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党情夫 by 李靳-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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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相信李维真是那么爱银狐!难道,他做错了吗?
***
虽然医生说李维很快就会醒来,但三天过去了,李维仍然昏睡着。
偶尔,会有轻声梦呓,但都很短暂,他的昏迷指数一直没有明显的突破。
艾维斯及方仲华一直守在医院。
加护病房外,两人仍是各据一方,不过,艾维斯的态度,在看完李维的信之后已较为和缓,虽然对方仲华仍怀有敌意,但已不再对他下驱逐令。
「爸爸,先歇会儿吧!」这几天,李维的几个哥哥及表弟阿布拿都赶到了医院。
「叔叔,您三天没休息了,先回去睡一觉吧!」难得表示关心的阿布拿也劝说着。
「没关系,我……」
「爸爸!」三儿子赛克里打断了他的话,「您看看您的样子,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两个眼睛凹得像坑洞,李维要是见了,绝对不会高兴的。」
「我……」艾维斯仍想留下。
「别说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哈里,帮老爷备车!」赛克里已经忍了三天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父亲押回去休息一下。
「我让哈里送你回凡尔赛,你洗个澡、睡个觉,下午再过来吧!」赛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路押着父亲到医院门口,硬是将他送上了车。
目送着被「强制驱离」的艾维斯,阿布拿出出开口:「表哥,您真是有魄力啊!就这样打发了你家老头。」
赛克里蹙起双眉,不悦地道:「说话客气点,阿布拿。」
阿布拿冰冷的脸上突然扬起一笑,露出惯有的勾人眼神,「何必动怒呢?表哥,我是在夸奖你啊!」
赛克里不置可否,对这个漂亮又邪气的表弟,他向来没什么好感,「起风了,我们进去吧!」
阿布拿但笑不语,随着赛克里进入医院。
***
艾维斯回到凡尔赛李维的居处。
一踏进门,就看到芭芭拉及凯莉正在清理几个木制画架,将原本清幽的客厅弄得有些凌乱。
「这是做什么?」艾维斯问。
「这是少爷的画架。」凯莉解释着,「前几天,为了捉拿欧列斯特先生,被老爷的几位随身保标给撞坏了。」
画架?李维会画画?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艾维斯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李维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的?」
「有一年多了,少爷还有自己的画室。」凯莉回道。
「是吗?妳为什么没回报?」艾维斯的口吻像在责怪。
「这不是重要事项,况且,合约里也没有明确规定。」凯莉的回话相当冷淡,完全不像佣人对雇主的态度。
的确,凯莉并不是一般的女佣。
她是艾维斯瞒着李维秘密雇用的保镖,除了保护李维的安全外,同时也对李维进行暗中监视,以防止他与方仲华有任何牵连。
当然,方仲华咖啡杯中那无色无味的迷药也是她的杰作,充分利用毫不知情的芭芭拉,是她手腕高明的地方。
艾维斯微皱了一下眉,改口问道:「画室在哪儿?」
凯莉看着他,故意说道:「你去过了,就是你开枪射伤少爷的房间。」
「妳……」艾维斯怒瞪向她。
凯莉毫不畏惧,抬起眼,「二搂左手边最角落的一间,请吧!」
艾维斯虽有怒气,但三天来的疲惫及折磨让他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骂人,他一语不发,闷着气转身上楼。
画室,在长廊的尽头,这感觉有点像意大利麦迪梅耶家的豪宅。
在佛罗伦斯,李维的房间也是在靠近宅院的角落。
说来有些讽刺,前两天他只顾着杀人,根本没看清楚自己闯入什么样的地方。
他扭转门把推开门,没有看到想象中色彩浓厚的油墨或涂料,只有一室的淡然纯净。
格局方正的空间里,面对宽广的庭院,有一整片光线充足的落地窗,木制的窗棂漆上洁净的象牙白,薄纱帘幔,在微风中轻摇飘荡。
画室中央,新制的木架上,摆着一张未完成的四开图纸,淡淡的铅笔素描,看得出来李维想画人。
架旁的工具桌,零散地放了许多作画工具,画笔、水彩、标尺。
艾维斯在画架前的圆形椅凳上坐了下来,打量着房间里的一景一物,这画室好象有些空凉,有些寂寞。
微风轻轻吹过,不听话的白色帘幔高扬飞起,落下同时,轻巧无声洒上静伫房间一角的书桌,无意触动了桌上几张图纸。
艾维斯起身,拿起桌上的画细看着,一张、二张、三张……他讶异地瞠大眼睛,这画里的人是银狐!
