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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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秦僻踏前两步,身子倾前,贴近秦伤何。他的嘴挨蹭到秦伤何耳际边,似乎说了一句话,声音太小,仇生实没听见。
然而秦伤何听完后,浑身一震,眼中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口唇翕动,又像是在发颤。他目不转睛的望着秦僻,眸中竟似莹光闪闪。
仇生大叫不妙,刚冲过去拉住秦伤何,铁门已开。
泰然踏入一人,正是列则!
23
第九章
列则泰然踏入,他身后跟着一人,却是那个永无己见的内侍。
秦伤何和仇生是“升斗小民”,当然要惶恐扑跪。伤何见到他二人,登时忆起旧恨。突然想,这时候若要挟制列则为质,不知有几分胜算,不自禁散泛出一丝杀气。
他俯身跪在地下,只见那内侍的脚步在眼前顿了一顿,仇生大叫不好,伤何心跳到喉间,忙自敛气凝神,颤声大呼:“参见……皇上!万岁!万岁!”
他心知大势已去,如列则甫入石室,趁内侍难及,尚有几分得手的可能。而现在他有伤在身,仇生和秦僻武功又不甚高,那内侍功力深不可测,三人联手,都未必是他对手,还是谨慎为好,莫要三人全都失陷,坏了大事。
列则一心全在扮作秦伤何的秦僻身上,随口道:“你等退下。”
伤何二人战兢兢爬起,垂手躬身退出。在铁门合上的一刹那,伤何和秦僻两两相望。
秦僻的眸色已是猫眼石般的晶绿,眼神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心绪。而秦伤何复杂的墨绿眸中却充满了感激、不解、担忧,以及深沉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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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被许夕铤撞到练功,导致走火入魔,夕逖回想起来,犹有余悸,说什么也不敢在水牢中运功了。
如此一来,当真是无聊已极,又回到了刚入水牢时的百无是处。臀后的伤处仿佛更痛了,腿脚酸得抬不起来。膝下浸着水,他却口干舌燥;蜡烛燃尽,室中漆黑,他却看到金星一个排一个的在眼前盘旋。
入水牢已有七天,头几日运气活血,小腿还不觉如何肿胀。现下探手摸去,已是浮肿不堪,一指按下便是一个坑洞,许久不能恢复。
夕逖硬顶着一口傲气,不肯出牢,硬支着一身傲骨,不肯倒下。就只苦了一双腿脚,站立七天,没缓过一息气。
耳听得脚步声在门外石道中回响,夕逖靠着墙角的身子立时直起,门开一缝,一把欢快的声音喊道:“开饭啰——”
夕逖心中大奇,怎么会是他?
门大开,灯火下照映的果然是风直的嬉皮笑脸。夕逖心中莫名一暖,提起灌铅的腿挨到门口,笑道:“风兄,久违了。最近在哪儿发财?”
风直哈哈笑道:“前阵子小赚了一笔,索性懒上几天,在许大帅府上颐养休憩。”边说,边拣出饭菜,递给夕逖。
夕逖接过,调侃着:“风兄这一懒,功夫可生疏不少。”适才风直的脚步声未免太重,连许祥也不至于此。
风直撇撇嘴,拖长了声音道:“有个家伙跟我罗里八嗦,要我务必把脚步放重,免得把他的宝贝弟弟吓着。我只好一脚一脚跺下来。不过,嘿嘿,一步十两,这笔账我回头和他算。”
夕逖为许夕铤的荷包默哀一息,失笑道:“风兄果真不负‘守财奴’的名号。可风兄攒了这许多钱,也不见你置个什么家当,吃的用的也是平常随便。难不成——风兄行的是‘劫富济贫’?”
风直看他一眼,道:“也不是每次都能遇上你哥哥这种‘财主老爷暴发户’。见到‘暴发户’不趁火打劫,实在对不住自己。”
夕逖大笑,许夕铤若是知道风直称他为“暴发户”,非气晕不可。
“那风兄接过最便宜的买卖是多少?”
风直歪头想了想,道:“半文钱。”
夕逖又好奇又好笑,是时最小的制钱是一文,何来半文?正要询问,突然心口剧痛,眼前晃的一黑,脚下趔趄,差点摔落水中。
风直惊呼:“怎么了?”
夕逖扶住湿滑的石墙喘气,好容易缓过神来,“没……没怎么。”仿佛利刃在心上割过,痛得撕心裂肺。
风直见他气息不稳,一额冷汗,着实不似没事的样子,嗔道:“有事就说。难道我会笑话于你?”
夕逖强笑道:“像给蜜蜂蛰了,痛得一下,这会儿已经没事了。咦?我的碗呢?”手中空空,碗筷全失。四下寻看,才知适才失手跌落水了。
风直从食篮中摸出一物递来,笑道:“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多带了一副筷子。把菜吃光了,我好回去交差。”
夕逖晓得他是口是心非,也不点破,接过筷子,夹起一根菜放入口中。心中思绪翻腾,为什么会突然间心口痛呢?难道有至亲之人遇险?
