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小人 上by冷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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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想起正往西南方向走的白炽予,心头不禁一酸。
他,终究还是瞒着他离开了。
「启程也好多天了吧……不晓得情况如何了,希望别发生什么危险才好。」
目光朝西边望去,回想起白炽予出去前的模样,于光磊忍不住低声自语,心头溢满担忧。虽然觉得他多少也能独当一面了,但其实在心里,他还是个孩子。
如果一直有这么过于照顾他的自己在身边,也许他会这么一直都是孩子也不一定。即使言行再成熟,他的内心仍是如同孩子般的依赖着自己。
所以才选择离开。
可纵然作了选择,心里,还是十分舍不得的……只是他们的生命虽有交会,却不该互相绊住对方。于光磊并不认为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而更盼望着见面时能看到他的成长,能看到他不逊于任何一位兄弟的风采。
虽然那个时候,他,可能会对自己生气吧。
于光磊忍不住一阵叹息。即使离开了擎云山庄,心里,还是挂着他。
迎面的微风阵阵,送来炎夏里难得的一点凉爽。正打算回船舱呢,却见到一名穿著简朴,却隐有些江湖味儿的男子正和船头儿说些什么,似乎是那男人要上船,却已经没房间了。
一番讨论后男人仍旧上了船,不过只能住在甲板上了。于光磊瞧着好奇,端详了那男人一阵。他约莫二十五六,相貌方正,神态间带着一股豪气。眼神亦相当沉着。
想来也是个江湖人物吧!于光磊正这么想着,便见到那男子抬起头来瞧向他。心下有些歉然,忙行了个礼,步上前:「兄台若是愁没房,不若便与小弟挤挤吧。」
一方面是想起了擎云山庄的众人,一方面也是瞧着这人应该不是坏人。相逢自是有缘,所以于光磊出言邀请了男子。
但那男子却自低下了头:「不必劳烦。」之后便不再打理于光磊。
于光磊瞧了也不介怀,笑了一笑,径自回到了舱中,看起书来了。
他于书,就像白炽予于武学那般沉迷。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吧。看完了一本书,正待取过另一本,这才发觉外头下雨了。想起甲板上的男子,他连忙取了伞出了船舱。那男子此刻正靠在船舱外略为遮挡雨滴。
于光磊替他撑了伞:「兄台,进来吧。就算不愿与小弟挤,暂时躲个雨也好不是?」
他说话的语气向来平和,此时却隐隐有些肃然。男子像是有些讶异的看了看他,而后才终于颔首,同他进了房中。
于光磊知道男子似乎不想与别人有太多牵扯,当下也不扰他,让他进了厢房休息后又自看起书来了。男子却是一反先前的打量起于光磊,而后,轻咳一声道:「冒昧问一句,兄台是要上京应考吗?」
书正看的起劲的于光磊没想到他有这么一问,先是一怔,随即才点了点头。却见男子没什么表情的面上,因他的回答而露出了个略为缓和的神情:「我也要上京……不过不是应考。」
这样的情形让于光磊突然明白过来:这男子非是不想与别人有太多牵扯,只是似乎不太擅长交际。当下笑了起来,道:「在下于光磊,兄台如何称呼?」
「我叫许承,是个捕快。」
男子这回爽快的作了答应,说出了让于光磊有些讶异的行业。
便在此刻,船已然起航,逐渐朝北行去。
* * *
接连乘了好几日的船,众人都有些厌倦了。镇日在船上无事可做,让他们原先的志气逐渐消磨殆尽。
陈飞星见一干青年人越来越没劲儿,心下暗觉不好。正好今日船要在九江停上一宿,便让他们轮番下船,到城里逛逛。
白炽予这几天和常乔聊得颇为投机,两人便相约了一道下船逛逛。因为白炽予言谈成熟,又身形修长,只比常乔矮上几分,所以常乔也没发现两人原来竟差了十岁有。
常乔曾出过四趟镖,不过跟着陈飞星还是第一次。他在前几次里都有不错的表现,所以这次才能参与运送这趟事关山庄名声的镖。
两人进到了九江城里,只见人群熙来攘往,果然不愧是水路交会的大城。两人毕竟是年轻小伙子,喜爱热闹,便在市集上愉快的逛了起来。
易容过后的白炽予相貌平凡,自然不会像过去那样常有少女害羞的偷瞧他。反倒是常乔,与他这个极为平凡的相貌相较之下,倒还真有那么点儿俊,也因而引来一些视线。
「我说兄弟,你是不是该谢谢我?人家说红花总需有绿叶陪衬。你若不是有我这个绿叶,哪来这么多人关照?」
