乎咬著了他的耳垂。一字一停,缓缓地道:“你早已经是我的人了。”
杜吟枫脸霎时间红到了耳根,道:“我……”
凌天辰截口道:“那夜我虽然没碰你,但我心里就是那样想的。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想要你,但我知道我三弟也喜欢你,所以我没有表示什麽。”
一面伸手按了他的腰,在他臀上搽药,杜吟枫起初反抗,後来觉得那凉丝丝的感觉很是舒服,也就不挣扎了,任他涂抹,只一张脸红得如火,浑没了方才死人般的苍白,凌天辰忍不住又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杜吟枫颤了一下,却也并不躲避。
“天辰。”
“怎麽了?”凌天辰把药瓶盖上,递给他,又道,“这是上好的药物,你留著。”
杜吟枫眼中带了思索,道:“那天的事,真的很奇怪。太奇怪。”
凌天辰道:“这也是我这次想问你的。你就什麽都没看见,什麽都不记得?”
杜吟枫摇了摇头,道:“我那时候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只看到那平王爷头和身子分家地死在那里,满地是血。我自己身上,也到处是血。”
凌天辰道:“那时候,血是干了的,还是湿润的?”
杜吟枫道:“已经凝成块了,定然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见凌天辰皱眉沈思,又道,“平王进房的时候,应该是二更时分。”
凌天辰道:“按你说血干到那种程度,那麽应该是你昏倒不久就死了。可是,我去调查的时候,都说旁边守卫森严,没人进出。”
杜吟枫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道:“难道人真是我杀的?”
凌天辰伸手轻抚他头发,道:“我想不是。”
杜吟枫仰起头,眼里竟有几丝无助。“那会是谁?”
凌天辰道:“那就要问你了。按说,如果那人杀了王爷,应该连你一起杀了灭口才对。可是那人手段虽然如此残忍,却没有伤到你一根头发。这就很是奇怪了。”
杜吟枫还是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来。”
凌天辰道:“我们认识不久,我对你以前的情况并不熟悉。你好好想想,有谁对你很好,会在你有难的时候来救你的?”
杜吟枫突然笑了,嘴角翘起,竟有几丝顽皮。“当然有啊。”
凌天辰大喜,忙道:“是谁?”
杜吟枫笑道:“你啊,还有李盛。若我有难,你们难道不会拼死来救?”
凌天辰啼笑皆非,他这话却又不能驳。只得道:“是,当然是。可是,那时候我们远在千里之外,想也不行哪。”
杜吟枫摊了摊手道:“那就没有了。”
凌天辰道:“你百巧门里的人呢?”
杜吟枫道:“百巧门之人多在西域,轻易不入中原。小舞小霜若非是那桩交易,也不会来。何况,如果是他们,没理由瞒著我,更没理由把我留在那里。”又道,“你已经知道我当日为何要盗那串珍珠了吧?”
凌天辰道:“知道了,你的消息,还是萨丽拉传给我的。”
杜吟枫哦了一声,又在那里转著眼珠子苦想。忽然叫道:“瑟!”
凌天辰道:“瑟?”
杜吟枫道:“那架瑟,一直陪著我。从我出生就陪著我。如果说我有知音好友,那麽就是它了……”
凌天辰啼笑皆非,道:“那是死物。你要找凶手也不是这麽个找法吧?”
杜吟枫摇头,固执地道:“不,它不是死物。这具瑟已经有千年之久,瑟一般是无法保存这麽久的,这架瑟是有灵性的。”
凌天辰道:“你是说这瑟成了精,出来救了你?”
杜吟枫道:“王爷是被瑟的弦给勒死的。我想不出来还会有更好的死法。”
凌天辰一摊手,苦笑道:“这个,要作为证据,恐怕是没有人肯相信的。”
杜吟枫道:“不错,所以我还是得死。”却撇了嘴,道,“我知道,连你也会认为我在胡说八道,不相信我。”
他眉间带嗔,眼中流波,这话却说得有几分孩子气了。凌天辰看著心动,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那倒不是,见识过泣珠的鲛人和那个小茶花仙子,若说瑟成精也没什麽不可能的。不是说还会有玉石成精吗?一把扫帚都会成精哩。”
杜吟枫听他说得有趣,也绽了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知道得不少。”
凌天辰也微笑,看他笑著,杜吟枫不知怎地,却觉得安心。虽然是在死牢里,一片黑潮,死亡的气息重重地压来,但看著他笑,就是安心。
而李盛不管再怎麽对自己好,也不会有这种安心的感觉。
“对了,我那架瑟呢?”
