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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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环真下意识戒备地挪开少许。
尤鸟倦双手负后,环目一扫,仰天发出一阵枭鸟般难听似若尖锥刮瓷碟的声音,以他独有的阴声细气眯&;#65533;眼道:二十年哩!难得我们逆行派、霸王谷、赤手教、媚惑宗这邪功异术四大魔门别传,又再聚首一堂,废话少说,人是我的,至于那枚『邪帝舍利』你们喜欢争个焦头烂额,悉从三位尊便,尤某不会干涉。
丁九重冷沥的声音从亭内传出道:你打的确是如意算盘,先把人要去享用,待我们为争舍利拚个几败俱伤后,才再来检便宜。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
尤鸟倦眼中闪烁&;#65533;残忍凶狠的异芒,怪笑道:丁九重你的邪帝梦定是仍未醒觉,看来还得由尤某人亲自点醒你。
先前与丁九重本是水火不相容的周老叹插入道:尤鸟倦恰好错了!丁大帝不但非是帝梦未醒,反是因太清醒才看出你居心叵测,真妹子怎么说?
金环真媚笑道:周小弟的话姊姊当然同意哩!
忽然之间,这先到的三个人突然团结一致,抗冲尤鸟倦这个最强的大魔头。
尤鸟倦若无其事的道:既然三位爱这么想,我尤某人不好勉强,勉强亦没有好的结果。就让我们把舍利砸个粉碎,人则让我先拔头筹,打后你们爱把她如何处置,本人一概不闻不问。
金环真哎哟一声,无比妩媚地横他一眼道!案尤大哥何时学懂这么精打细算,人给你糟蹋后,我们还有油水可捞吗?尤鸟倦仰天大笑道:左不行,右不行,你们三个二十年来难道仍然不知长进?不明白世上有弱肉强食的道理?是否要我大开杀戒才乖乖依从本人的吩咐?
丁九重阴恻恻道:小弟妹子,人家尤大哥要大开杀戒,你们怎么说?
周老叹倏地移到金环真旁,探手挽&;#65533;她的小蛮腰,还在她脸蛋上香一口怪笑道:妹子怎么说,哥哥我自然和你共进同退,比翼齐眉啊!
金环真在他揽抱下花枝乱颤的笑道:当然是和你同生却…不共死哩!前世!
当她说到不共死时,语调转促,一肘重撞在周老叹胁下去。
周老叹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整个人抛飞开去,滚往一撮草丛去。
旁窥的徐子陵那想得到有此变化,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同一时间破风声起,丁九重从亭内疾退后遁,而尤鸟倦则箭矢般往他追去,两个人迅速没入亭后依峭壁而生的密林去。
金环真悠悠地来到俯伏不动的周老叹旁,娇叹道:周小弟你确是没有丝毫长进,二十年这么久仍不知亲夫怎及奸夫好的道理。念在一场夫妻的情份,就多赠你一脚吧!
砰!
周老叹应脚滚动,直至撞上徐子陵藏身的大树脚根处,才停下来。
金环真径自上山,没有回头。
徐子陵瞧得头皮发麻,如此凶残狡滑、无情无义的男女,他尚是初次得见。
正不知应否立即追上去干挥金环真时,忽感有异。
本该死得极透的周老叹,竟从地上若无其事的弹起来怪笑道:不长进的只会是他,今趟还不中计。
言罢得意的怪笑&;#65533;去了。
徐子陵惊异得差点浑身麻木,深吸一口气后,戴上岳山的面具,跳下树来,追&;#65533;尤鸟倦和丁九重的方向攀山而去。
***
寇仲在总管府的书斋内见宣永、任媚媚和陈家风三人,道:良好的开始,是未来成功的要素。故绝不能掉以轻心。每一个政权新兴之际,都得有一番可喜的气象,这就像一颗种子,从发芽到含苞待放和开花结果。
三个人并不明白他想表达甚么,只好唯唯喏喏的侧耳恭听。
寇仲露出思索的神情。
三人还以为他是组织要说的话,其实他正在犹豫该否把鲁妙子那本历史秘笈掏出来翻翻政治兴衰得失的一章。
寇仲终决定不露出底牌,乾咳一声后续凭记忆,再加灵活变通侃侃而言道:但当支持这新政权背后的精神衰落,便会出现腐朽颓坏的情况,所以我们定须时常反省,看看自己有没有给权力腐蚀,例如任用私人,排斥异己,不肯接纳反对的声音等,嘿!
三人怎想得到寇仲有这么一番道理,大感意外。
寇仲道:我是顺口说远了,事实上我只要你们做到『贵精不贵多』这句话,不但政治架构须精简,兵员更要务精不务多,能做到此点,就是个良好的开始,也是我们少帅军得以兴起的精神。
宣永老脸一红道:幸好少帅说清楚,否则下属还以为少帅想大振旗鼓,有那么多人招聘那么多人哩!
