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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玉笙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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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翌日,二王子寒蹊带兵北征,景王寒笙依照旧历于旸京城门送别。

夜未阑,天是深沉的蓝灰色。
我站在旸京恢弘的城墙之下抬头仰望,青灰色砖石垒筑的城墙仿佛高不见顶。东方的地平线上朝阳慢慢地升起,映红漫天灿烂的烟霞。城墙显出厚重的殷红色,一瞬之间我恍如看见了那些曾经覆满城墙的血。而如今那样满城的血迹也早已在时光的冲刷之下消失殆尽。
有些恍惚,不久的将来,这些沉寂了百年的玄黑色砖石,会再次啜饮无数人无数的鲜血吗?
铁骑无声望似水。帝国军千万人马在旭日的光辉中尽染血色。又是离歌,只是,这一去,不知能有几人安然归来。且叹,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队伍前面的主帅,我的二哥翻身下马,沉稳的步伐向我行来。他的战袍映射出金红色的光,凛凛然宛若战神。
我无法想象出寒蹊是以怎样一种心态领兵出征的。大权旁落,自己却还要为那上位之人卖命,谁的心又能安然接受这些。
可栩然说,这无关个人的意志,就像那些将士们,他们背负的是整个王朝的命运,他们的身后是他们眷恋的故土,那里有他们心爱的人儿,所以他们义无返顾,纵使剑折处即是埋骨地。
寒蹊走近了,我抬头看见他暗蓝色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我,一如彼时在太液池的隔岸,幽深不可测。我始终读不懂他眼底暗涌的波澜,只感觉那样的波澜汹涌如同万里深海中的激流,一旦浮出海面,势必掀起一场惊天骇浪。

没有想到送军出征的仪式竟也如此繁复,可是那些成功地激扬起军士们的斗志。
礼毕,临别在即。
意外地,寒蹊犹豫了一下,最终仍是伸出手来拥抱了我,俯首在我耳际,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语,「笙,等我回来。」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语,在此时此地都是十分不合时宜的。而且,他叫了我的名字,我不认为我们已经亲近到彼此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更何况,无论如何我已是景王。
右肩的箭伤开始隐隐地钝痛,我的身体不自然地僵硬,本能地想挣开他的怀抱。可四野伤别的悲凉氛围感染了我,于是安静地任他拥着,却没有回话。
直至他放开我,转身离开。
「二哥……」
听到我的轻唤,他停步回头微笑。那样的回眸一笑,混合了坚毅与不可想见的凄美,在清晨明亮的金色阳光中,一刹那竟使天地失色。
我却再说不出什么来。
此情此景,不知怎的想起一句古诗。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一跃上马,随即掉转马头,扬鞭策马绝尘而去。北望,帝国军千万人马消隐在滚滚烟尘里。

生当复来归。蹊,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已是盛夏。
御花园中的花姹紫嫣红地开遍,花香在炙热潮湿的空气中愈加馥郁。这样浓烈的香气让我感到气闷,只想终日呆在书房里,栩然自然陪我。
重光殿的书房是临水的,推开轩窗即是太液的池面,淡淡的萍风带着清透微凉水气迎面拂来,放眼望去,整个太液池尽收眼底。可现在田田的碧色莲叶不留空隙地覆盖了整个池面,看不到清光水色,我有些微微的怅然若失。
耳中充斥的是夏日蝉鸣的喧嚣,一声声长短参差高低起伏让人感到焦躁莫名。皱皱眉,我转身回到书案旁。
栩然正在临字。
大张雪白的纸平整地铺开在案上,古砚中上好的徽墨已细细地磨好。他端正了身子,屏气,凝神,提笔,落字。一笔一画,徐缓有力,手起笔落间是天成的优雅与气定神闲。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先前聒噪的蝉喧恍如瞬间消匿,整个世间骤然安静下来,午后淡金色的阳光中,惟有他执笔的手,落墨无声。
不知多久,当我甚至以为时间就会永如此刻般静止下去的时候,他抬了头冲我轻浅一笑,那笑如清水芙蓉般的清雅出尘,琥珀色的眸子显出愈加清澈浅淡的美丽。
我仍旧是怔愣无语,直到他拉了我的手牵我到案边,然后把笔递到我手中,才回过神来。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栩然的字翩若惊鸿。那字自是无法相提并论于右军书法的旷世潇洒,却当真写出了文人雅士的一番萧然不羁。
突然想起,进宫侍读之前,栩然过的应就是这样风流清雅的生活吧,真是令人羡慕。现在让他陪我终日空锁在这画堂深院,曾经的文期酒会再遥遥无期,几孤风月已变星霜,我却未听到过他抱怨微词,也真是难为他了。

