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笑红尘-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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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矜眼中颤抖的任飘萍似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似是常小雨的离去已经将他的心挖去,筱矜似乎忽然明白,有那么一种人,就是你一眼望去便是那种你认为可以将自己的一生甚至于自己的生命给予的人,而任飘萍显然就是这种人,现在常小雨便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又怎能不让任飘萍伤心欲碎?!
燕无双的眼自常小雨身上跳离,落在燕云天的脸上,她不懂,燕云天怎会在短短的日子里变得如此可怕。
任飘萍缓缓拧身,双目湛然,穿过千万雪花直射嵇天宇,嵇天宇茫然地看向任飘萍的同时审视自己的心,眼前正是‘兴庆八俊’于魔鬼城击杀任飘萍的那一幕,任飘萍的眼中似是没有敌人二字,无论是救自己还是救刘浩轩,嵇天宇不懂,但是他知道杀了常小雨分明就是杀了任飘萍……任飘萍虽是愤怒之极,却也是知道嵇天宇有足够的理由击杀常小雨,只觉心中悲愤万千难以宣泄,振臂仰天长啸。
长啸雄浑而又悲壮、孤寂而又凄凉,直透九霄,一声更比一声高,在场诸人莫不面现悲戚。声尽,但见任飘萍身形动,一道白影翩若惊鸿迅疾穿梭,赤练飞舞,转瞬,任飘萍回到原地,一道寒光瞬即没入怀中。再看近前的清兵手中的火绳枪和蓝军手中的的金箭俱是断裂两截跌落在雪地中。任飘萍面色冷峻,眸光如剑,一一扫过在场诸人,众人皆俱怕不已,但闻任飘萍厉声道:“自此刻起三日之内,大漠之中,任何一方不得出兵,如若违背,任某人定然取其项上人头!”
没有人问为什么是三天,也没有人表示同意或是不同意,任飘萍已是抱起常小雨的尸体向西北方向走去,燕无双三女河黑白无常相互一望,默然紧随其后。两军霍然让开一条宽九尺的道任飘萍甚或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只是想尽快逃离,至于究竟想要逃离的是什么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逃离本就是一种心态,无关要逃离的是什么。
一高峰望着任飘萍等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心中扎了根刺,钻心的疼。
燕云天的人马和清兵俱是没有撤去,只是原地扎起了帐篷升起了火,双方各自警戒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也各不相犯,似是在遵守又似是不在遵守任飘萍口中的三天约定。
坐在毡帐内的燕云天坐在炭火边,擦剑,七杀剑,他知道自己和任飘萍之间再也不可能是兄弟,后天子时便是和任飘萍在湖心岛决战的日子,既然心已痛,就让它痛彻底。
清兵兵营,叶大人和一高峰相视良久,叶大人道:“他还不知道欧阳连城灭门惨案的幕后凶手是谁,对吧!”一高峰点头,叹道:“不过他终归会知道,他现在是受了伤的豹子,但他依然是老狐狸!”叶大人眉头一丝颤动,挥了挥手,道:“你去见萧红吧!为师累了。”
雪终于停了,风也不知道躲到哪里休息去了。
走了很久,任飘萍也不曾回头,唐灵等人跟在后面也是一声不吭,几人每走一步,踩得脚下的雪吱吱痛叫,痛在几人的心里。
又行二三里,几人眼前横亘着一座黄土夯成的城堡,城堡的背后纵横交错着道道黄土高坡,远远望去,整座城淹没于皑皑白雪之中,残缺的城头之上没有守卫,只有寥寥无几的几面旌旗。
行至城堡之下,城门之上三个黑底白色大字:镇北堡。城门洞开,门洞内裸露的每一撮泥土都似是在诉说它的古朴荒凉。
任飘萍前行不止,燕无双忽然跳到任飘萍身前,静静地望着面无表情的任飘萍,良久,启唇道:“生命本就脆弱,你一个措手不及,它就走了!”任飘萍不语,燕无双复又一叹,道:“我们大家每个人都很难过,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在救一高峰,你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你救不了所有的人!你……”任飘萍点头,却是继续前行,唐灵道:“任大哥?”任飘萍身形顿,唐灵拦住任飘萍道:“你这样抱着常大哥不妥吧,会吓着村民的……”
任飘萍复又点头,道:“找个棺材铺子吧!”
第一百一十章 咫尺天涯(二)
绕着全城又走了一圈,几人止步于那两层的楼阁之前,但见朱门上方横一牌匾,其上书:镇北将军四个鎏金大字,屋檐下一排长短不一低垂的冰坠子冷酷而又尖锐。
诸人目光交融,不语,黑白无常二人对着任飘萍一点头,迅疾直入镇北将军府。不多时,二人出,摇头,任飘萍思量,燕无双道:“真搞不懂,这城里的人都死哪儿去了,不管了,先进去休息!”