瞧常乔一路上接收到了不少「关切」的视线,白炽予忍不住出言调侃他。常乔被他说得脸色微红,忙道:「兰兄莫要取笑我了。谁不知庄里四位少爷还有于少爷才是真正的英俊公子哥儿?」
「话可不是这么说嘛!吶,既然你都受了我的帮助,陪我喝杯酒,不为过吧?」
常乔无心的赞美让白炽予听得心情更好,当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要押着他往路旁的酒铺去。常乔一方面盛情难却,一方面也有点想喝喝酒,便没拒绝,跟着进了酒铺。
和店家要了坛不算太烈的酒,两只大碗一放,白炽予当下熟练的斟起酒来,右手继而抄起碗,送到嘴边一口气饮尽:「痛快!」
这一番动作不但熟练,更是处处带着一种潇洒的豪气。常乔不禁有些傻眼,自己的酒连动都没动,只是直盯着白炽予斟酒。
注意到了这一点,白炽予因而停下了动作:「怎么?你不喝吗?」
「不,只是觉得兰兄喝酒的模样很好看而已。」
常乔有些尴尬,却仍是直陈了想法。见他说话爽直,白炽予心情更是愉快,笑道:「常兄请喝吧!但若酒量不及,还须适可而止。」
「自是当然。」
常乔瞧得兴起,当下也极为豪气的拿起了酒碗一口饮尽。
两人相视一阵,而后同声笑了起来。
一坛酒很快就喝完了──其实泰半是因为白炽予发觉常乔酒量只是普通,所以多喝了些的缘故。其实一坛淡酒两人分着喝又怎能尽他的酒兴?只是一来任务在身,二来也记起了于光磊平日的话,这才以一坛作结。
他才十三岁便如此爱喝酒,时常惹来于光磊担心的劝解。之前白冽予回庄时是于光磊知他兄弟俩久未见面,才没阻止的。不然,平时单是要喝上一坛,便足以让于光磊出言责骂。
一想到于光磊,之前的畅快登时转为了思念。
和常乔出了酒铺,继续在市集上逛着,白炽予却满心惦着于光磊。此刻身上仍带着爱刀「九离」,却没法在常乔面前取出观看。脑海中回想起先前于光磊说的离去,心头,不由得添了几分担心。
光磊不会这么拋下他的。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的白炽予,根本对常乔的话有一听没一听。
此时方巧行经书铺。白炽予见状大喜,却瞧身旁常乔一脸兴致缺缺,便让他先走。自己则进了书铺。
这间书铺卖的都是些相当有年纪的旧书,而且似乎还乏人问津。白炽予闭气忍受着灰尘,开始翻翻究竟有没有哪些中意的。
没想到这一翻竟然还真翻到好货。一问之下,才知是附近一个家道中落的地方望族把祖先遗下的东西一一变卖。这些书,正是他们经阁里的。白炽予拣了几本名家所着的机关学要论,又拣了几本于光磊曾提过未能得见的书册,和老板算了钱。
纵然那老板要价极低,他还是多给了点钱。毕竟,那些书可说极为珍贵。
买完书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白炽予和常乔碰了头,一起回到了船上。
一想到于光磊看到那些书时不知会有多高兴,他就忍不住愉快的笑了起来。
第八章
座船一路北行,直至到了淮阴,于光磊才上了岸,准备等三日后的船继续北上。
自那日交上朋友后,由于二人目的地相同,许承便提议了一起旅行。他年方二十四,是个捕快,据说还小有名声。此番上京则是因为调职。于光磊一介书生,又带着不少银两,独自旅行总欠了照拂,便也同意了。
其间两人聊了不少。许承初时还有些紧张,后来熟了便也热络得多了。他虽然身为捕快却有些怕生,的确是个有趣的江湖人物。
「于兄,我瞧之前那船家对你很是照顾……你可知道咱们先前那船为何只开到淮阴?」
两人在旅店歇脚用膳时,许承突然这么出声问于光磊。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真的有疑问,而是有意要和自己解释,于光磊摇了摇头,笑道:「许兄请说。」
一路上两人虽然聊了不少,但于光磊却从未提过自己与擎云山庄的牵连。毕竟江湖险恶,他不希望自己对擎云山庄众人的熟识会令山庄不利。
而许承不知道这些,自然也不知道于光磊对江湖上的事其实知道的不少。这个性格极为爽快单纯的年轻捕快听他确实不知,因而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
「这件事一般百姓不大清楚。其实啊,江湖上有所谓四大势力。东庄擎云山庄掌控了长江始自洞庭的水运,淮河水段在淮阴以南也都是他们的。之前对于兄相当照顾的船家就是擎云山庄的人。而淮阴以北却是北谷流影谷的势力为主了!所以咱们才要在此换船。」
于光磊虽然瞒他,却不是有意欺骗,所以听完只是点了点头。