轻微的纸张翻动声响过,栩然已为我铺开了纸,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是要我也写些什么。
我是不喜欢写字的。垂下眼帘,目光扫过无痕的纸面,我的心里有些黯然。
写字要的是心平气和,修身养性。我虽心静,却没有那样一份恬淡悠远。我的老师说过,我的字太过于随意了,单字看来很是清丽优雅,可一成篇章却并不工整,只因那落下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不尽相同的。
感觉到栩然饱含期待的目光,我不想扰了他的兴致,提笔,随性而落。一曲《长相思》匆匆写就,看到满张凌乱无序的字迹,自卑自厌的情绪让我感到极大的不耐烦,兀自丢了笔回到窗前。
一池碧色深浅变幻,而蝉鸣声愈发喧嚣起来。

第十二章

下一刻被拥入一个轻柔坚定的怀抱,环在怀里不情不愿地被带回到书案前。
手按住我的肩膀迫我正视着他,我抬头,看到他眼底如水的温柔,心里一松。
轻轻一笑,他洗了笔,复饱蘸浓墨,后退一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站好,不要动。」
我有些诧异,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上本是月白色的衣服上班驳几点墨迹,很是刺眼,想来是我刚刚意气丢笔的后果。
正懊悔着,他已靠近,落墨在我衣上。

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真的是一动都不敢动了。
他的笔墨在我的衣襟上行云流水般铺展开来,未干的墨迹反射出厚重的水色光泽。
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笔轻尖划过的触感,是微微的酥痒,我勾起嘴角微笑。

不多时,他的笔停了,而我的衣上多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墨莲图,墨色的线条飘逸灵动。再细看时,竟题了一个小小的『栩』字,我不禁失笑。
栩然仿佛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背后拥住我,再次递了笔在我手里。只是这次他的手没有松开,右手握了我执笔的手,左手揽了我的腰。
『人生若只如初见,……』
写下这半句,他的笔却突然停下了,不再落字。我们相握的手停在半空,如此近距离的贴近,两个人的气息纠缠绵延在一起,意外地和谐。
他的手不复平稳,我感到他微微的轻颤,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呼吸也有些紊乱。
他这是怎么了?我回过头去想看他,在转头的时候他的唇擦过我的耳,些微异样的感觉传来,让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他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王,……」
只一字,戛然而止,低低的声音却地让人莫名心痛。

下一瞬间他收紧了环在我腰间的手,彼此间不留下任何可以让我转身回望的空隙。
提笔落字,逍遥游、洛神赋……潇洒飘逸的字迹很快铺洒开来,一张又一张。只是谁都没有再说话。
我略微偏头默念着最初写下的半句词,此时细细看来,那翩鸿般的字里竟似是隐了些许的凝滞与苍凉。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是指几个月前我们的初见么?可,那样短暂的时间,是不该有这样深重的落寞的。

后来的一天里,当我好奇地问起栩然那次失态的原因时,他别开眼睛,半垂了眼帘淡淡地开口,「只不过忆起一些往事罢了……」
看着我一脸摆明了的不相信,他轻浅一笑,优雅而迷人的笑容却不知为何让我联想起一种狡黠而危险的动物,狐。
「笙,今天天气不错啊!」正出神时,瞬间凑近到耳畔的清越嗓音扬起。
脑袋伸出窗外,我仰头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阴沉的浓云中一道闪电骤然划过,漫天的夏雨适时地倾盆而下,我急忙缩回屋里。
面对眼前近在不盈寸处的清秀面容,我的嘴角扯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明智地选择了沉默。点点头,恩,好天气!
我可不想被某人欺身上来突然吻住,甚至,……
然而,只是因为如此,直至很久以后我都没有明白,那句词里包含着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夜,离云殿。
温润的白色玉石围砌而成的浴池显出古拙大方之气,池水引自天然温泉。我抬脚跨入,水面微漾,映出重重轻纱软帐之后摇曳不定的烛光,明若白日。
身子整个浸入温和微热的水里,这样的放松让我不禁发出满足的轻叹。
写了一下午的字,着实倦了。我从不曾如此长时间地做功课,以往更多的时候我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出神的状态,任思绪野马般自由驰骋灏然天地间。
然而整个下午栩然一直没有放开揽住我的手,沉默地挥洒下一字一句的墨迹。我能够感受到他异常苍凉寥落的心境,却不知如何去安抚。我想,我能做的只有陪着他,就像很久以前,隐光总是静静地陪我一样。很多的时候,只要心中在意的那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心里就会满满地充盈了安然与满足,再也不在乎其他。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么?
抬手用力压住胸口,突然间袭来的痛楚让我呼吸一窒。是了,很久以前了,和隐光种种的过往,此刻已是恍如隔世般渺远而遥不可及。水面氤氲而起的水气模糊了我失神散漫的视线,他的笑容逐渐隐没在重重的白色雾气中,记忆中那人曾经的一颦一笑始终未曾远离——熟悉到描绘不出每一个细节,习惯到忽略遗忘。
心渐渐下沉,咚、咚,一声声沉重地钝响着。我感到莫大的恐惧,是切实的慌张惶惑。离开隐光不过寥寥数月,我却发现自己已记不清他的面容。宇文寒笙,你就是这样没用的一个人么?!曾经的你救不了身边的人,而现在的遗忘,才是对他最大的背弃!
下意识地紧紧咬住下唇,鲜血的甜腻咸腥的味道弥散在口里。

