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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第1部分

小说: 春寒料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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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me : 鱼渔  Date : 18…04…2005 04:36  Line : 2068  Read : 247  
  '1723' 春寒料峭      
  春寒料峭 

第一章 
                  靴子,血渍 
夕逖,夕逖。 
夕儿,夕儿。 
一句句,一声声,都是在唤他吗?哦,是的,他叫许夕逖,这些都是他的小名。是谁在叫他?这声音不曾听过吧?为什么唤得那么亲切,为什么亲切得叫人寒栗? 
不是沉夜,他……已经离他而去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不会是程似,嘿,他不是早对自己死了心么! 
也不会是哥哥,他对自己已是失望透顶,仅仅是私离家门一项,他就不会甘休,何况自己还造成了娘的早逝。是自己将藤蔓瓜葛一砍而断,将他们排在心门之外;是自己在绝望后逃避的驰离,也难怪他们寻不得自己,这都要多谢当年沉夜的好教授。 
那么,这是谁? 

带着一丝好奇,他睁开了眼睛,许是太久没看过真实的世界,好一会仍是茫茫然无焦距的望着布幔缠绕的屋顶。很迟钝的想着,这布的颜色真好看,红中带紫,紫中带蓝,蓝中带绿,绿中带黄……不像是中土之物……不像是中土之物?这是哪里?! 
夕逖触电般一个机灵,目光紧张的四面环视,身子不敢稍动,到处虽然静悄悄的,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予人无形的压力。这是个极其空旷,极其阴冷的房间,全屋除了他所睡的塌子,和环绕的布幔再无其他家具或饰品。屋顶极高,层层布幔中隐见日光,难道这里是个天井?由于布幔的阻隔,夕逖无法看清格局。地上是打磨水滑的青石砖,亮得可以照见人,床塌位于房间正中,墙壁都在十余丈外,如此大的房间,却不见一扇门户。 
夕逖搜索着房间每个角落,试图找到一些能够证明此为何地的东西,得到的是沮丧。这里的主人要么太懒,要么太没文化,四角干净得连一片纸,一个字也看不到。夕逖感到一阵虚弱,到底发生什么事?他最后的记忆止于长安,他去了沉夜的“沉逖居”,翻看他留给自己的东西,然后……然后…… 
他已无法组织起任何合理的细节,只记得当时头很晕,很沉,于是他就……睡了?于是,他就出现在了这里,到底这是哪里?! 
夕逖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无法忍受自己被隔离世外,被人间抛弃,如果叫他呆在这样冷冰冰的房间里一天,他宁愿死去!夕逖再也呆下去,他一弹而起,正要掀被下榻,忽听到细微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他不知对方是友是敌,忙睡了回去,装起睡来。 
他听到一声沉重的响声从右方传来,难道门是嵌在墙内的,或者就是某一面墙?他不敢睁开眼,虽然心里非常好奇,却是专心的装着睡。他感到有人靠近,那脚步声不轻不重,缓缓的,很悠闲的,在他塌边停下。夕逖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想来来人是个女子。塌子一边微微下沉,那人该是坐在塌上了,夕逖右手边一凉,那人掀开了被褥,把他的右手拉了出来。 
夕逖不知他意欲何为,但既在装睡,自不好中途罢手,只得硬着头皮装下去。移时,那人没有动作,夕逖正奇怪他要做什么,忽然右手心钻心剧痛,像是有人拿着螺钉在手心钻,夕逖痛得无法控制的喊出来。 
“看你还装到何时!”淡漠的语气带着些许奚落,手心的痛也缓了,夕逖睁眼怒目望去,不经意的对上一双蓝瞳,纯正的湖蓝色,绝非中土之人所拥有。那眸子迅速避了开,夕逖这才看清这眸子的主人不是女子;或者说他是女子也无不可,因为他实在长得非常美! 
高髻玉面,剑眉入鬓,高鼻深目,星眸薄唇;发色略带琥珀色,还有些许卷曲,在头顶日光的夕照下,发出健康的光彩。他的五官极美,但组合在一起却始终有股邪气,和他的蓝眸倒是合衬得很;他手中捏着一根针,上面泛着磷磷绿光,该是淬了毒的;他的表情温和平静,完全没有刚折磨过人的狠辣和一丝一毫的愧疚。 
夕逖下意识寻着他的眸子,那人脸现怒气,避开夕逖的好奇搜寻,手稍动,夕逖的手心再度剧痛起来,他失声呼痛,听到那人轻蔑的道:“我道劫生败还功如何希奇,也不过只顶住我的二流毒物。” 
夕逖几乎痛出了魂,他向来好强,想起有旁人在场,咬唇强忍着这裂骨剧痛,浑身不停盗汗,不知过了多久,那痛渐渐消散,夕逖绷紧的全身稍稍放松下来,累得像刚刚打了一仗,别说动手,就是起身也有问题。口中腥甜,想来唇已咬破。他喘着气以自认最狠毒的目光看向塌边人,但因体力透支,语不成言。那人长身而起,背着手背着夕逖,好整以暇的道:“你是个不错的试毒物,上次那人只坚持了十三息就痛死了,你过了十四息还喊的出来,也不差了。” 
