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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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试过这么用心去想一个女子的。
那虬髯男子扬声道:寇兄说笑哩!小弟伏骞,特来要向三位结交和请安问好的!
他的汉语字正腔圆,咬音讲究,比在中土闯荡多年的跋锋寒尚要胜上半筹。
三人早从他的形貌和那招牌虬髯猜出他是谁,故闻言毫不讶异,唯一想不到的是他长得如此威武与迫人,豪情盖天。
巨舟船速渐减,否则若疾冲过来,高出桥顶达两丈的船桅必定撼桥而断,连船楼上层的顶盖亦将不保。
他沉雄悦耳的语音方落,跋锋寒微笑道:伏兄大名,如雷贯耳,跋某万分仰慕,却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嗨!
吰喝声从船腹传出,整齐划一,三十六人的喊叫,像发自一人口中。
三十六枝船桨同时以反方打进水里,巨船奇迹般凝定在河面上,船首离桥头只三丈许的距离。
而伏骞等十多人立足处刚好平及桥头的高度,对起话来不会有边高边低的尴尬情况。
附近周围都是灯火黯然,唯只这洛水天津桥的一截灯火辉煌,天上星月立时失色。
河水因巨舟的移来,涌拍堤岸,沙沙作响。
一切是那么宁静和洽。
船桨又巧妙的拨动河水,保持巨舟在河心的稳定。
伏骞从容道:跋兄请不吝下问,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跋锋寒双目寒光一闪,冷然道:伏兄隐舟在旁,出现的时机又准确无误,未知意欲何为?
这番说话毫不客气,但也怪不得跋锋寒。因为伏骞与王薄关系密切,很易使他联想到伏骞用心不良。
伏骞身旁的人均露出不悦神色,那两个吐谷浑美女更是神色不屑,似在怪跋锋寒不识抬举。
寇仲和徐子陵对跋锋寒这种什么人的账都不卖的作风早习以为常,丝毫不感异样之处。
没想伏骞亦不以为忤,哈哈笑道:原因有三,一是小弟最爱凑热闹,今趟到中原来,此实主因。
三人都想不到他如此坦白,明言是趁中原大乱之时,来此凑兴,好混水摸鱼。寇仲目光扫过他身旁的随从,年纪最大的都不过四十岁,人人太阳穴高鼓,双目精光闪闪,确是高手如云,实力不可轻侮。却不知那晚在曼清院当众发言的邢漠飞是否其中之一。
当下冷哼道:凑兴有时是须付出代价的,希望伏兄来去都是那么一帆风顺!
他从宋玉致处知晓伏骞对他们很有意思,以宋玉致的精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有一定的依据,非是无的放矢。
伏骞身后的一名年青汉子正要反唇相稽,却给这吐谷浑的王族高手打手势截住,淡然笑道:小弟到中原来,早没预过有游山玩水的写意日子,多谢寇兄关心。至于第二个原因,是小弟想破坏铁勒人的阴谋,不想让曲傲、突利之流诡计得逞。而最后一个原因,则是想看看三位有没有闲情时间,移驾到敝船上喝酒聊天直至天明?
跋锋寒仰天笑道:伏兄这两个好意心领了!现在我们只想找个宿处,好好睡他一觉。请了!
伏骞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点头道:三位果是英雄了得,伏某佩服。
船桨运转,巨舟就那么倒退开去。
然后灯火倏灭,没在河弯的暗黑处。
※※※
车轮驴蹄与地面接触交杂而成的声音,从下方街上传来,寇仲伸个懒腰,才睁眼坐起身来。
徐子陵早起了身,正立在这位于洛河北岸的钟鼓楼栏沿处,远眺跨河而过的天津桥,只不知是否仍回想昨夜遇上师妃暄的情景。
跋锋寒在盘膝打坐,似对身外的事无觉无知,斩玄剑则平放腿上。
寇仲跳将记来,移到徐子陵旁。
楼外细雨绵绵,整个洛河两岸都陷进白茫茫的一片里。
寇仲大力呼吸几口清晨夹杂水雾的空气,俯瞰远近烟雨迷蒙的景象,叹道:真好!
我们仍然活着,更睡了一大觉。
徐子陵见他左手在把玩挂在胸前的炼坠,奇道:为何你对这坠子忽然有兴趣起来?
寇仲欣然道:忘了告诉你,昨晚我见过它的原主人。
徐子陵愕然道:你见过楚楚?
这坠子乃当年在翟让的大龙头府时,楚楚随翟娇避难,临别时着素素交给寇仲的。
想起此事,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寇仲当下把昨晚给翟娇找上的事说出来,然后道:李密该是气数已尽,所以出现翟娇这令他意想不到的大敌。翟娇有个叫宣永的手下,绝对是个人材。
徐子陵点头道:李密杀翟让实是大错特错的一步棋,换了是你仲少,就会把翟让摆上神台,让他只占个虚名,实权则握在自己手里,到真得了天下才请翟让退位,这就不致出现刻下的大漏洞。如今你准备怎样利用?