凌天辰道:“你还想著你那宝贝瑟啊,现在还当成证物放著呢。”见杜吟枫一脸不悦,笑道,“这时候你还想著这个?”
杜吟枫却绷了脸道:“那瑟是高雅之物,却染了那人的血,现在还……”
凌天辰见他这时还赌这个气,笑道:“我保证以後一定给你再找一架。”
杜吟枫白了他一眼,道:“我就要我那架。它跟了我二十年了。”
凌天辰一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胸前靠著。杜吟枫略微挣扎了一下,这段时间日日困在冰冷的牢里,何曾这般温暖的胸膛让自己靠。当下也不再动了,只是静静地听两人的心跳声。
“我会救你的。”
“……嗯。”
47
一队车列簇拥著一乘大轿,缓缓行来。忽见不远处一骑冲来,当先一名将领拔出腰刀喝道:“来者何人?敢惊王妃凤驾?”
来人却大叫道:“大姊,大姊,是我!”
轿中之人,正是凰染。凰染听到是李盛声音,却也不奇,只掀开轿帘,招了招手道:“三弟,到这边来。”
那将领见是凰染的弟弟,忙喝命侍卫让开。李盛下了马,走到车前,凰染笑道:“有什麽话,上车再说。”
李盛一翻身上了车,马车内精致华丽,样样不缺。凰染从面前的小几上的茶壶里倒了一碗茶,放在李盛面前,又取了一块雪白的丝绢,替他拭了拭额上的汗,柔声道:“瞧你,弄得风尘仆仆的。看你眼眶发黑,几天没合眼了?”
李盛却不喝茶,只抓了凰染的手,颤声道:“大姊,大姊,你救救吟枫吧!”
凰染又把茶端到他手上,道:“你嘴唇都干裂了,先喝口茶吧,慢慢说,不急这片刻。你不说清楚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救呢?”
听李盛说了杜吟枫的事,凰染笑了笑道:“如果换在几天前,可能还会比较难办。现在嘛,好说了。”见李盛肩头上落满尘土,替他拍打了两下,道,“所以,你不用担心。”
李盛道:“大姊,我听说,皇上驾崩了,姊夫要继位。”
凰染轻轻一笑,道:“没错。”见李盛脸上的表情,把手覆在他手上,柔声道,“你应该高兴才是,若非如此,吟枫这次惹下的祸,可不是那麽好遮掩的。”
“大姊,现在马上放他。”
凰染道:“此事不比得小事,毕竟死的是个王爷。你且再等两日,待得王爷登基,那时候一道手谕就放人了。这两日事关重大,我不能让任何事来干扰。”见李盛嘴唇欲动地想说话,轻笑道,“三弟,你可不能让姊姊功亏一篑哦。”
又柔声道:“我会下谕的,让他们不能难为吟枫。不过就是在牢里多呆几天,有什麽?不过,你跟天辰这两天都不要去了,以免多生事端。”
李盛听了,也无可奈何。凰染说得句句在理。只得点头。凰染笑道:“我知道,你肯定嫌我走得慢,不愿意跟我一道回京。也罢,你先回去。你跟天辰都不要轻举妄动,相信大姊,知道麽?”
李盛低下头。“好。”
“大哥。”
凌天辰放下手中的剑,回头笑道:“是三弟,有事吗?”
李盛看了一眼他的剑,道:“大哥,你是打算去劫法场?”
凌天辰笑道:“是俗套了点,不过能怎麽办?天牢守卫森严,他不会武功,带著很难逃。法场上百姓多,官兵出手也有忌讳,还是那里劫人最稳当。大姊还没有回京,虽然她说让我们等到最後一刻,但是,我害怕那个万一。”
“我跟你一起去。”
凌天辰道:“好,不过你多加小心。我怕到时候刀剑无情,照顾不了你。”
李盛笑道:“我还需要大哥照顾?只要把吟枫救出去就是了。”说到这里,低了一下头,道,“大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凌天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麽。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先把吟枫救出来再说吧。”拍了拍李盛肩头,道,“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李盛道:“不,不管以後会怎麽样,这话我都要说。大哥,我知道,吟枫喜欢的是你。我承认我是嫉妒,我跟他在一起二十年,想尽方法讨他好,可他还是喜欢你。我现在明白,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
凌天辰想说话,李盛却不让他说,紧接著又道:“二十年,我对他是全心全意,体贴入微。我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懂我的心意,还是不懂,或者,只是当成一种习惯。即使是习惯我也不在乎,我只想一辈子陪著他。”
“一,辈,子。”凌天辰重复著,微笑道,“三弟,你这句话的份量很重。”
李盛点头。“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我只能承认,二十年比不上第一眼。那一刻他就选了你。”见凌天辰不说话,又笑道,“大哥,你就不跟你弟弟说声对不起吗?”