众人入,唐灵嘟囔道:“就是,管它呢,人都要饿死了!”当其时,筱矜的肚子咕噜一声响,唐灵燕无双笑,筱矜当即羞赧,道:“镇北堡东西长一百七十五米,南北宽一百六十米,这镇北堡用于防御贺兰山以北各族入侵而设置的军事要塞,一直由镇北将军一迟远镇守,隶属朝廷兵部直接管辖,怎么今日城中没有一兵一卒呢?”
任飘萍闻言皱眉,与此同时目光瞥及厅堂内三盆正在燃烧的炭火,道:“两位前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黑白无常一愣,黑无常道:“公子,楼上楼下都不见人影和埋伏,后院除了后堂之外就是练武场和骡马房,也是未见什么异常!”燕无双接口道:“可是我们自外边进得这大堂之内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呢?”唐灵道:“当然是暖和了!”任飘萍道:“有这三盆炭火,想不暖和都难!”
望着三盆熊熊燃烧的炭火,众人非但不觉得暖和反倒是自心底升起淡淡的一丝寒意。任飘萍将常小雨的尸体放于大堂角落的一张红柳木桌上,转身,道:“依照筱矜姑娘所言,这镇北堡本是有将士守城的,而且这城内商号栉次邻比,想必有不少的百姓在此谋生,而当我等进城时,这些军民忽然一下子全无影无踪了!”
筱矜点头,道:“应当是这样的,我没有来过这里,师傅他老人家说的,而且师傅好像常来这里的!”任飘萍暗道:只是这将是怎样的一支训练有素行动迅疾的虎狼之师,忽然想起什么,道:“你先前说镇守这镇北堡的镇北将军叫什么来着?”
筱矜道:“怎么,一迟远啊?”
任飘萍笑,却是有些苦涩,道:“一迟远?我记起来了,一高峰曾经说过他的父亲的名字,那个也是叫做一迟远的名字!”
唐灵捂着饿得咕噜也是叫了一声的肚子,道:“不会这么巧吧?也许是同命同姓呢!”
诸人脸色凝重,显然没有人同意唐灵的意见,更因为筱矜道:“汉高祖称帝之后为了消灭齐楚燕韩赵魏六国王的后人及豪族名门,分批将十万之众迁徙至房陵,齐国田姓族大人众,改原姓以次相称,这便有了一到八的姓氏,而一姓并无分支……”说至此,街上忽然传来马鸣声,众人惊,又有一稚嫩的童声传来:“卖棺材了,谁要棺材?上等的柏木棺材!”
众人相互一视,急向街上掠去,但见一衣衫褴褛的少年赶着一破旧马车正经过镇北将军府,马车之上载的正是一全新的上好柏木棺材。黑白无常二人当街拦住马车,阴森森的四道目光同时射向那少年,任飘萍淡然笑道:“你这棺材作价几文?”
那少年双手冻得通红,讶然道:“大爷说笑了,这口棺材质量上乘,爹爹花了很长时间做好的,几文钱怎么买得到?!爹爹说至少也要白银五两!大爷要还是不要?”
任飘萍几人本是觉得这少年可疑,但见其相貌着装答语俱是没有半分漏洞,疑惑间,黑无常飞身一掌拍向少年,那少年吓得不知所措,眼睁睁望着黑无常的玄阴掌便是要落在他的身上不知闪躲,黑无常当即变掌为爪,抓向少年右手腕脉。众人自是知道黑无常是要试探对方,俱是观而不语,现在那少年的右手就在黑无常的手中,惊恐地看着黑无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原来黑无常暗中慢慢发力,就是一成年男子也是受不了这痛。少年的倔强不喊痛反倒是引起诸人的好感,岂料黑无常冷笑一声,空气中咔嚓一声响,但闻那少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原来这一瞬,黑无常已是猛地一拉少年右臂,致使其右臂脱臼。
诸人俱是觉得不忍,唐灵更是觉得那少年可怜,急向那少年走去,口中道:“不要哭,姐姐买了你这口棺材的!”一面走一面自怀内拿出几辆银子,只是任飘萍仍然隐隐觉得不安,道:“唐姑娘……”此声方出,身后大堂之内扑通声响传出,任飘萍、黑白无常三人同时身动,疾向大堂掠去。就在这一瞬,唐灵闻及任飘萍唤她,拧身回首,那少年嘴角一抹阴险之极的笑掠过,少年出手,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唐灵右手腕脉,唐灵耳闻风动已是不及,右手腕脉已然在少年手中,右手中的碎银落在雪地之上分外刺眼。
燕无双和筱矜见状,愕然愤怒间,出手。那少年无心恋战,身形自马车上急掠而起,右手同时扬起,漫天银针当空洒向筱矜二女,二女身形急顿,再想追时,那少年和唐灵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且说任飘萍三人掠进大堂之内,但见常小雨的尸体仍然在那张红柳木桌上,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却是瞥及常小雨身上放着一张红色信笺,任飘萍虚空施力,那张信笺缓缓飘至任飘萍眼前,任飘萍并不用手接住,施力使其稳定在空中,这才望去,但见其上书有八字:生死一线,咫尺天涯。
任飘萍三人不解,暗自思量间,街上马鸣声再起,三人已是惊弓之鸟,转身冲出大堂。
原来燕无双懊恼被骗中计愤恨少年奸诈,剑起车碎,那匹马惊吓得长嘶一声脱缰而去。现在任飘萍三人就站在燕无双身后,同时急道:“唐姑娘呢?”
