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手掌上的草莓园(麻生雪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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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我会好好努力的。”
事实上,好多次就这样克服困难的。
任何寂寞、孤独和困难,都已经超越了。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点冷。智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两只光着的脚丫子互相搓了搓。
夜空里繁星闪烁,灿烂的光辉让智之的精神为之一振。
智之要入学N大附属高中,与N大隔了一条马路。是智之父亲的母校,交通便利,但与都市有一段距离。
父亲与母亲结婚的前两年,父亲也是住在这个宿舍。那个时候跟现在,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巴士一小时才一班,有一家新开的超市在那里。
早上钟声未响智之便起床,大概是太紧张睡不着。
昏沉沉的头望着窗外蓝蓝的天空,使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窗外的小鸟不停的叫着。
“…好冷哦。”
下床穿好衣服。房间里有厕所及洗脸台,洗完脸后,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
初见面的印象很重要,前面的头发似乎长了点。
身体还在发育中。对于自己瘦瘦细长的手脚,以及尚未发育完全的十五岁身体,真是生气。
走到楼下,闻到早餐的味道,听到嘈杂的声音。智之先瞄了一下桔平昨天说的厨房。
“啊…早安。”
厨房里有一位高高的手拿平锅的男人,及肩的长发随意扎成一束,穿着一件黑色的围裙。
“早安。”
向智之看一眼,冷淡的打声招呼后,这名青年便走向柜台去拿碗。智之随后站到他旁边,在流理台上洗手。青年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智之。
“我来帮你的忙。”
智之卷起袖子,青年看了一下便默默的用手指着正在网架上烤的鲑鱼。
“好的。”
看着智之用长筷子翻动的技巧,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是二O三室的国分航。跟朝比奈同年,高中留级一年,现在N大一年级。”
“我叫樱井智之,刚进M大附属高中,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阿航点点头,再也不说话。
跟桔平的社交性成强烈的对比,不太礼貌。
垂着头的模样,慵懒的风情带着一股禁欲主义者的冷酷帅劲。
“烤好后装在盘子上,然后帮我添饭,碗在柜子里。”
“好的。”
“煎蛋的旁边,要放上酸梅和甜菜。都在冰箱里。”
不刻意装的很亲切,也不会客套。阿航自然的态度,让智之有了好感。
“人数…到底几个人,芽衣小姐?”
阿航说到,柜台的空隙中伸出了洁白的手臂,然后露出了小小的脸。
“六人。阿慧跟圣也不在。”
“OK。”
从柜台里露出脸的是一位女人,她对智之笑了笑。虽然不是美女,但有股年龄不详的艳丽,声音嗲嗲的很甜。
“我叫芽衣。昨天有事出去,所以没见到你。我住在一O五室。同室的山科慧是N大的研究生,为了打工去了埃及,所以不在。”
到埃及打工?智之对这种奇妙的话,没有做太深的追究。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我是二O二室的樱井智之,请多指教。”
跟宿舍的人见面,在日常生活中很轻松的就打发了。
“喔!长的真可爱。”
芽衣以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智之。这种坦白的语言,让智之不会觉得不快。
“就像桔平说的一样耶。”
“喔…跟阿慧是不是姐妹?”
“不,没有关系。在社会上叫同僚。”
笑了一笑,芽衣把头缩回去。
这句话的意思,智之无法马上理解。
“叫做同僚。”
阿航也同样说了一句。这种开玩笑,让智之觉得很不自然,打从心眼里觉得“好冷”。
这种不好的感觉,可以跟桔平相比。
“我是真由,早安。今天天气真好,真是太棒了。”
举起双手大声的说着,真由出现在餐厅。她今天穿着碎花的红洋装。
“MORNING,MAYU,KIPPEI”
坐在餐桌上一位白发的绅士,对着真由和后面的桔平微笑着。
蓝灰色的眼睛,戴着无框眼镜。这是住在一O一室的N大教授竹中杰莫斯。刚满四十岁的他,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
教授是英国父亲和日本母亲的混血儿,有着英国人优雅的血统。
跟智之同年的儿子圣也,住在一O二室。春加期间回去父亲的故乡——英国。
“早安,教授!”
桔平跟教授打招呼后,马上走向厨房。真由则在教授的旁边坐了下来。
“早安,樱井。你睡得好吗?”
桔平以明朗的声音说着,对着智之笑笑。
头发有点乱,而衬衫也有点皱折,但不会令人感到不整洁。大概是因为是美男子吧。
“…回来了?”
“咦?”桔平对智之眨了眨眼。
“因为你昨晚出去,我以为你没有回来。”
智之说完后,桔平没有答腔。在智之后面的阿航,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桔平搔搔头说。
“是吗?住在隔壁应该会发觉啊。对不起了。”
智之以一种责难的视线对着桔平,然后走出厨房。
桔平的嗜好虽然跟智之无关,对于他喜欢结交女友的个性,也不想去了解。即使他是如何亲切,如何温柔的男人!