夕逖惊怒的听到他把自己当做试毒品,心中大骇,面上却毫不示弱,勉强提气道:“你……你是何人?”那人旋风般转过身,笑道:“你很想知道?”夕逖无语冷望他,“不要生气,怒气不是好东西,会伤体的。”夕逖知道他并非关心自己,而是因为自己是他的试毒品,可死不得! 
他冷冷一哼,撇过头不去看那人,忽感到右手有异动,他反射的缩回手,却看到那人捏着针晃着,嘲笑着他的胆怯。 
夕逖怒火冲上额际,弹起来挥掌便打,那人不闪不避,闲适的道:“我劝你不要动气……”夕逖心道,你不躲就活该当打!他刚起此念,丹田内一股异气冲起,迅速侵入他的奇经八脉,一刹那间,占据了他的经脉,将本就势微的劫生败还功强行压制下去。这过程极为痛苦,便如有人以异力为他散了一回功,将他的劫生败还功逼出体外,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 
他的掌在他脸上拂过,连发丝也没带起,自己颓然倒在塌边,半边身子垂在塌外。那人冷冷道:“你连服了十七天的波荀花蜜,若还能运气行功,我也服了你。”夕逖知道波荀花乃是来自西域的一种极毒的花类,其花粉常人沾些许就能致人于死;其花蜜极为难得,却是一种辅助内功的极品。但使用者若是练先天气功者,一旦妄动真气,将会被其所生之异气压制下,且因其过程太过痛苦而受制于人。 
夕逖想起睡梦里嘴中隐约的香甜,骇得脸上没了血色,第一次感到绝望,忍不住轻抖起来,咬着打战的牙齿,嘶声道:“你要怎样?” 
那人淡淡道:“不是说了吗?我要你做我的试毒品。”说完,毫不停留而去,夕逖终于看清那房间的门是一堵无际可寻的墙壁,合上后连一丝缝隙也无。他对未来的恐惧让他已无余力去研究如何开启那扇门,因为即使他逃得出这个房间,他也不定能逃脱外面未知的世界。 
* * * 
那人说的对,劫生败还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此时的他因为适才那人的毒针浑身瘫软无力,也可能是波荀花蜜的效用仍在持续。房间渐渐暗了下来,夕逖更确定这房间是天井结构的,黑夜的催怂下,他禁不住疲累和痛楚睡了。 
夜深不知时候,他睡得昏昏沉沉,正梦见沉夜将要和自己说话,就被人强行弄醒,他悔恨交加,不耐烦的望向来人。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黑襟黑衣,冷口冷面,提着个小小的灯笼照得四周鬼影栋栋,道:“起来!主人传见你!”夕逖见了他那毫无商量的模样,暗自吐吐舌,虽是满腹不愿意,也只得忍痛离开那可爱的床榻。他的脚刚触及地面,要站起来寻鞋子,突然脚下一软,便向那人倒去。那人随身向旁一让,夕逖扎扎实实的摔在地上,心中暗骂不休。 
哼哼吱吱的爬了起来,头重脚轻再又踉跄一下,那人面无表情,冷冰冰的道:“请公子随我来!”转身就走,也不理会夕逖是否随来,夕逖在后扮个鬼脸,虚浮浮的跟了出去。 
春夜潮阴,夕逖穿得单薄,带病之身很觉不爽,随着那人拐东绕西的走了好一阵,身上已冷得难受,不时打寒战,额际微泛冷汗,隐隐作痛。那人脚下甚快,他实在跟得颇为吃力,但天性之好强让他不肯出声示弱,仍是强自跟着。然而身体终是骗不了人,渐渐越走越慢,二十余步后已在十余丈后。那人察觉有异,回头察看,既不说话也不走近,就在原地漠然等着夕逖走上前。 
夕逖心中大骂,不知倒了哪辈子霉,竟要在半夜里受这种罪,去见什么臭主人!他故意磨蹭着,一步步挨到那人身旁,脸上难看的不是那人,倒是他,一张欠揍的臭脸,暗示着他此刻的坏心境。 
那人把他带到一个人工湖边的“之”字型浮桥入口,自往浮桥的终点通报——一个硕大无朋,几可容百人站立的平台。夕逖惊奇的看向那灯火通明,照得半边天如同白昼的平台,耳边传来阵阵莺歌燕舞之声,伴着那三十余个打扮冶艳性感的舞女的妖娆舞姿,让人几以为身在天外。 
这主人——在那纱笼薄雾之间蒙胧可见的男子——闲适的靠坐在三名艳姬身中,当真艳福不浅,夕逖看得愤愤然;又想这样的气派还真是很难得的,不知这人是哪号人物。正出神间,那人已转了回来,还是木着张脸,冷淡地道:“公子请随我来!” 
夕逖冻得手脚僵直,早已心生不耐,把那主人暗骂了千百遍,闻言只是冷冷一笑,因为太冷而下意识的拉了拉衣衫,虽然并不起什么作用。那人的眼神很意外的闪了一闪,不知是什么让泰山不动的他改了性儿。 
* * * 
夕逖深吸五口气,傲然立于平台正中,满面冷笑扫着催逼他跪下的众女,心中的蔑视越升越高,原本还对他们的寄人篱下有些同情,现下看来他们是自甘其辱,活该! 
“让开!本座来瞧瞧是如何的犟小子!” 
那隐没在众女后面的主人终于在艳雾轻移下露出了真面目,夕逖漠然看去,却是惊讶无比,这不就是白天来看过自己的人吗?他怎么一副完全不认得自己的模样? 
满腹疑问和惊奇让他一副很受震撼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就以为他是折服于他们主子俊逸的相貌之下。因而有些与有荣焉,有些心生危机;有些对夕逖的纯净容颜嫉妒不已,有些则心生惭愧,自认不如。 
夕逖盯着那人看,觉出了些许不对劲,他虽与白天那人一模一样,但眉眼之间的邪气更甚,而且他的眸子是墨绿色的! 