寇仲摇头道:我们当务之急,是鼓励生产,若人人都去打仗,谁来耕田?而我们的粮饷更不足应付庞大的开支。人民不会管你是谁,只要你能保得他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便肯甘心为你卖命,其它甚么都是多余。
任媚媚动容道:想不到少帅有这么高瞻远瞩的治国大计,我们定会依少帅旨意办事。
寇仲微笑道:我这些道理,读过历史的人都知得,但实行起来却并不容易,且很易受到客观的形势影响。所以我须拟定大方向的策略,首先就是如何巩固根基的问题,这事可由宣总管细述。
宣永于是把商量好先取下邳和骆马湖,再以城市包围东海郡的策略说出来。
任媚媚和陈家风听得精神为之一振。
寇仲道:对于军队的编制组织,你们是出色当行,但对政府架构的安排,你们心中有甚么理想的人选?
三人你望我眼,均不知谁能当此重任。
寇仲胸有成竹道:那是非常繁重的一项任务,一个不好,会犯上指挥不灵、权力分配不均和冗员繁生的错失,幸好我心中已有人选,这个人叫虚行之,现到了飞马牧场去,我已派人召他回来。只要有他主持大局,我们可以无忧!
宣永三人见他对每件事都是智珠在握的样儿,无不信心倍增。
寇仲道: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促进经济和贸易,就算我们将来得到东海这海外贸易的重镇,仍需一支属于我们的,航海经验丰富的船队,才可发挥东海郡的作用。
三人瞠目以对,当然不知如何去弄这么一支船队出来。
陈家风提议道:只要我们降低河道往来的税收,或可以鼓励多些船到我们的地盘来做生意。
寇仲竖起拇指赞道:确是极好的提议!趁&;#65533;我们兵微将寡,开支不大的时刻,我们不但要降低买路钱,还要免去人民须付的各项苛捐杂税,你们彭梁会这些年来该刮下不少油水,拿出来支撑大局好了!
任媚媚俏脸微红,白他一眼道:这个不用少帅提醒,我们也该知道怎办的。不过重建彭城经费不菲,我只怕若税收减少,我们积下来的钱财恐撑不到半年便花个清光。
寇仲笑道:这个由我去担心,只要我把『杨公宝库』起出来,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至于船队方面,我心中亦有周详的计划,迟些再教你们知晓。
接&;#65533;向宣永道:你设法给我送一封信给王世充一个手下叫陈长林的人,若有此人为我们主理东海郡,必能使该郡成为最兴旺的对外贸易重镇,于我们益处之大,会是无法估计,江都若非因海外贸易而生机不断,李子通早已完蛋。
宣永点头道:我也听过这个人,只不知原来他精于海上贸易。
寇仲道:他的先祖历世从事海上贸易,还精于造船,这种人才,日下想找半个都困难,故此事非常重要,照我猜他该回到东都,大小姐应有方法查悉他的行酊。
宣永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寇仲又问了有关窟哥败军的去向。
任媚媚道:他一直往大海方向逸去,沿途杀人抢掠,该已重返海上。
寇仲点头道:军情第一,有洛其飞主持这方面的事,我是很放心的。
陈家风拍胸道:在彭梁一带,没有人比我们更消息灵通,甚么风吹草动,绝瞒不过我们。
寇仲伸个懒腰道:那我们就静待其飞的好消息,我们另一个好开始,就由宰掉骆马帮叫都任的那家伙算起吧!
三人轰然应喏。
第七章尔虞我诈
扮成岳山模样的徐子陵,负手大摇大摆的踏上登庙的山路。
窄路忽地开阔,在斜阳夕照下,一弯山溪在密密层层、挺拔粗壮的楠树林中蜿蜒而来,潺潺流动。最动人处是林木间有三条小巧又造型各异的小木桥,互为对衬,各倚一角,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小桥组合空间,罩在通往寺庙的唯一林间通路处。
徐子陵现在最少可算半个建筑学的专家,心中赞赏,知这必是出于此中高手的设计。
他早浑忘即将遇上的危险,抱&;#65533;寻幽探胜的闲逸心情,依循林路小桥,漫游其中。
山路一转,前方赫然出现另一小亭,建于危崖边缘处,面对&;#65533;山外广阔无尽的空间和落日雄壮的美景,教人胸襟怀抱从幽深扩展至似与宇宙并行不悖的境界。
剧烈的变化,令徐子陵震撼不已,呆立亭内,好一会后,始收拾心情,继续登山。
山路斜斜深进山中,穿过另一座密林后,是近百级石阶,直指庙门。
这座没有名字的古庙,依山座落在坡台之上,石阶已有被破毁损裂的情况,野草蔓生,显是被荒弃了一段日子,在黄昏的幽暗中多了份阴森的感觉。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拾级登阶。
这四个邪门之极的凶人的出现,使他深切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两句话的含意。
也令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异日若能周游天下,增广见闻,偶遇奇人异士,该是很有趣的事,可令生命更多采多姿。
若非他挑选偏僻的荒野,今趟也不会有这么刺激奇特的遇合。
他并不太为石青璇担心,她既敢以箫声□动这四个凶人,自然多少有点把握去应付,否则若落在任何一人手上,那就生不如死。
石阶尽于脚底,洞开的庙门内里黑沉沉的,透出腐朽的气味。
徐子陵没有丝毫犹豫,跨过门槛,踏进庙内。
灯火倏亮起。
徐子陵定神一看,只见一位长发垂腰的女子,正背对&;#65533;他燃亮佛台上供奉菩萨的一盏油灯。
佛像残破剥落,尘封网结,一片萧条冷寂的气氛。
徐子陵环目一扫,正奇怪为何尤鸟倦等人一个不见,石青璇那清越甜美的声音在他耳旁轻轻响起道:请问前辈是那一位高人?
