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by 河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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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
“是麽?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不知这位少爷有否听过。”
尤其是与一匹恶狼共处一室,自然得倍加小心。
我笑得开心,他却表情复杂目光灼灼,叹气,你以为我在骗你,总是不愿相信,安宁,你难道不觉得累麽?你要明白,那三个字,我从未对别人说过,也绝不会再说第二次。
他声音低沈,恍如梦话。
我一直微笑,直到麻木。
第14章
他终於还是去见了她。
我以为会有争吵,甚至仇恨。
然而没有。
他们不过长谈了4个小时,然後,他对我说,她想和我谈谈。
那天光线恬淡,慵懒而舒适。
她坐在窗边,脸色苍白却依旧美丽如昔。然後她看见我时居然微微一笑,说,阿宁,你瘦了。
我盯著她,十分惊讶以至表情古怪。
她依然微笑,如同圣母。
她似乎宽恕了一切,连同我。然而我却不记得自己曾经有罪。
他在一旁,握著她纤细优美洁白的手指,神情无奈。
我看著他们,如此高雅的一对璧人,我竟曾以为他们之间已没有爱情,多麽可笑。
於是我也只是淡淡一笑,无话可说。
* * * * * * * * * * * * *
三天之後她进了无菌室,一切顺利。
因为我曾生病告假一天,因此欧阳顺理成章的要求技术指导时间向後顺延,好在此次终於可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工作──不知是他良心有愧还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他没有再对我性骚扰,实在是大幸。
然後回到李氏,一切恢复正常。
我依然悠闲的工作然後在李牧有需要的时候做一个体贴的床伴。
李牧是个温柔的情人,一向如此,只是最近无微不至得有些异常,他的目光开始变得奇怪,若有所思游移不定。
所以当他提出今天晚上共进晚餐时,我已有不妙的预感但是不可回避。
烛光昏暗,音乐柔和。
气氛好得有些诡异。
李牧居然只是喝酒,我忽略他凝视的目光专注於与盘中的食物厮杀。
良久的沈默。
──以前从未如此过,李牧很懂得把握分寸调动气氛,因此与他相处还算得上愉快。
而现在这沈淀的空气让人窒息。
於是等待,等待他开口。
然後,他终於唤我,安宁,你和我一起可还快乐?
我笑道,当然,若是有不快我绝不会委屈自己。
他展颜,看著我,似乎很是欣慰,他缓缓的说,安宁,我会和妻子离婚。
我一愣。
他接著说──为了你。
空白。
什麽意思?离婚?和我有何关系?什麽叫做为了我?
“李牧,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竟有一丝愤怒。
“你懂的,安宁,我已经说过,你只是不相信。”
他曾经在那次庆功宴上对我说,他快要爱上我,我以为他醉了,而他之後也没有再提,所以几乎快要忘记。
“我没有醉,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李牧苦笑,“而且,那时我尚不能下一个决定。”
然後?你的决定是什麽?
“……我仔细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在你去欧阳企业的几天里,然後我终於知道,我是爱你的,安宁。”
我看著他,看著他,他一副释然的样子。
多麽荣幸,我是否应该感到高兴?我以为自己再也承受不起‘爱’这个字,所以一直极力逃避,没想到自己魅力无边,竟挡也挡不住。
“……我知道无法给你一个名分,但是我绝不会让你感到委屈,所以我会和她离婚,安宁,我会好好爱你……”
他一字一句的说,状似十分认真。
我相信。所以我在想一个尽量不让他受伤的拒绝方法。
他见我不语,顿了一顿,然後轻轻的说,安宁,过去,你是否已经忘记?
我一惊抬头,他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洞悉一切。
──我希望你能忘记,安宁,那只是旧伤,你却不肯放过而任它溃烂蔓延,所以终究无法愈合。
你知道?李牧,你早已知道竟能如此坦然?
忘记?要我忘记?我已经忘记,已经,你为何有要提起?