那人毫无不安的和夕逖对视,两人倒是很有默契的四目交缠,看得那么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人和物,众女和浮桥都不存在了。那双碧眼中射出一种让人惊惧的魔力,可以索住人的魂魄,钩住人的灵魅,叫人不寒而栗,叫人魂飞魄散。可是,在这种可怕的力量的掩盖下,他感受到其中细密淡淡的凄悲寂凉。若是常人,相信绝无胆量和他碰上一眼,更别说像夕逖这般和他“眉目传情”。 
然而,他并非“常人”,因为他已被奇毒异气折磨得比那些柔曼的舞女更是郁虚羸弱。就如现在,那些舞女比他穿得少许多,却是精神焕发,而他竟是提着全身精力,支撑着那一身傲骨,不让自己倒下。像是对望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夕逖的魂魄越来越缥缈,心跳越来越缓慢,他看到那人的脸在变形,这平台和上面的一切都被倒置,天在脚下,地在头上,他……在空中…… 
恍惚中,他听到那人的笑语:“……我道天下怎有人敢与本座对视,没想到是个犯病的主儿……”似乎还伴着嘤嘤燕语。 
夕逖无力辩解,若不是你们的毒,我怎会在人前出丑?可恶!可恶!他恨,这些人都可恨!为什么要毒害于他? 
唉,他真的是累了,困了,不想想任何事情。他只想睡,倒头好好的补个觉,那样他一切的不适都会不翼而飞的…… 
意识在沉沦中被拉了回来,他涣散的瞳孔被人在眼前的几下晃动重聚了起来,无神的目光扫视几圈,终于落在那主人身上。他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带着些微好奇上下打量着被二女架着近乎昏迷的夕逖,一挥手:“带他上前!” 
夕逖身不由己的被架上去,他感到左手臂上捉着他的手掌越收越紧,像是要以此捏碎他泄愤。他被丢垃圾般丢在那人脚前纯白的羊毛毯子上,迷糊中看到一双暗压金丝的低靴,一上一下,翘着掉着,很是脱跳不羁。 
他颓然倒在羊毛毯上,疲得直想睡,眼皮打着架,身子发着颤,他那虚弱苍白的脸色,配上他绝美绮丽的容颜,形成一种别样的凄美,叫人不由心生怜爱;又或恨不能将他倔强的伪装剥个干净,看到他懦弱的在脚下哀求,那也是一种极其可爱的画面咧。 
一只脚尖将他的下颌挑起,无礼的贪看他那混杂着倔强脆弱的撩人表情。夕逖乏力,全身重量都集中在下颌的一点上,由于此处桎梏着喉管,他的呼吸登时急促起来。那窒息的感觉使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强行挑动真气,运行内呼吸。这无异于使他的内伤雪上加霜,他那微细的真气才凝起,异气已蹿将上来,将劫生败还功缠得死死的,那胜于散功之痛再次冲上脑门。他已经痛过头了,只想也许这样死了也好,如此痛下去,他宁愿死—— 

众女惊呼着,不为夕逖的晕死,而是为他吐在矮靴上的血,几个艳姬早已掏出丝绢跪上前为他的靴子抹去血渍,没有任何人有兴趣瞥一眼面色如死的夕逖,也没有一个人有空闲为他拭去嘴边那骇人的血丝,所有的人关心的只是他们主子的一只靴子。 
“走开!”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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