是的,黑色的头发,鲜明的轮廓,那是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他一张张翻阅着,眼前的画似乎部有着相同的脸孔,偶尔,也有几张小提琴的琴身素描。
艾维斯注意到,李维在每张画纸的左下方,都签上自己的姓名及作画时间,俨若一副名家风范。然后,他的眼神凝在画纸的右下角,他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但那的确是李维的字迹,小小的,清楚写着:Mon
amour eternel……
哈!Mon amour eternel……我永远的爱……
还用法文写,李维,你就这么爱他吗?艾维斯分不清自己是哭还是笑,他只是觉得很悲哀。
他将头低垂在成堆画纸中,双眸晦暗无力,在眼光落下同时,他瞥见桌上有本浅皮封面的笔记,封面上写着「白色翡冷翠」几个字,一如字面上的意思,给人一种宁静、纯白的感觉。
艾维斯径自翻开笔记,此刻,他亟欲知道儿子心中的想法,他想知道,李维为何如此执着?爱到如此不可自拔、连命都不要了!为什么?他想知道。
他翻开真面,这是一本活页笔记,由一张张浅白的纸张堆积而成。
看来,这是李维的札记,而且写了好一段时间了。
厚厚一整本,是他两年多来对方仲华的爱恋——
一九九七年八月
你离开,整整过了一个月。
我的灵魂开始飘荡,疯狂寻找你残留的气味,只可惜,你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直都知道,我是个太过幸福的人,从来不懂得憎恨为何物。
我不曾打从心底,真正去憎恨一个人。
这是我的宽容,我的善良,却也是我一生十最可笑的坚强。
我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局,能笑着送你离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没办法恨你,只好不停地爱你。
一九九八年二月
我感谢上苍,给我这样一个家,尊贵、华丽又荣耀。
也感谢上苍,赐给我这么多亲人,用爱,一圈圈围着我。
我应该是幸福的、快乐的,但我却不满足。
爱上你之后,我开始懂得奢求,奢求有你、有爱情的日子。
我和你,像是站在地球两端的两个人,你的夏天刚要开始,我的冬天却已到来。
我触摸不到你的温暖,而你,看不见我冰天雪地的寒冷。
雪地里,我一步步走着,不曾停歇,我想追上地球彼端的夏日,追上你、追上那个有你存在的温暖夏日。
一九九人年九月
八岁那年,我第一次拉小提琴。
老师问我:「看看这把琴,像什么?」
我摇摇头,答不出来。
他拿起琴,立在我面前,模着圆弧形的琴头说道:「这琴头,这是小提琴的脸孔;两边的调音器,是它的耳朵;长长的琴把,是脖子;葫芦形的共鸣箱,是它的身体。这不仅是一把小提琴,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情感、有生命、有声音的存在。」
小小年纪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把琴,可以跟一个人画上等号。
「那么,这把弓呢?」我问。
「这是她的爱人。」老师拿起弓,一把压在琴弦上,纤细的钢弦,立刻发出尖锐声响。「不论是多么名贵、多么精致,费尽多少名家心血打造的琴,只要缺少了属于它的弓,终究也只是一把没有生命的琴。」
这些话,一直到许多年后,你的出现,我才深刻体会到。
我的心,由四条纤细的琴弦所构成,而你,是这世上唯一能拨动我心弦的弓。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
如果我这一生注定要等待,是否可以给我多一点的黑夜?
我看不见清晨的微笑,只看见夜里的缠绵。
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其实也有脆弱。
我的梦、我的爱,在遥远的翡冷翠、藏在白色雪地里。
被冻僵的爱像我挣脱不开的心。
好深的雪,我爬不出来……
只好请求你——
如果有一天,你又回到翡冷翠,请妳务必记得,白色雪地里,我在等你。
二000年一月
又过了两年六个月。
我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在你离开之后。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悲伤?
但我知道,我还有爱,那是对你,深深的执着与眷恋。
无数次,我梦见你的拥抱,你的亲吻,你的爱抚。
我常常觉得奇怪,为何这份渴望,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也许,一个人的肉体,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逐渐老化、死去,但是,一个人的灵魂,却可以超越时间及空间,永远存在。
听!我的心叉在鼓动了。你听见了吗?