可许夕铤好端端的在城中,而这世上除了他,又有何人是他牵记挂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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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生默默走在秦伤何身旁,像是终于忍不住般,问道:“教主,小僻他最后,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秦伤何自出镇火窟以来一语未发,闻得此言,微微抬目,怔忪半晌,干涩的道:“他……他……他什么也没说。”
仇生自然不信,见秦伤何不愿说,也不勉强,叹道:“小僻重义轻生,舍身就死,不亏了当年救他一命。”
秦伤何浑如不闻,痴痴看着街头蝇营狗苟的平头百姓。不论是小贩大老板,都是为自己争一口活命的饭。而他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经过一个以家门口为摊铺的香火店。那守铺子的阿婆银发苍苍,咳嗽连连。两张条凳,三幅门板搭成的摊铺上,摆着几本《明焰德经》,几只已有些褪色的大红烛,两打斑驳的黄香;包香的红纸脆弱不堪,风过,既有碎片随着尘土飞起。
这样的摊子何年何月才有人惠顾?
阿婆靠着门框打着盹儿,安然的接受门可罗雀的事实,仿佛打这铺子诞生的那天起,她就没打算过会有生意上门。
秦伤何在铺前停下,心中一时酸楚难当。仇生不知他要干什么,连忙停步低问。秦伤何道:“有钱吗?”他摸查过衣袋,并无银两。
仇生一楞,从发髻中取出两颗硕大浑圆莹白的珍珠,道:“来的时候怕给搜去,只藏了一样,预备着急用。”
秦伤何拿了,唤醒阿婆,柔声道:“这个值得千两银子,你收好。换了银两,别摆摊子了,回家养老去吧。”
阿婆半信半疑的看看掌中的珠子,又看看秦伤何,见他要走,拿起摊子上那几本《明焰德经》颤巍巍的递去,殷殷道:“达官爷,你……给拿着。”
秦伤何苦笑摇头,仇生见身处险地不宜多耽搁,接过经书,偕着秦伤何迅速离开。
转过一弯,他将经书交给秦伤何。伤何随手接过,看也没看,掌力微吐,几本残旧燥焦的经书登时化做千万片纸屑。
他手一扬,纸屑随风卷入空中。雪花般的碎片冥钱般纷纷落下,仿佛昭示着某种不可逃避的命运;远远望去,像是下了场纸雨。纸屑飞舞笼罩在他们身周,随着他们的走动,依依不舍的从他们头顶、肩头、衣襟上飘落。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在漫天飞屑中渐渐模糊,终消失在巷尾,隐约听到一句:“仇生,让秦伤何从这世上永远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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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我一个微笑吧,鞠躬拉~~~~~^…^
春寒料峭 之
僻如朝露
#这篇本来应该算番外的,但因与主情节有关,索性算在了卷二中,嘻。#
24(二卷十章)
上
十年前,我十五岁,是大迟都城街头的小混混大路,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仗着千锤百炼来的身手,领着一帮子弟兄在街上混口饭吃,也算小有名气。
我不喜欢打架,可是总有人和我聒噪,使我不得不出手教训他们。那天,我把第五次向我挑战的刘大霸狠捶了一餐,自己也累得半死。见天色已晚,肚子里馋虫闹得慌,估摸着“鸣玉坊”这会儿有不少酒席撤下,该能蹭上一顿。我想也不想,抬步就走。
刚跨过燕堂桥,拐入一巷,一群人拦在了我面前,手中霍霍扬着木棍。找茬儿的吗?好家伙,九个人呢!算你们看得起爷爷,今日就奉陪到底。
“好狗不挡路,你们哪条道上的?这么没规矩,知道你爷爷是谁吗?”
一番叫板儿的话说出来,自己也觉得很是威风。这阵子架打得多了,气势也涨了不少。
本以为他们至少会照规矩通名报姓,谁知这几个混蛋装没听见,挥舞着棍棒就向我冲来。
好,来就来!爷爷我也不是吃素大的!
过了十余招,我才发觉这些人是想要我的命,一棍一拳尽是照死里打。我又惊又骇,奋力还击。
这时,我终于明白为何“双拳难敌四手”了。我挡了左,顾不了右,防了上,守不住下面。夺过一人的棍棒,格开朝脑门砸去要命的一棍,小腹上已狠狠的挨了一扫棍。
我痛得弯下腰,就这么一闪神,后背又中了一击,我被打得扑跌在地,才想挥棒逼开这帮混蛋,又是一棍捣在我后心。
一股钻心剧痛,腹中翻滚,喉中涌上酸水,呛得我咳嗽不止,眼泪也给逼出来了。
“瞧!这小子居然哭了!真没出息!”那人一脚踹在我腹间柔软处。
我龇牙咧嘴,心中大骂,你祖宗才哭!却实在说不出话。那些人一棍接一棍的打下来,刚开始我还感觉到痛,不停的咒骂。可到了后来,我却不觉得痛了,只觉着累,累得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只想睡。
“老三,别打死他了。二当家的吩咐了要活的。”不知哪个混蛋在说。
“呸,我还以为多了不得呢,这么不经事儿!”