无法言语。
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如何,心情恶劣想来脸色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视半晌,我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李牧,人人都给我负担,我以为你不同,我们各取所需多麽轻松,然而你却破坏了规则,所以这游戏已经完结。你既已知道我的过去,就该明白,在那之後,我可以进行一切有益的游戏,却绝不接受束缚,绝不。
* * * * * * * * * * * * * * * * *
母亲的骨髓细胞已经被慢慢的杀死,只留一具空壳。
剃掉的头发,那美丽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透过无菌室冰冷的玻璃,我看著她低低呻吟。
父亲仅通过可视电话和她说了几句话便掩面走开,我看著他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喃喃的说,阿宁,只有一个星期,只有这点时间……等你妈妈的病好了,我们就回去……回去……好麽?
他眼睛满是血丝目光却亮得惊人。
回去?
离开这城市?
我呼吸著这沈重的空气,手心冰冷。
回家,
是麽?
第15章
她看见了我,我也看到了坐在路边状甚无聊的她,目光甫一相交,她便手舞足蹈大声尖叫道:
“──安老师!!”
可爱的小孩,情人的女儿。
我走过去,她挑著眼睛看我,嘻嘻一笑。
那笑容看起来天真烂漫,我也不由得微笑:
“你在等人?”
“是啊,无聊的要死……”她扁了扁嘴,随即又笑了,“不过也算幸运,居然遇到老师。”
言语无害却目光狡黠,不愧是李牧的女儿,我还没有忘记她曾说不会放弃我。
我笑,真是可爱的年纪──无论如何,聪明的小孩总是讨人喜欢的。
然後想起李牧的诺言,看来她似乎仍一无所知。
呵呵,有趣。
於是我看著她那与李牧有几分相似的漂亮脸蛋,说,你可想要一个新妈妈?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定如同诱拐白雪公主的巫婆,表情邪恶,不过李牧,这也是迫不得已,听说要溶入一个家庭必先收买对方子女,你既已向我求婚,我又怎能不有所表示?
她一楞,莫名其妙──什麽?
没什麽没什麽没什麽……我笑得不动声色。
看吧,李牧,不是我不接受你,而是现实的障碍使然──这是天意,真是让人无奈。
她茫然的看著我,似乎很是不满。
然後她目光一转,忽然跳起来向我身後招手。
“──爸,妈妈,这边啦!”
我回头,只看见李牧与一女子相携而来,看起来亲密无间画面赏心悦目。
那女子似乎听见了叫声,露出微笑加快脚步向这边走过来。李牧却脸色一白,几乎僵在原地。
呵呵,这城市实在太小。
我恶质的欣赏他慌乱的神情,心中冷笑。
这岂非是天赐良机?
於是我立刻收拾微笑沈下脸来,露出哀怨神色,而後满意的看见他的脸色由白转青。
“这位是……?”
女子走近,才发现我这个陌生人,於是礼貌的询问身旁的女儿。
“──你好,在下曾是令媛的家庭教师,敝姓安。”
她微笑颚首,温柔而优雅,说,原来是安先生,幸会,小女平常承蒙你的照顾。既然今天这麽巧遇到,安先生可愿赏面与我们共进晚餐?
完美的客套,真是上流人士。
於是我道,实在抱歉,安宁晚上已有约会,恐怕要辜负夫人美意。
她也适时的露出惋惜的表情,说,真是遗憾,希望下次有机会与安先生一叙。
下次……
若是我接受你先生的厚爱,只怕下次见面,你已恨不得杀了我。
目光转向遥遥处的李牧,做出一脸哀怨,只见他脸色越发阴沈,恐怕今天的家庭晚餐也不会愉快。
我叹气。
李牧,你实在不够聪明,有了美丽夫人可爱女儿温馨家庭还不满足,竟还奢望爱情,你实在太过贪心。
──你有实力拥有一切,安宁却无,我只求事事平安。
我站在原地,看著李牧偕同妻儿驾车离去。
冷笑。
* * * * * * * * * * * * * * * *
在街上游荡数小时,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泡一杯咖啡,拿一片面包,然後坐下来,打开电话留言。
意料之中的李牧的声音,意料之中,他的声音有些慌乱不似平常优雅,他说,安宁,你应该会明白,不要误会,我并没有骗你,只是今天本就是休息日,她要求我陪她购物没有理由拒绝,安宁,我说离婚并非信口开河,现在我只是在等你的回答……
我漫不经心的听著,慢慢啜饮咖啡。
接下来的几个留言都是千篇一律,他拼命解释,却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在意。
厌倦,正要关掉,却忽然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安宁,是我……
是你?呵呵,你是谁?我心情一沈。
──对不起,安宁,那天是我太过激动,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切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如果可以,我们需要一次真正平静的交谈,而非逃避……我等你,安宁,你需要时间冷静。
逃避?冷静?