隐光,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有你在的地方,荒烟蔓草又如何,碧落黄泉又如何!
隐光,你可知,每当我独自一人清醒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不能抑制地想起你。
隐光,我一直在害怕,如果有一天,记忆的断片残章最终消散在岁月的时光里,拿什么证明你曾经存在过,曾经那么鲜活地铭刻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我的爱人?
隐光,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不会忘记你……

说什么剑在人在,说什么你会陪着我直到生命的尽头。那些重于灵魂的誓言轻易地飘散在逝去的风里,沉淀成无尽的讽刺与绝望。
无力地闭了眼睛,贴着池边,我的身子慢慢滑落。

第十三章

或许是我的警觉降到了过低的限度,或许是他的轻功太过优秀,总之当那个一身暗夜般深色夜行衣的身影轻易地侵入到我身前时我毫无反抗之力。
是刺客。
隔着朦胧的水气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异常清晰,犹如冬夜最璨然也最寂寥的星辰,高傲而冷冽。
真是一流的剑客,从毫无声息地贴近到突然爆发出凌厉杀气,一切只是瞬间的工夫。
侍卫们都在殿外很远的地方,想他们来救驾显然没有可能。

最初一瞬的惊慌后我反而异常地平静。太好了不是么?多少年来我一直在等待这样一天的到来,死亡对这样苍白无意的人生是一种莫大的解脱。如今这一切都将要结束了,结局是可以预见的皆大欢喜。蔹妃大权在握,二王子远在边关,而栩然可以不必每天面对着我这样一个无趣的人,恢复先前翩然浊世的自由生活。
勾起一丝微笑,轻轻闭上眼睛迎向他的方向。眼前一片眩目的红色弥漫开来,恍若三途川沿岸盛放的彼岸花,醴艳不可方物。隐光,你会在等我吗?

『我知道我从来都留不住你……』
『不要说这样的话,殿下……你不会有事的。』
『我刚才……真怕你就这样一纵身跳下去了……』
『王,……』
是谁的声音,清冽而温柔,在这最后的时刻响彻耳际?

『笙,等我回来。』
又是谁的声音,不熟悉的语调,却有着令人心安的坚定?

金属冰冷犀利的凉意袭上左胸,而此刻我的心蓦然被搅乱了。
宇文寒笙,收起你的自哀自怨,一味沉湎于过去算什么。
已经对栩然许下了决不轻生的承诺,又答应等寒蹊的回来,现在的引颈就屠之势,你情何以堪?
难道,只有你在意隐光的誓言么?——隐光,已经不在了,却仍然有人,在等待着你的承诺。
不可以,再逃避了。

倏地睁开眼睛,我迅速闪躲,堪堪避开对方的攻势,伸手抄起离身不远的湛泸剑返身格挡。
那刺客对于我的突然反抗似乎怔了一瞬,随即剑光再次展开如蝉翼。
匆忙中我取到剑的是软弱无力的右手。很快,湛泸被挑飞,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重重地落在殿门边的地面上,与白色玉石的地面相撞,发出清脆而响亮的碰撞声。
如此已足够。
抬头直视刺客的眼睛,我唇边的笑意不自觉中加深。
我知道栩然一直在殿外,这样大的响声势必惊动了他。——而在早月下舞剑那夜,从栩然取走我握在手中的剑的动作里,我就已经看出,他是熟悉剑的,而我相信他作为世家公子的剑术必然不虚。

栩然几乎是直冲进殿来,看到眼前的情况,只一眼,便认清了局势,动作毫不凝滞地取剑,两个人的剑光交错,舞出一片清光。
此刻,反倒是我闲了下来,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观战,一边因刚刚的剧烈运动而轻喘着。

两个人相持不下,可作为一个刺客而言,他今夜的行动已算失败,再不抽身只会引来远处的近卫军,那时便休想全身而退。
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刺客轻捷的身形毫不犹豫地飞掠远去,消隐在沉沉的夜色深处。

「栩然,不要追了。……他不会再次回来的。」那刺客的最后一瞥,我看到那双黑白明澈的眼睛中,混合了一如初始的不屑与轻蔑,以及些微的迷惑,却唯独没有一个刺客失手后的不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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