徐子陵见她仍以玉背对看自己,淡淡道:姑娘转过身来一看,不就可知老夫是谁吗?
石青璇柔声道:前辈武功虽然高明,却非我等待的人。若只是偶然路过,听得箫音寻来,那晚辈要奉劝前辈立即远离,否则将卷入毫无必要的江湖恩怨里。
徐子陵怪笑道:我偏不信邪,要在旁看看。姑娘不用理会老夫的生死。
说罢迳往靠门的一角,贴墙挨坐。
石青璇仍是背对门口,凝望灯芯上跳动的火□,上半身似若熔进油灯色光里去,不但强调出她如云秀发的轻软柔贴,更使她有若刀削的香肩益显优美曼妙的线条。
只是她亭亭玉立的背影,便使人感到她秘不可测,秀逸出尘的奇异美丽。
她始终没转过身来,幽幽浅叹。似是再没有兴趣去管徐子陵的行止。
夕阳的余晖终于消失在寺外远方地平的远处,佛台上的一点光□成了这暗黑天地唯一的光明,映得石青璇更孤高超然,难以测度。
蝉唱虫鸣的声音,盈满庙外的空间,既充实又空灵,而杂乱中又隐含某一种难以描述的节奏,使本是死寂的荒庙黑夜充满生机。
异音蓦地在庙外响起。
初听时似是婴儿哭啼的声音,接&;#65533;变成女子的惨呼哀号。以徐子陵的修养,又明知是有人弄鬼作怪,都有毛骨怵然的反应,不由想起祝玉妍以音惑敌的邪功。
石青璇却置若罔闻,依然是那么闲雅平静的姿态。
徐子陵本不明白为何自己看不到她的容颜表情,却仍能清晰无误地感觉到她的情绪,经过思索和反省后,始悉然悟到自己是从她背影微妙的动静,掌握到她内心的情况。包括她在衣服下肌肉和血脉那些常人难察的动静反应。
对于自己这份洞察力,徐子陵也吃了一惊,这确是以前梦想不到的进步。
外面的魔音再起变化,从忽前忽后,左起右落,飘忽无定,变成集中在庙门外的广场,且愈趋高亢难听,变成鬼啾魅号,若定力稍逊者,不捂耳发抖才怪。
那就似忽然到达修罗地府,成千上万的惨死鬼,正来向你索命,魅影幢幢,杀机暗蕴。
子陵!凄厉的叫声响彻徐子陵耳鼓内。
徐子陵心中大懔,暗忖这不是素素的呼唤声吗?登时大吃一惊,知道差点被魔音侵入心神,忙排除万念,守心于一。
石青璇又幽幽轻叹,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枝竹箫,放到□边,却没有吹奏出任何声音。
徐子陵正感事有蹊跷时,一丝清音,似在地平的远处缓缓升起,然后保留在那遥不可触的距离,充满生机地跃动,无论鬼啾声变得如何扭曲可怖,刺耳凌厉,□天盖地,彷似能把任何人淹没窒息的惊涛骇浪。可是石青璇奏出的音符,却像一叶永不会沉没的小扁舟,有时虽被如墙巨浪冲抛,但最后总能安然徜徉。
徐子陵心中亦翻起千重巨浪,因为他首次亲历以音破音的超凡绝技,得益之大,实难以尽述。
他终于把握到一个可以抗衡祝玉妍魔音的可能性。
这对他和寇仲跟阴癸派的斗争,有&;#65533;决定性的重要作用。
他再次完全迷醉在石青璇动人的箫音里。
从她的音韵里,他清楚感到石青璇是一位真正的淑女,似是平凡的音韵,却是无比的动人,没有丝毫做作地温柔的挖掘和抚拂&;#65533;每个人内心深藏的痛苦,不受时空和感情的区限。
每个音符,都像积蓄&;#65533;某种奇诡的感人力量,令你难以抗逆,更难作壁上观。
徐子陵完全浑忘了她吹奏的技巧,至乎音韵组成的章句;而只&;#65533;力在每一个从竹管的震汤发出来的鸣响。
这是从未有过的出奇感觉。
箫音愈来愈灵动迅快,彷佛一