看着在厨房帮忙芽衣的智之背影,桔平一本正经的抱着双手。
“青春期吗?或者是洁癖?这是尴尬年龄。”
“朝比奈!不要得意。你行为应该检点一下。”
阿航边说边脱掉围裙,桔平则耸耸肩的笑了一笑,说“一定!”
充满晨曦的大餐厅,好像古老的外国电影里出现的场面。
茶绿色的壁纸、白色的窗。木头做的大餐桌上,铺着方格花纹的桌巾,玻璃杯里插着院子里摘下的玫瑰花。
围着餐桌的是热腾腾的蒸气、食物的香味和人群。像及了英国乡下的气氛,但摆出的却是白饭和味噌汤。
这些饭菜都是坐在智之邻座的阿航所煮的。智之仔细一看,发现他的手指纤细很好看。
不同的国籍、性别、年龄,却坐在同一餐桌上。智之以奇怪的心情看着大家。
安静的餐桌,现在空出了两个座位。
吃着和食的杰莫斯教授,高雅的气质无损于任何场合的气氛;而芽衣习惯性的筷子拿法,显得独特而艳丽。
阿航默默无语,桔平吃饭的样子也显得无精打采。这两个人彼此都不交谈。
小鸟的叫声响起,大家都默默的在用餐。按捺不住这种寂静的真由,突然说“好清爽的早晨呀!”
“好久没有像这样,大家团聚一起吃早餐了,真是太好了。嗯,有阿航的家庭味道!”
这种夸大的言词回荡着。教授温和的微笑,芽衣装作若无其事,而阿航却一厌烦的脸色看着真由。
“…可是,大家一起吃早餐,不是规定吗?”
对智之的疑问,桔平的脚在桌子下面动了一下。真由则“喔”的一声趴在桌上。桔平对智之微微一笑。
“智之,你的房间整理好了吗?”
“好了,行李不多。”
“是啊,很少的行李。本来就这样吗?”
被这么一问,智之有点不好意思。
智之只带了简单的行李。因为不希望家里太空虚,所以把许多东西都留在家里。
这也是一种留念吧?
看着低着头的智之,桔平皱了皱眉头,也不再问什么。
智之以为他们回问东问西,对于桔平及其他人的不搭讪,感到有点意外。
他们好像对智之的来历不感兴趣。
“智之,你身高是一百七十左右吗?”
芽衣以双手的食指量了智之肩膀的宽度。
“听说智之的父亲住在伦敦。是住在什么地方?伦敦市内?还是郊外?”
杰莫斯教授好像对智之父亲工作的地方感到一股乡愁。
真由因为没有人问自己的学系、打牌的兴趣,或夸赞洋装花样漂亮,而想引诱智之去打牌,便对智之说“今晚,如何?”
阿航要离开座位时,问智之说,“你早上喜欢吃饭,还是吃面包?”
这么一问,智之吓了一跳。随口说“我喜欢吃饭”,阿航淡淡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大家顺序把餐具拿到厨房,而智之和桔平还在餐桌上。
我的生平,我为什么来这里,不是有许多话要问我吗?
智之呆坐在那里,桔平则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香烟,突然问智之“我可以抽烟吗?”
“咦…请吧。”
“谢谢。”
桔平开始吸着烟,最后离开座位的芽衣拿了烟灰缸放在桔平的面前,柔柔的责备他。
“桔平,你真没规矩。”
“芽衣小姐,今天真艳丽。”
桔平讨好的笑笑,将烟吐向与智之相反的方向。
细细的白烟缭绕着。
“你的经历没人想知道,大家只关心自己的事。”
桔平的侧脸,显露出像大人又像小孩的温和表情。
智之默默的注视着他。
薄薄的履历表,不如本人来得重要。
规定以外的团聚,只要互相尊重彼此的存在,有真诚的关心自然形成。
桔平这种包容的说法,智之觉得蛮不错的。
这个家伙想不到已经是大人了,智之逐渐对桔平有新的认识。
“如果是我,我希望知道你的生日。”
对这句话智之感到有点光火。便将桔平嘴边的香烟抢过来,捺在烟灰缸里。
对着呆楞住的桔平狠狠瞪了一眼。
“我绝对不想知道你的生日,也讨厌你多管闲事。”
“像弟弟般的亲爱之情呀!”
“像你这么不检点的哥哥,我不需要。”
智之吼完站起来,拿起餐具走向厨房。
这个家伙把慈善跟亲爱搞错了。
我是男人,这种对女人肉麻兮兮的话,我会起鸡皮疙瘩!
桔平站到愤怒的智之背后,笑着轻摇智之的肩膀说“像猫一样。”
最初看到智之的一瞬间,桔平是如此想的——
纯种、坚强而麻烦的猫。
突然被放在陌生的人群中,感到惊吓而全身紧绷着。
“放轻松一点嘛!”