那许承却是兴致更起,又道:「北谷流影谷时常替朝廷追捕犯人,咱们捕快里最受重用的,大多是流影谷之人啊……不过,我本身却不大喜欢他们。我出身平凡,如今能调职进京都是努力挣来的。可不少流影谷出身的捕快,却总是瞧不起我们此种努力拼来的……」
说到最后却已说到了些自身的经历。原先的得色有些转为无奈,许承微蹙着眉头的倒了杯酒喝下。
于光磊对流影谷自恃甚高一点自然清楚,当下拍了拍许承的肩:「许兄莫要介怀。只要持身以正,处事无愧于心的尽全力表现,纵然他人瞧不起你,明眼人也定然会赏识重用你的。就如今下,许兄不正是要上京述职?」
「于兄不愧是读圣贤书,还要上京应殿试的读书人……你说得不错,我只要努力表现,纵然他们瞧不起我又如何?昔年白毅杰不也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子?如今却成了擎云山庄之主……哈!我自然不敢妄想有那等成就,不过努力缉捕犯人,却是我必须努力完成之事。」
那许承性子直是爽朗,似乎全无心机,转眼间又是一派笑容了。于光磊瞧得有趣,却心知他这等话无论如何不该多说,轻轻一叹,压低声音道:「许兄能有此志气自然好。只是虽不用逢迎那流影谷,却也不好在他们面前过于称赞那什么擎云山庄的。」
「这倒也是……擎云山庄这些年似乎和流影谷暗斗得颇凶。于兄,我性子稍直,此下若非你提点,只怕得罪了人都不晓得。」
「不必客气。我一介儒生,此番上京还需许兄多多关照。所谓相逢自是有缘,而咱们目的地又是一致,自然得互相帮忙了。」
两人这般客套了一下,突然觉得好象太过于生疏了些,不禁有些尴尬。许承有些无措的喝了杯酒,然后才注意到于光磊杯中无酒。正要帮他倒,却见于光磊摇了摇手:「不了,我不喝酒。我极容易醉,酒气稍浓都能把我熏昏。」
「喔!没想到于兄那么易醉……」许承放下了酒壶,却是转为一叹:「唉,你先前所言极是。北方虽也有流影谷的势力,但强抢一般老百姓、杀人越货之徒也不是没有,所以才需要我们这群捕快啊!」
他这句话说得大声了些。那「捕快」二字方出,于光磊便见到他背后一桌坐着的两人脸色微变。那两人相貌瞧来确实没个正经样。于光磊心下暗觉不妥,目光移回许承,表面上继续和他闲扯些什么,右手却已沾了酒水在桌上写下数字。
许承看了他的字,正待回头,却给于光磊捏了一把。只听他道:「许兄,我们好不容易下了船,趁着空闲去市集上逛逛如何?」
听他这么道,许承这才会意过来,当下便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起身:
「好啊!便听你的。」
两人在桌上搁了饭钱,便朝店门口走去。先前那两人此刻更是低下了头猛吃。但许承目光一扫,登时知道了他们的身分。当下虽仍顾作轻松的和于光磊聊天,却在行过那二人身边之时,迅疾出手,快指点了那二人的|穴。
他虽是心思单纯,性格直爽之人,但手底下的功夫却极硬,确实是捕快中的佼佼者。那二人根本不及响应便着了道儿,都是神色僵硬:「你、你做什么!」
「还问我作什么?你二人去年九月十七在洛家村干了什么好事?三月初五在郑州干了什么好事?还有前年的六月二十三、五月十日你们又在哪里?」
许承怒声质问,竟是将他们所犯案子的时间地点记得清清楚楚。那二人初时还勉强能装得凶恶,却每听他说一个日期,脸色便苍白一分。到了最后,几乎可说是面无血色了。
于光磊心下对此人的记性暗暗佩服。只见他突然瞧向于光磊,叹道:「多亏有你相助。这二人乃是一对恶名昭彰的采花贼,害得不少良家妇女……唉!请恕我暂时失陪,我要把他二人直接送到衙门去。」
「许兄不必介意。请!」
「请。」
许承语声初落,已然抓起那二人直接奔出了店门口。一旁的民众先是愣着,后来才鼓掌叫好,让留在原地的于光磊面色微红,颇觉尴尬,忙上了楼进厢房歇息。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白炽予那俊美的少年模样。偶尔他和白炽予一起出去,瞧见有人欺压弱小,白炽予总是会二话不说的出手整治。他虽说了要当小人,可是天性的那种侠义心肠却是不会改的。但父亲的教导及出身却让他在侠义心肠与豪气之外还多了缜密的思绪。否则,他又怎能精研机关之学?
只是,他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毕竟还是未经世事,还是太过单纯,还是──
发觉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于光磊赶忙压下了思绪,却仍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