欧阳,欧阳!!
我非常的冷静,从来都是,从来。我一个人,走了这麽久,也从未逃避过!若非你拼命追赶我又怎会逃避?!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几乎握碎手中的杯子,呼吸困难烦躁欲死。
为什麽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而当我只渴望平静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肯放过?你们从未问过我的感受,现在我已经不想要施舍的爱情难道你们不懂?你们说爱我,说得如此真实动人,却只会一再的给我负担,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真是可笑。
厌倦。
这个城市让人厌倦。
我到底为了什麽到达这里?治病?赚钱?
现在这些都将结束,我也无须留下。
结束,
这是一个契机。
第16章
银行帐户上的金额是117万。
真是让人安心是数字。
没有後顾之优。
然後第二天上班李牧大人召见我并责问我昨夜为何不接电话时,我说,小的昨天眼见你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心中伤痛借酒浇愁於是醉得人事不醒没有听到电话铃声。
这个理由应该十分充分并且可以大大满足他大人的自尊心。
不想他一脸严肃的看著我,说,不要开玩笑,安宁,你不是这种人。
啧啧,真了解我,我叹气。
不如相信,谎话总比现实动听些。
不过李牧显然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因此他将话题重新切回实际,咄咄逼人,安宁,回答我,你考虑得如何?我是真心的想要好好爱你,我希望你也认真对我。
考虑?
我已经考虑充分,所以一心一意的在做举家逃逸的准备。
只是我很聪明的没有说出口。
我要逃,必然要做得滴水不漏,我知道失败的下场,李牧绝不会原谅背叛他的人,现在他爱我,所以包容我。但我没有忘记他是一个多麽成功的商人,狡猾,狠辣,我一旦背叛,他绝不会手软。
这是奸商的生存手段,切莫忘记。
於是我微笑,说,现在安宁十分混乱,无法思考,我母亲即将手术,你给我一段时间,等手术结束後再给你答复,好麽?
他不再言语,目光焦虑──或许他是真的爱我。
真是可怜。
或许我应该正式的拒绝他。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我已经没有时间同他纠缠,既然决定离开,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即使有人会受伤。
离开,这是唯一的契机。
* * * * * * * * * * * * * * * *
她进入无菌室的第五天。
一切正常。
父亲日夜在医院陪她,所以满目血丝精神委顿。
真是奇迹,只剩一副空壳的她居然没有像以前那般无理哭闹,实在让我惊讶。
她最近没有再提安然,而且见到我时居然也会微笑,一副小女人的样子。
我只能将这诡异的情形想象成父亲的魔法,除此以外毫无解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这般说,也像是祈祷。
然後我憎恨的发现自己居然也开始想象,无法停止。
离开。
重新开始。
他说,让我们重新开始。
我想起柔和恬淡的光线,有些恍惚。
以前,似乎也曾有过快乐的,只是早已忘记。
重新开始?
那将有多麽轻松。
* * * * * * * * * * * * * * * *
第六天。
我躺到冰冷的手术台上,头顶眩目的灯光。
特殊的体质,麻醉对我没有效力,於是体验了真正的椎心刺骨之痛。
然後我看见我暗红色的骨髓,
脱离。
* * * * * * * * * * * * * * * *
第七天。
她被推进手术室,似乎十分平静。
十个小时之後,有人对我说,恭喜,手术很成功,只要没有感染,她一个月内便可康复。
父亲长吁一声老泪纵横,他似乎一下子站不住,扶著我号啕大哭。
我微笑。
三十万元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