有人把我倒拖着走,我的头在坎坷的地面上磕磕碰碰,好不难受。身上的伤处更是落井下石的剧痛难当。眼中模糊一片,看出去全是红的,怎么眨也眨不开,湿粘粘的东西流到唇边,尝起来有点腥,有点咸,想来是血。
我仿佛听到有人喝道:“……将他们拿下了,聚众斗殴,成何体统?!”
也仿佛感到有人凑近,在我身上拨弄。
“嗯,肋骨断了三根,致胸腹淤血,腿骨折了,这得好生养一养。其余都是外伤。既然命不该绝,叫我仇生碰上了,那就非救不可……”
这个自称仇生的人救了我,我的命运也由此转折。
我一醒来,就感到全身上下的撕痛,脱口一句:“他奶奶的——”
“啪!”清脆的声音刚落,我的脸上出现了四条血印。我惊怒交加,瞌睡全醒,怒目望去,那一身米色衣衫,站立榻旁的中年人冷冷的道:“在我这儿,收起你小无赖的性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非我手足无力,我一定甩还一个耳光给他,现下嘛——我冷笑几声,倒回床褥中,又软又暖,好舒服——
“咦?”那中年人忽然惊喜的提起我领口,“再笑几声,快!再给我笑几声!”
我勃然大怒,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要我笑,我就笑,我岂不成了倚门卖笑的勾栏女子?!
我气得冷笑,那人兴奋得手舞足蹈,叫道:“真像!真像!有趣!有趣!再笑!再笑!”
他忽地松手,把我丢下,径直冲出屋去。我暗想,原来这人是个疯子。
睡得迷迷糊糊时,那疯子又冲了进来,我立时醒了,听到他大喊着:“快来看!伤何,快进来呀!”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少年,我以明火发誓,他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不论男女,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这么漂亮的人。
像清澈的圣水河,像连绵的黛青色山峦,像晶莹的晨露,像挺拔的杉树,像耀眼的火星,像贵妇人耳朵上的透明耳环坠,像亮闪闪的星星,像清幽幽的月光,像……像一切美好的事物。
我看傻了,我看呆了,我看痴了,我看懵了……
他清亮的眸子在我身上滚了两滚,我的脸腾地烧起来,不由有些自惭形秽,他在看我呢。
“有什么好看的。”他的声音像风,又像光,轻而缥缈,煞是好听!
可霎时我沮丧万分,他完全没在意我,他说我没“什么好看的”。也是,他这么漂亮的人,怎么看的起我?
那中年人兴冲冲的奔到我面前,手指在我脸上戳戳摸摸。
“你仔细点看啊!他脸型和你多像,还有眼睛,耳朵简直和你一模一样。不过眉毛太浓,鼻子不够挺,嘴唇太厚。但这些都可以改!”
改?改成什么样子?我索然不明他所指,麻木的任他摆布,心中念兹在兹都是他的那句“有什么好看的”。
他一点都不喜欢我!连看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这个念头令我刹那间万念俱灰。被人痛扁的痛楚也不外如此,远及不上被他讨厌的心痛感。
“……怎么样?伤何,有个替身没什么不好啊!将来你不想做的事,全都可以推给他,不喜欢吃的,不喜欢穿的,不喜欢用的——”
“好了。你想弄就弄吧。”他漫不经心的挥挥手打断,旋身就走,仿佛世上所有事他都不在乎。
等他一出去,那人阴恻恻的凑到我脸旁,细细的把我打量,那专注的精光,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要把你改成他的模样,改得一模一样,你愿不愿意?你愿不愿意?”
改成他的模样?“他”?是指刚才那个漂亮的少年么?把我变成他的样子,我这么平凡,他这么出众,能行吗?
“能行吗?”
那人傲然道:“凭我仇生的妙手,岂有不行?”
原来他就是救我的人,仇生。
“为什么?”
“我早就想找个人试试我的研磨易容术了,你放心,就算不成功,我也绝不会害了你性命,‘仇煞医圣’手下从无枉死之人。而且——他也确实需要一个替身,他有很多敌人,你懂吗?很多人要害他,要有个人帮他分担。”
我行吗?我……我只是个街头小痞子,只识得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比起他,我一无是处……
“你行的!有我指点,你肯定行!”
我,茫然或许决然的点了头。
人生第一次,我郑重的决定了一件事: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我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实在忙得不像话。仇生一天到晚在我脸上东磨西搓,他刚闲下来,我又得趁着他在休息,学习读书写字。
仇生说伤何少爷——我终于知道了他叫秦伤何——文武双修,我也必须学好,免得日后被人一戳即穿。
我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先练武,他却笑而不答。许多年后,我才明白他不要我练武功,是怕我真的李代桃僵。
读完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