桔平小声的说。
听到厨房洗涤的声音,桔平再点上一根烟。
漫长的春假期间,回去故乡的只有教授的儿子圣也。芽衣的室友山科慧,是N大研究所考古系的研究生,则到埃及去打工,参与遗迹发掘的工作。
除了杰莫斯教授外,桔平、阿航、真由,以及没有生活观念的芽衣,好像都不想回家。
虽然感到奇怪,但也许是这栋有异国风貌,被绿色包围的建筑物,优雅空间的魔法吧。
早晨的宿舍在开学后还是一样早,已经很快习惯这种生活规律,因此做任何事对智之来说都很轻松。
第二天起,智之便帮忙阿航做早餐。阿航觉得很惊讶,智之说,“我在家常做早餐,习惯了,而且也很喜欢。”
听智之这么说,阿航有点酷酷的皱皱眉头直看着智之,好象想说什么,但随即耸耸肩说:
“随你便吧。”
说完从厨房的椅子上丢了围裙给智之。没有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只凭那件围裙,阿航便接受了智之在厨房中的存在。
默默煮料理的阿航,智之觉得很不错而更加投入。
还是这种男人比较好,轻薄的男人令人讨厌。
也许因为母亲早逝,智之对女人怀抱着神圣的幻想。所以印象中桔平对女人的态度,更觉得无法接受。
三月已经过了一半。这个被称为“草莓园”的宿舍,智之到此已经快两个星期了。
收垃圾的日子,洗澡的时间,打扫的分配,还有一家午夜十二点才打烊的超市,走到邻家只要五分钟……
只有在巴士站前的小邮局才有邮筒,所以有信要寄都放在大厅的电话旁,要出去的人会帮忙拿去投。
宿舍后面有一个小草莓园,这是N大理事长所设的。因为家族有披头四合唱团的歌迷,所以这里被称为“草莓园”。这是杰莫斯教授告诉他的。
就这样,每件事智之都很努力去习惯这里的生活。
今天天气很好,虽然感觉还是有点冷。窗的那一边是一望无际蔚蓝的晴空。
将新手套放如短裤的后口袋中,穿上凉鞋,智之做在楼梯的中间。阳光从天窗穿射进来,把忘记贴邮票的信贴上邮票,又重新确认一下英文名字。
伦敦现在大概是早上五点左右吧。
只离开了十天,却感觉像世界只有自己一人般的孤独,无依无靠。智之抚摸着袖子、膝盖和身旁的草帽。
“航空信吗?”
突然从上方传来声音,抬头一看,桔平正从楼梯扶手上伸出身子。
香烟红红的火摇动着。
“不要随便看别人的东西。”
“抱歉,我无意中看到的。”
表情因阳光的阴影看来有点模糊,智之没能看清楚。好像在笑吧。
这两个礼拜来,智之看桔平始终我行我素。早上一直打哈欠,中午不停的接听行动电话,向对方甜言蜜语,有时候开红色跑车出去。
虽然被智之说多管闲事,但桔平还是一样的亲切。
“去吃饭吧。”
“买东西吗?我开车送你。”
桔平对智之的举动很注意,一直以笑脸陪他,任其自由。
走下楼梯的桔平,拿起烟灰缸,坐在智之的上方。这里到处都放着烟灰缸,因为桔平无论在那里都会抽烟。
桔平的衬衫胸口,挂着链子。
白天在家桔平也是穿戴得很整齐,人长得帅不管穿什么看来都很得体。
“喂,樱井…”
“午安。”
突然从客厅里传来客气的声音,打断了桔平的谈话。
两人同时望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站在那里。
桔平马上站起来。
“咦?绢江奶奶,怎么了?”
被称为绢江奶奶的妇人,抬头对着桔平咧嘴微笑,桔平走下楼梯。
“桔平,上次我的生日受你照顾,谢谢。”
“喔。裕太怎样了?”
“已经消肿了,现在又活泼好动了。”
智之站在楼梯,往下看着桔平一直摸着后颈子,很不好意思的说了好几次的“不客气”。
妇人把手上拿的纸包交给了桔平。
“这是我跟孙子一起做的,请大家吃吧。”
“谢谢啦。”
桔平接过来后深深点头道谢,然后回头看智之。
“樱井,请你来一下。”
“好的。”
智之点点头,很听话的走下楼梯。
“樱井,这位是离我们最近的邻居—立花太太。跟儿子、媳妇、孙子一起住。”
“我是樱井智之,住在这里。请多指教。”
智之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绢江,急忙点头行礼。看着彬彬有礼而整洁的智之,绢江眯着慈祥的笑眼。
“啊,来了一位可爱的男孩呀。”
“跟圣也同年级。”
“是吗?我孙子也是高中生。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散步到我家来玩。”
轻轻拉着智之的手,这位慈祥的绢江奶奶,身上有着一股草香味。
“桔平,这是我以前说过的南瓜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