要知唐灵和燕无双二女私下感情极为要好,此刻唐灵被掳,燕无双哪里还有心情回答,又是一剑急斩,那棺材也是被一劈为二,而棺材底部躺着同样的一张红色信笺,信笺上书有同样的八个字:生死一线,咫尺天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咫尺天涯(三)
生死一线,咫尺天涯。没有人猜得出这八个字的含义,也没有人知道掳走唐灵的那神秘少年是何方神圣,但是筱矜现在开口,道:“至少我们的一举一动悉数尽在对方掌握之中,你的细心谨慎,唐灵的不设防!”
这句显然是说给任飘萍的,可是任飘萍的注意力显然在雪地里。
燕无双道:“这一回合我们已经输了,现在的问题是掳走唐灵的人究竟是谁?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任飘萍仔细从雪地里找到一根银针,拿在手中看了半晌,不语,转身走进镇北将军府。此时的任飘萍虽不能说方寸大乱,但也是身心俱疲,自欧阳小蝶的离去至崖下见到母亲的死不瞑目,再至常小雨之死,现今唐灵又被人掳走,任飘萍的一颗心几乎被掏空了。
大堂之内,众人俱是坐在太师椅上沉思不语。
良久,任飘萍的肚子咕噜一声响,早已饥肠辘辘的筱矜立时站起,道:“任公子,饿了吧,我去煮些东西吃!”任飘萍点头,道:“辛苦了!”筱矜直奔后堂而去,任飘萍此时已是有些弓杯蛇影,忙道:“二位前辈辛苦一下,照看一下筱矜姑娘,我有些不放心。”
大堂之上就剩下任飘萍和燕无双二人,任飘萍自然而然地看向燕无双,不料正瞧着任飘萍的燕无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任飘萍道:“无双,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
燕无双撇嘴道:“哪敢?人家煮东西给你吃,你还说辛苦,末了还担心得不得了,叫人跟上保护,我呢?烧了那么多菜,也听不到一个谢字!”
任飘萍懒懒一笑,道:“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的好、你的苦,无论你我的灵魂是什么做成的。”燕无双闻言鼻头忽地一酸,有种想哭的感觉,站起走到任飘萍的跟前,双臂环绕在任飘萍脖颈,撒娇道:“哼,就会甜言蜜语!”任飘萍轻轻一握燕无双纤细柔弱腰肢,头部紧贴燕无双平坦小腹,淡淡桂花香沁入心脾,只觉一种温馨感悄然自心底爬出,连日来的疲惫和凄悲也是消褪了许多。
燕无双俯首轻抚任飘萍的头,俏生生的脸上笑颜展,左眼温存右眼幸福,齐涌,恰其时,燕无双肚内轻微咕噜一声响,羞得燕无双便是要逃离任飘萍的怀中,岂料任飘萍紧紧搂住不放,道:“呃,是不是有喜了?”燕无双更羞,道:“什么呀!胡说八道!让人听到了岂不是要羞死!”猛地挣脱,娇美万分地看了一眼任飘萍,嗔道:“死相,等着,本姑娘给你烧菜去!”黄影一闪向后院跑去。
和燕无双这么一番温存,任飘萍心绪渐有好转,暗道:这银针分明是欧阳连城制造的暗器‘伤心羽’所发,那少年轻功又极佳,会是什么人呢?这守城的将士估摸着至少也有一千号人马,这骤然间都到哪里去了呢?掳走唐灵至少说明唐灵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对方想要以唐灵来要挟自己什么,不如按兵不动,暂且在这镇北将军府等着……
思忖间,黑无常进来请任飘萍去后堂用饭……
……
一高峰现在就站在金凤楼的楼下,仰望。金凤楼楼主萧湘秀依窗而望的样子依然娇媚,俯视,却是在看见一高峰的那一瞬凝固成一座冰雕。街上一高峰身后不远处两名捕快凝望,复又私语。
一高峰已经站在萧湘秀的身后,萧湘秀依旧穿着那件白狐狸皮袍子,那是他十年前送给萧湘秀的,那时他二十三岁,她二十八岁。也就是在那一年他败给了方少宇,她开了一句玩笑:击败方少宇再来见我。就是这句玩笑话,她等了十年。
一高峰身躯笔直如刀,双眼中却是柔情蜜意,道:“你还穿着它?”
萧湘秀眸动,道:“这十年,每年下雪的时候我都会穿着它!”
一高峰叹气,道:“十年了,我还是没有打败他!”
萧湘秀也在叹气,道:“笨一时倒还罢了,笨了十年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话落,笑,一高峰却已是不笨,从后边紧紧抱住萧湘秀,道:“我还没娶!”萧湘秀,哭,转身,道:“可我已经人老珠黄了!”一高峰一把搂住萧湘秀,道:“你当初就大我五岁,难道你不知道,我一开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