凌天辰沈默良久,道:“不。这种事,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一句抱歉,也什麽也代表不了。我第一眼就喜欢他,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感觉像是很熟悉似的。也许,因为我们是孪生兄弟,你二十年来一直跟他在一起,在我心里,也觉得感觉他很熟悉吧。”
李盛笑道:“这倒也有可能。”
凌天辰走到窗前,沈默了半晌,缓缓道:“不知道为什麽,我今天觉得很不安。”
李盛道:“我也是。说不出来的心烦气躁。”
凌天辰摇摇头,道:“一切都等明天吧。”
李盛回了房,刚上了榻,突然听到“笃笃笃”之声,有人在敲窗户。李盛一回头,一张俊秀的脸映在窗棂上,李盛心中一跳,忙过去开窗。
“飞泉,你怎麽来了?”
飞泉满脸是笑,道:“我们族长跟你们那个皇帝游海去了,没人管我了。我就来啦。”望著李盛,道,“你怎麽满脸不开心的样子?”
李盛看著他,道:“你从来都不会不开心吗?”
飞泉摇头,道:“我不知道。”突然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倒把李盛逗得笑了起来,忍不住去捏他的脸。他的脸比杜吟枫丰润些──这是李盛又发现的一个他俩不同的地方──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麽没有在最初分辨出来。
“对了,我带你去找酒喝。”
飞泉大张了眼睛,两眼放光。李盛看著他这样子,心里愧疚,道:“对不住,我那时候答应了你,结果有急事离开了。这段时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一直没能兑现我答应你的事,对不起。”
飞泉连忙摇手,道:“你是有事,我知道,我知道!”一张发著光的笑脸就凑到他脸前了,容光焕发,“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李盛想,反正这一夜也睡不著了,不如就陪他去玩玩吧。
这里是元王在京城的府第,府中的酒窖很大,里面藏了很多好酒。李盛跟飞泉偷偷地溜进去,飞泉抱了这坛,又舍不得那坛,脚边一会就堆了六七坛酒。李盛正在那里挑,回头一看,哎了一声道:“你拿这麽多,带得走麽?别猴子搬玉米似的,抱两坛就是了!”
“好!”飞泉一手抱起一坛,仰起脸对著他笑,笑得眼睛都弯弯地迷成了缝,脸上泛著淡淡的红,很美。李盛一瞬间,也有些失神了。
两个人就坐在屋顶上。可惜,这夜没有月亮,连颗星星也没有。那飞泉却抱著酒坛子一直喝,李盛一直认为自己酒量很好,但看到他喝酒也呆掉了。这人当真没喝过酒?还记得跟他第一次去到惜春楼的时候,飞泉喝了一杯就砰地一声倒下了,还是用轿子才把人抬回去的。这时却是饮酒如饮水,李盛看著,觉得这人真的是一日千里,酒量涨得快得吓死人。
飞泉抬起袖子拭了拭唇角的酒迹,纯白的衣袖就被沾湿了一大块。李盛看著,道:“我说,这是鲛绡啊……”
飞泉瞪了他一眼,道:“我们那里遍地都是,你要多少,我送你?”说著抱起酒坛子又喝。李盛被他挖苦了一句,苦从心起,吟枫挖苦我也就不说了,连你也来?一口怨气冲上来,抢过飞泉的酒坛子又接著喝。
“你……你为什麽不开心?是不是……他不理你了?”飞泉眼睛迷迷瞪瞪地对著他看,两颊红得像火烧一样。
李盛笑道:“不是,他不是不理我了。我宁可是他不理我,这样我心里还好受点。可是,他一如既往地对我,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永远跟看我大哥的眼神,不一样。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他一个劲地拉著飞泉摇,飞泉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看他,李盛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你们真的是一模一样……我在梦里,想过一百次,一千次,去吻他的嘴唇……我不敢,我从来不敢。我顶多在平时,跟他开开玩笑,但是,从来不敢真的有一丝一毫亵渎他。可是,那天,我去找大姊,回来得比预想的早,就去天牢看他……我却,我却看到他跟大哥……隔著铁牢的栅栏……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