那不安与激烈交会的声响,我知道,那是我的灵魂渴求你的声音。
我好想你,想得快疯了……
艾维斯感觉到自己的手不自主地微微发颤,那不是害怕,而是激动,手中的薄纸,一张一页、一字一句,都让他感到无比震撼。
李维的个性,他早该知道的,只是他从来不愿正视。
他怕,怕别人说他儿子爱上个男人,怕一向高高在上的麦迪梅耶家族因此蒙上耻辱。
更怕的是,他内心里那个根深蒂固的铁律男人——必须爱女人的圣经,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彻底毁坏!他不知道男人是否可以跟男人相爱。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这样一段感情,不明白儿子为什么非得执意爱一个男人?他的害怕,促使他必须反对。
但不管如何反对、如何害怕,他对儿子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李维受伤的同时,他的心也像被人狠狠开了一枪,他的血,同李维一样,流了满身。
只是那是没有颜色的血,用肉眼看不见,只有用心、用灵魂,才能看见的哀痛血痕。
天色逐渐昏暗,画室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艾维斯没有离开,没有到医院去。
他坐在书桌前,任由黑色的夜,及温热的泪,爬满自己的脸。
李维,对不起!
爸爸对不起你!
哀伤的泪,伴随着沉痛的哭声,不停回荡在幽暗的画室里。
***
李维在手术后的第四天清晨,终于醒了过来。
美丽的金褐色睫毛,在晨光中微微翁动,深藏睫下的淡蓝色眼眸,似乎比以往更加清亮。
「李维……」方仲华握住他的手,倚在床边。
望着他,李维笑了。这笑,是发自内心,满足的、愉悦的笑容。
他知道,与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情,是他用生命换来的。
艾维斯坐在一旁,没有出声,默默看着两人。
爱怜的眼光,充分显露他对两人的默许。
李维转头望向父亲,隔着氧气罩,颤动的双唇轻吐出第一句话:「谢谢你,爸爸。」
艾维斯笑了!
李维脸上洋溢的幸福,让他第一次看见爱情的真实与美丽。
他知道自己被打败了,被两个男人的爱情给打败了!
寒冬逐渐褪去,灰色的巴黎染上绿色春意,白净无色的医院病房里,似乎也因为暖暖春意,变得炫丽多彩起来。
***
希腊 圣托里尼省区 费拉
耀眼的阳光洒满整座城镇、落满街垣,碧蓝的天、碧蓝的海,紧密相连的水天一色,让人分不清何处是天之角、海之涯。
温暖的海风,恍惚吹过,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彷佛在寻找些什么。
「海风,你在我什么?」阿布拿低声问着。
坐在面对爱琴海的豪华宅院里,轻握手中晶亮玻璃杯,他那张此女人还漂亮的脸上啥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少爷,凯莉来了。」伊夫躬着身子,站在门口对他的主人说道。
「叫她进来。」他没有回身,背对着伊夫,让刺眼明亮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射入他深黑色的发丝与双眸。
凯莉一身雪白,金色波浪长发,樱红双唇,不同放在李维家时的简朴打扮,此刻的她,是个美艳动人的女人。
「那小子……跟他家老头还好吧?」阿布拿问道。
凯莉微欠了身,态度十分恭敬,「李维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往普通病房,一切情况都非常顺利。」
阿布拿拧起双眉,妖美的脸上,净是看不透的幽深。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早知道他命这么好,三年前绑架他的时候,就该一刀杀了他。」幽冷的语声,没有任何愤怒,看不出他对李维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情愫。
「那老头呢?」阿布拿再次问道。
「他已经默许李维与银狐的关系。」
「是吗?」微垂下眼,阿布拿不语。
真不分平,为什么这世上所有的好,都集中在他身上呢?
单手支着头,双眼落向远方的爱情海,幽黑的深眸触眼所及,净是白色屋宇。
「费拉」,这个又名「白色之城」的地方,似乎遍寻不到一丝黑暗,除了阿布拿身上黑得犹如死神羽翼的黑发与黑瞳。
他扬起一丝笑,仍旧没有回头看凯莉,「下去吧!」
「是。」凯莉顺从地退出房门。
孤独的大房间里,阿布拿起身轻倚在阳台边,望着渐渐隐没的红日,太阳下山了。碧蓝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