寇仲胸有成竹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已与翟娇约好,由她供给我所有关于李密动静的消息。哼!他李密最擅搞情报和伏兵,我今趟将会以彼之道,还治其身。只要他中了我的诱敌之计,这天下将再没有他的份儿。
徐子陵皱眉道:若王世充因此坐大,对你该没有什么好处吧?
寇仲笑道:这恰好是最精采的地方,现在人人都认为王世充斗不过李密,所以独孤峰才敢公然与其对抗。更妙是连王世充自己都没有信心把握,所以才秘密与李渊修好,齐抗李密,使李世民那小子敢到洛阳来扬威耀武。哈!可是一旦王世充大破李密,这王李之盟将不攻自破,那时王世充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挡着李小子不让他得逞,而我们则可携宝返回南方,从老爹手中取回竟陵,那时可北可南,天下就将是我寇仲的了!
徐子陵苦笑道:你打的倒是如意算盘。但别忘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杨公宝库';在那里。
寇仲颓然道:有很多事不想那么详细会好些儿的。所谓成事任天,我等凡人除了尽力而为外,还可以干什么?
接着岔开话题道:我待会要去见王世充,你们又到那里去?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怎都要跟紧老跋,因为突利很可能拣他落单时下手。
寇仲叹道:你好象忘了我们是曲傲杀子大仇人的样儿。昨晚他没来寻仇,已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徐子陵凝望进铺天盖地,随风飘降,无边无际的蒙蒙雨粉,油然道:你的记性不好才真,今晚伏骞将与曲傲在曼清院再决雌雄。此战关乎到曲傲一生的荣辱和铁勒人的声誉,所以曲傲必须养精蓄锐,把其它所有事情拋开,好应付今晚的决斗。
寇仲点头道:你这番话很有道理,只不知这个突利性情如何?听说他和李小子交情甚笃,李小子有可能会助他一臂之力。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道:不知是否因与李世民一向关系良好,致使我们下意识的低估了他的厉害。事实却是自他于太原起兵后,一直战无不胜,若非有惊天手段,如何办到。假若他肯定和氏璧在我们手上,说不定会对我们采取什么雷霆手段。
寇仲轻松地道:谁敢肯定和氏璧是我们偷的。至少王薄那老小子便相信我们的话。
徐子陵的脸色阴沉下去,冷冷道:李靖该心知肚明是我们偷的。因为他见过我戴上面具后的样子,故而知道我有化身其它脸目的方法。
寇仲双目寒芒一闪,道:所以如若李世民向我们追讨和氏璧,就代表李靖不念旧情,把我们出卖。那时跟他可再没什么兄弟之情好说了。
徐子陵叹道:李靖虽有负素姐,但却非是卖友求荣的人,我可能只是白担心。不过师妃暄曾指出李小子下面高手如云,又成立了个什么天策府。所以我们绝不可轻忽视之。
寇仲呆了半晌,忽然道:你猜有没有人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呢?
徐子陵沉思片刻后,肯定地道:理该没有。自吸取了和氏璧的异能后,最显着的进境就是在提气轻身方面,凌空换气易如反掌。为今即使是宁道奇想跟踪我们,亦不容易。
寇仲忽地一震道:我们真蠢,竟不懂利用这优点。假若我们能把这优点尽情发挥,那尽使敌方人多势众,也围堵我们不住。
徐子陵虎目亮了起来,熠熠生辉,但没有说话。
跋锋寒的声音传来道:两位兄弟,有没有兴趣到董家酒楼喝杯热茶?
※※※
董家酒楼闹哄哄一片,三人在一角坐下,都有由地狱重回人间的感觉。
伙计递上香茗杯筷离去后,寇仲竖耳细听,笑道:十桌有八桌人都在谈论昨晚的事,戒严令确是由王世充颁下的。这家伙确不知是什么居心,好象嫌我们的敌人不够方便似的。
跋锋寒默然不语,听若不闻。
自今早醒来后,他便似满怀心事,不爱说话。
寇仲和徐子陵知他脾性,那敢惹他。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我猜到一个可能性,可解释王世充为何这么做。
此时伙计端上糕点,待他去后,寇仲把人头凑近徐子陵,道:快说!
徐子陵叹道:王世充可能是应李小子的要求这么做的。
寇仲剧震道:那岂不是李靖真的出卖了我们?
这句话乃最合情理的推论。
李世民绝非不讲情义的人,只有在肯定是他们破坏了他和师妃暄间的好事,始会采取激烈手段对付他们。
而环顾洛阳各大势力中,只有李世民使得动王世充,因为王世充现在怎都不愿开罪李阀,否则就成陷身于东西受敌的恶劣局面。
李世民或者仍有点念旧,不想正面与他们交锋,但为师妃暄稍作安排,让她可放手对付三人,却是可以理解的事。
徐子陵叹道:这只是个猜测,希望实情非是如此吧!
跋锋寒忽然开腔道:寇仲你见到王世充时,不妨直言相询,看他如何回答。
寇仲黑着脸站起来,沉声道:这世上现在除了你们外,我谁都不曾再轻易信任了。
言罢兴冲冲的去了。
※※※
寇仲的身形消失在酒楼大门外后,跋锋寒淡炎道:今天我们分头行事,你负责去查探阴癸派人的行踪,我则去见单琬晶。
徐子陵愕然道:该怎么查探?
跋锋寒道:阴癸派在这里必有秘巢,那也就是上官龙养伤的地方。要查他们有两个间接的方法,因为阴癸派一向阴多阳少,且多是美丽的女子,女子爱美乃出自天性,所以只要你留意天街最著名的那几间专卖胭脂水粉的店铺,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徐子陵点头道:果是妙法!另一法又如何?
跋锋寒道:祝玉妍虽有能力治好上官龙经脉的内伤,但事后调补不得不借助培元固本的药物,所以只要拣最有规模的草药铺守株待兔,也可能会见到疑人。徐子陵油然道:横竖我闲来无事,便依锋寒兄之言去碰碰运气。
接而剑眉轻蹙不解道:但你不是刚和东溟公主吵了一场吗?还去见她干什么?
跋锋寒双目闪过复杂的神色,低声道:待见过再和你说吧!我去了!
徐子陵没有答他,但心中已清楚知道他要见的非是单琬晶,而是随突利来中原那个与他恩怨相缠的旧情人。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他该怎样办呢?
第五章烟雨蒙蒙
寇仲甫踏出董家酒楼的大门,一辆马车驶至,驾车的大汉施礼道:寇爷请登车。
声音有点耳熟,愕然瞧去,赫然是巨鲲帮的副帮主,老相识卜天志。
他心知肚明谁在车内,不过想起美人儿师傅云玉真乃独孤策的相好,此女又立场暧昧,便走近一步先在帘幕低垂的窗框上敲了三记,笑道:师傅何不让小徒瞧瞧你老人家的花容,以慰相思之苦?
布帘掀起一角,现出云玉真宜喜似嗔的玉容,黛眉轻蹙地娇嗔道:你这最爱以下犯上的劣徒还不滚进来,是否想为师把你逐出师门?
寇仲装出惶恐万分的神态,偷瞥一眼肯定车内没有其它人后,才推门钻入车厢。
刚关上门,仍未坐好,云玉真已扑入他怀里。
温香软玉搂个满怀,寇仲勉强坐到椅上,低头找她的香唇。
马车开动。
在经过了昨夜凶险之极的紧张情况,这番缠绵份外香艳动人。
寇仲的嘴巴离开她香唇时,这一帮之主已是娇喘细细,脸红似火。
微笑道:美人儿师傅何时来的?为何不先通知一声,好让小徒尽地主之谊。
云玉真把俏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星眸半闭的嗔道:你是洛阳那家的地主?
寇仲失笑道:就是刚才那家董家酒楼。为何你守在门外而不入?难道不知你另一个徒儿也在里面喝酒吗?
云玉真娇软无力的勉强仰脸瞥他一眼,再把玉颊贴靠他胸膛,发力抱紧他的腰背,妮声道:人家昨天才到,想找你还不知多么困难哩!
寇仲透帘望往窗外。
街上行人车马,冒着细雨来去匆匆,开始忙碌的一天。
随口问道:美人儿师傅在那里落脚呢?素姐的孩子出世了吗?
云玉真欣然道:你素姐和玉山的孩儿又白又胖,不知多么活泼可爱呢。
寇仲大喜道:那真要谢天谢地,嘿!让我回去告诉小陵。
云玉真嗔道:先别急,也差不在那点时间,人家有要事和你商量嘛。
寇仲再瞥了窗外一眼,皱眉道: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到那里去。
云玉真漫不经意的答道:你怕我把你拐卖了吗?
寇仲笑嘻嘻道:当然怕得要命,现时我寇仲怎都可卖几个子儿吧。
云玉真哂道:寇爷你现在身价暴涨,何止几个子儿,唉!你可否正正经经的听玉真说两句话呢?
给她软语相求,寇仲苦笑道:只要不是要我向独孤策那臭小子投诚,其它的尽可以斟酌一下。
云玉真猛地在他腿上坐直娇躯,嗔道:你想到那里去呢?我云玉真对你的心意你这负心人仍不相信吗?
寇仲怎会轻易信她,表面却赔笑道:美人儿师傅且息怒,我只是说着玩玩。哈!
你还未答我马儿要把车子拉到那里去?
云玉真回嗔作喜道:见你仍懂哄人,就饶你这趟吧!但下不为例。
接触到寇仲那待答的目光后,云玉真露出一丝大有深意的笑容,凑到他耳旁低声道: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寇仲为之愕然。
※※※
徐子陵掠进横巷,提气轻身,箭矢般冲刺了近十丈的距离,猛然换气,竟硬是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